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完本)-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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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更深,明月临窗,苏秦怔怔地站着,心绪飞得很远很远。
第六章风云再起(4)
四、明大义兮真豪杰
燕国使团大张旗鼓地出发了,蓟城国人几乎是倾城而出,夹道欢呼。
多少年来,燕国朝野都没有如此舒心过。一次特使出行,使君臣国人如过年节如迎大宾,似乎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但苏秦却明白其中原由,他从夹道国人明朗真诚的笑脸上看到了渴望灾难消弭的激动兴奋,从朝臣们郑重其事的恭敬中看到了他们为燕国能够发动一次正义结盟而生出的骄傲。几百年了,燕国人从来以“周天子王族诸侯”骄傲,以西周时代“靖北大国”的功勋骄傲。就是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燕国北抗胡族,也是备受天下敬重的邦国。可进入战国以来,燕国的光环消失了,外出燕人在列国再也不是受人敬重的大邦国人了,困守一隅,连中山狼这样的蛮邦都敢挑衅燕国,燕国朝野如何不感到窝火?多少年来,燕国与赵国、齐国之所以锱铢必较,为的就是维持些许可怜的面子,守住些许脆弱的尊严。苏秦一策点化,使燕国豁然开朗——燕国可以消弭兵灾!燕国可以高举抗暴安天下的正义大旗,成为力行天道的大国!燕人以天下为己任的王族子民的胸怀立即显现了出来,古老周人敬重功臣的传统情怀,也淋漓尽致地涌现出来,如何能不感激这位来自洛阳王畿的天赐大才?
轺车辚辚,站在六尺车盖下的苏秦肃穆庄重,心头反复闪过白绢上的大字“以燕为本,可保无恙”。古老疲弱的燕国啊,谁能想到,你竟然会成为第一个接纳合纵长策改变天下格局的国家!
十里郊亭,燕文公为苏秦饯行:“苏卿谨记,成与不成,速回蓟城。”
苏秦慨然举爵:“受燕重托,忠燕之事,苏秦决然不辱使命!”
绿衣白纱的国后燕姬走到百人骑队面前,亲自从内侍手中抱过酒坛,一碗一碗地斟满了整齐排列在骑士们面前的大碗,然后举起一碗老燕酒道:“燕山壮士们:燕国安危在武安君,武安君安危在你等。身为国后,为了燕国存亡,为了武安君平安,我敬壮士们一爵!”说完一饮而尽,躬身殷殷拜倒。肃然列队的骑士们热血沸腾了,全体刷地跪倒。荆燕拔剑高喝:“歃血——”百名骑士齐刷刷拔剑向掌中一勒,大手一伸,鲜血滴入了每个陶碗。
荆燕举起血酒,激昂立誓:“义士报国,赴汤蹈刃!不负国后,不负武安君!”
“义士报国,赴汤蹈刃!不负国后,不负武安君!”百名骑士举碗汩汩饮尽,一齐将碗摔碎。骤然之间,苏秦热泪盈眶。借着向燕文公躬身告别,大袖一挥,遮住了自己的泪眼,转身下令:“起行!”跳上轺车辚辚去了。
当苏秦车队到达易水河畔时,接到探马急报:赵国发生宫变,奉阳君府邸被围困。
大权在握的奉阳君根本没有觉察到危险在临近,更没有想到,此等危险是由被他贬黜边地的肥义引出的。肥义原本就是与草原匈奴作战的将军,罚他到边军中做苦役,恰恰使他如鱼得水,不久便生出了事端。
赵国大军素来有步骑两大势力:步军以奉阳君一族的封地为成长根基,主要驻守赵国南部,对中原作战;骑兵以国君嫡系一族的封地为根基,主要驻守雁门、云中、九原等隘口要塞,对匈奴作战。那时,阴山草原尚在匈奴(胡人)之手,燕、秦、赵三国均受到匈奴游骑的很大威胁。赵国北部边境恰恰又与匈奴部族正面接壤,地域最广阔,所受威胁最大。直至战国中期,赵国边患始终是匈奴大于中原。正因为如此,北边的骑兵一直是赵国的主力大军,但却很少开进中原作战。中原列国之所以经常占赵国便宜,却又对赵国畏惧三分,顾忌的也就是这支骑兵大军。赵国之所以屡败于中原而笃定以“强赵”自居,倚仗的也是这支等闲不动的锁边力量。
