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6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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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妈妈和三叔这么闹;天明就跟妈妈说;妈妈;你这是干啥呢;你怎么能跟三叔那样呢;怎么说三叔对咱家都是有恩的。
妈妈说;三叔还没高大到把钱白送给你的程度。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他这么逼人就不对了。
天明的心软下来;他不想跟妈妈理论。他知道妈妈不是故意耍赖的人;如果不生病;可以从别处借钱还给三叔的;可妈妈这一病;谁还敢借钱。
上了秋;天也就一天比一天短了;眼看着天还亮着;不知什么工夫;太阳就掉进西山那头去了。屯子里天黑了;人也跟着安静起来;三叔的砸门声就格外地响;好像要把全屯人都惊恐万状地砸出来。妈妈停止了咳嗽;再次把天明推到西屋。西屋存放着铁锹镐头柳条筐;都是妈妈认为最有用的宝物。天明混迹在这些物品当中;更是妈妈宝物中的宝物。
三叔的脚踏进外屋;说;我今天是来找天明的;我就想让天明听听这个理儿。天明?
天明的耳朵随着三叔的脚步进了东屋。
三叔说;河马上结冰了;结了冰就得捕鱼;我没那本钱;这活儿就没办法干;你总不能看着我把到手的钱让别人挣去。
三叔的“理儿”是站得住脚的;谁不知道三叔是远近闻名的鱼把头。屋里一时没声了。天明的耳朵静止在东屋里;又异常地敏感起来;他似乎能听到东屋细微的声音;比如妈妈正低头抠着指甲;比如三叔鼻孔里的呼吸;比如空气中微尘的浮动。
三叔说;我就想听你一个准信儿;钱什么时候还?
话说到这份上真就绝情了;比秋天里的风都冷;冷得彻骨了。妈妈态度有所转变了;她寻思了一会儿说;这几天我想好了;捕鱼的时候;让天明跟你干;每天的工钱你说了算;他挣多少就等于我还你多少;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将钱还上了;再把天明给我送回来。
三叔说;童工啊;我用不起。
妈妈说;那你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三叔的确没什么好办法;他站起身给妈妈扔下一句话;等我回去考虑考虑。
三叔出门了;妈妈有点不放心;她重新关了房门;到西屋叫天明。妈妈眼泪汪汪地说;事到如今;只有你吃苦吧;一个男孩子吃点苦不是坏事。记住;不管我跟你三叔怎么耍怎么闹;都不关你的事;你必须把你该做的事完成。
天明说;你早就应该这么做;我都是大孩子了;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已是深秋;天上时而雨时而雪阴个不停;等到见不到雨水;冬天就彻底地来了。自打下了一场大雪后;妈妈总喜欢倒在炕上;有事没事就往炕上爬;蜷缩着身子;胸腔里发出深深的咳嗽;一震一震的;整个屋子都跟着天摇地晃。
三场雪过后;饮马河冰面可以走马车了。清理了一片冰面积雪;用彩旗圈起来;就有人在上面滑冰;抽冰猴;玩狗爬犁;还有人在河岸的坡地一个不大不小的滑雪场玩耍。冬天旅游季节真正来临了;一辆辆旅游车运来天南海北的红男绿女;疯啊闹啊的;对寒冷又不知如何预防;往往上半身厚重严实;下半身四处漏风;看上去奇形怪状;可笑极了。天明从外面回来;说了河面上的事;妈妈很开心。妈妈说;那叫做顾头顾不了腚。说完就笑了;整个屋子也都跟着笑了;这笑还没完呢;代价就出来了;一阵无休止的咳嗽席卷而来;有些喘不过气了;天明赶紧捶打妈妈的后背。天明已经听惯了妈妈的咳嗽;可母子连心啊;妈妈咳嗽;撕断他的每根神经。天明就有些恨老天;说老天怎么一点高兴也不让妈妈有呢。
妈妈咳嗽渐渐平息了;平息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赶快找三叔吧。
这时天明反倒有些犹豫了;他有点舍不得离开妈妈了;就说;我怕三叔不要我。
一股气儿又把咳嗽引出来;妈妈的脸一点点膨胀着;紫红了;手却高扬在半空;比划着;说不出话来。天明又赶紧捶打妈妈的后背说;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
