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四卷 下-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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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渤海僖王言义卒,弟简王明忠立,改元太始;一岁卒,从父仁秀立,改元建兴。乙巳,遣使来告丧。
'6'当初,渤海僖王大言义去世,他的弟弟简王大明忠即位,更改年号为太始。大明忠在位一年便去世了,他的叔父大仁秀即位,更改年号为建兴。乙巳(疑误),大仁秀派遣使者前来通报丧事。
'7'横海节度使程权自以世袭沧景,与河朔三镇无殊,内不自安,已酉,遣使上表,请举族入朝,许之。横海将士乐自擅,不听权去,掌书记林蕴谕以祸福,权乃得出。诏以蕴为礼部员外郎。
'7'横海节度使程权认为自己世代承袭沧景节度使的职务,与河朔三镇没有区别,内心感到不安。己酉(疑误),程权派遣使者上表,请求全家族入京朝见,宪宗答应了他的请求。横海将士喜欢自占一方,不肯让程权离去,掌书记林蕴向大家讲明祸福的道理,程权才得以离开横海。宪宗颁诏任命林蕴为礼部员外郎。
'8'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韩愈曰:“吴元济既就擒,王承宗破胆矣,愿得奉丞相书往说之,可不烦兵而服。”愈白度,为书遣之。承宗惧,求哀于田弘正,请以二子为质,及献德、棣二州,输租税,请官吏。弘正为之奏请,上初不许;弘正上表相继,上重违弘正意,乃许之。夏,四月,甲寅朔,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知信及德、棣二州图印至京师。
'8'裴度坐镇淮西时,平民柏耆向韩愈献计说:“吴元济被擒获后,王承宗吓破了胆。我希望携带裴丞相的书信前去劝说他,可以不用烦劳兵马便使他归服。”韩愈禀告了裴度,裴度便写了书信,让他前往。王承宗害怕,向田弘正乞怜,请求以两个儿子作为人质,并将德、棣二州献给朝廷,向朝廷交纳赋税,请朝廷任命官吏。田弘正为他上奏请求,宪宗起初不肯答应。田弘正便一次接一次地上表,宪宗不愿意违背田弘正的心意,便答应了他。夏季,四月,甲寅朔(初一),魏博派遣使者将王承宗的儿子王知感和王知信以及德、棣两州的版图与印符送到京城。
幽州大将谭忠说刘总曰:“自元和以来,刘辟、李、田季安、卢从史、吴元济,阻兵冯险,自以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然顾盼之间,身死家覆,皆不自知,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诛也。况今天子神圣威武,苦身焦思,缩衣节食,以养战士,此志岂须臾忘天下哉!今国兵北来,赵人已献城十二,忠深为公忧之。”总泣且拜曰:“闻先生言,吾心定矣。”遂专意归朝廷。
幽州大将谭忠劝说刘总说:“自从元和年间以来,刘辟、李、田季安、卢从史、吴元济等人依仗着手中的军队,凭借着险要的地形,自认为根基坚牢得不可动摇,天下的兵力都不能危害他们。然而,正在他们得意地左顾右盼时,却身败家亡,还全然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发生的。这不是个人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恐怕是上天要诛戮他们吧。况且,当今的天子神圣威武,竭力操劳,忧心苦思,节俭衣食,以赡养战斗之士,有这样的志向,怎么会有片刻忘记天下呢!现在,官军迅速向北开进,王承宗已经向朝廷献上十二座城邑,我是深切地为您担忧啊。”刘总一边哭泣,一边行着礼说:“听了先生这一席话,我的主意已定了。”于是,刘总一心一意地归向朝廷。
'9'戊辰,内出废印二纽,赐左、右三军辟仗使。旧制,以宦官为六军辟仗使,如方镇之监军,无印。及张奉国得罪,至是始赐印,得纠绳军政,事任专达矣。
'9'戊辰(十五日),内廷拿出废置印符两方,赐给了左、右三军辟仗使。以往的制度规定,由宦官担任六军辟仗使,作用犹如节度使的监军使,但并不发给印信。及至张奉国获罪后,才颁赐印信,辟仗使可以举发并惩处军政的过失,其事务可以直接向皇上奏报。
'10'庚戌,诏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将士,复其官爵。
