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备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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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辛巳,王驾迁于功臣堂。是月癸未,丞相曹仲达卒。
仲达,临平人也。本名弘达,避王名更之。祖信,知嘉兴监事,累赠司徒。本歙州人,寻归杭州,为临平镇将。八都建时,信因保嘉兴东界,遂家临平焉。父圭,浙西道营田副使、检校太尉。圭将生时,信梦人谓曰:“我当为尔子,有二千石。”信语梦于乡党,乡党不能谕,皆贺曰:“生此子必致丰稔。”圭有胆气。乾宁中,淮人围嘉禾,圭与其族人师鲁守之。贼中望气者曰:“此虽孤城,中有贵人,不可图也。”圭每与师鲁登楼,张乐纵饮,矢石交至,视之宴如也。嘉禾平,圭以功授苏州刺史。开平间,淮人复围苏州。属正月望夜,师鲁第盛陈烧灯之宴,贼之俘执者咸纵之观。圭终苏州。师鲁形短而足跛,武肃常称之曰:“今之晏平仲也。”人遂号为曹晏婴,竟卒于镇东军都押衙。仲达初生,室有紫光。少时,圭常节其衣食,虽严冬尚未挟纩,品膳悉与仆隶等,又日令运甓。圭在姑苏时,与仲达求婚于睦州陈询。及将逆,卜之曰:“陈是亲,必不就,当聘他门,由是荣贵。”既而途由国城,武肃王见而奇之,乃以王妹俪焉。累授台、处二州刺史。文穆即位,居谅闇,命仲达权知政事。国建,拜丞相。今王即位,复摄政事。时大赉中外,诸军军中有言不均者,辄举仗不受赐,诸将不能制。仲达谕之,因皆释仗而致谢。仲达性淳厚,好施与,文穆尤重之,常止呼丞相而不名。终年六十二,赠谥曰安成。
是月,纳元妃仰氏,宁国军节度使同参相府事诠之女也。
(甲辰)开运元年春正月壬寅,丞相林鼎卒。
鼎字涣文,闽人也。父无隐。鼎生于明州大隐村。初,刺史黄晟颇好礼士,无隐依之,有诗名。尝为诗云:“雪消二月江湖阔,花发千山道路香。”知言者以无隐必有贵子。鼎初谒武肃,以为观察押衙推,寻为文穆王幕府。文穆王以其才行,累荐不见用,一日,复密荐之。武肃王曰:“我观林鼎骨法,真辅相器,然我不贵者,欲汝贵之,庶其尽心于汝也。”文穆袭国,署镇海军掌书记、节度判官。鼎性谠正而强记,能书欧、虞法。比及中年,夜读书,每达曙,所聚图书,悉由手抄,其残编蠹简,亦手缀之,无所厌倦。国建,乃掌教令,寻拜丞相。每政事有不逮者,鼎必极言之。天福中,建州之役,鼎指陈天文人事,累疏切谏。及师行,果不利。著文集行于世。终年五十四,谥曰贞献。
三月,伪闽王延曦为其下指挥使朱文进所弑,而文进自立,复修贡于京师。是月,敕授王落起复,增食邑三千户。夏四月丙午,王亲祀五庙。秋七月辛未朔,晋少主改元开运,大赦。是月,以(彭城)知远为行营都统。九月朔,日有蚀之。南船务石井有物,形如守宫,尾长七尺许,鬣且角,获之,置于安溪潭。冬十一月,王命从兄东府安抚使仁俊为内外马步都统军使,弟弘保为东府安抚使。闰十二月,闽人杀朱文进,寻以僧岩明为主。
岩明姓卓氏,乃雪峰寺僧,平素为众所重,相与迎之,遂立为帝。
未几,为其下李仁达所杀而自立,归款金陵。
(乙巳)开运二年春三月丙午,王从祖顺化军节度使铧卒。铧字辅轩,太师英显王之第五子,武肃王之少弟也。生而有文在其足曰王,及长而灭。既生而太师薨,武肃育之。武肃薨,铧请服通丧。性多艺,尤精音律。承制累授温、明二州刺史、检校太尉,奏授恩州防御使。文穆时,授两浙行军司马。拜命之日,仪注特盛。寻奏改本州团练使、顺化军节度使。终年五十三,谥曰忠简。夏四月,晋主还大梁。秋七月,修武肃王庙于城西,奉栴檀神像而致焉。八月朔,日有蚀之。是月,金陵遣将王建封克建州,虏王延政而归。冬十月,敕遣太子宾客罗周岳、右庶子王延济册王守太尉。十一月朔,王大阅于北郊。是月,诛内都监使杜昭达、内衙都指挥使、明州刺史阚燔,庶人孙本赐死,贬都统使王兄仁俊本府安置。
