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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9期-第23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9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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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君很多小说是写移民的,这可能与她的生活经历有关。东北曾是蛮荒之地,土著很少,居民大部分来自关内。吴君的家族就是早年由河北、山东移民到黑龙江的。后来,又移民到深圳。这些,我曾在她发表在《花城》、《大家》、《青年文学》等等刊物上的小说上见过她的描述,她对人物命运的把握可谓独出心裁,而主题先行也是她小说的一个特点。有时说要写一个反映什么什么的小说了,这往往会遭到我们的怀疑,因为这似乎违背了写好小说的规律。这一点或者与她曾经做过记者有关。可是最后写出来的小说会让我们大吃一惊。比如她说农村人被城市逼上了绝路,这个名叫《城市小道上的农村女人》的小说最后被《小说选刊》选中了。
  移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去迎合陌生的口音,失去根深蒂固的亲友,找不到血脉与渊源,面临强大的生活压力,迎受本地人的蔑视和欺凌……这时,每个移民在与他乡的摩擦中都会产生深刻的心理烙印。而热爱文学的人又都十分敏感,对非常际遇的感受可能会更贴切更独特更血淋淋。《白色气球》就是一片留在移民心中的惨痛的烙印。
  一个作家朋友说,好小说要能写出影子。人变得再古怪也是人,但影子不一样,鬼的影子可以像人,人的影子可以是鬼。《白色气球》就写出了影子。这跟小说中的主人公叫小影没有任何关系。
  看完小说,我突然觉得小影有点像电影《菊豆》里的天赐,至少两个孩子的目光闪烁着同样的仇恨。一个六岁的农村女孩子,贫穷、残疾、自卑、无人疼爱、受尽白眼。她一直活在自己阴冷的心灵世界里。母亲因参与武斗而让一家人抬不起头,可突然有一天,她幸福起来。为她生活带来“温暖”的是另一家比他们家还不如的外来户。盲流子,这是东北人对只有祖籍没有户籍的外乡人的称呼,其中包含的歧视不言而喻。男女主人有木匠手艺,他们靠勤劳养活一家老小,不偷不抢,但却比偷过抢过还要低三下四。他们对一个小孩子的话都不敢稍有悖逆。小影通过大人的行为,无师自通地清楚了自己的特权,她变得强大起来。高高在上的感觉莫须有地膨胀,像那只鼓起的白色气球。小说空灵弥漫,结构奇异,充满了荒诞和隐喻,让人感到作者对技巧的运用已越来越娴熟。
  吴君对房客家小孩的着墨不多,但刻画很到位。两个孩子的城府不比小影浅。面对这个孱弱的小跛子,即使一对一,他也能将她一拳打倒。但从懂事起,他们就牢记一件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忍让。所以他们才会任小影把他们的心爱之物占为己有。流落异乡的人已经习惯被剥夺。他们能做的只有微笑,虽然心里可能流着泪和血。
  这虽是一个短篇小说,却有着宏大的历史背景。是一个孩子的视角但讲述的却是一个血腥的成人故事。保障一对男女安全交往的是这个“白色气球”,然而这个不安全的交往终于像气球般脆弱,不堪轻轻一击。母亲由于和房客的弟弟通奸而被父亲一起锄死,小影成了孤儿,贫穷、残疾以及阴冷的内心世界还将延续下去。残酷的年代,残酷的成人关系和残酷的童年。
  一直认为深圳不是一个适合思考和写作的地方,原因是它的快节奏和物欲纵横,但是吴君沉静而老道的小说让我对这个城市有了新的认识。
  


可爱的 “娇憨”之性 美丽的湘云姑娘(下)
■  王新华
  “英豪阔大宽宏量”,这是湘云姑娘的判词中的一句,用这样的判词来评价一位美丽的少女是不多见的。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对史湘云却运用了这样的判词,表达了他对史湘云个性中的非女性化成分的高度评价。史湘云既有轻逸“娇憨”的女儿姿态,也有英姿飒爽的男儿风采。她将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粗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有效地克服了传统的女性角色定位带来的一些缺憾,刚柔兼济,显示出特殊的性格魅力。
