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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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修鹏说;好吧;反正我也打算离开马城了;走之前我们见见。
他们约见面的地方原本是在—家咖啡厅。等他们见面了;蒋涟涟却说;咖啡我喝不惯;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董修鹏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于是他觉得浑身燥热;心里如同热锅被倒上了热油;滋滋啦啦地响。
他们最终一起进了一家快捷酒店地标准间。
他们相互似乎有着某种默契;脱衣服都脱得很慢。董修鹏想;自己难不成要办的就是这件事儿吗?
他们刚刚躺到床上;蒋涟涟突然说;是;是董凤友叫我来的;他说;他对不起你。
董修鹏—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瞪了—双牛眼;你说啥;又是董凤友叫你来的?又是他在策划我们……
蒋涟涟躲闪着董修鹏猛扑过来的目光;—丝不挂的她仿佛怕冷一样;一直在抖。对不起;其实;其实我自己也想……呼吸如同有了质量;在他们之间凝成了—道墙。董修鹏猛—使劲就把蒋涟涟拽到了地上。他和蒋涟涟在地上面对面地站着;他们赤身裸体;像是两只动物。董修鹏说;你回去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了;你不欠我什么。说完;董修鹏就开始穿衣服;穿的远比脱的快得多。蒋涟涟就那么赤条条的一下子扑倒在了床上;就那么哇哇地哭了起来。董修鹏原本还想说什么;可这会儿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转天;董修鹏去找于红红;他说;和我回董镇吧。
于红红问;干嘛。
董修鹏说;结婚。
于红红说;真的?
董修鹏说;真的。
于红红说;有—句话我—直想说;我相信你和蒋涟涟没有那事儿;可我一直觉得你喜欢她;也说不清为啥。
董修鹏说;是嘛;感觉这东西靠不住;我们都别想了;我们去看海吧;马城的海。
于红红说;海有啥看头;我—个卖海货的;马城的海不知看过多少回;都看腻了。
董修鹏说;就算陪我去吧;我这回来马城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现在知道了;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海。
责任编辑 胡 翔
下洼村的一场决斗 作者:韩永明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关海鹏回家过年的第二天;就挨家挨户地宣传;要和狗日的张宝贵来一个了断。他走到我们家的时候;这样说:老子就不怕他有好多钱;老子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解决张宝贵;为风斗岩除去一害。
因为大人们的津津乐道;我都知道关海鹏为什么会这样憎恨张宝贵。张宝贵是村上第一个办起经销店的人;发富得很;常听大人们说;如果他把飘在山上的钱(村民的赊货款)都收起来的话;可能就有三十万了。当然大人们说得最多的并不是他的财富;而是他搞女人的事;有人说他把村上看得入眼的女人都搞了。
关海鹏像所有打工的人回来一样;一坐下来;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给父亲递一根。父亲也像对待所有打工者一样;说唉唉你是客呢;该我给你找烟呢;可还是一点也不含糊地伸出手把烟接下了;然后夹起一团通亮的火食把烟点了。关海鹏这时又给母亲递烟;说刘婶您学会了吧;然后很固执地把一支烟塞到母亲手中。
母亲把关海鹏塞到手里的烟递给父亲;说;海鹏子;你不要听别人说三道四。现在村上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家里面都是些女人;女人就喜欢说淡话。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老婆白梨花让张宝贵上手了?
关海鹏说;刘婶;不瞒您说;白梨花那个贱人自己都承认了。
关海鹏说到这里时;把二郎腿放下了;说了昨天他和白梨花一起去窖洋芋的事;说他把白梨花带到野岩屋去窖洋芋;白梨花在前面走;他在后面用挖锄把子打她的腿子;走一步打一把子;一路打到野岩屋;直到白梨花跪下来求饶。
虽然我们家火垅屋里光线很暗;但我可以感觉出来关海鹏此时的忿怒;我还看到火光把关海鹏四溅的唾沫照得晶莹透亮;有点像在燃放一束束礼花。
母亲对关海鹏这样很有些不解;说;海鹏子你听我劝一劝;就说白梨花有什么不对;你是她男人;哪有自己的男人到处广播;说自己的老婆偷人养汉的;还吹自己打人;难道这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吗?
