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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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外界条件是以说明个人求自由、求发展的理由。然而,当我们考虑到每个人都得依
靠自己时,我们觉得,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需要具备勇气,需要明察秋毫,需要调动身
心的各器官,并在使用中得以增强和发展。
不管男性在一般情况下,对女性有多大的保护力, 一旦遇到天灾人祸, 在生死攸的当头,
妇女仍要独自去对付险恶的环境。死神为妇女准备的不可能是一条平坦的大道。 男人的爱心
与同情心只能给我们的生活锦上添花。连结无限时空的是神圣的自我之孤独, 每个灵魂永远
生活于孤独之中
有一种孤独,我们每个人随身带有的孤独,比那冰雪覆盖的山峦更加可望不可及,比那
午夜的海洋更加深不可测,这就是自我之孤独。我们称为自我的内心世界、不管是凡人还是
天神都看不穿、摸不透,它要比神灵守护的地下宝穴更隐秘,要比神殿的内室更隐秘,要比
古希腊以流西斯城里的暗室更隐秘,因为唯有全能全知的上帝才能进入人的内心世界。
每个人生,慨莫如此。试问:有谁能够,又有谁敢将他人的权利与责任夺为己有?
《新人口论》二题
马寅初
(1882…1982).中国现代救育家,经济学家,人口
学家。曾任北京大学校长。本文选自杨东平编《大
学精神》,沈阳,辽海出版社,2000。
关于《新人口论》的说明
1955 年《资本主义工业社会主义改造》一文完成后,即着手准备人口问题的发言稿,
打算在 1955 年的人民代表大会上提出。但在浙江小组会上讨论时,好多代表不同意我的看
法,且竟有人认为我所说的是马尔萨斯的一套。虽然他们的意见我不能接受,但都是出于善
意(那时会上空气不适于提出这样的问题),故我自动地把发言稿收回。今天(1957 年)时机成
熟,遂把发言稿在人代大会上提了出来。全文登载于 1957 年 7 月 5 日的《人民日报》。发
表后,接到各地人民来信 40 余封,几无一不赞成我的主张。我的人口论与马尔萨斯学派完
全不同,他们主张以瘟疫、疾病、战争等残酷的手段把人口削减,而中国的马尔萨斯者竟主
张把中国人口削减至 2 亿左右,我则不但不主张削减而且要提高劳动人民的劳动生产率,借
以提高他们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我只主张把还没有生出来的人口,用避孕的方法控制起
来而已。
附带声明
一、接受《光明日报》的挑战书
据去年 7 月 24 日和 11 月 29 日的《光明日报》估计,批判我的学术思想的人不下 200
多人,而《光明日报》又要开辟一个战场,而且把这个战场由《光明日报》逐渐延伸至几家
报纸和许多杂志,并说我的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一些主要论点已经比较深入地为人们所认
识,坚持学术批判必须深入进行。这个挑战是很合理的,我当敬谨拜受。我虽年近 80,明
知寡不敌众,自当单身匹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决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说服的那
种批判者们投降。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过去的批判文章都是“破”的性质,没有一篇是“立”
的性质;徒破而不立,不能成大事。如我国的革命,只破而不立,决不能有今天。你我都不
欢迎那些如李达先生所说的:“抠名词、抠概念、语义晦涩,内容空洞,带一些八股气”的
文章(《人民日报》1958 年 11 月 10 日第 7 版)。更不欢迎如中共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同
志所说的那种作风。王任重同志在他的《读书、谈心、想问题》一文(载《人民日报》1959
年 4 月 9 日)中说:
“讲共产主义风格,还要敢于坚持真理,从实际出发,而不要‘随风倒’。
