长江文艺 2006年第02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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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五光十色的生活拓宽了牛喜光的眼界,他的思想慢慢地起了变化,开始羡慕城里人的生活。他把城里人大体分做两类:有钱的和没钱的。他不敢羡慕有钱人,他们在天堂里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牛喜光气馁地认为自己今生今世没有升仙的希望了。他实实在在地羡慕城里的穷人,他们穷,但至少有个家。老婆孩子热热乎乎,要么上班下班,要么做做小生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像他这个年纪,孩子该上初中了吧,可他呢,碰都还没碰到女人一下。他觉得自己很亏。
街上的女人那么漂亮,花枝招展,晃得他眼球一阵阵发亮。他就想,是该找个女人了。女人的身子是个啥样子,牛喜光知道一个大概。夏天的女人格外鲜亮,袒露肩膀到后背,大腿到脚丫,甚至还露肚脐眼儿,让人看了真是心惊肉跳。女人身上遮蔽的部分,他只能凭想象自由发挥。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女人的精华部分,美妙无比的部分。牛喜光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心里老是琢磨。
有一年回家过年,牛喜光在车站候车,鬼使神差地钻进了一家镭射厅。不得了,他亲眼看见女人生孩子的部位。是一个外国娘们,牛高马大,金发碧眼,一身白生生的肉,他立马觉得浑身热血奔腾,呼吸急促,一颗心就要从胸膛蹦出来。
他才激动了不大一会,警察来了。警察对他们逐个盘查,看了他的身份证。于是,他带回家过年的钱就交了罚款。牛喜光咬咬牙,自己宽慰自己,终于解开了一个过去难以破解之谜,现在女人的秘密他已经全部掌握了,二百块钱,就他娘当交了学费吧。
牛喜光如果现实一点,在老家找个女人也不是不可以。他在城里工作,还是事业单位,国家拨款,收入稳定,不同于普通打工仔。他的眼界高了,瞧不起乡下女人了。他觉得他们一点也没意思,土头土脑,傻里傻气,俗不可耐。一句话,他跟他们缺乏共同语言。
早几年,她们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呢。牛喜光就一个聋子娘,三间破土房,她们没一个愿意进他这个门。就连瘸着一条腿,瞎了一只眼,才死了男人的陈寡妇,剩那只眼对他也不屑一顾。现在她们眼热了,黄花闺女也一口一个牛哥牛哥了。对不起,牛哥有了,找了,城里的,俊着呐。看墙上挂的电影明星吗,模样差不多。虽然是吹牛,但他理直气壮。牛喜光坚信,迟早有一天他要找一个城里的,领来家让村里人开开眼,让乡下女人难受一下,嫉妒一下,后悔一下。
聋子娘的耳朵毁于庸医之手,本来就中耳炎,打错了针,聋了。耳朵不行说话还利索。她说,儿啊,趁早找一个吧,咱不找电影明星,咱伺候不了人家。啊?牛喜光冲他娘又摇头又摆手,末了拿煮鸡蛋堵他娘的嘴。她又听不见,啰嗦起来没完,他不想跟他娘白费口舌。聋子娘哪懂儿子的心思,儿子不是过去的儿子了,月月寄钱,你吃饱穿暖,晒晒太阳,看蚂蚁上树,操那闲心干啥。
牛喜光不安分起来,经常想入非非,夜不成寐。他的上班时间是一早一晚,现在白天这段时间很难打发。想来想去,这未必是件坏事,睡不着就不睡,可以出去再打份工,增加一份收入。环卫所给的那点工资娶媳妇远远不够,买不起房子,总还要置办家电家具吧,摆几桌酒席吧,买几身像样衣服吧,也许媳妇的娘家还要这样那样,挑三拣四,花钱地方多着呢。如今除去吃饭零花,供养老母,月月所剩无几。他明知道不可能娶一个俊俏的女人,但没关系,关灯上床摸黑睡觉估计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即便不那么漂亮的女人也不能白给呀,没有经济基础,娶媳妇只能是一句空话。
牛喜光走出去找工作,四处碰壁。去建筑工地,人家不要。人家说我们是本县建筑公司,不收外地人。去饭店,老板问有厨师证吗?牛喜光说没有。老板说会干什么?牛喜光说啥也不会,扫扫地行吧。老板说去去去,巴掌大地方用不起你,你去别处问问吧。轰他走。搬家公司欢迎他,那边记件工资,扛一台冰箱给一块钱,搬一台彩电给五毛。换一种核算方式,五人一车,搬一车十块钱,大家平分。牛喜光心里一合计,扭头走了。
