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9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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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婚烟还真是爱情的坟墓。如果我们早结了婚,也许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坐到一张桌上了,更不用说躺在一张床上。”这么说时,苏越正躺在韩秋怀里。激情过后的困倦,像柔细的空气萦绕着他们。她用手指细细地进着韩秋的胸脯。韩秋半闭着眼睛,听见这话,冷冷地拨开她的手。她的高论,韩秋自然不能赞同,他冷着脸,一张长脸闷成了一把刀。“未来的事,我承认,的确谁也没法保证。可结婚一方面是对我们的感情做个交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男女间的感情浓到彼此不愿分开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结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除非,除非,你还不是那么地离不开我。”韩秋越说越不冷静。
“这是两码事。婚姻和很多东西有关,感情只是其中少得可怜的一部分。中国的婚姻更是如此。既然,你没法保证未来,就不要和我提结婚。”苏越气鼓鼓地翻过身去。
苏越不是真的排斥婚姻,她只是对婚姻有种彻骨的不信任。她的父母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可苏越看够了他们貌合心不合的状况,年轻时他们或许还是感情的,甚至可能真心相爱过,可人是不完美、不稳定的动物,感情会像任何放久的东西,无可阻挡地发生变质。感情变质了,婚姻却还将两个死死地捆绑在一起,最终带来的,只会是冷漠、嫌恶,甚至是憎恨,是无穷无尽的伤害。
苏越看过不少书,觉得这实际上是一种最不人道的生活状态,比离婚造成的伤害更可怕。离婚是用快刀子伤人,痛得利索彻底,处理得好,伤痛反而容易愈合。而这种无情无爱又无望的生活,却是将人缚在绞刑架上,用钝刀子一点一点地剜肉剔骨,何益之有!既然担心着终会有离婚的那一天,又何必急着结婚。两个人有感情的话,实在不需要那根捆绑的绳索来帮忙维系。不如顺其自然,合得来时合,合不来时分,最好。
若是换一个花花心肠、不负责的男人,可能会觉得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妙事。可韩秋不是。那样的男人,苏越也是不会瞟上第二眼的。两个人便免不了为这事争论,争着争着,就双双激愤起来,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两个人别扭了八年,苏越身后不乏追求者,韩秋踏实沉稳学历又高,前程如锦,介绍对象的排着队来,可两人却是怎么也分不开,扯也扯不断,吵也吵不散。
韩秋反驳苏越说,“你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有分手的一天?”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话。你实话实说,你能保证自己的感情永远不变质吗?”苏越没有用“爱”这个字眼,它已经被这个时代用滥了,说起来都让人觉得矫情。
类似的话,苏越已经表达过许多次。韩秋也回答过许多次。结果却没有例外。这次,韩秋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我是没法做出保证。未来的事,谁都没法保证。可我知道,我们没有努力过,没有去试过。”又停顿了片刻,他抬起眼睛,看着苏越:“说不定我们真能创造一个神话呢。”
在韩秋低头沉默的时候,苏越已经想好了回答。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答复,她都准备好了——“就是你保证了,我也没法相信。”她心里也满是委屈。她也盼望韩秋能说服自己。到底,没有一个女人不渴望幸福。可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发觉海誓山盟的可笑。不知这是成熟的幸运,还是可悲。