三叔家在天明家南面;中间隔着五户人家;还有一个小水泡;要走十多分钟的路。天明推门出去;妈妈又敲着窗户叫住他;艰难地从炕上爬起来;披头散发扶着墙来到院子;从鸡窝里抓出两只老母鸡;唤天明找来绳子;捆住鸡腿儿;把两只老母鸡连在一起。天明拎起两只老母鸡走出院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时;老天也跟着凑热闹;飘起零星的小雪;落在天明的头上肩上;把他的难受心情渲染得更加浓重。
天明走了二十分钟才推开三叔家的院门儿。二六子;大脑袋;二赖子正从仓库拽鱼网;鱼网挂了满满一院子。天明在鱼网缝隙中躲来躲去走到房门口;心想;这三个人都是屯里有名有脸儿的人物;三叔能把这三个人归附到手下;说明三叔真是能耐。这工夫;后背被门撞了一下;天明回过头;看见三婶从屋里出来。三婶问;你这是干啥呢?事情有点突然;天明一时无法回答了;他抠着后脑勺说;我妈叫我看看三叔。
跟三婶进了屋;把鸡撂在外屋地上;就听见里屋吭哧声。天明看见三叔跪在炕梢;弯着腰;两只手使劲抓着肚子;脑门儿全是汗。三婶说;你三叔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又犯了胃病;别看他这样;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话;三叔身子松弛下来;安静下来;他慢慢抬起头擦了汗;脸像纸一样的白。
三叔问;你来干什么?
天明说;听说三叔病了;我妈让我来看你。
三叔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刚倒下;你妈怎么知道?
天明说;就知道嘛。
三叔说;回去告诉你妈;我这儿不用你。
天明不知怎么说话了。
三叔说;你怎么还不走哇?
天明走出三叔家院子;天上的小雪已经停下来;地上落下薄薄一层白雪;脚踩下去;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雪后的空气有一种透彻心肺的清新;天空大地房舍树木杂草又像被过滤了似的亮眼;天明鼻孔喷出的薄雾丝丝缕缕地飘散着。他想;自己就这么回去了;妈妈心里肯定不好受;再说了;他已向妈妈表了决心;有必要再回去一次;就当妈妈又把他撵回来的。一边想着;就不自觉地移动了脚步;铁了心要回三叔家。
踏进三叔家门;三叔的病好像彻底好了;他愁眉苦脸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天明说;是我妈让我回来的;你不收我;我就不走了。
天明真就不走了;他转身跑到院子里;向二六子、大脑袋、二赖子要活儿干。这三个人对天明也不客气;支使他干这干那;活儿说干就干上了;往往这边活儿还没干完;那边又响起了叫唤声;天明忙得脑门子都出汗了。三叔推开房门;看着天明;不再赶天明走了;还招呼天明跟他一起捆鱼网;然后把鱼网搬到车上去。天明的力气明显赶不上他们;腿脚发软气喘吁吁。越是赶不上;他们越是加劲地干;天明在他们中间有些碍手碍脚了;有时还被鱼网拖几个趔趄;心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哇;就像被人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欲哭无泪的。是大人们故意搞坏;挤兑他;累他;让他吃不消;自己跑掉;天明想。他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怎么折腾;他死活都要跟他们缠在一起;坚持到底就是胜利。网终于全部装上了马车;三叔赶起马车飞快跑出院子;向饮马河方向飞奔。二六子、大脑袋、二赖子跟随其后;紧跑几步;忽地爬上马车;等天明再想爬;已经来不及了;马车跑出老远;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只能跟在马车后面跑;一副丢盔卸甲的样子。
要说三叔不急也不对;今年捕鱼至少比往年推迟了三四天;都是三叔的胃病耽误了;再不抓紧;错过捕鱼最佳时间;肠子都会悔青的。
