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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第7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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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二堂回答不出;吭吭巴巴半天才说;我们是穷人呀。水滴说;为什么穷人就要挨打。杨二堂说;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水滴说;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杨二堂更是回答不了;长叹了一口气;方说;都怪爸爸没本事。水滴想;或许正是这样。水滴想罢又问;富人怕血吗?那个小孩;又没有挨打;怎么自己就倒地了?杨二堂说;他也可怜。有一回;哦;就是你出生的那年;他爸爸带他去堤街看热闹;不小心被一个杂耍小丑的铁矛头给扎死了。他爸爸身上的血溅了他一身;后来听说他见血就昏倒;脑袋也有点问题;往后你千万不要惹他。水滴有点吃惊;似乎还有点窃喜;说难怪他这么坏;因为他连爸爸都没有。 
  水滴对有钱人的仇恨虽是从这天开始。而同时;水滴对有钱人的向往也是从这天开始。这让水滴成为一个奇怪的人。一方面;她痛恨他们;另一方面;她却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这种痛恨和向往都成为水滴的力量。她不再想当穷人;而且瞬间就对下河没有了兴趣。 
  打架的第二天晚上;杨二堂远房表姐菊妈来到看他们。在水滴眼里;她似乎是父亲唯一的亲戚。水滴只知她在一个大户人家帮佣。每次她来;都会带一些吃的;几乎从未空手来过。仿佛她来的目的就是给水滴一家送食物。水滴甚至喝过从大户人家带来的奶粉;有一回还吃过一个鲜肉的包子。尤其年节前后;她还会带一两件漂亮衣服。杨二堂总是说;菊姐;你来坐坐就好;不用拿东西。 
  菊妈便说;我是来看水滴的。吃的东西是给水滴的;穿的衣服也是给水滴的。我跟水滴这伢儿有缘分。菊妈经常会笑眯眯地说出这些话。每一次她说这个;后面还会跟上一句:是吧;水滴?水滴每次都立即大声回答说;是!我跟菊妈有缘。 
  菊妈手上照例拎了一纸袋小饼。她看了下水滴身上的伤;长吁短叹半天;方说一个女伢成天跟着下河也不是个事。不如让她上学好了。识几个字;将来嫁个好人家也容易点。慧如说;上学有什么用?哪个好人家会要下河人家里的女伢? 
  水滴一边听得真切;她心里立即浮起那些背书包的学生在街巷小路上行走奔跑的样子。她急不可耐地大声说;姆妈;我想去上学! 
  但慧如的脸色却十分冷淡。菊妈说;慧如;要说这伢不是一般的伢。慧如狐疑地望着菊妈;说她怎么就不一般了?菊妈怔了下;忙说;我是说她蛮聪明。将来能学出名堂来;到那时;你跟二堂也算有个依靠。慧如说;穷人家的女伢就是学出来;又有什么用?再说;屋里哪有钱让她上学。 
  菊妈望着水滴。水滴一副失望的神色;因为她知道;家里恐怕是真拿不出钱来供她上学。 
  菊妈凝视着水滴。那目光令水滴觉得像是夏天的夜晚河边飞着的萤火虫;她渴望得到它们;却又不知如何将之捕捉在手。菊妈突然说;让她去吧;我来贴她的学费。 
  杨二堂大惊;说菊姐;这怎么可以?菊妈说;我一个孤老;做了这些年;手上钱不多;但也有点。我留钱怕也没得用。说完;她又笑笑地望着水滴;说水滴;将来你要出息了;得孝敬一把菊妈哟。水滴用她最响亮的声音回答说;菊妈;我学了本事;保险孝敬你;我养你的老。菊妈立即笑得满脸开花似的。 
  这一年;水滴七岁。 
  二 
  汉口有好几所洋学堂。学生伢都穿着制服上学。水滴以前跟着父亲下河时;经常看到他们从里份里来来去去;一个个神气得让人流口水。但这样的学堂水滴上不起。 
  杨二堂把水滴送到小河边马驼背那里。这是马驼背办的私塾;收有十几个小孩;因学费便宜;所以去的都是穷人的孩子。马驼背是四川人;说着一口四川话。学生跟着他背书;也都用四川话。水滴只去了一个多月;便能用流利的四川话答白。有时在家读书;慧如过来问话;水滴不小心顺口就会冒几句川话作答。这时候的慧如便会劈头盖脑一顿骂;说你本事还没学到;歪腔邪调倒是一下子学熟了。 
  水滴从很小开始;就知道母亲是不能惹的。如果惹烦了她;便会遭到猛烈的责骂甚至毒打。很久以来;水滴都不明白;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为什么却得不到她的一点疼爱。水滴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被人抱过。父亲杨二堂因为觉得自己身上臭;不肯抱她;带她玩耍;也只是背着她。而母亲却也从来没有伸出手来;将她搂入怀中。水滴很盼望母亲能搂抱着她;轻言细语地说点什么;自己也可像邻家女孩一样跟妈妈撒撒娇。但是;水滴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为这事水滴问杨二堂;说姆妈是不是不喜欢我。杨二堂说;莫乱想;她是管得严;怕你学坏。水滴想;也可能是吧。 
  上学的日子最是无忧无虑。水滴不愁她的学习。她认字快;马驼背夸她;她写字正;马驼背也夸她;她会背书;马驼背更是赞口不绝。马驼背说;水滴;你得亏来我这里念书了;不然;你就可惜了。你这么聪明。水滴回去说与杨二堂听。杨二堂大声说;我家水滴就是跟别家小孩子不一样! 