'10'庚戌(疑误),宪宗颁诏为王承宗以及成德将士平反,恢复他们的官职与爵位。
'11'李师道暗弱,军府大事,独与妻魏氏、奴胡惟堪、杨自温、婢蒲氏、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谋之,大将及幕僚莫得预焉。魏氏不欲其子入质,与蒲氏、袁氏言于师道曰:“自先司徒以来,有此十二州,奈何无故割而献之!今计境内之兵不下数十万,不献三州,不过以兵相加。若力战不胜,献之未晚。”师道乃大悔,欲杀李公度,幕僚贾直言谓其用事奴曰:“今大祸将至,岂非高沐冤气所为!若又杀公度,军府其危哉!”乃囚之。迁李英昙于莱州,未至,缢杀之。
'11'李师道愚昧而又懦弱,对于幕府中重大的事情,只与妻子魏氏、家奴胡惟堪、杨自温、婢女蒲氏和袁氏以及孔目官王再千等人谋划,大将以及幕府的僚属都不能参与。魏氏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入朝充当人质,便与蒲氏和袁氏向李师道进言说:“从我们已故的司徒以来,李氏便据有了这十二个州,怎么能够毫无原由地献给朝廷呢!现在,算来淄青境内的兵力不少于数十万人,不进献沂、密、海三州,朝廷只不过派兵马前来讨伐。倘若尽力接战不能够取胜,那时再献上三州也不算太迟。”于是,李师道非常后悔,打算将李公度杀掉。幕府的僚属贾直言对李师道管事的家奴说:“现在大祸将要来临了,这难道不是高沐的冤气造成的吗!如果再将李公度杀掉,恐怕幕府就危险了!”于是,李师道便将李公度囚禁起来,将李英昙贬至莱州。李英昙还没有到任,便被勒死了。
李逊至郓州,师道大陈兵迎之,逊盛气正色,为陈祸福,责其决语,欲白天子。师道退,与其党谋之,皆曰:“弟许之,他日正烦一表解纷耳。”师道乃谢曰:“以父子之私,且迫于将士之情,故迁延未遣。今重烦朝使,岂敢复有二三!”逊察师道非实诚,归,言于上曰:“师道顽愚反覆,恐必须用兵。”既而师道表言军情,不听纳质割地。上怒,决意讨之。
李逊来到郓州时,李师道布列盛大军容迎接他。李逊神色严肃,向他陈说孰祸孰福,要求他一言为定,准备禀报宪宗。李师道回去后,与他的同党商议此事,同党们都说:“尽管答应他好了,以后只要麻烦一纸书表来排解纷乱罢了。”于是,李师道向李逊道歉说:“以往由于父子间的私情,并且迫于将士的压力,所以把事情拖延下来,没有遣送儿子入朝。现在,又麻烦朝廷的使者为此奔走,怎么敢再做反复无常的事情呢!”李逊看出李师道没有诚意,回到朝廷后,便向宪宗进言说:“李师道顽劣愚昧,反复无常,恐怕必须用兵了。”不久,李师道上表陈述军中情形,说是将士们不肯让他交送人质与割让土地。宪宗大怒,决心讨伐李师道。
贾直言冒刃谏师道者二,舆榇谏者一,又画缚载槛车妻子系累者以献;师道怒,囚之。
贾直言冒着被杀害的危险向李师道劝谏了两次,抬着棺材向李师道劝谏了一次,还画了一幅李师道被绑在囚车里、妻子儿女都被缚结着的图画献给李师道。李师道恼怒,便将他囚禁起来。
五月,丙申,以忠武节度使李光颜为义成节度使,谋讨师道也。以淮西节度使马总为忠武节度使、陈·许··蔡州观察使。以申州隶鄂岳,光州隶淮南。
五月,丙申(十三日),宪宗任命忠武节度使李光颜为义成节度使,谋划讨伐李师道。又任命淮西节度使马总为忠武节度使和陈、许、、蔡各州观察使,将申州隶属给鄂岳,将光州隶属给淮南。
'12'辛丑,以知勃海国务大仁秀为勃海王。
'12'辛丑(十八日),朝廷将主持勃海国事务的大仁秀封为勃海王。
'13'以河阳都知马使曹华为棣州刺史,诏以河阳兵送至滴河。会县为平卢兵所陷,华击却之,杀二千余人,复其县以闻;诏加横海节度副使。
'13'宪宗任命河阳都知兵马使曹华为棣州刺史,降诏命令河阳兵马将他护送到棣州的河县。适逢河县被平卢李师道的兵马攻陷,曹华将平卢兵马击退,杀掉两千多人,收复了该县,上报朝廷。宪宗颁诏加封曹华为横海节度副使。
'14'六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14'六月,癸丑朔(初一),出现日食。
'15'丁丑,复以乌重胤领怀州刺史,镇河阳。
'15'丁丑(二十五日),宪宗又任命乌重胤兼任怀州刺史,镇守河阳。
'16'秋,七月,癸未朔,徙李为武宁节度使。
'16'秋季,七月,癸未朔(初一),宪宗将李改任为武宁节度使。
乙酉,下制罪状李师道,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兵共讨之,以宣歙观察使王遂为供军使。遂,方庆之孙也。
乙酉(初三),宪宗颁布制书罗列李师道的罪状,命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的兵马共同讨伐他,还任命宣歙观察使王遂为供军使。王遂是王方庆的孙子。