学习先进,力争上游,永远都是需要的。但是有些同志并不是真正学习先进,而是按‘空气’
办事。听到人家一点风声,他就赶紧照办,不问一问人家究竟是怎么做的,也不想一想这样
做到底好不好,和自己的情况适合不适合。事后看来,这些同志闹了许多笑话。为什么‘随
风倒’?这里面有个‘抢先’的思想在作怪。有的同志怕落后,不管条件如何,事事都想站
到头里;也有的同志是图虚名,好出风头。这种‘抢先’的思想,和党所教导我们的‘鼓足
干劲,力争上游’的精神,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们共产党人要赤胆忠心地为人民工作,不要
为虚名工作;要按实际情况办事.不要按‘空气’办事。”
我们所最欢迎的,是如潘梓年先生所说的那种概括各种新变化的哲学或经济文章,因为
哲学的中国要求有中国化的哲学(《哲学研究》1958 年第 7 期)。据《光明日报》的意见,我
的学术思想是资产阶级的,那么应该写几篇富有无产阶级学术思想的文章来示一个范,使我
们也可经常学习。
二、对爱护我者说几句话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去年有 200 多位批判者向我进攻,对我的两篇“平衡论”和《新人口论》提出种种意见,
其中有些是好的,我吸取过来,并在小型的团团转综合性平衡论中做了些修改 (共七点),
但是他们的批判没有击中要害,没有动摇我的主要的或者说根本的据点——“团团转”的理
论、
“螺旋式上升”的理论,和“理在事中”的理论,也无法驳倒我的《新人口论》。在论战
很激烈的时候,有几位朋友力劝退却,认一个错了事,不然的话,不免影响我的政治地位。
他们的劝告,出于诚挚的友爱,使我感激不尽;但我不能实行。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政治问题,
是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学术问题贵乎争辩,愈辩愈明,不宜一遇袭击,就抱“明哲保身,
退避三舍”的念头。相反,应知难而进,决不应向困难低头。我认为在研究工作中事前要有
准备,没有把握,不要乱写文章。既写之后,要勇于更正错误,但要坚持真理,即于个人私
利甚至于自己宝贵的性命有所不利,亦应担当一切后果。我平日不教书,与学生没有直接的
接触,总想以行动来教育学生。我总希望北大的 1。04 万学生在他们求学的时候和将来在实
际工作中要知难而进,不要一遇困难随便低头。
最后我还要对另一位好朋友表示感忱,并道歉意。我在重庆受难的时候,他千方百计来
营救;我 1949 年自香港北上参政,也是应他的电召而来。这些都使我感激不尽。如今还牢
记在心。但是这次遇到了学术问题,我没有接受他的真心诚意的劝告,心中万分不愉快,因
为我对我的理论有相当的把握,不能不坚持,学术的尊严不能不维护,只得拒绝检讨。希望
我这位朋友仍然虚怀若谷,不要把我的拒绝检讨视同抗命则幸甚。
原载《新建设》1959 年第 11 期
编者旁白
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人文学科,皆无法圆说你为何能作为一个生命体,侥幸降临人
间。
因为冥冥中有太多的理由,犹如风拂去云烟,把你从宇宙轻轻抹了。
若某夜你的双亲不曾亲热,那就没了你:你也无权选择你的诞辰与诞生地。你来到地球
纯属偶然。这是人类史永远玻译不了的悬念,加缪甚至将此命名为“荒诞”“荒诞”者,难
。
以理喻也,不能用常识与学识说明白。
我所以讲这些“荒诞不经”的话,当是极而言之,意在劝勉青年朋友珍爱生命:既然你
的生命属于苍天的馈赠,苍天在上,你当竭诚仰面感恩啊!
感恩生命,若着眼于根本,莫过于让自身这一生命个体成长为价值主体;若着眼于人生
操作,则须为自我实现择一可能自适且自慰的社会岗位,此即“角色自期”。
这对当下中国大学生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中国加入 WTO,置身于全球化格局后,
那种曾像噩梦般纠缠你父兄之命运的强制性社会分工(又曰“组织分配”)即将消逝,至少在
理论上,可供你作自由选择的角色空间豁然开阔,甚至可延展到大洋彼岸……
但自由未必等于独立。自由是可以给你的,独立则须靠自己完成。我是谁?我将去何方?