  冬天来了;春节即临。这一年的汉口让人紧张。走在街上;忽忽就会跑过一队军警;哨声吹得紧急;钻进巷子就抓人。隔不几天四下便有传言;说什么什么人是乱党;杀无赦了。春节前夕;街上贴出告示;为防止乱党闹事;过年期间不得放鞭等等。汉口人春节放炮仗已成习惯;非但只为喜庆;也是驱瘟去邪。三十初一不放炮仗;来年有灾又如何是好?街头里巷的百姓纷然悄声骂人;却是不敢不从。 
  汉口于是很寂静。寂静得让人惴惴不安。华界一家小老板;初一开门迎春;实在忍不住;扯了一挂鞭就炸。邻家闻之;赶紧开门贺年。两个人正作揖;军警就到了。小老板当天便被斩首;邻家也蹲了大狱。落地的脑袋和无底的牢狱吓着了所有人。汉口便更加寂静。 
  这天夜晚;马驼背摸着黑来到水滴家。抖着手;将水滴的学费退还给杨二堂;说是明天一早要搭船进川。慧如忙问缘故;方知被杀的小老板是马驼背的表兄。马驼背双泪长流;说他表兄本想来汉口发财;不料却丢失小命。早知如此;不如在家种田。就是穷死饿死;起码能落得全尸。说得杨二堂和慧如都唏嘘不已。   
水滴的学业;随着马驼背的离开而中止。一年半时间;就是水滴全部的学历。水滴重新回到家里;但她不再跟着杨二堂下河。水滴对做这样的事有了羞耻感。慧如便让她在家里承担起所有的家务活儿。 
  有一天;杨二堂痾肚子;一夜爬起来好几次;走路有点踉跄。但是;几条巷子还都指望着他去下河;他若不去;就会失掉饭碗。慧如说;水滴;今天你去帮爸爸推一下车。水滴有点不情愿;但见杨二堂脸色蜡黄;便说;好吧。爸爸;你光拉车就行;围桶由我来倒。 
  于是;水滴再一次跟着父亲去下河。 
  沿着熟悉的街巷;水滴和杨二堂一路走来。穿越一条小街;行至在街口;被人拦下。说是水家大少爷办喜事;这条路下河的人不准走。于是水滴和杨二堂只能绕道。 
  水家的门口张灯结彩;隔着街;都能听到响亮的敲锣打鼓。水滴恨这家人;但又对办喜事十分好奇。水滴说;办喜事就必得这样热闹吗?杨二堂说;是呀。这是人生最大的事。水滴说;是不是还会演戏?杨二堂说;恐怕会演的吧。你想看热闹不?水滴犹豫着;没有回答。杨二堂慈爱地笑了笑;说想看就去看好了。远远看一下;莫跟人扯皮呵。水滴高兴起来;说知道了。我等下直接去小河找爸爸。 
  水滴跑到水家大门附近;倚着墙角;看宾客们来来往往。那些身穿绸缎;脚蹬皮鞋的人们;满面红光;作揖行礼;哈哈声打得震天响。女人们的鞋跟在石板路上发出嘀嘀哆哆的声音;甩动的裙摆;把一条街变得五颜六色。 
  水滴心里好是羡慕;却也嫉妒;甚至怀有几分恨意。突然间;她看到了上次跟她打架的水家二少爷水武。水武着一套白色的学生礼服;傻呼呼地露一脸笑容;很神气地给一些围观的小孩分发喜糖。水滴想;哼;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连爸爸都没有。你连血都害怕。想到此;一个念头倏然从水滴脑海一划而过。像是一道闪电;瞬间激发起水滴的兴奋。 
  水滴跑到隔街的小饭馆。那里每天要杀鸡宰鸭。水滴寻了一只破碗;过去讨鸡血。水滴对店家老板说;爸爸有点不舒服;要一点鸡血配药方。店家都认识下河人杨二堂;知道水滴是他的女儿;二话没说;便将鸡血倒进破碗里。 
  水滴端着这只破碗;回到水家附近的小巷。巷口有一个乞讨的傻儿;叫土娃。他天天都坐在那里等人给吃。杨二堂下河时经常还会从家里带一块面饼送给他。水滴走到他跟前;说土娃;你想不想吃糖?土娃说;想呀。水滴说;你把这个碗递给那个白衣服的哥哥;他就会给你糖吃。土娃高兴起来;接过水滴手上的碗;立即跑向水家大门。水滴不敢露面;只躲在巷口的墙角看热闹。心里的小鼓打得比水家门口的锣鼓还要激烈。 
  土娃跑到水武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将碗塞给他。水武莫名其妙接过碗;蓦然大叫一声;当即倒地。鸡血洒了他一身;而在他撒手之间;糖果也落了一地。土娃开心地叫着;有糖果吃了;有糖果吃了!然后便趴在地上;一顿乱抓。 
  水家大门口的欢天喜地突变成惊呼大叫。水滴开心得要命;她放声大笑;笑得蹲在了地上。一个路人从那里过;说这女伢怎么成了个疯子呀! 
