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能儿收容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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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光屏上出现了好几个人头,有男人也有女人,个个挤着要看一下乔治。这些人的面孔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兴趣和好奇心。
乔治努力摆出一付傲慢不屑的样子。这些人同面前这个地球上的人一样,也正以他们独特的方式在“研究”他,好像在研究钉在大头针上的一个甲虫一样。殷杰内斯库这时正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象个猫头鹰似地瞧着他。
傻瓜,他气呼呼地想,一群傻瓜。但是他们会了解的;他会叫他们了解的。
乔治说:“我今天下午去参加了冶金人员的奥林匹克竞赛会。”
“你也到那里去了?”诺维亚人冷淡地说,“看来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去看这场竞赛了。”
“没有都去,可尊敬的先生,但是我去了。我有一个朋友参加了这场竞赛,他的成绩不太好,园为你们用的是毕曼型的仪器。他只受过亨斯勒仪器的教育,看来这是老一型的。你刚才说,这种新型仪器改进并不多。”乔治并排伸出两个手指,有意模仿对方刚才的手势。“我的那位朋友在竞赛前很长一段时间就已经知道需要熟悉毕曼型仪器了。”
“你告诉我这件事想说明什么呢?”
“我的朋友从小时候起,最大的抱负就是取得登上诺维亚星球的资格。他已经掌握了亨斯勒型仪器,他必须再熟悉毕曼型仪器才能通过竞赛。他也知道,要掌握毕曼型仪器并不难,只需要再多懂得些道理,多知道几个数据,也许再加上一点点实际经验就成了。我的朋友既然从小就抱着去诺维亚的野心,他本来能够设法——”
“他从哪里可以弄到让他学到这一点点额外知识和数据的磁带啊?也许你们地球上教育方法又有了进步,在家里自修就可以了?”
荧光屏上的几个观众发出一阵出于礼貌的笑声。
乔治说:“正因为这个,所以他没有学会毕曼型的仪器,可尊敬的先生。他认为他只能通过磁带才学得到东西。尽管他追求的是这样一件珍贵的东西,没有磁带他还是不肯试一下。他断然拒绝不使用教育磁带的学习方法。”
“你是说拒绝吗?也许他是那种不乘飞行车就拒绝飞行的人吧?”又传来一阵笑声。同乔治对话的诺维亚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人真有趣。接着说下去,我还可以给你几分钟时间。”
乔治紧张地说;“不要认为我是在给你说笑话。磁带实际上不是好东西。磁带教给一个人的东西太多了,这种学习方法大不费力气了。凡是经过磁带学习专业的人就不会再用别的方法学习了。磁带把他带到哪儿,他的脑子就僵化到哪儿,再也不能向前移动了。但是如果不给他磁带,让他一开始就使用所谓的手工业方式学习,那他就养成了自己学习的习惯,可以继续不断地学下去。你认为这一点有没有道理?等他养成这种习惯以后,再让他通过磁带学点什么,也许只是填补填补空隙,或者把某些零碎的知识巩固一下,以后他就可以独立地发展下去,用这种方法你们就可以把亨斯勒型的冶金人员培养成毕曼型的,用不着到地球上来招聘新型冶金人员了。”
诺维亚人点了点头,又啜了一口酒:“没有磁带,人们从哪里接受知识呢?从宇宙真空里?”
“从书本里。通过对仪器本身的研究。通过思考。”
“书本?不受教育怎么能看书呢?”
“书是用文字写成的。大部分文字都是可以理解的。专门术语可以由你们现有的技术人员进行讲解。”
“那么阅读呢?你觉得掌握阅读的技巧可以通过磁带吗?”
“教阅读的磁带没有什么坏处,我想,但是用老式方法学会看书也完全可以。至少可以部分采用老式的教授阅读的方法。”
诺维亚人说:“这么一说你认为从一开始就可以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吗?”