牛喜光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牛局长。他说大侄子,你叔遇上困难了,你得帮你叔一把。牛局长还像当年那样和蔼可亲。他说,四叔有事尽管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牛喜光苦着脸说,我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呢,我想给你找个婶子。牛局长笑出声来,说,好事嘛,要我给你介绍一下?牛喜光说,找你婶子不要用钱吗,那点工资咋够。我白天闲着没事做,你给我找个活干。你当局长一句话的事。牛局长说,没问题,回去听信儿吧,明天等我电话。
牛局长公务繁忙,市里创建卫生城,牛局长的脑袋都搞大了,忘记给牛喜光回电话。晚上牛喜光电话打过去,牛局长正在香格里拉大饭店的洗手间方便。一手捏手机,一手掐着下头,嗤嗤地撒尿。大声说,四叔呀,明天上班找刘所长,我交代好了。我陪检查团呢,对不起了。牛喜光说,你忙吧。少喝点,我咋听着又给你哗哗地倒酒啊?牛局长答应,哎,我尽量少喝,啤酒,没事。
刘所长腆着啤酒肚,翻翻眼皮,问牛喜光,有事吗?牛喜光说,我找你们所长。刘所长说,他不在,开会去了。牛喜光说,那我进去等他。刘所长的大肚子拦住他的去路,不许到处乱串,政府机关,你当是逛超市呢。走走走,要等大门口等,别影响机关办公。
牛喜光很不高兴,这个刘所长,架子更大。人家张所长跟你同级干部,人家见面就客客气气的,牛师傅长,牛师傅短,牛师傅抽烟牛师傅喝茶。咋的,都是一个市的,你这个区不归市局领导吗?
牛喜光理直气壮的,大声说,你闪开,让我进去。刘所长愣了一下,估计这人有点来头,便问,你找刘所长何事,跟我说也行。牛喜光看他一眼,你?你不行。你闪开。他又看看他的肚子,是个不好逾越的障碍,肚子不闪开,他休想进屋。
刘所长也烦了,有事就这里说吧,我就是刘所长。牛喜光摇摇头,不像。他拿刘所长跟张所长比较,觉得此中有诈。刘所长指指门框上的牌子,说这里写着呢,所长办公室。我不是所长坐里头干啥。
牛喜光将信将疑,哦,你真是刘所长呀,牛局长让我来的。刘所长问你贵姓?牛喜光说,牛。那你跟牛局长什么关系?他是我侄,我是他叔。刘所长大叫一声,哎哟哟,你看你咋不早说呢。
啤酒肚“刷”一下闪开了,牛叔啊,您老快进来坐下。牛局也是,也不说啥关系,就说一个老乡,让看着办。唉,牛局清正廉洁呀。刘所长牛叔长,牛叔短,牛叔抽烟牛叔喝茶,变得跟张所长一样客气。他一口一个牛叔,喊得牛喜光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刘所长别忙活,我来给你添麻烦了。刘所长一摆手,牛叔这话见外了,麻烦什么,不麻烦,一点不麻烦。你老不来,我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没说的,既然来了,那我陪牛叔喝几杯,咱爷俩说说话。走,门口会仙楼。
牛喜光说,使不得,多谢刘所长好意。不好意思。刘所长说,使得使得,有啥不好意思,吃顿便饭嘛。牛喜光问,我那事咋办?刘所长说没问题,小事一桩。我给牛叔安排就是了。咱们边吃边谈。
刘所长安排牛喜光去一所公厕上班,具体负责收费工作。坐厕所门口,大便三毛,小便两毛。一边男厕,一边女厕,一个价。创建卫生城,公厕跟国际接轨,拉屎撒尿的地方比饭店还干净,代表了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牛喜光转了转,表示非常满意。一开始他还生气呢,他住的是城郊结合部,那边的厕所很不像样子,屎尿横流,臭气熏天,离现代文明还有很大差距。他也从来没舍得花两毛钱进高级公厕撒泡尿,因而不了解本市还有如此发达的厕所。现在看来是冤枉刘所长了。
刘所长的一个同学承包了这间公厕。刘所长对同学说,这是我叔,你让他上长白班,别安排干别的,只管收费。我叔就是你叔,明白我意思吗?同学说,明白,放心好了,不会让咱叔累着。一天七小时工作制,休大礼拜,跟坐机关一样。刘所长满意地点点头,马超,没你亏吃,承包费不能动,我从别处给你减一块,够意思吧。马超惊喜道,那就谢谢胖子了,下班请你坐坐?