  她不以怜弱来赢得别人的同情和爱怜,相反喜欢做一些具有挑战性的事情,胆子忒大,酷好冒险。放炮仗的时候,别人都躲起来,薛姨妈抱她,她还挣脱,表示自己并不怕。宝钗等笑道:“他专爱自己放大炮仗,还怕这个呢。”与林黛玉在凹晶馆联诗时看到河里有黑影的情景后,黛玉说是鬼,十分害怕,而湘云却镇定自若。书中说:“湘云方欲联时,黛玉指池中黑影与湘云看道:‘你看那河里怎么像个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个鬼罢?’湘云笑道:‘可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因弯腰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戛然一声,却飞起一个白鹤来,直往藕香榭去了。黛玉笑道:‘原来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吓了一跳。’湘云笑道:‘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因联道:‘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由此我们看到,连鬼都不怕的少女,还怕什么呢?对比黛玉、宝玉房中的丫鬟疑神疑鬼的样子,更可以看出史湘云的胆识。
  红楼女儿中她的体质十分强健,行为举止也很粗犷豪放。宝钗、黛玉带着先天的疾病,在追求娴静的淑女风范时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史湘云虽然是千金小姐,但并非是在娇生惯养中长大的,她身体健康,行动敏捷,精力充沛,喜欢大说大笑,一点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喜欢忸怩作态。她可以将贾母的新大衣胡乱穿上,在雪天里与丫鬟们一起玩雪人,跌到沟里污了新衣也毫不在乎。别人斯斯文文地聚会,她偏偏想出来雪中烤鹿肉。芦雪庵联诗像“抢命”一样,古花名抽签常常是“揎拳掳袖”,喝酒行令时不喜欢“垂头丧气闷人”,而是更爱“简断爽利”的划拳,她与宝玉等人高声划拳,成为大观园宴会的一道风景。她自己行为举止豪放,也看不得别人的忸怩作态,当探春的签上有注“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探春不肯饮酒,“被史湘云、香菱、李纨等三四个人强死强活灌了下去。探春只命蠲了这个,再行别的,众人断不肯依。湘云拿着他的手强掷了个十九点出来”,黛玉、宝钗遇到这种情况,往往只会用语言敲打,而真正勇于行动的却是史湘云。史湘云不仅常在罚别人时出头,自己也屡次被人按着灌酒。她自由豪放的性格,使人们在戏谑她时也少了很多顾忌。
  她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肝义胆。大观园中有精明的世情,有诗意的言情,但最缺乏的是任侠尚义的“侠情”。史湘云虽长期生活在绮罗丛中,但能摆脱大观园脂粉气息的熏染,将侠义之气带到深闺之中,冲淡了它的温玉软香,显得更为健康。在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说到,邢岫烟在迎春房里居住,常常要受到下人辖制,不得不当了棉衣服打点丫鬟婆子,大冷天里只穿着夹衣,史湘云听后,很气不过。书中写到:“这里屋内无人时,宝钗方问湘云何处拾的。湘云笑道:‘我见你令弟媳的丫头篆儿悄悄的递与莺儿。莺儿便随手夹在书里,只当我没看见。我等他们出去了,我偷着看,竟不认得。知道你们都在这里,所以拿来大家认认。’黛玉忙问:‘怎么,他也当衣裳不成?既当了,怎么又给你去?’宝钗见问,不好隐瞒他两个,遂将方才之事都告诉了他二人。黛玉便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免感叹起来。史湘云便动了气说:‘等我问着二姐姐去!我骂那起老婆子丫头一顿,给你们出气如何?’说着,便要走。宝钗一把拉住,笑道:‘你又发疯了,还不给我坐着呢。’黛玉笑道:‘你要是个男人,出去打一个抱不平儿。你又充什么荆轲聂政,真真好笑。”从以上三人对这一件事的反映可以看出三人的性格差异。林黛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并对史湘云的做法本身提出疑义。宝钗虽然同情邢姑娘的遭遇,并因她是薛家未来媳妇而对她多有照顾,但她力求一团和气,息事宁人,并不愿意指责迎春以及迎春的丫鬟。但是史湘云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人,她看到不平的事情,就一刻无法容忍,她将别人的不幸看作自己的不幸,积极为这个并非十分亲密的伙伴出头,并不在乎自己在这种事情中的得与失,虽不免有些鲁莽,却透视出她一副急他人之急的侠义心肠。