杜昭达、阚燔皆好货,富人程昭悦以金宝交结二人,荐于王。昭悦得侍左右,爱特逾于旧将。燔不能平,昭悦惧,谋去燔。燔专而愎,国人皆恶之,王亦恶之。于是昭悦出燔为明州刺史,右统军使胡进思为湖州刺史。燔谓进思曰:“出我是弃我也。”进思曰:“老兵得大州,幸矣,何为不行。”乃各受命。既而复以他故留进思统军使。王子仁俊母,杜昭达之姑也,昭悦因谮燔,昭达谋奉仁俊作乱,下狱锻炼成之,诛昭达与燔,幽仁俊于东府。昭悦收仁俊故吏慎温其,使证仁俊之罪,栲掠备至,温其坚守不屈。王嘉之,擢为国官。
(丙午)三年春二月朔,日有蚀之。三月,敕授王东南面兵马都元帅,增食邑二千户,实封五百户,仍改赐推诚匡运忠亮威德功臣。秋七月庚寅,吴越国夫人许氏薨。
夫人丹丘人也,讳新月。善音律。文穆王后庭乐部,皆命掌之。初,鄜氏生孝献世子,后庭咸尊敬。有尼契云掌香火于丽春院之佛堂,颇有知人之鉴,视夫人曰:“彼鄜氏者,远不能及。”至是果如其言。王袭位,敕封吴越国夫人,薨年四十四,敕谥曰仁惠。
八月,重建天宠堂。是月壬申,葬仁惠夫人于国城西山之原。冬十月,金陵攻福州,节度使李弘义遣客将徐仁宴、李廷谔等求救于王。
李弘义本名达,杀卓岩明而归款金陵,金陵授之节钺,仍编入属籍,更名弘义。既而遣伪兵部侍郎陈觉使于弘义。觉还及建州,又遣侍卫官硕忠以金陵伪敕使之入觐。弘义以其初不宣命,至是方以书至,不从。觉乃与监军使冯延鲁自建州兴师,皆金陵之志也。
是月,王命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等率水陆兵三万人以救无诸。
时福州乞师于王,王召诸将议行,诸将吏皆曰:“道路险远,难于师救。”内衙都监使水丘昭券以为当救。王曰:“唇亡齿寒,吾为天下元帅,曾不能救邻道,将安用之,诸军宜乐饱食安坐耶?”命水丘昭券专掌用兵,程昭悦掌应援馈运,而以军谋委元昭德,遣筠等率师救之。时王召左右,议铸铁钱,以益将士禄赐。王弟弘亿谏曰:“铸铁钱有八害:新钱既行,旧钱皆流入邻国,一也;可用于吾国,不可用于他国,则商贾不行,百货不通,二也;铜禁至严,民犹盗铸,况家有铛釜,野有铧犁,犯法必多,三也;闽人铸铁钱而乱亡,不足为法,四也;国用幸丰而自示空乏,五也;禄赐有常而无故益之,以启无厌之心,六也;法变而弊不可遽复,七也;钱者国姓,易之不祥,八也。”王深嘉之,乃止。是行也,宿卫衣锦军武肃王庙庭者,闻甲马号令之声,凡数夕而止。及接战,闽淮人视王师周遍郊野,人皆丈余,盖灵助也。
十二月,王命弟弘偡为湖州刺史。
(丁未)四年春正月,契丹主入东京,称会同十年,废晋少主为负义侯,迁于契丹黄龙府。二月庚午,有雉集于玉华楼。辛未,晋(彭城)知远称帝于河东,国号大汉,是为高祖,复称晋天福十二年。己卯,王诛内都监使程昭悦,释东府仁俊罪。三月庚寅,今大元帅吴越国王出镇丹丘。戊戌,王遣将余安率水军救福州,大败淮师,获其将都指挥使杨匡业、蔡遇等,伪东南面行营都统王建封等走之,擒戮裨将孟坚等并余党二万余众,器械数十万。李弘义归附于我,更名儒赞。
初,忠懿王之治闽城,垒甓皆有钱文,曰:“此城终归钱氏。”忠懿颇恶之,因命划去,而钱文愈明。又谣曰:“风吹杨叶鼓山下,不得钱郎戈不罢。”至是皆验。是行也,金陵归罪于陈觉、冯延鲁,谓其专命而行也。金陵始以觉为东南面招讨使,延鲁为监军,及其败绩,反以专命为罪以赎耻,一何偷哉!为君而偷,复归于下,其丧师也,不亦宜乎!
