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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6期-第19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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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琪说人家没看上你是吧? 
  胡福海说那是自然;在一块吃几回饭觉得熟了;打听到她也单身;就托人给她带话;处对象行不。人家回答是不般配;她不是不想找有钱人;只是必须得有文化。人家说得对;这十几年来;咱只顾着挥汗如雨地挖煤了;人家读了多少书呀;那可是砖头样厚的摞起来比人头还高的书堆。 
  周琪用身体裹紧了胡福海说;再找一个;我就不信他妈的有钱不能使鬼推磨。 
  一整天;两人俨然是一对夫妻;聊天、做爱、下镇子里的小酒馆。周琪跟他说自己处了个男朋友;性格特酸急;动不动就抱醋坛子。这次跑来找他就是两人刚吵了架。赌气临走时跟那小子说是来找表哥诉苦;小心带表哥回去收拾他。胡福海说人家信吗;你这么说?周琪说信啊;那小子见我把爹捎来的土特产都带上了;还能不信?我跟他说了;我表哥是个山西的煤老板;钱都是成捆的;跟腰那么粗;他听了呵呵乐。胡福海说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税;但有一点你跟人家吹错了;我不是你们山西的煤老板;而是纯东北的煤老板。 
  送周琪上长途汽车时;胡福海问她缺钱花不。周琪说不缺;自己挣的钱花不完呢。胡福海说别再来了;有男朋友了就好好处;这世界上能寻个有共同语言又志同道合的伴不容易;要珍惜呀。周琪说知道。最后胡福海跟女孩说;结婚时如果用钱;就跟大哥言语一声;多少会帮衬你一些的。 
  这是胡福海跟坐台女孩周琪的故事;两人走得很近;却没有走到一间屋子里相濡以沫。胡福海承认这是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神性着呢。 
  有话说上天有命;胡福海也信;他挖煤赚钱这几年;没少做善事。他从来都不克扣和拖欠矿工们的工钱;福利待遇也跟得上;很得窑工们的拥戴。还暗地里领养了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孩;送到附近敬老院里寄养;出所有的费用;还想着等到了上学的年龄;就送他们去念书。 
   