韩秋的最后一句话,苏越没有预料到。韩秋不是个喜欢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男人,也不是个擅长文字游戏的高手,他做的总是比他说的多,这是他的可爱之处。可那天他偏偏说出了一句让苏越怦然心动的话。而且,那一刻,韩秋忧伤、无奈、无助而又恳切的眼神,让苏越的心突然间软得一塌糊涂,酸酸的汁液直往上翻涌,在心里流淌得到处都是。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自己的固执,一直以来对韩秋的伤害。可她,更怕自己受到伤害。那一天,那一刻,漫胸而出、无法抑制的一腔酸楚,蓦然软化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坚硬。那夜,在一番欲仙欲死的相爱之后,苏越终于答应了韩秋的求婚。
苏越和林兰泛泛地聊了一下午。林兰对自己的家不愿多谈,只简单说还好,儿子丢给丈夫带着,反而对苏越的情况十分感兴趣。在林兰的追问下,苏越讲了讲自己和韩秋的事。林兰一个劲地嗔怪她,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通知她这个朋友,又不是隔山隔水的难通消息。
看林兰不是故意客气的样子,苏越还真的有些内疚,微微红了脸。
韩秋找来的时候,才四点半,苏越正好在洗手间,听见三下井然的敲门声,就估摸着是韩秋来了。急急地冲水,洗手。还没待她出来,听见林兰已经开了门,一声高高扬起来的招呼声,“哟,韩主任,这会儿工夫,就不放心你的娇妻了?”接着是一串碎玉般的笑声。
苏越出来,看见林兰斜倚着门框,做着请进的手势,韩秋大概看她还穿着睡衣,就没有往里走的意思,局促地站在门外。林兰看见苏越出来,揶揄地一笑,“你的这个韩主任,真是个君子,我请他进来,他都不肯。像是怕我吃了他。”说完,是一串更加俏皮的笑,一路泼洒着进房去了。
苏越红着脸出来,带上门,小声问,“散会了?”韩秋脸上自如了许多,“还没呢。”
“那你来干什么?”苏越的语气里有几分娇嗔。她明白韩秋是不放心她。她看起来挺细的一个人,可做起事来却总是丢三落四,让韩秋一百个不放心。这次出差,钱全放在韩秋手里,宾馆的房门钥匙也是韩秋拿在手上,韩秋是特地给她递点钱,顺带着拿钥匙的。
苏越再回房,免不了被林兰一阵调笑,脸红了又红。到晚饭时间,会终于散了。韩秋打来电话,林兰才起身梳洗一番,和苏越去了餐厅。
饭桌上,都是火车上见过的熟面孔,林兰显得异常活跃,左呼右呼的,和那些男人说起打情骂俏的浑话来,竟是丝毫不怯场,苏越在心里不免有些吃惊,下午单独相处时自然平和的林兰,和眼前张扬的林兰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苏越又不知道哪个林兰,才是真实的林兰了。
林兰将桌上的每个男人奚落或调笑或挑逗过一番后,目标对准了一直沉默少言、配戴着一脸宽和笑容的韩秋。她先是将下午的寻妻事件,大加渲染了一番,夸韩秋是个模范丈夫,然后将手臂搭在苏越肩上,将韩秋着实表扬了一番。表扬的语段,实在拖得有点长,一点不像是桌面上的客套话、虚话,而像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由衷赞美,这个男人的出色显见得是打动了这个女人,才促使她说出这番话来。
听着,听着,苏越心里渐渐打起鼓来。林兰的话换一个场合,比如苏越不在的场合,听起来就是不折不扣的蓄意调情了,是这个叫林兰的女人,在向韩秋这个男人的发送强力的电磁波。只是,现在苏越不只在场,而且发言者林兰的一只胳臂,还无比亲昵地伏撑在她的肩上。苏越就没法恼怒,甚至没法做出有什么想法的样子,只能依然面露得体的笑容,领受林兰对自己丈夫的大加赞美。
在这种既尴尬又微妙的情景之下,苏越连头都不敢朝韩秋那边扭一扭,尽管他就坐在自己的右侧。她能感觉到坐在自己左侧的林兰,一直面朝着韩秋的方向诉说着对他的赞美之辞,她的头发热乎乎地抚触着苏越的耳垂,她的眼睛一定热辣地泼洒在韩秋的脸上。
一桌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有趣的场面吸引住了。苏越对桌的那位来自邻近某市的教委主任,火车上的谢顶男人,脸上凝固着傻乎乎的笑容,竟是看呆了,听呆了。最后,还是赵凡华不忍看苏越和韩秋备受煎熬的尴尬表情,出面打断了林兰的赞美。为苏越和韩秋两个解了围
赵凡华问林兰,想选择哪条旅游线路,会务组初拟订了三条线路可供选择:北海、桂林、越南。林兰马上俯近苏越,“你们去哪儿?”