夏四月,李儒赟遣弟儒宾来请入觐,从之。五月,我师凯旋,王飨将帅于光册堂,赏赉有差。是月,敕授王诸道兵马都元帅,增食邑五千户,实封五百户,仍改赐资忠纬武恭懿翊戴功臣。是月,楚王希范殂,弟希广嗣。六月乙卯,王薨于咸宁院之西堂,年二十,在位七年。谥曰忠献。八月,敕葬龙山之西原。王英明果断,权变不测。初嗣位,尚少,温柔好礼,恭勤政务,发摘奸伏,人不敢欺。诸校骄恣者能优容之,及被谴,皆不知觉。兵籍使钱丞德家火,俯迩内城,命亲军援之。王登而望,有伺便攘窃者,亟命斩之,众因悉力,火遂灭。淮人之攻闽也,李儒赟来求援,诸将议将不从。王因集而询之,果同其说。王变色曰:“唇亡齿寒,《春秋》明义,吾为天下元帅,执大兵柄,岂不能恤邻难乎?诸将跃马肉食,不能为我身先耶?有异议者,斩!”及大举遣将誓师,辞令明肃,众皆踊跃承命,既而果成大功。开运中,将益车徒,乃下命募军中及民间子弟,而逾时无应者,乃命大纠之令曰:“纠而得之者,粮赐皆蠲半。”翌日,投书者雨集,遂加精训。南方之捷,多其力也。民有献嘉禾者,王问仓吏:“蓄积几何?”对曰:“十年。”王曰:“然则军食足矣,可以宽我民。”乃命复其境内租税三年。
论曰:王岐嶷之姿,虽由天纵,缵嗣之日,方属妙年,帑藏因回禄之初,将校竞陆梁之志,乃能恭勤庶务,绍开霸图,有果断之名,无酣嗜之累,以致兴复宫室,开拓土疆,光有大功,聿修厥德,而享祚非永,孰不哀哉!
忠逊王讳弘倧,文穆王第七子,孝献世子同母弟也。起家内衙指挥使、检校司空。开运元年冬十一月,出为东府安抚使,累授检校太尉,寻拜丞相。开运四年六月丙寅,即位于天册堂。是月,晋主入大梁,改号曰汉。秋七月,闽帅李儒资来觐。是月庚子,有雉升于天册堂之戟门,旋历廊庑,久而获之。闰七月,王命李儒赟复任无诸,王亲饯于碧波亭。八月,葬忠献王于国城西原。冬十月,今大元师吴越国王至自丹丘。十二月,李孺斌复贰于我,王命东南面安抚使鲍修让等攻讨,擒而戮之。己酉,传首国城。是月,命丞相吴程知福州威武军事。庚戌,内衙统军使胡进思、指挥使诸温、钭滔等,以内衙兵迁王于义和后院,诸将校率众迎今大元帅即位焉。自忠献王时,诸校骄慢,虽旋加诛殛,而在位者皆优饶遇之。及王缵嗣,性既严急,诛杭越侮法吏三人,而统军使胡进思恃迎立功,干预政事,王恶之,每有僭越,必显责让。进思颇忧惧不自安。属内衙指挥使何承训希旨请诛之,又谋于都监使水丘昭券。昭券以进思党盛难制,请于王,且容之,王犹豫未决。承训惧,以谋告进思,进思遂乱,率亲兵戎服入见。王叱之不退,猝愕入义和院。进思锁其门,矫称王命,告中外曰:“王猝得风疾,传位于某。”因帅诸将迎大元帅于私第,且言于丞相元德昭。德昭至,立于帘下,不拜曰:“俟见新君。”时思等亟出褰帘,德昭乃拜进思,称王命承制授元帅。元帅曰:“若全吾兄,乃敢承命,不然当避贤路。”进思许之,元帅始视事。于是进思杀水丘昭券。时思妻曰:“他人可杀,昭券正人君子也,奈何杀之!”初,逊王将即位,近侍陈禹尝梦以金钞锣承日轮加逊王之顶,而手持二鐶,未几坠地。既而以梦语人,人曰:“汝主将有非常之事,然其二鐶不过二十旬耳。”及即位,又以黄金一镒,命近侍袁文昌铸巨钱。文昌意其求谶,且惧不就,乃宿谋于匠者,别铸一以为备。翌日,以所授金铸之,逊王临视,果不就,因潜以宿铸者献。至是皆验其兆。后废王薨,请谥曰忠逊,以王礼葬会稽秦望山之原。
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