  4 
   
  小万把车开到陕西省境内的西平县时刚好晚上十一点钟。 
  西平县是个农业县;靠近铜川;是个十分安静富庶的地方。 
  晚上十一点钟了;城里不少商家店铺还亮着灯火;红灯笼似的招牌一盏连着一盏;在温馨的夜色里不停地闪烁。胡福海让司机小万把车停在了镇里的一家旅馆前歇息;然后两人上街吃夜宵。 
  胡福海选了两道菜;一道是平遥牛肉;另一道是尖椒炒干豆腐。前边那道菜具有地方特色;后边的纯属东北菜。司机小万对胡老板说马上回您老家了;怎么还吃东北菜。胡福海语重心长地说;跟娃惦着娘的乳头一样;没办法割舍呀。 
  小万听后哈哈笑了;他跟孩子般地说;老板的比喻不恰当;用你们东北的话讲;一点都不贴铺衬。 
  胡福海笑了;他跟司机小万说;你小毛孩子一个懂个球。 
  尖椒炒干豆腐做得不伦不类;在胡福海看来始终是没掌握到火候;他就跟整夜宵的老板讲做这道菜的工序和注意事项;竟说得头头是道;很像那么回事。 
  晚上宿小旅馆时;胡福海却睡不着了;许是几两白酒下肚的缘故;他辗转反侧好半天也闭不上眼睛。 
  胡福海是想起了跟他要好的女人小芹来。 
  小芹是在他的煤矿相邻的小镇上卖手工馒头的女人;三十几岁就没了男人;自己带着个小男孩过日子。 
  在胡福海的心里;小芹是美女;至少要比周琪美很多。而且是那种别样的美;至于怎样解释“别样”这个字眼;他自己也说不准确。反正就是看着顺眼;看着惹人怜爱;看着舒心。 
  能吸引上小煤老板胡福海的是小芹的东北口音;听了之后会使胡福海立马就想起家乡小镇上那个小崔护士。让胡福海感到纳闷的是他还真就没听见过小崔护士的声音;只是想象而已。 
  胡福海喜欢早上起来出去溜达;呼吸新鲜空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随着小煤窑做饭的师傅去看菜市场的情景。好玩着呢;各色行人;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构成了人世间的一个版图;场景热闹;能使烦躁的心绪暂时缓解下来。 
  就是在跟着做饭师傅老梁买了一担卷心菜之后;胡福海听见了小芹的叫卖声。那是纯东北口音;喊的话是“卖手工馒头”;字正腔圆;底韵浓厚;带着一点点的拖音。给胡福海的感觉是这女人跟他绝对是老乡;而且两人的家离着不远;或许只隔两三个堡子。 
  胡福海只向前走了十几步;便看到了手推一辆自行车站在路边叫卖的年轻女人。 
  女人长得算是标致;长瓜脸;弯眉;眼睛里汪着水;可谓愁容百结。 
  胡福海竟一下子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同乡女人。 
  他过去抓起一只尚冒着热气的馒头咬了一口;自语说果真就是手工馒头;筋道不松软;很有咬头呀。 
  女人看着他吃馒头;突然就笑了。然后伸手从馒头筐里摸出一小块咸菜递给胡福海说;咋也不能空嘴吃的;要就点咸菜的。 
  胡福海想都没想便接过去咬了一口;说酱芥菜条;拿笼屉蒸的。 
  女人竟爽快地笑起来;说老乡大哥;你吃过呀。 
  胡福海说咋能没吃过呢;从小到大;顿顿饭都没离过。 
  女人说那你还吃得下啊? 
  胡福海说有阵子没吃到嘴了;忽然间又馋这一口了;你说说人是不是贱啊;哈哈哈。 
  那天早上;胡福海三口两口就把一个手工馒头就咸菜条吃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女人递给他的水;他记得那水瓶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罐头瓶;可在他的印象里那水却好喝。 
  后来他跟站在身后提着菜筐的做饭师傅老梁说;馒头全买下;带回去。 
  做饭师傅老梁说早饭他已经备下了;熘了几大笼屉粘豆包呢。 
  胡福海说费什么话;叫你买下就买下;留着晚上吃不得了;比你老梁蒸的可强多了。 
  后来胡福海便叫女人每天早上送两笼屉手工馒头;他带着头吃。月余之后;他也就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小芹;孤儿寡母两个人相依为命。女人小芹的家真就跟自己出生的那个小镇子不远;只隔一个县城。 
  胡福海一直买小芹蒸的手工馒头;这算是帮了女人的忙。有几次胡福海邀小芹到他煤窑帮大师傅老梁做饭;却被小芹拒绝了。因为是老乡;小芹也时常来帮他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期间胡福海提过要跟小芹好;却没答应;小芹的理由是她结过婚;又带个孩子会亏了他。 
  在小芹给胡福海的煤窑送了四个月的手工馒头后;胡福海赶上了一个机会。半夜时分;小芹跟他打电话;说她在镇里的一个卫生所;小孩病得很厉害;需要转院去县城;请他帮忙。胡福海听出了小芹的话音是带着哭腔的;知道肯定是急得没办法了;才找他的。便亲自驾车去了那家卫生所;接上小芹娘俩;直奔县城。事后知道小孩得的是肺炎;急性的;再去晚一步后果难料。 
  那次;胡福海不但给小芹的小孩垫了医药费;还在回镇里时翻车受了伤;很让小芹过意不去。 
  后来胡福海又帮小芹找关系托门子地把小孩送到镇小学念了书;小芹说当地人欺生;不拿咱外地人当回事;连孩子念个书都这么困难;还条条框框的。 
  胡福海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吸烟;他连着吸了两三根才重又躺下。 
  他想到跟小芹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也真就是一些美好的时光;真是阳光啊。小芹鱼一般滑腻的身体;温顺柔情的性格;给了他一幕又一幕的欢乐。 
  在胡福海的脑海里;小芹就是他媳妇;两人的关系不像小芹说的那样;是什么情侣关系。那不是糟践人吗;说不定哪天把工作做通了;小芹会嫁给他的。 
   
  5 
   
  胡福海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穿好衣服洗了几把脸出门;见司机小万正在拿抹布擦车窗玻璃。 
  两人吃了早点;便继续赶路。 
  车子开出不久;驶上了国防公路;一色的柏油路面;如黑绸子般的平坦光亮。 
  胡福海又打开了他随身带的那台小半导体收录机;听里面的唱词:张廷秀我金榜得中头一名/回苏州公馆设在十里长亭/我假扮个花儿乞丐/访访我的恩妹王兰英。 
  司机小万把车速放慢一些小了声地跟胡福海说;老板咋总是听这悲曲呢?这《回杯记》也太悲伤了;简直就搅人的心窝子呢。 
  胡福海说你小毛孩子懂个球;好好开你的车得了。人生哪能一帆风顺呢;总是悲中有喜;喜中有悲呀。 
   