刚才的不悦,还未从苏越心头散去,她对林兰问话中的“你们”也就格外敏感,她迅速看韩秋一眼,冷冷地说“再说吧。”不知林兰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冷淡没有,她只静默了十分钟,又开始和桌上的男人调笑起来。
酒过半酣,有人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提议,各市与会者之间应该进行广泛意义上的交流,其中一项就是男女间的交流。此话一出,大家马上心照不宣,像沸水里丢进一块石头,热气、滚水四下飞溅。
这一桌人里,除了苏越和林兰两个女性,还有邻市的一个教委副主任,很低调的一个女人。她和林兰刚好住一屋。先前,除了应场地笑笑,她根本没有发过言,也没有露过丝毫锋芒。苏越因是两口子同行,经林兰一宣传,这已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她自然被排除在了这一“建议”之外。一桌的风光,就都集中在了林兰那儿。“建议”的焦点,很显然也聚焦在林兰那儿。
林兰自然不负众望,马上挺身而出。她抬起手腕,手势优美地在一桌菜肴上压了压,让众人静声,听她发言。苏越以为她有什么反对的高着,却不料她乍乍呼呼地说,“大家轮着来,没关系,不是开两天会后,还要出去玩几天嘛,时间绝对充足。”
话没说完,她就顾自大珠小珠落玉盘地大笑起来。乐得简直像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又有那么点恬不知耻的味道。一桌的男人就跟着哄笑起来,起着哄让谢顶的教委主任今晚就和林兰进行首轮交流。那男人害着牙,笑得简直合不拢嘴,额头一片油光闪亮。其他几个男人开始依次排定时间表,苏越虽然觉得这游戏未免有点粗俗的味道,却也不好摆出张臭脸,扫人兴致。韩秋也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在游戏之外,和苏越双双成了旁观者。
让苏越万万想不到,刚刚笑瘫软在椅背上的林兰,一缓过劲来,马上振作地再次一伸玉臂,在一桌菜肴上用力压了压。大家都缄口期待。只听林兰拖长音调,无比清脆地说,“哎,你们可漏了一个人,人家韩主任要有意见了。”说着,眼风还往韩秋那儿一撩。
苏越素来对桌面上的玩笑话,不甚敏感,很多时候听得懵懵懂懂,等到别人笑出声来,她才会到意。可这一晚,苏越却出奇地敏感。这句话,差点让苏越立马背过气去。她就不明白,如此一句不通人情的话,即使是玩笑话,也不该从自称是自己朋友的林兰嘴里说出来。交往这么多年,林兰不像是脑子里少根筋的人,但这句话不仅不通情理,还有那么点故意让她难堪的意思。苏越想不明白,这究意是怎么回事?林兰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苏越也不是个见不得世面的女人。她能忍,有时候明确无误的故意,反而会激发出她的斗志。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她不仅若无其事地,在众人的目光中,承受住了这句利刺丛生的话。回到房间,她也没有对韩秋再提一个字。
不知是苏越的隐忍态度,让林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还是林兰根本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妥,在随后的几天里,如此富有意味的话不断从她嘴里冒出来。苏越也就越来越沉默,开始刻意保持与她的交往距离。
旅游线路方面,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越南。从中国的腹地不远千里来到南陲,就是怀着个不大不小的出国梦,虽说越南在经济上比我们落后不少,可毕竟那是国外,出去走马观花地遛上一圈,再说起来,自己怎么也是出过国的人了。
可事不凑巧,会议结束的当天下午大家的行李都装裹好了,突然来了消息,因为中国的“非典”形势严峻,越南方面已经闭关。一时会务组的计划全盘打乱,酒店的房不能退,可另一个会议组等着马上住进来,急需房间。承办的旅行社也乱了套,一方面是退钱退票,另一方面是重新组团,拟订新的计划。
当天夜里,会务组临时召开紧急会议,一百多人面露忧戚之色围坐在酒店大堂内。杂志社负责人告诉大家,已经通过种种途径与越南方面交涉,可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越南之行注定已成泡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大家连夜重新选定旅游线路,次日一早出团。
与会者个个表情凝重。就在下午的中央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国内最新疫情,北京居然一下窜至次席,已确诊了数百例非典病例,卫生部部长和北京市市长因处理不够及时、措施不够得力被撤 职……这下子,原来被南宁的平静稀释了的恐惧和担忧,空前地浓稠起来。
苏越此前对“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