我扮演什么角色,才能将自身的潜能、兴趣、学养发挥到极致,亦即将职业与事业合二而一,
既作“稻粱谋”,又是自己乐生的第一需求,同时有补于社会公益或文化积累;而不是权欲
熏心,
“为五斗米折腰”;或鬼迷心窍,不慎被灯红酒绿、纸迷金醉掳去你的青春、良知乃至
贞操?……
这倒恰巧应了一句大实话,叫做“认认真真做事,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
。 ,
是指你得胜任你所选择的社会角色;
“清清白白做人”,当指你胜任角色之“价值底线”之所
在,亦即“角色自律”。
诚然,如上“清白”,不仅泛指洁身自好,不淫不盗,更特指人须活出意义乃至圣洁,
即把胜任角色作为“精神成人”的日常环节来践履。“精神成人”是“何以成人”之“自我
立法”“角色自律”是“人所以成人”之“自我执法”“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
, 。
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当你面对忽清忽浊乃至清浊难辨之尘世沧浪时,最要紧的,永
远取决于你能否守住自己。
这也就是说,不论你想在未来舞台扮演陈寅恪、马寅初(人文学者)、爱因斯坦(科学巨
匠),还是想扮演麦克阿瑟(将军)抑或马丁·路德·金(人权活动家)——别忘了,他们所以
伟大得像纪念碑,首先是因为他们不曾玷污“人”的光荣与尊严。
孟子云: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同“人”这一大写
的字相比,与“富贵”“贫贱”相连的“钱”字,与“威武”相连的“权”字,理应小写。
、
明乎此,“角色自尊”,不言自明。
(夏中义)
康德
第一章 生平、著作和性格
康德的生平、著作和性格
斯克拉顿
英国学者。本文节选自斯克拉顿《康德》,周文彤
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康德这位近代最伟大的哲学家,除了义务(duty)外,不为任何东西所动。因此他的生活
平淡无奇。在他看来,一个有道德的人应当能控制自己而不受情感的驱使;应当对权力和名
誉淡而处之,权力和名誉的意义比起义务本身的意义来,应看作是微不足道的。为了能够轻
松地按照这个道德理想而行动,康德约束自己藏身于学术事业,完全服从于一种毫无变化的
机械程序。哥尼斯堡①这位身材矮小的教授就这样成了典型的近代哲学家:蛰居于斗室之内,
然而却视自己为无限空间的君主。
伊曼努尔·康德 1724 年出生于哥尼期堡,父亲是一位贫苦的马具匠。在九个孩子中康
德排行第四。康德的父母老实本分,是虔诚的虔信派②教徒。在当时,虔信派这个路德教会
内部的改良主义运动,用劳动、义务和祈祷的神圣性观念慰籍困苦,在德国中、下层等级中
具有强有力的影响;它对至高无上的良心的幻想,对康德的道德思想产生了持久的影响。尽
管它在某些方面是反理智的,但仍然是 17 世纪推动德国教育普及的一股主要力量。虔信派
学校在哥尼斯堡创办起来了。由于一位聪敏慈善的牧师发现了康德的才智,康德在 8 岁那年
被送进这所学校读书。这样一种教育竟然轮到出身低微的康德,这对于后世是幸运的,但对
于年轻的康德本人也许就不尽如此了。他对老师们的感激之情,同对老师们的难以忍受的热
情的厌恶之心混杂在一起,以致在以后的年代里他只字不提早年教育。关于他的早年教育的
性质,我们可以从他的一篇论教育的短文(根据康德晚年的讲课笔记编辑而成)中得到一些印
象:
很多人想象他们的年轻岁月是其一生中最愉快、最美好的时光,但实际上并非如
此。那些岁月是最令人讨厌的;因为我们那时处在严格的纪律约束下,很少能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