  水滴第一次知道;为自己报仇;让你讨厌的人痛苦;原来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水滴一路小跑到河边。杨二堂正弯着腰站在河边涮围桶。水滴走过去大声说;爸;你歇一歇;我来替你刷!说罢她抢过杨二堂手上的马桶;对着河水;哗啦啦地一通猛涮。水滴的动作幅度很大;浑身散发着开心的姿态。杨二堂说;水滴;你像是蛮开心呀。水滴说;爸爸;我当然开心;我今天特别开心!杨二堂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其实他不明白;水滴的开心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天的傍晚;慧如回来得早。杨二堂将饭菜端上桌;水滴便忙着盛饭。突然一伙人闯进家里。他们中的一人几乎把土娃拎在手上。这个人水滴认识;他曾在水家门口打过杨二堂一拳;叫山子。水滴心知;要出事了。水滴情不自禁地看了下杨二堂。杨二堂竟是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他们;嘴巴嚅动半天;却没吐出一个字。 
  慧如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山子对土娃厉声说;看清楚了;是不是她?说着一指水滴。土娃看了水滴一眼;仿佛心亏地低下头;说是这个妹妹。她说白衣服少爷给糖吃。水滴生气了;对着土娃叫道;你这个臭傻子;我讨厌你! 
  杨二堂终于把他嘴里嗫嚅了半天的话说出了口。杨二堂说;出、出、出了什么事?山子垮着面孔说;你最好跟我到水家走一趟。慧如说;凭什么要跟你走?出了什么事;你就不能说清楚?山子冷笑一声;说你回头问一下你家姑娘。说完他对杨二堂吼道;走!一个臭下河的人家;竟敢一次又一次欺负我们家少爷。你以为水家是面做的?你以为你下河人家的脑袋是铁打的? 
  杨二堂望了望水滴;似乎想问;但到底没问。他惶惶惑惑又畏畏缩缩地跟着那个山子出了门。慧如呆望着这一群人离开;转身怒目对水滴;说你又在外面惹什么祸? 
  水滴不敢回答。她怕母亲。如果是父亲;她是肯说的;但是在母亲面前;水滴宁肯沉默。因为说和不说的结果完全一样。 
  慧如说;你听到没有?你有没有听到人家是怎么骂我们的?难道你就这么讨贱;非要人家打上门来骂?还要害你爸到人家府上被欺负?我们做牛做马养你;为你吃的苦还少了吗?你还要让我们被人家羞辱? 
  慧如的话让水滴的心刺疼。但她依然沉默不语;这做派似乎更加激怒了慧如。墙缝里透过来夕阳的光;它正好落在慧如的脸上;这张脸几乎气得变形。她歇斯底里地吼吼叫叫一通;然后从门后抽起一根竹条;半点犹豫都没有;照着水滴便抽打。抽打的时候;两只脚也跳起来。慧如说;你说不说?你到底惹了什么祸?你对水家少爷做了什么事?你这个贱货;我要打死你!你这个不识好孬的东西;你说呀!我要你说! 
  水滴一直退到了屋角。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蜷缩起身体。她惊恐地望着母亲。害怕自己真的会被打死。但是她还是没有叫喊;也不哭泣。只是咬紧着牙;警惕地望着她的母亲。甚至;水滴也没有恨母亲。因为她去讨要鸡血时就想过;这顿暴打;迟早都会到来。 
  天黑下了许久;杨二堂终于回了家。陪他一起回来的是菊妈。慧如急切地迎上去;问怎么回事?他们把你怎么样了?菊妈说;不关二堂的事;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水滴望着父亲;有些胆怯。水滴说;爸爸;他们有没有打你?杨二堂却一眼看到水滴脸上的伤痕;惊道;你怎么受了伤?慧如立即垮了脸来;说是我打的。杨二堂赶忙掀开水滴的衣服;看到她肚皮上胳膊上伤痕纵横;心疼不已。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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