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9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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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回去的时候,乔米和陆小照都不在屋里,不知两人去哪儿快活了。石柱松了口气。这时,他想到一个问题,明天回家,怎么跟小玉交代。他想了半天,决定先和黄花借上,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黄花正在看电视,电视机是收购来的,七成新呢。黄花看得正上劲,她问石柱有什么事,眼睛依然盯在屏幕上。石柱就照直说了。黄花笑道,你刚才出去干啥好事了?不是把钱花在别处了吧?石柱突然就脸红了,烧着了一样。那个叫什么女人的电视剧刚好演完一集,黄花抬头触见石柱的样子,呀,你是不是真干了什么事?石柱说,你别说笑,我真有正事呢。黄花说,钱都让老板取走了,我这儿没有。石柱顿了顿,先把你的钱借给我,下个月我还你。黄花嗤地一笑,你没发疯吧?我的钱还有用呢。石柱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黄花就是不借。沉在石柱心中的那团气又浮上来,她平时想怎么支使他就怎么支使,现在他遇到麻烦,她竟是铁板一块。如果不是她和陆小照合伙捉弄他,他也不至于那么窝火,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见石柱没有走的意思,黄花下逐客令,这么晚了,我要睡了。还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石柱绝望了,僵僵地转过脸。就在这当口,黄花推了他一把。石柱突然转过身,抱住黄花,他是想最后再求她一次,可看到黄花惊恐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快感。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恶狠狠地将黄花扑倒……
小玉大叫了一声,清醒过来。石柱从小玉眼前消逝了,雨依然下个不停。小玉的衣服湿透了,她觉得刺骨般的冷。石柱呀,你怎么为了四百块钱干下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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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海把石柱推到小玉面前的。
小玉和孟海从小就一块玩。孟海淘气,他的作业多半是小玉替他完成的。作为回报,孟海总会逮一些小鸟呀、蝴蝶什么的给小玉,而小玉仅仅是看一看,之后便把它们放掉。于是他一遍遍地逮,她一遍遍地放,这种游戏一直玩到初中。村里离镇上十多里,每个星期六,两人相跟着回到村里,周日又相跟着返回学校。两人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疯闹,话说得很少,大多是闷闷地走路。孟海总在小玉眼前晃。可小玉从来就不清楚孟海在想什么。初二那年,孟海被学校劝退,原因是往女老师的宿舍里放猫头鹰。那个女老师吓出了病。小玉一个人往返于村镇之间,她并没感到多寂寞。像村里许多女孩一样,小玉念完初中就回家了。
小玉和孟海又来往了。这时的孟海已不是一般村民,他是电工。孟海的物理知识少得可怜,他把电叫公电母电,给人接线时,总爱吓唬对方,别碰火线啊,火线里有公电,能电死人。他不是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以至于村里的女人都拿这句话吓唬孩子。可这并不妨碍孟海成为一名电工,孟海的舅舅在电力局工作,安排一个电工是小菜一碟。孟海总是牛逼哄哄的,只有在小玉面前不摆电工的架子。给孟海说对象的人很多,孟海一个看不上,他说他只喜欢小玉。小玉向孟海提了一个条件:让孟海入赘到她家。小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知道这个条件对孟海意味着什么,可她不能不提。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走了,谁照看母亲?她总不能把母亲带过去。孟海犹豫了,他说需要和家里商量商量。小玉想,如果孟海在乎她,这个条件难不住他。
小玉等来的是孟海和别人订婚的消息。
小玉平平淡淡的,她提了水,扫了院,然后拿着镰刀去割地。一进柳树林,小玉控制不住了,她挥着镰刀乱劈乱舞,疯了一样。柳叶柳枝的求饶声响成一片。
石柱就是此时从林荫道上走过来的。
小玉先是听见一个声音。怎么拿树出气,小玉扫了一眼,一个高高瘦瘦的后生,还戴着草帽。小玉并没住手,甚至气乎乎地想,你不走开,我连你一样砍。
石柱果真就过来了。他要夺小玉的镰刀。小玉不干,两人抽扯间,小玉在他的胳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石柱没有叫,他硬是把镰刀抢了过去,然后手一扬,镰刀勾在了高高的树干上。
小玉看着石柱渗出血的胳膊,有些呆。
石柱没有生气,他冲小玉扬扬手,说,你挺厉害啊。
小玉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石柱说,不认识我,总认识这些树吧,咋下这么狠的手?