马车跑到饮马河边儿;眼前呈现出一望无际的雪野;无遮无拦的;风卷起积雪;铺天盖地飞扬;在极远处;雪与天混沌一片;让人生出无名的恐惧。马车停顿一下;找准了方位;又往河心跑去。河面上的寒风明显比屯子里的狠、毒;不留情面;吹到脸上就像一个个刀片在割肉;又像一根根钢针往脸皮上刺。天明感觉脸麻木得不知长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想找回自己的脸;最好的办法就是拼命地跑;跑得浑身热气腾腾。
马车停在事先选好的位置;大伙一边抵挡恣肆的风雪;一边搬下工具。三叔拿起铁凿子在冰面划个车轱辘一样大的圆圈;对天明说;你还真有两下子;坚持过来了;按打鱼人的规矩;每个新人都得经过这样的摔打;什么时候把筋骨摔打硬了;什么时候才能在我们这行站稳脚跟。三叔让天明在车轱辘一样大的圆圈上凿冰;凿出的冰窟窿只能比圆圈大不能比圆圈小;而三叔、二六子、大脑袋、二赖子一字排开;每隔十几米占据一个位置;也开始凿冰;凿出的冰窟窿要比天明凿出的小;比碗口大不了多少。不到十几分钟;他们的冰窟窿就凿成了;露出了水;而天明这边刚刚凿出薄薄的一层冰。三叔他们也好像故意看他的笑话;继续一字排开;每隔十几米占据一个位置;重新划碗口大的圈;凿冰窟窿。碗口大的冰窟窿全部开凿完了;他们凑到一起;开始开凿比天明这边大两倍的冰窟窿;作为收网口。眼看着收网口完成了;他们转回身;胡子、眉毛、狗皮帽子上全是白花花的霜;冷不丁一看;简直就是一个雪人。三叔不声不响领三个人过来;推开天明;凿上天明这边最后一个冰窟窿。这伙人真是有力气;凿子下去;胡子眉毛上的霜纷纷掉落;在雪地上见不到踪影。车轱辘大的冰窟窿开凿出水了。出了水;等于河面揭开了一个小盖;鱼儿在冰层底下憋闷好久了;一帮一伙地逃过来;呼吸着新鲜空气;撩得水花叭叭响;诱人呐。淘出水层残余冰块;三叔往车轱辘大的冰窟窿里下网;哗哗啦啦的;二六子、大脑袋、二赖子跑到碗口大的冰窟窿跟前;用长杆子拉网纲;网拉过来;推向下一个碗口大的冰窟窿;下一个碗口大的冰窟窿接到网纲;再推向下一个碗口大的冰窟窿;一直拉到网纲从收网口露出头来。三叔摘下腰上的酒壶;给每个人喝一口;既是一个小小庆功仪式;也是为了驱赶一下身上的寒气。松口气的当儿;就见鱼网在冰底下一点点舒展开去;沉入水底;大伙的心又忍不住地悬浮起来。谁都知道;第一网鱼就是这一冬收成的预兆;每个人都在祷告天祷告地祷告一望无际白茫茫的雪野;能给他们带来好运气。
谁会想到呢;结果是开局不利。收网时;除了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胖头;再就是十几条鲤鱼。也许是天冷的关系;大胖头像受到了偷袭又不明真相;被人稀里糊涂从被窝里拽出来似的;赤身裸体;懵头转向;本能地折腾几下就束手待毙。那些鲤鱼更是冻得打不起精神;懒洋洋地摊在冰面上没有蹦几下;就僵硬得一动不动了。
回到家;三叔的胃病又犯了;他在炕上滚了两天;他们的工作也就停了两天。第三天三叔从炕上爬起来;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张罗捕鱼;如果再不捕鱼;这一冬就算白白地荒废了。招呼来二六子、大脑袋、二赖子;三叔还没忘了叫上天明;看来他已经接受了天明;天明已经成了这伙人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临出门;天明看见妈妈的咳嗽更加严重;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心就特别地难受;但还是咬着牙出门了。套上马车;他们去了河面;三叔指挥大伙重新开凿冰窟窿。这回;三叔没有给天明安排具体的活儿;也就是说;所有的活儿都有天明的份儿;大伙随时可以支使天明;这样一来;哪里少了天明;哪里的人就像缺了腿脚;少了帮手;无所适从。天明也认同了自己的角色;活儿干得格外起劲儿。冰窟窿凿成了;有无数的鱼奔跑过来;扑打着水花;呼吸冰层外面的新鲜空气。不用说;这回三叔选准地方了;几百斤的大鱼小鱼即将唾手可得。大伙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那种高兴想不挂在脸上都不行。他们抢着从马车搬下鱼网;哗啦啦顺到车轱辘大的冰窟窿里;生怕动作慢了;鱼就会溜掉。然而;工作的时间毕竟是漫长的;等鱼网完好地布置在冰层下面;两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三叔说;捕鱼和做其他事情一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