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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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朦朦的月光升起,凄凄幽幽的,笼罩着四周,像一个荒寂的古战场。
而她,便是古战场中飘荡的幽灵。
连后路都没有了呢,她抬起头,轻轻一笑,细碎的月光映在双目中,是明明灭灭的凄凉。
这一夜,子姬未归。
☆、路遇孟尝
两日的惊吓,一夜的风冻,清晨归来子姬像游魂似的,浑浑噩噩地倒头就睡。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中天,早已冰凉的饭食就放在她的门外。
她坐在榻上呆了半晌,浑身虚软,头重脚轻,趁送饭人再来时,便央求他帮忙请个大夫。
生病太奢侈,她没有资本长期消耗,只希望快些痊愈。
院子里药香弥漫,滕训或者知或者不知,只是两人再也没有照面。
夜半醒来,常常可以听到隔壁的房间情…事正浓,男人发狠的声音和女人尖叫的声音倒像是蒙昧不明的谋杀现场,如果忽略到其他声响的话。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房梁,而后在这样暧昧混沌的声响中重新睡去。
直到最后一副药吃完。
天气晴朗,她的心情也轻松了些,站在院中绽出微笑,有一种破茧成蝶的感觉。
走出馆舍,甚至没有披那件黑色斗篷。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时不时地和当地的居民闲话两句,然后按照指点走进一家成衣铺。
远远的有车马驶来,从铺子里出来后,她迟疑片刻,便准备继续逛下去。
堪堪走到一座茶寮前,马车经过,她向旁边让了让,一双手臂拦在她面前,她又向旁边让了让。
“夫人,我家公子有情。”男人恭谨地说道。
她这才把目光从茶寮移到旁边等候的人身上,讶了半天,依稀记得此人正是滕训的门客之一。
难道是滕训找她?她有些不解:两人目前的关系如此尴尬微妙,躲避尚且不及,为何会找她?
但还是顺从地跟着男人进了附近的酒肆。
一路调整心态,酝酿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可是当房门拉开,她按着指点走进去时,还是立刻傻眼。
“哦,对不起,我想我是走错地方了。”她很快清醒过来,对着屋中起身的陌生男子道。
“夫人没有走错,正是文冒昧相请,夫人勿怪,请坐。”
面前的男子身量不高,容貌穿戴也并不出众,可是却有一种从容熙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放下戒心,顺从他的要求。
有些人似乎生来便具有某种亲和力,面前的男人就是。
子姬就坐,心中疑惑不已。
男人举杯,说道:“文虽然尽力礼待各位宾客,只是敝舍简陋,难免会让各位心生委屈,如果夫人有什么需要,文当尽力承办。”沉吟了一下,徐徐解释,“文有些日子没到薛地,没能及时了解到各位的需要,还望海涵。”
自罚一杯,一饮而尽。
子姬小嘴微张,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整个人石化了。
您,是谁呀?
心中千回百转,那个问句硬是没有说出口,凭直觉,如果问出去了,只怕会更糟。
男人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顿如清风徐来,让人心情舒缓,紧张感也没那么严重了。
“夫人勿惊,文为了自省吾身,经常会派人游走市井街巷,但凡有能指出文之过错者,文无不遵从。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到夫人提及文与信陵君谁贤,还说到什么“鸡鸣狗盗之雄”,是以文特来请教。”
子姬越听越心惊,听到后来,冷汗直冒,几乎就要跳起来夺门而逃。
惊悚!此君,竟是大名鼎鼎的孟尝君。
而她,因为背后论人是非被人抓包,主人明明白白地质问到跟前来了。
自做孽,不可活!霎时间,六个血红的大字在她头顶嗡嗡乱舞。
子姬僵笑:“茶余饭后的胡言乱语,公子何必当真?子姬……断没有不敬公子的意思。”
孟尝君诚恳道:“文也断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还请夫人直言。”
子姬如坐针毡,脸色又红又白,心中百味俱全。
凭她那点微薄的历史知识,战国时期给她留下的也就是战国四公子和赵武灵王这一星半点的常识。
此孟尝君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是来自于语文老师讲某篇古文提到的:一是在各国联合对抗秦国时,他率领六国军队去攻打秦国,却故意装病拖在后面,为的是既不得罪秦国又不得罪其他国家,结果自然是联军不攻自破,合纵抗秦再一次成了空谈。二是,某次他从秦国归来时路过赵国,赵人纷纷前去观看,结果发现盛名天下的孟尝君竟然身高不及中人,于是都笑“不过渺小丈夫耳”。而孟尝君竟然为此派他的门客灭了一个县。
可想而知,在一个思想纯正的青少年心中,此君该是怎样糟糕的存在,即使他的盛名已经使他的名字成为某一类人的代名词。
而信陵君,她接受的也是最正统的史学评价,真正的好贤、仁厚、为大局着想德才兼备,纵观整个战国时期的合纵抗秦中,唯一胜利的一次就是信陵君带领各国军队抗击秦国侵略的那次;秦国也因为魏有信陵君而十年不敢加兵于魏。
所以毫无意外地,她更推崇信陵君。
可是当活生生的孟尝君坐在你面前,以如此谦逊诚恳的面目请你指教他的“过失”时,你会如何?