小玉说,和你有啥关系,你有病啊。
石柱笑笑,咱俩谁有病呀?
小玉让他把镰刀取下来,石柱说可以取,但提出让小玉唱支歌给他。小玉不知他为什么提出这么一个怪怪的要求。小玉啐道,鬼话!我凭啥给你唱?她嘴上不同意,歌词已跑到嗓子眼儿了。小玉唱了一首电影插曲,唱着唱着眼泪就出来了。小玉背过身,她不想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她流泪。小玉唱完,石柱已没影儿了。她的镰刀插在地上。小玉恍恍惚惚的,像是做了一个梦。
几天后,小玉去镇上卖地葫芦,镇上有个农贸市场,但小玉不进去,只在外面卖,进里面需要缴税。小玉刚摆开,就听有人喊,税收员来了。被税收员逮住,不但要补税,还要罚款。小玉仓皇收拾了一下,随着其他零散商贩一起往东跑。跑了几步,一个人从后边赶上来,说我替你背。没等小玉反应过来,他已夺了过去。小玉认出是柳树林里的那个人,就放心地跟在他后面。小玉有一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它从身体里渗出来,像水一样洇开。等停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喘气,小玉的脸烧红了。石柱冲小玉眨眨眼。小玉说,谢谢你。石柱说,谢什么谢,你送我十斤地葫芦吧。小玉稍稍一怔,石柱便道,我开个玩笑,你吓成这样?小玉淡淡地说,你太小瞧人了,又不是金疙瘩,都送给你也行。石柱马上说,那我就全要了,你可别后悔。说着就把袋子背了起来。走了几步,石柱说,小玉,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小玉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玉?石柱嘿嘿一笑,我怎么就不知道?后悔了吧。小玉说,算了吧,你别寒碜人了。石柱就背着袋子走了,连头都没回。
回去的时候,小玉有些后悔,她想他只是开玩笑,谁知道他是认真的。显然他知道她是谁了,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小玉没敢告诉母亲,只说全卖掉了。
又过了几天,小玉从地里干活回来,刚一进屋,母亲就说,有个后生给你送来了地葫芦钱。母亲的眼神很特别,每次母亲识破小玉在撒谎时,就用这种眼神瞧她。小玉的心嗵嗵地跳起来,她漫不经心地问,他走了?
母亲停顿了一下,说他掏鸡蛋去了。
小玉家有一只老母鸡爱往鸡窝里下蛋。鸡窝口小,取蛋特别费事,小玉走到鸡窝口,石柱刚好把蛋掏出来。他看见小玉,傻傻地一笑,说,我向你求婚来了。
小玉病倒了,她躺在小旅店内,满脑子都是石柱的事。一会儿是村里的,一会儿是收购站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石柱被小玉“娶”进来那天是个阴雨天,石柱进门时衣服都湿透了。石柱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抽出一个红绸包。打开绸包,小玉看清是一对老式银手镯。石柱说这是他家祖传的,他要亲手给小玉戴上。老实说,小玉并不喜欢,现在的女孩哪里还戴这个?可触到石柱热切的目光,还是伸出了胳膊。石柱捧住小玉的手亲了一下,说,你真漂亮。石柱眼里射着奇异的光彩,像是长出了钻石。小玉羞了个大红脸。母亲就在旁边看着呢。
婚礼极其简单,除了母亲,没有第四个人在场,但并不显得冷清。饭是油炸糕,母亲说别的由他们做主,吃什么饭必须由她来定。母亲让石柱坐着,她说没有一上门就干活的,这是规矩。可石柱还是挽起袖子给母亲当下手。石柱说,这规矩不好,得改一改。石柱个儿高,小玉家的锅台低,他弓着腰,像一个大虾米。石柱话不多,可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入耳,一会儿就把小玉和母亲逗笑了。在这之前,小玉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石柱心细,似乎怕母亲孤单,饭后便和母亲在东屋说话。小玉和石柱在西屋,这里原来是放杂物的,刚腾开不到一个月,还有一股尘土味。小玉都有些不耐烦了,石柱才推门进来,石柱抱住小玉,让小玉拧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做梦。就这么一句话,小玉就云一样飘了起来。