关海鹏说;刘婶您错了。老婆不守妇道;教训她;是男人的职责。张宝贵像一头公猪一样;奸淫人妻;是祸国殃民;我这是为民除害;我不管这光彩不光彩。我还给刘婶你说了;我今天专门走村串户;要让村里所有人都晓得。
母亲这时只好说;你冷静点冷静点。我真怕你们闹出什么事来。
关海鹏走后;母亲对父亲说;你去张宝贵那儿一趟;给他个信儿;大过年的;让人家躲一下。
父亲却不愿意:这几天正是他做生意的好时候;他会离开?
父亲这种心思非常对我的路子。我很有点想看看村上有人打一架。因为现在村上有点太死气沉沉。村上只有我这么一个小孩;我没有伙伴。张宝贵曾经这样说我们村上的情况;我们现在村上能看到一点生气的东西就是小成子;然后就是在路上跑着的狗。
也确实是这种情况;现在村上很少见到蹦蹦跳跳的人;只有狗一群一群地;充满欢乐似地小跑。
我不知道父亲不愿意去给张宝贵通风报信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但我希望他不要去。虽然张宝贵对我并不坏。每次父亲或者母亲要去买什么东西时;把我带着;张宝贵就会毫不吝啬地把账结清之后;拿几颗糖或者一包快餐面给我。去年过年的时候;还送给我一挂鞭炮;而且还摸一摸我的脸;说下洼村就看这个小把戏的戏了之类的话。但我却并没有喜欢过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只要张宝贵不逃跑;我就等于可以在家门口看一场精彩的大戏;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所以;在父亲说出张宝贵不会离开的话后;我立即附和了:海鹏子不是说他挨家挨户说了吗?还在乎我们给他报信?
母亲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一个小娃子晓得什么?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不是那次他被人锁了还有人给他送梯子吗?我抢着说。
母亲这次没有教训我;她显然对我如此雄辩有点估计不足。她对父亲说;你就不要磨蹭了;办年货的时候;忘了买冥纸;你就去买些冥纸;看看情况再说。
父亲朝地上吐了一口;声音直直地说;你就喜欢操淡心;牛打死马;马打死牛;管别人这些事做什么!要去你去!
父亲说出这几句话;我差点拍起了手掌。我看见母亲无奈地转过身去了灶房。
我立即坐到父亲身边去;抱住了他的大腿;问道:海鹏子和张宝贵真会打起来吗?父亲说;你想他们打?我毫不掩饰地说想;父亲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我想父亲大约也希望他们打。我又问张宝贵已经知道了吗;既然海鹏子这么大喊大叫的?父亲说早都晓得了;说不定他早就关门了;跑了。
这使我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失落感。如果张宝贵知道海鹏子要找他算账;他肯定会溜走。论打架;张宝贵绝对不是海鹏子的对手;这我知道。
我决定去侦察侦察。
张宝贵的店子距我们家并不远;我几乎是一出门;就听见了张宝贵家里那个家庭影院里传出来的歌声。张宝贵确实太有钱了。他的家庭影院什么时候都开着;几乎半匹山都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歌声或者放武打片的声音。
听到歌声;我心中升起一股喜悦。我想张宝贵也一定会和海鹏子一样;在向人宣布他要接受海鹏子的挑战;或者在骂人;又想店子里的那些人的态度;他们是像父亲一样;还是会像母亲一样;是劝他们不打;还是怂恿他们打等等。
很快就能望见张宝贵的店子了;我的眼光急不可耐地飞过去;看到店门果然没关;而且店子外面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动。我一口气跑过去;像一条小鱼一样吱溜钻进店里去。
可是店里的情况跟我的想象一点也不相吻合。张宝贵只在忙呵呵地给别人拿货;一边问他们家那些出去打工的入几时回来的;今年又挣了多少回来等等;而买货的人却总是摇头叹息;说今年钱枯啊;他们人是回来了;可钱却没看到。
张宝贵好像一丁点也不知道海鹏子这回要解决他的事;来买货的人也像全然不知。我想这真是太好了。只要张宝贵不跑;这场戏就跑不了。
我在店子里待了一会儿;又去店外逛了一圈;就悠哉乐哉地往回走了。
母亲和父亲正在炸馃子。屋里弥漫着一种浓重的油味。我推开灶门;里面是一片白雾;就像山里的白云一样。白云下面;我看到母亲刚把一筛翻好的馃子倒到油锅里面去;父亲则坐在桌前犟手犟脚地翻馃子。
野到哪儿去了;正要你来帮忙呢!母亲的声音像在白云里飘浮。我没理母亲的唠叨;直奔那把堆满炸好的馃子的簸箕而去;抓起一把馃子往嘴里塞。父亲努力地把自己装得像父亲似地说;也不洗个手;快去洗个手;帮我翻馃子。
父亲这样说时;我已经将两把馃子吃下去了;可是今天却没有吃出那种香味出来;总觉得跟往年的味道有些不一样。要说往年;我是非常喜欢炸馃子的;可是今天;我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我把手中的馃子丢到簸箕里去了。
父亲似乎感觉出了什么;说你不是天天闹着要吃馃子的;怎么只吃了两个就不吃了?