刘所长哈哈一笑,再说吧,这几天忙,检查团还没走呢。
马超很有经济头脑,公厕临近批发市场,人气很旺。他还不满足,他把公厕的前脸改做门头房,收租金就把承包费付清了。拉屎撒尿等于白赚。门头经营五花八门,小百货,食品店,夫妻用品,甚至还有一家洗头房。
洗头生意相当不错,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都叫她王老板。牛喜光看着王老板屁股扭来扭去地进去大便,心里边就一忽悠一忽悠的。王老板金发披肩,白白的皮肤,黑黑的眼珠,牛高马大,很像镭射里那个女人的模样。她手下还有三个女孩,一个小红,一个小青,还有一个兰兰。女孩都瘦瘦的,皮包骨头。牛喜光认为她们营养不良,这个王老板够抠门的,不给人家吃饱,饿着肚子咋好干活呢?当老板的心肠都这样黑。
王老板的人不交费,说算在租金里头了。王老板出出进进好几天,好像忽然发现换了收费的。她拿印花的指甲在桌面弹了几下,节奏轻快,像在琴上弹小夜曲。问牛喜光,喂,新来的?
牛喜光一阵紧张,点点头。王老板说,老实人。老实得吓人。就冲牛喜光笑。笑得牛喜光心里发毛。美人一笑真是不得了啊,想当年妲己烽火戏诸侯,丢了纣王的江山社稷。牛喜光也要当心,看美人笑未必就是好事。
牛喜光结结巴巴地说,笑,笑啥?有啥,好笑的。王老板干脆笑出声来了,说,不许笑吗?傻大哥,我见你就想笑。牛喜光说,我有啥好笑的。
他生气了。他觉得王老板瞧不起他,笑话他是乡下人。牛喜光想,我不是乡下人,我身上穿的哪点像个乡下人,我还穿报喜鸟皮鞋呢,还扎领带呢,机关干部不也这个打扮吗。
王老板笑够了,说,傻大哥,你这样子像个小老板,再不就是农民企业家。坐这里有点大材小用。你看你的头发,该洗洗啦。去我那里洗洗吧,给你五折优惠。大眼睛眨了几眨,好不好呀,傻大哥?
牛喜光说,不去。我自己的头自己会洗,不麻烦你,你快进去吧,要不要手纸?王老板说,给点吧,这几天肚子不好。大哥,咱们做邻居,你别见外,哪天需要,来找我啊。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眨眨眼,扭着屁股进去了。
礼拜天休班,牛喜光赖在床上没起身,觉着乏,还想再躺会儿。有人敲门,进来两个警察。警察给他看了证件,问,你就是牛喜光?牛喜光说是。警察说,起来,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有件事找你核实一下。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牛喜光被警察带去治安室,警察指指椅子,坐下,牛喜光,你懂不懂国家法律?牛喜光脑子懵了,咋,我犯法律了?警察说,你违反治安管理法,你知不知道卖淫嫖娼是违法行为?牛喜光说,我在家睡觉,你们看见的,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睡觉也犯国法了?还讲不讲理。
警察使劲拍桌子,喝道,牛喜光你不老实,那个王玲玲都交代了,你就是她的嫖客之一。还想抵赖吗?牛喜光大呼冤枉,警察同志我没嫖,我真的没嫖她,她诬陷我。警察冷笑,那你说说,她怎么诬陷你了?
牛喜光说,那天我去洗头房洗头,王玲玲喊小红给我按摩。按着按着,她就不走正路了,她往我身上乱摸。我说你别这样子,你这样子弄得我很难受。小红说,你哪里难受?我给你治治。我说不要你治,叫你们老板来。
王玲玲领我进了里屋,关上门,说,傻大哥,今天有需要了?过来吧,我给你瞧瞧。我说慢点,咱先小人后君子,你先开个价。王玲玲说,我还能讹你吗,一口价,二百。我一听吓了一跳,我说太贵了,还说优惠我呢。这不杀熟吗。王玲玲说,我就优惠你了,别没数。要不一百五吧,可是最低价了,我那么不值钱吗?我说不行,我没钱。王玲玲就过来扒我衣裳,她自己也脱了,说,给你破个例,发钱再给。这样行了吧?警察同志,不怕您笑话,我挣钱容易吗,她凭啥要我一百五?她都三十多了,又不是黄花闺女。人家说,路边店才要三十五十,她不是宰人吗。我一把推开她,撒腿跑了。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