“是的,是的,”乔治高兴地说。这个人已经了解他的意思了。
“那么学习数学呢?”
“学习数学最容易不过了,先生——可尊敬的先生。数学同别的技术知识不一样,它从某些简单的道理出发,一步一步地发展下去。你可以从零开始,把什么都举会。数学可以说是专门为自学设计的一门科学。学会几门数学以后,再看任何别的技术书就都不困难了,特别是从简易一些的书着手的话。”
“有这种简易的书吗?”
“怎么没有?即使没有,你们现有科学家也可以编写出来。他们中间有些人可以把自己的学问用文字和符号写出来。”
“天啊,”这个诺维亚人对围在他旁边的人说,“这个小精灵鬼什么问题都答得出。”
“我都答得出,答得出,”乔治喊道,“你尽管问吧。”
“你自己试过设试过学习书本的方法?还是这只是个理论?”
乔治国过头来,瞥了殷杰内斯库一眼,但是那个历史学家睑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能看到他对整个这件事还感到兴趣,此外,再也看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乔治说:“我试过。”
“你发现这种学习方法有效果吗?”
“有,可尊敬的先生,”乔治热心地说,“把我带到诺维亚星球上去吧。我可以制定一套计划,指导——”
“等一等,我还有几个问题。拿你本人作例子吧,你认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成为一个掌握毕曼型仪器的冶金学家,假定你不用磁带,一切从头儿开始的话。”
乔治有一些犹豫:“啊——也许需要几年的工夫。”
“两年?五年?还是十年?”
“我不敢肯定,可尊敬的先生。”
“好,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回答不出来,对不对?假定说三年好不好?你觉得五年应该成了吧?”
“我想五年可以了。”
“好,我们让一个人用你的方法学习五年,学习冶金学。在五年之中,他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这一点你会承认的。但是在这五年中,我们得给他吃,给他住,得养活着他。”
“但是——”
“让我把话说完。以后等他学完了,可以使用毕曼仪器了,五年已经过去。你是不是认为,到那个时候我们对毕曼又作了改进,他对更新一型的仪器还是不会使用?”
“可是到那个时候,他在学习上已经有了窍门。他只要用几天的时间就能把需要知道的一些新情况弄清楚了。”
“就照你这样说吧。现在拿你的这位朋友作例子,假如他靠自学研究毕曼,掌握了有关这种仪器的知识,他精通的程度比得上通过磁带学习的人吗?”
“也许差一点儿——”乔治回答。
“啊?”诺维亚人说。
“等我把话说完。即使有些地方他学得不那么仔细,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了往深里钻研的能力。他可以作出新的发明,作出那些靠磁带受教育的人不可能作出的发明来。你们将会有一大批这种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它你学习的过程中,“诺维亚人说,“你发明出什么新东西来了吗?”
“没有,但我只是一个人,我学习的时间也不够长——”
“是的。——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是不是已经听了不少有趣儿的谈话了?我想够了吧?”
“等一会,”乔治喊道。他突然感到事情不妙了。“我想同你单独地谈一次活。有一些事我在电话里不好解释。有一些细节——”
诺维亚人的目光从乔治身上望过去:“殷杰内斯库!我想你求我办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明天的日程真的安排得很满。再见!”
荧光屏上的影像消失了。
乔治的两只手向荧光屏伸出去。在一阵冲动下,他好象打算去摇撼它,要它再显示出生命来似的。他喊叫着说:“他不相信我的话。他不相信我的诸。”
殷杰内斯库说:“他不信,乔治。你真以为他会相信吗?”
乔治几乎没有听见殷杰内斯库在说什么。“但是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为他好。一点也不冒险。我,另外再找上几个人,大家一起干——十几个人,训练几年,花的钱还抵不上聘请一个技术员。——他喝醉了!喝醉了!他没有懂我的意思。”
乔治气也喘不出地环顾了一下:“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他?我需要见他。刚才我不该那样做。不能通过荧光屏通话机。我需要慢慢地谈。面对面地谈。我怎么能——”
殷杰内斯库说:“他不会见你的,乔治。即使见了,也不会相信你。”
“他会的,我告诉你。如果他不喝酒。他——”乔治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地望着历史学家,眼睛睁得滚圆。“你为什么叫我乔治?”