  6 
   
  胡福海的小煤窑出事那回;惊了镇上所有的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煤窑左首边的一个井口塌方;把几个矿工埋在了下面。镇里和县里的领导都出了面;并调动相关部门;及时开展救援工作;最终把伤亡数降到了最低;但胡福海还是因为死掉了一个工人而被拘留了十五天。 
  从看守所出来那天;胡福海病倒在了家里。他吃不进任何东西;倒不是因为事故赔进去十几万块钱;是因为受了惊吓。进看守所那一刻;他心里翻了一下;会不会把杀人的事兜出来?还好;十五天他没有呆完就被提前六天放了出来。是他的一个同样开煤窑的朋友托关系送礼交抵押金把他保了出来。那个朋友说;都是脑袋瓜别腰带上下井挖煤的;出了事得互相帮衬着点;谁不会碰到一点事情? 
  那个开煤窑的朋友的话让胡福海感动万分;而更让他感动的是;在他生病这些天里;小芹出现在他身边。熬药烧水;洗衣做饭;日夜守着。小煤窑出事后;几个生产作业的井口被暂时封了起来;工人及相关的勤杂人员也都跟着放了假;做饭的大师傅也借机请假回老家看望父母。胡福海的身边就剩下司机小万一个人;吃喝拉撒都是他一个人跑。小芹的出现仿佛是救星般;真正替胡福海解了围。 
  小芹把镇上念书的小孩托付给了一个熟人照看;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到了胡福海这边。拿她的话说;人在为难遭灾的时候才需要帮助;就像胡哥曾经帮自己一样。 
  整整一个多月呀;小芹熬了很多心血;才使胡福海的病好起来;就在胡福海痊愈的那个晚上;也就是相关部门通知他的小煤窑启封生产之际;两个人睡到了一起。两个人喝了好多酒;尽管是度数不高的红酒;但喝过三瓶之后也醉了人。胡福海执拗地抱住小芹;嘴里喃喃着若是再不答应他就没有活的意义了。小芹也为胡福海的真情所动;两人忘我地做了那件事。 
  尽管两人有了夫妻间的事;但小芹暂时还是不答应嫁给她;问也不说原因;只是让胡福海等。等就等吧;这么许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等的呢。何况自己喜欢的女人把身体都给了他;结婚办喜事也就是形式上的事;早点晚点又能咋呢。 
  小煤窑出事后;很多挖煤的矿工都离开了;他们嫌条件不好;井下的安全也没有保障;连做饭的大师傅老梁也没回来。胡福海一边掏些资金购买井下挖掘设备;一边加强安全措施;再加工钱雇足了缺少的工人;张罗着继续生产。他还把小芹劝说来顶老梁的缺;给工人们做饭。 
  胡福海专门在小煤窑的办公楼上腾出一间屋;收拾干净了供她们娘俩住;也方便了自己跟小芹。 
  期间;胡福海知道了小芹的老家还有个老爹;七十多岁了;跟她的一个哥哥过。一天下午;两人搂在一块歇息时;小芹跟他讲了为啥不嫁给他的原因;是她的丈夫还没有音讯;她丈夫是开大货车跑运输的;两年前离家往贵州这边送玉米种;却一去未归。小芹打听了很多人;都没结果。家里的亲戚说肯定是出事了;让她别等了。可天生犟的她就是不信;揣上家里仅有的钱奔了贵州这边来;结果依旧没寻到音信。没办法她就在小镇住下了;租房子蒸手工馒头赚生活费;发誓要等那男人三年。 
  胡福海说贵州那么大个地方;你知道他在哪啊;说不定赚足了钱养了别的女人;把你们娘俩抛弃了呢。 
  小芹说也有这种可能;可一旦他醒悟了;许能回到她们身边来。 
  小芹住的这个异乡小镇是她丈夫搞长途运输曾落过脚的地方;这是跟她丈夫一起跑运输的一个老乡告诉她的。 
  胡福海说;多亏你那个老乡;我真该谢谢他。 
  小芹笑着问他为啥这样说? 
  胡福海说;那人的一句话就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你说我不该谢谢他吗? 
  两人说到此便都笑了。 
  后来胡福海还从小芹的嘴里得知她老爹很喜欢听戏;听东北的地方戏;也就是二人转和拉场戏。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等有钱了;在老爹寿辰的时候;给他老人家请场戏;把戏台子摆在家门口;唱上个两天两宿;让老爷子过足瘾。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胡福海当时就抱着小芹说;等啥时候给你哥机会;让咱孝敬一下你爹;咋说也是咱的老丈人呀。 
  小芹嗔怪地说;去你的吧;老爷子哪认识你是谁呀? 
  也就是在几天之前;胡福海的一个拜把子兄弟从老家给他打来电话说;警方大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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