子姬难受得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孟尝君看着她纠结的神态,目光微微一闪,嘴角微挑,遂又正容道:“文以贤士待夫人,还望夫人以贤士教文,请务必畅所欲言。”
执礼相拜。
子姬惊恐地站起身来,复又跪坐下去,汗毛根根直立,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此君非善类,可是此君真好客,如若今天不说点什么,恐怕难以善了。可是让她说点什么,无异于问道于盲。
当下强忍着满心的惊秫,搜索枯肠,额上的皱纹都起了数条,这才干巴巴地说道:“我……那是一家之言,公子随便听听,阿。”
孟尝君抿了抿唇角,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子姬道:“公子喜欢收集宾客,名声远扬,致使投靠者络绎不绝。就像小朋友喜欢收集石子,见石子就收,见石子就收,”孟尝君有点僵,唇角扭曲,子姬浑然不觉,道:“可是盒子就那么大,哪怕是再大盒子,也有装满时候,也有到自己负担极限的时候。公子可曾想过,如果这些石子不筛选、不分类,那这盒石子和一堆沙子有什么区别?哪怕里面有宝石呢。”孟尝君的眼角抽了抽,嘴唇微动,但没有说话。
子姬继续:“公子可能觉得子姬的比喻不太恰当,因为是人总有他的长处,总有可以用到的地方,好像暂时养着也无所谓。”孟尝君目光微闪,子姬淡笑,“比如说亡命徒鸡鸣狗盗之类,可是当这样的人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大大影响当地的风气,流害一方,即使有可用之处总归是弊大于利。公子养士是为了什么呢?不只是为了成全个人的名声,不只是为了扩大家族利益,更重要的是真正地为国家做些事情,更需考虑大局。”说到这儿,自己都觉得脸红,微微低头,呐呐了一会,是以没有注意到对面听者脸上闪过的可以称作震惊的表情。
子姬硬着头皮说下去,“所以养士和收集石子一样,该分类时分类,该剔除时剔除。”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许多真正的贤能人士未必会主动投靠公子,公子若想求贤,还需纡尊降贵亲自求访。”而不是单单摆个和食客衣食相同的姿态,这也是他不如信陵君的地方,子姬暗暗叹息,言尽于此。
孟尝君眼神几番交错,惊讶,动容,叹息,或许他之前并无怀有所谓求教的心思,在得知她的真正身份后有一个男人对美丽女子的好奇试探,有心血来潮的微微戏弄,也有对她毫不犹豫地把信陵君凌驾于他之上的不服,各种复杂的心思交织在一起,致使他作出了今天这个决定,虽然是拿出了他“好客”的一贯姿态。
“这就是夫人所说的,文不如信陵君的地方?”半晌,他问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子姬微怔,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孟尝君叹息:“看来,文不如信陵君多矣。”
子姬笑道:“公子有一条胜过信陵君?”
“哦?”孟尝君打量她的笑颜,微微扬眉。
“公子生在齐国,齐国比魏国强大富饶,只这一条就保证了公子比信陵君名声大。”惜乎,盛名之下,其实那什么,子姬摊手。
孟尝君苦笑:“这,算不算是安慰?”