  宝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林黛玉思想叛逆,但是也无时无刻不感觉到传统道德的束缚,而史湘云思想上并没有特意要与封建伦理道德背道而驰,但顺应天性的行为又常常逸出世俗社会的规定。书中说她“虽系闺阁弱女,但素喜谈论”,从这句叙述者的评价中,一个“但”字反映出她常常冲破社会对女性的规定,显示出别样的风采来。英武之气是她区别于其他红楼女儿的重要品质,而侠义之气是她与有女侠倾向的尤三姐、薛宝琴的区别所在。
  青山山农在《红楼梦广义》中十分赞赏史湘云的豪气:“湘云英气勃勃,纯乎豪者也。药酣眠,何其豪迈!烧鹿大嚼,何其豪爽!拖青丝于枕畔,摞白臂于床沿,又何其豪放!”这种豪气的确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处处得到展示。当然,她的这种豪气还是大家闺秀的豪气,无法与《三国演义》中的张飞或者《水浒传》中的各路英雄相提并论。她不可能像传奇小说中那些女扮男装的巾帼英雄,以武功在江湖驰骋。现实环境使她没有能力去实现她的愿望,成为另一个柳湘莲或包勇。她生活在闺阁中,她只能在女儿国中表现出她的各种可能性来。而且,她的种种表现只有对比《红楼梦》中诸多小姐,才能显示出其豪放性格来。
  她的豪放之气与其名士风度并不矛盾,名士风度在于对自己的自然性格不加约束,而豪放本来就是史湘云先天的性格,她不加约束地让其流露出来了。一个人的天性固然是难以改变的,但是大多数的人都在洞察世事之后,有意识地改变自我来适应社会规范,宝钗就是最典型的一个。她从小父亲就对她的期望很大,她也是有胸襟的人,但是她自觉地按照社会中男性的期待而进行自我塑造或者自我伪装,也因此逐步地扼杀了个人的生机和活力。而史湘云在这种情况下始终坚持展现自我的风采,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很大的勇气。在大观园中,史湘云经常惹来一阵笑声,她饶舌的语言令人发笑,醉卧青石让人发笑,替邢姑娘抱不平也被人发笑,这些笑虽然没有恶意,但也显示出人们对她的表现行为的不理解、不认同。有多少人会因为惧怕这样的笑声而隐藏自我、改变自我,但是史湘云的棱角并没有被社会舆论磨平,她顶着人们的笑声,我行我素。她依旧敢说敢做,爱憎溢于言表,将名士风度与侠客气度融合一起。
  史湘云的豪放增加了她的女性魅力,展示出另一种女性美。中国传统的美学讲究中和之美,阳刚之气和柔弱之美并存,才能成就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儿形象。作者虽然极力写出女儿娇态,但是并不认为一味柔弱就是美,他所欣赏的女性,大多在娇媚之中都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刚烈劲儿。女儿只有温柔、和气,才能获得爱。如果一味的懦弱,不免变成了强人的俎上肉,而带刺的玫瑰探春却以其刚烈性格获得了人们的尊重。女儿只是刚毅、果断,才能坚持某些原则,才能真正做到纯净。尤三姐的挥剑自刎、司祺的撞墙自尽、金钏的含辱投井、晴雯的骤然病逝,都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她们在必要的时候都会以生命来搏击,她们刚烈的个性使人敬佩,也使他们能够与污浊的现实区别开来,显示出精神上的纯净。就是柔弱如林黛玉者,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度。世道人心如此,女性不刚则无法坚守自己的信念。作者对刚烈女子的讴歌恰恰表明了他对女儿性格中的刚毅部分的欣赏。史湘云不像尤三姐、司祺等人那样受到险恶环境的威逼,非得用死亡展示她刚烈的一面,但是在大观园中史湘云的种种行为,还是将她的刚烈性格充分体现出来。
  除了豪爽外,开阔的胸襟、远大的抱负是史湘云的另一个性格特征。
  古人云:“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不像他人那样对自我处境十分关注,史湘云常常因为快人快语而惹出麻烦,但她心无芥蒂,依旧坦荡待人。她做事情常缺乏算计,自己没有多少钱,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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