我说我不想吃馃子了;我肚子疼。父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张宝贵给东西你吃了?以后;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我得理不让人地说;我吃他的东西?你看见了?哼!我才不吃他的东西呢!我根本就没有到张宝贵那儿去!
一锅馃子又炸好了;母亲将馃子起了锅就像端着一盆火食;她显得有些慌乱地往簸箕那里小跑;并不忘朝我吼道:不帮忙;就别站这儿挡道!
我赶快闪到一边去。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要是张宝贵对海鹏子没有防范的话;这场戏的精彩就要大打折扣了。因为海鹏子可能会在夜里突然袭击;或者见面时冷不丁就是一拳;或者干脆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装作上茅房;又一次去了张宝贵店里。我想我得想办法让张宝贵知道某些事情;而他又不会逃跑。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把戏演得精彩一点。
天已黑了;我一溜小跑就到了张宝贵的店子前。张宝贵的店子仍开着;灯光从里面透出来;门口有影子一样的人在晃动。
我立即发觉张宝贵的店子与白天很不同。没有歌声;也没有打牌的闹声;我略略感觉出了某种大战前的特殊氛围。我想;他或许也像海鹏子一样在作动员;在拉人吧。难道他们还会各自拉起一帮人来大干一场?
我更兴奋了;蹑手蹑脚而不失机敏地地靠近店子;躲在黑暗中偷听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屋里的声音随着我喘息声的减少而渐渐清晰起来。
挖煤炭还是很搞事(来钱);松子今年回来带了七千块钱现金。
七万又怎么样?你算算看;前年到去年;下洼村里一共提了几个盒盒回来了?六七个啊!
他们说的盒盒我知道;就是骨灰盒;六子牛子三子等等去的时候活蹦乱跳;可回来就变成一个骨灰盒了。
不是赔了钱吗?牛子不是赔了好几万;连娃子都有抚养费。牛子的婆娘这辈子算是好过了。
像牛子这样的运气又有几个?
我听出有男人也有女人。是典型的瞎扯淡;不是我关心的内容。我最关心的是张宝贵;可一直没有张宝贵的声音。
下洼村是有点冷的;风像钉了铁钉的板子一样硬邦邦地在身上拍打。我猫了一会儿;耳朵和脸和鼻子都被拍得生疼;而且腿脚也麻木了。我想我有必要进屋去;看情况将海鹏子要解决张宝贵的事透露给张宝贵。当然我已经想好了;不把海鹏子说的解决这个词说出来;我想了另一个词:谈谈。
可正当我要踏进从张宝贵店门口射出来的那一片光亮之地时;我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宝贵;你是想打羊子吗?
我终于听到张宝贵说话了:老子已经几年都没有打过羊子了;过年这几天没事;我准备去山上赶仗;打几天羊子!
下洼村可是好多年都没有羊子了。一个人说。
没有羊子;灌几枪;过年;当放鞭炮!张宝贵说。
他们说的打羊子;指的是狩猎;打野山羊。但他们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打野羊子。他们常常这样说事;把一场轰轰烈烈的狩猎说得很轻巧很随便了。
听张宝贵这样说;我想张宝贵可能还蒙在鼓里;他可能一点也不知道海鹏子要解决他的事。想到这里;我有些着急。我把脑袋靠近门框;瞟了屋里一眼;想证实一下张宝贵是不是要去打羊子。
张宝贵手拿了一杆猎枪;用一块破布擦拭着;并时不时地平端起来;做一个瞄准动作。
我失望极了;我想一场精彩的大戏;可能会因为张宝贵去打羊子而流产。我把头从一片光亮里缩到黑暗里时;听到屋里传出卡嘣一声脆响。
我知道那是张宝贵扣扳机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却一点也没激起我的兴趣。
家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