赵肃侯目光深远,将少年太子赵雍派到北边锤炼,为的就是掌控这支主力大军。赵雍是一个胆识过人的少年英雄,与肥义一见如故,成了忘年至交。其时,肥义正是北边骑兵的名将之一,深沉而有机谋,在军中很有根基。赵雍将肥义荐举给父亲,赵肃侯立即调肥义入朝,做了官小权大的兵库司马,掌管全军兵器配给。这兵库司马隶属国尉,而国尉府历来都是武职文事,奉阳君不屑掌管,给了国君面子,由着他去任命。肥义秉承国君叮嘱,凡奉阳君调拨兵器,不驳不挡,只是及时禀报国君。如此两三年中,倒是相安无事。这次偏偏遇上“人猫”李家老要捉弄肥义,使肥义去碰奉阳君的清晨大忌,引得奉阳君恼羞成怒,当场将肥义重贬治罪。
奉阳君听“人猫”家老一番解说,自感借此拔了一颗铁钉子,高兴得连呼快哉快哉。
正在奉阳君府邸举酒相庆之际,大祸突然降临——两千精兵从天而降,包围了府邸。原来,肥义权衡朝局,决意发动宫变。借着屈辱难耐为由,肥义通联军中密友歃血为盟,立誓杀回邯郸复仇。大事底定,肥义又与赵雍秘密联络,一拍即合,于是率两千精骑星夜南下,在邯郸城外的山谷隐蔽三日,换装散流入城,重新秘密集结,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突然包围了奉阳君府邸。
奉阳君大怒,亲自率领府中二百名甲士冲杀突围。可血战两个时辰,二百名甲士全部战死,也没能迈出前院一步。绝望之下,奉阳君手刃全家老小十余口,长声嘶吼:“赵语,我何负于你?出此毒手——”愤怒剖腹,人已气绝,兀自腹中插剑,跪立血泊之中。
肥义冷笑着一剑砍倒奉阳君尸体,喝令搜查李家老。这只“人猫”被血战吓得魂飞胆裂,竟软倒在茅厕里,被押到肥义面前时尚禁不住屁滚尿流。肥义嘿嘿嘿笑了几声:“如此腻歪小人,当真令人恶心!”剑光一闪,李家老雪白的肥头已经飞出了丈外。
突变发生,赵肃侯尚蒙在鼓中,及至得报,大剿杀已经完毕。赵肃侯迫于无奈,只好出面收拾残局:立即赐肥义兵符,令其调兵封锁邯郸外要塞隘口;又命太子赵雍镇守邯郸,同时派出快马特使,急召奉阳君一脉的在外将吏还都。赵肃侯自己则紧急召集文武百官,宣布奉阳君谋逆大罪,立即晋升了一批新贵,当殿剥夺了奉阳君亲信将领的全部兵权。
一番紧急折腾,邯郸总算没有大乱。这时,奉阳君一脉的在外势力也全部回到了邯郸。赵肃侯下书:除官升爵——每人爵升两级,实职全部免除,封地变为虚封(只收赋税而无治权)。至此,赵国局面才算大体稳定了下来。但从此以后,赵国的边地将军便在政局中开始拥有极为特殊的地位,致使军人宫变成为赵国无穷的后患。大局方定,探马急报:燕国武安君苏秦出使赵国,已到邯郸城外。
“燕国特使?”赵肃侯冷笑,“老朽之国,又来使诡计?不见。”
“父侯且慢。”赵雍上前低声耳语了一阵。
赵肃侯思忖点头:“也好,那你去迎他。”
倏忽之间,苏秦又来到了邯郸,然则今非昔比,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太子赵雍亲自在北门外隆重迎接。将苏秦护送到驿馆住好,赵雍尚无离去之意。苏秦已知邯郸宫变情形,对这位尚未加冠而威猛厚重的太子颇有好感,也知他对赵侯大有影响,诚恳相邀饮茶清谈。赵雍爽快,一口答应,俩人便在驿馆庭院的竹林茅亭下品起茶来。
“武夫好酒,我只觉这茶太清苦了。”赵雍呷了一口笑道。
“太子不闻《诗》云:谁谓荼荼,先秦时对“茶”的称谓之一。苦?其甘如荠。”苏秦悠然一笑,“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那时候,酒还在井里也。”
“酒如烈火,茶若柔水,可像赵燕两国?”赵雍颇为神秘地笑着。
“此火此水,本源同一。若无甘泉,酒茶皆空。”苏秦应声便答。
“先生好机变,佩服。”赵雍不禁肃然,俄而微笑低声道,“闻奉阳君家老与阁下交好,可有此事?”