婚后,小玉认识了另一个石柱。
石柱特别勤快。小玉爱睡懒觉,以前,便盆总是母亲倒。石柱起得早,进门后把这个活揽过去。石柱是村里唯一一个洗衣服的男人,他夹着衣服盆往河边一坐,总有女人取笑他。石柱也不恼,乐呵呵的,慢慢的,女人们不再取笑石柱,而是羡慕小玉了。家里的,地里的,石柱都干得那么认真,起完土豆,石柱还要再挖一遍,不让一个落在地里;割完地,他都要耧一遍,不让一个麦穗丢掉。如果小玉劝他,他就说,丢了可惜,种了就要收回来。
石柱很孝顺母亲,这一点小玉自愧弗如。母亲爱喝小米粥,每年秋天收完场,石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换半袋子蔚州小米。母亲患有胆囊炎,一犯病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汗珠子像黄豆一样往下滚,吃了好些药也不管事。石柱开始寻找治胆囊炎的偏方,听说猪胆能治病,他便沿村购买猪胆,回来用温火焙干,研成末,一包一包地包好。后来听说猪胆和一种药材熬汤才管事,他又去滩里挖药材。一次被蛇咬了,若不是遇见个羊倌,他连命都搭上了。
石柱对小玉根本就是宠爱。小玉睡懒觉,石柱就由着她睡;小玉使性子,石柱就由着她使,等她使够了,他再把小玉哄得眉开眼笑。小玉说明年不种胡麻,种大豆吧,来年肯定种的是大豆。割地割累了,小玉就趴在石柱腿上,石柱轻轻揉捏一阵,小玉的腰就不那么疼了。冬天,石柱总要把被窝焐热了才让小玉钻,小玉钻进去,将冰冰的脚伸进石柱的怀里,暖过来她才枕在石柱的胳膊上睡去。
小玉怀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了。期间基本是石柱一个人侍候着。石柱想得太周到了,母亲也就只好在一边看着。之后,小玉总是怀不住,怀一个流一个,小玉很伤心,也很不安。而石柱总是安慰她。他说我就是你的孩子,我要吃奶了啊。便在她怀里拱起来。他把小玉的愁绪稀释得清水一样淡。
渐渐的,石柱的缺点就显露出来。石柱过于老实,他虽然勤快,可每年只能打够吃饭的口粮,多余的钱一分也挣不上。周围的人家都翻盖了新房,只有小玉家还是土坯房。在外面,石柱更是撑不开。村里做义务工,石柱总是冤大头。村里修桥时丢了一袋水泥,石柱因为是下夜的,被定为怀疑对象。麻子支书盘问了石柱大半天,做出让石柱赔两袋的决定。赔一袋尚可,赔两袋就没道理了。谁都明白盗贼是麻子支书的本姓亲戚,只有他们有这个胆量。可石柱竟然应承下来,小玉为这事和他吵了一架。
小玉虽然对石柱有怨气,但日子没有大风大浪。有一次,村里调地,小玉家调的全是三类地。石柱去找麻子支书,被顶了回来。小玉背着石柱找了一趟孟海。小玉不愿找孟海,可遇到这种棘手的事,她实在是没办法。孟海有办法,小玉家的地又调过来了。小玉没告诉石柱是怎么回事,石柱也没问她。在村里,小玉太孤单了,也就孟海这么一个朋友,孟海似乎也觉得欠了小玉,只要小玉找他,他都尽力办。有个人帮衬着总要好一些。穷日子穷过,小玉没有太多的奢望。
石柱提出去城里干活,小玉挺高兴。常年守在田里的男人能有啥出息。石柱挣了钱,一分不剩地交给小玉。小玉想,几年后,她家就可以盖新房了,没想到房没盖成,人也没了。
小玉的眼泪慢慢地流出来。小玉去过收购站,也见过收购站的那些人,她何曾想到石柱竟成了他们的开心果。她想起和石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的嘴还挺厉害,在这些人面前怎么就成了闷葫芦?石柱从来没和小玉说过这些窝心事,总是说那些人挺好的。
小玉昏昏沉沉地躺了两天,第三天她硬撑着坐起来。她忽然想石柱说得那么清楚,说明他没湖涂,咋会为了三百块钱强奸人?事情肯定是做了,不然丢不了命,可这个结果小玉怎么也接受不了。仿佛是她逼迫石柱那么做的。小玉决定再去问问老板,问陆小照和乔米,或者直接问黄花。这么一想,小玉的力气嗖嗖往外冒,她被气浪顶着,如球一样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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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走进收购站,几个忙碌的人都停下来,直直地瞧着她。石柱曾说,老板一年有几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