“那不是你的名宇么——乔治·普拉登?”
“你知道我?”
“我什么都知道。”
除了胸膛一起一伏使劲喘气外,乔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殷杰内斯库说:“我要帮助你,乔治。我已经同你讲了。我一直在研究你,我要帮助你。”
乔治失声叫喊道:“我不需要帮助。我不是低能儿。世界上的人都是,我可不是。”他倏地把身子一转象发疯似地向房门跑去。
他一下子把门打开,两个正在门外守卫的警察立刻抓住了他。
乔治虽然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感到下巴底下肉厚的地方挨了一针空气麻醉针。什么都完了。他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殷杰内斯库的脸,殷杰内斯库的一张满怀关注的脸。
乔治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记起了发生过的一些事。可是这些事那么遥远,仿佛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似的。他凝视着天花板,直到那天花板的一片雪白完全映进他的眼睛里,直到那白色把他的脑子洗刷得干干净净。把他的脑子洗净,是为了重新装上新的思想和新的思想方法。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倾听着自己的思想在脑子里旋转、嗡鸣。
他的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醒过来了吗?”
乔治第一次听到自己在呻吟。他在呻吟吗?他想努力把头转过来。
那个声音又说:“你不好受吗,乔治?”
乔治低声说:“真奇怪。我曾经那么想离开地球。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回到——收容所里来了。”乔治努力翻了个身。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奥曼尼。
乔治说:“真奇怪,我也不知道以前自己是怎么想的。”
奥曼尼温和地笑了:“再睡一会儿吧——”
乔治果真又睡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神智变得非常清楚了。
奥曼尼正坐在床边看书,可是当乔治睁开眼睛,他马上就把书放下了。
乔治挣扎着在床上坐起来,说:“哈罗。”
“你饿了吧?”
“可不是,”乔治好奇地盯着奥曼尼,“我一离开这里就有人跟着我,是吗?”
奥曼尼点了点头:“一直有人看着你。我们本来想把你弄到安东东利那里去,让你把心头的秘密发泄出来。我们认为这是唯一能够使你进步的方法。你的感情妨碍了你的前进。”
乔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错怪他了。”
“现在没有关系了。当你站在机场上瞧冶金人员竞赛广告的时候,我们的一个工作人员立刻把参加比赛的名单打日报告来。关于你过去的事咱们两人谈得很多,所以我知道特瑞维利安这个名子对你的重要意义。在你打听如何去奥林匹克竞技场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事情的发展趋势有可能导致我们希望你产生的这样一场精神危机。我们把拉迪斯拉斯·殷杰内斯库派到比赛厅去和你见面,让他照管你。”
“他在政府里地位很重要,是不是?”
“是的”
“你们就把我交给他了,看起来我在你们眼里很重要呢。”
“你是很重要的,乔治。”
说话间已经有人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喷香的肉汤。乔治垂涎欲滴地笑了笑,把身上的被单推开,露出胳臂来。奥曼尼帮助他把在床上用餐的小桌整理好。乔治一心吃饭,好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把饭吃完,他才说:“刚才我睡了一小会儿。”
奥曼尼说:“我知道。刚才我就在这里。”
“是的,我想起来了。你知道,什么都同过去不一样了。刚才我觉得我好象累得要命,再也没有精神动感情了。我不再生气了。我只能思索。我觉得好象我被注射了麻醉剂,使我的感情都麻木了。”
“没有,”奥曼尼说,“只不过给你服了镇静的药。你已经休息过来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什么都清楚了。倒好像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清楚,只不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