“也许。”子姬抿住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是眼中流动的笑意还是让对面的男人看呆了去。
“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谢谢公子的款待,子姬回去了。”自顾起身,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孟尝君慌忙起身,许多未尽之言竟没有机会说出口,把她引到门口,款款道:“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夫人之才识令文敬慕,以后但有为难之事,只管开口,文无不竭力承办。”话说得意味深长。
子姬暗暗翻白眼,面上却笑:“公子再夸,子姬就不用走着回去了,直接飘飘然地飘回去了,好了,公子留步,告辞。”
孟尝君招来马车,子姬头也不回地离去,直到马车转弯,背后的那道视线消失,她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
是她太敏感了吗?在这样的时期,她一点都不想和那些所谓的“公子”打交道,就像,就像滕训。
想起滕训,心中浮现一丝疲惫。
回到馆舍,心思重重,直接略过院子中的人,走入内室,闭门鼓捣了一下午。
晚饭来临,子姬走进外堂,一眼便看到几案前的滕训和他怀中搂着的美人,外出的脚步便顿在那里,目光复杂。
滕训懒洋洋的斜拥着美人,只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她一下,便自顾和美人低语饮酒。倒是美人对她比较好奇,推着滕训,眼睛却粘在子姬身上,笑道:“喂,你这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漂亮小哥?”
滕训嗤笑一声,子姬脸色涨红,背上像生了芒刺,竟没有勇气走出去,转身回了内室。
美人犹在身后喊:“喂!喂!”大有起身追来之势,滕训一把搂住她,委屈道,“怎么,见了新人忘旧人,这么快就把训扔一旁了?伯妫不是说训是你最中意的美男么?”语气逼真。
伯妫推他,脸色微红,二人调笑成一团。
滕训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伯妫脸色更红,羞答答地站起身,瞟了滕训一眼,只一眼,目光流转,媚色尽现。
滕训依然笑着,手指懒懒地扣着羽觞,悄然而至的暮色里,那笑容平添了几分萧瑟。
伯妫依依不舍地离去,又看了子姬的门一眼,消失在院外。
过了很久,直到外面再也没有动静,子姬才打开门,提着气,一步一步走过来。
滕训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可是她依然觉得仿佛有万道钢针直直地对着她,比面对数万观众还让人紧张,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直到走到几案前,身上已出了一身汗。
她跪坐在席毡上,脊背挺直,表情凛然,仿若英雄就义一般捞过酒壶,斟了一杯,毅然决然地灌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更想让人把你一口吃掉?”滕训晃着羽觞,嘴角微翘,心不在焉的姿态,好像那话不是出自他口。
子姬心里咯噔一声,半口酒喷出来,捂着嘴咳得脸色通红,怒视着他,明艳艳的。
滕训嘴角的弧度更深,饮下一杯,这才看她:“穿成男人的样子,真怕我吃了你?”
子姬脸色更红,怒意更盛:“滕训,你脑子里除了那些龌龊的玩意儿,还有其他的没有,少给我说这些暧昧的话!”
滕训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子姬和兄侯在一块不做这些所谓的“龌龊”的事?”
子姬的头嗡的一声,似乎所有的血都轰到了脸上,只把她轰得魂飞魄散,脸色又红又白又青又紫,小小的嘴唇变换着各种形状,精彩绝伦,滕训恣意地欣赏着。
子姬的手紧紧地捏着羽觞,才没有把手捂到脸上,费劲平生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滕训,你!”
滕训挑眉。
子姬突觉得呼吸困难,实在无法与这厮共处一室,豁然站起身来,僵硬地走过去,丢下一句话:“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这就是我想要告诉公子的话。”
滕训手中的羽觞“咔”地断成两半。
子姬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滕训满面阴沉地站起身来,说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明天准备离开这里,今天算是告辞。”子姬佯装镇静地说完,看他一步一步逼近的姿态,心中无由地有些害怕,迅速地往内室溜。
手还未接触到门,一双手臂已经伸过来,把她堵在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