上方委裴度以用兵,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夷简自谓才不及度,求出镇。辛丑,以夷简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宪宗将用兵之事委托给裴度,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夷简认为自己的才能不如裴度,便要求出任节度使。辛丑(二十八日),宪宗任命李夷简为同平章事,充任淮南节度使。
'17'八月,壬子朔,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涯罢为兵部侍郎。
'17'八月,壬子朔(初一),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涯被罢免为兵部侍郎。
'18'吴元济既平,韩弘惧,九月,自将兵击李师道,围曹州。
'18'吴元济被平定后,韩弘心怀恐惧。九月,韩弘亲自带领兵马进击李师道,包围曹州。
'19'淮西既平,上浸骄侈。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卫尉卿·盐铁转运程异晓其意,数进羡余以供其费,由是有宠。又以厚赂结吐突承璀。甲辰,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判使如故。制下,朝野骇愕,至于市井负贩者亦嗤之。
'19'平定淮西后,宪宗逐渐骄傲奢侈起来。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与卫尉卿、盐铁转运使程异晓得宪宗的心意,屡次进献额外税收,供给宪宗花销,因此两人都得到宪宗的宠爱。皇甫还用大量的贿赂来交结吐突承璀。甲辰(二十三日),皇甫以本来的官职,程异以工部侍郎的职务一并同平章事,兼任使职一如既往。制书颁布后,朝廷与民间都感到惊异,连市肆中担货贩卖之人也在嗤笑他们。
裴度、崔群极陈其不可,上不听。度耻与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许。度复上疏,以为:“、异皆钱谷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置之相位,中外无不骇笑。况在度支,专以丰取刻与为务,凡中外仰给度支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淮西粮料,军士怨怒;会臣至行营晓谕慰勉,仅无溃乱。今旧将旧兵悉向淄青,闻入相,必尽惊忧,知无可诉之地矣。程异虽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处烦剧,不宜为相。至如,资性狡诈,天下共知,唯能上惑圣聪,足见奸邪之极。臣若不退,天下谓臣不知廉耻;臣若不言,天下谓臣有负恩宠。今退既不许,言又不听,臣如烈火烧心,众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定,河北底宁,承宗敛手削地,韩弘舆疾讨贼,岂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已八九,何忍还自堕坏,使四方解体乎?”上以度为朋党,不之省。
裴度与崔群极力陈述任命二人为相是不适当的,宪宗不肯听从。裴度以与小人同事为耻辱,上表请求自行引退,宪宗不肯答应。裴度又上疏认为:“皇甫与程异都是掌管钱财与谷物的官吏,是奸诈机巧的小人,陛下突然将他们安置在宰相的职位上,朝廷内外没有人不诧异、不讥笑的。何况,皇甫掌管度支,专作多取少给的事情,凡是朝廷内外需依赖度支供给的人们,无人不想吃他的肉。近来,皇甫裁减淮西官员的禄粮,惹得将士们愤怨不满。适值我来到淮西行营开导、劝慰和勉励他们,这才没有发生溃散作乱的事情。现在,那些原来讨伐淮西的将士全部开向淄青,得知皇甫担任宰相后,肯定人人惊惶忧恐,知道自己没有可以申诉的地方了。程异虽然人品平庸低下,但是考虑事情心平气和,可以让他处理繁杂的事务,不适合出任宰相。至于皇甫,天性狡猾诡诈,天下无人不知,唯独能够使陛下的明察善断受到迷惑,足以看出他奸佞邪恶到了极点。倘若我不肯引退,天下的人们便要说我不知廉耻了;倘若我不发言,天下的人们就会说我辜负了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