苏秦大笑一阵道:“此等人猫,想不到竟被奉阳君当做心腹,当真天杀也!”见赵雍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秦心中一动道,“太子,奉阳君一脉在燕国多有势力,与辽东燕人渊源颇深。我在得知邯郸事变后,已经快马知会燕公,对奉阳君势力多方监视,务使对赵国无扰。”
“先生周详,父侯定然高兴。”赵雍显然轻松了许多,“恕我直言,燕国惯于骚扰赵国,尽做偷鸡摸狗勾当,赵国朝野不胜其烦。然则说到底,赵国也无力全吞了燕国。赵国为中原扛着匈奴这座大山,中原列国还要趁机挖我墙脚,赵国压力太大也。否则,赵国早对燕国算总账了。赵雍心中无底:燕国虽然听从先生,然则究竟能否改弦更张,从此停止偷袭?”
“能。”苏秦坦然坚定,“太子所疑自有道理。苏秦原本也觉燕国怪诞乖戾,入燕体察,方知燕国公室虚荣过甚,常以锱铢偷袭之利,维持贵胄尊严。今燕公悔悟,已明燕国利害之根本,和赵也得朝野拥戴,何能旧病复发做市井行径?”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赵雍爽朗大笑,“先生且歇息半日,静候佳音。”说完拱手一礼,匆匆去了。
苏秦望着远去的赳赳身影,不禁感慨赞叹:“天生赵雍,赵国当兴也!”
次日清晨,荆燕匆匆来报:“国君特使来迎,车马已到馆门。”
苏秦以为是赵雍亲来,连忙迎出馆门,却见轺车下来一个决然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红衣玉冠,面目清朗,一股勃勃英气。苏秦稍有愣怔,少年已经双手捧着一卷竹简深深躬下:“公子赵胜奉君命前来,恭迎武安君入宫。”虽然两句话,却是声音朗朗轻重有致,大是清新。
“此儿少年加冠,又一个弱冠英才!”苏秦心头一闪,接过少年手中的国君君书展开,两行大字赫然入目:“特命公子胜为特使,迎燕国武安君来落雁台会商,赵侯即日。”方未合卷,但闻马蹄沓沓,荆燕已经领着百人骑队将苏秦的轺车驾了过来。
“荆燕,就你随我前往便了,护卫骑队撤回。”苏秦想的是凸现对赵国的信任。
荆燕尚在犹豫,公子赵胜拱手朗声道:“国君有命,武安君可带全部护卫入宫。”
“既然如此,公子请。”苏秦心中顿时一热,也不想反复推托。
“武安君请。”公子赵胜恭敬还礼,上前将苏秦轻轻一扶上车。待苏秦坐定,赵胜拱手道,“敢请驭手下车,赵胜为武安君驾车。”
荆燕目光一闪,就要制止。这个驭手是万里挑一的驾车剑术两精通的奇才,而且是国后燕姬亲自交到荆燕手中的,如何能轻易换了?燕赵世仇,谁敢掉以轻心?哪知尚未开口,却见苏秦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正可领略公子车技了。”驭手看看荆燕,荆燕一摆手,驭手身形未动已跃起飞出,落在两丈外的一匹备用战马身上。
“好!燕国有此奇士,当教我的几个门客也见识一番。”公子赵胜显然也是此道痴者,少年心性顿时流露,未见动作,人已经站上了车辕,两手一展两边马缰,轻轻一抖,轺车已经辚辚上街。片刻之间,轺车马队出了邯郸北门,直向落雁台飞来。公子赵胜立在车辕,英挺明朗,长发随着大红斗篷迎风飘舞,当真是玉树临风。也不见他有大幅度动作,只是两缰轻摇,偶尔一声口哨,轺车却始终是平稳飞驰,毫无剧烈颠簸。苏秦多有游历,也算得驾车好手,却真是惊叹这个少年公子的本领。要知道,他驾的是陌生车马,要在搭手之间对车马秉性立即感悟,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消片刻,落雁台已经遥遥在望。
落雁台,是赵成侯时为庆贺雁门关对匈奴的一次大胜仗修建的,坐落在邯郸城北的濅水南岸,实际上便是赵肃侯的行宫。落雁台建在一座小山顶上,从山下开始,一百余级的白色石梯直达山顶的绿色宫殿,远远望去,如在云天。苏秦知道赵国君主有个传统,大事往往在宫外会商。今日赵侯将会见地选在落雁台,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车队马队到得台下,早有太子赵雍迎了上来,与赵胜左右陪伴着苏秦登台。燕国的百名骑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