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11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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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再跟踪考察。
为了考察“野人”;张金星在神农架许多地方建立了自己的“野考营地”;今年5月;我曾经参观过他设在板壁崖的一个“野考”营地。板壁崖是一个“野人”出没之地;那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行人罕至。张金星的“野考”营地搭建在密林中一块巨大的崖石下面;说是“野考”营地;其实是顶简易帐篷;帐篷里面有一个睡袋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张金星白天出去考察;经常有野兽来光顾他的营地;他返回后常常发现他的饭菜都被野兽吃光了。晚上;他时常听到野兽的嚎叫声;他说开始有点害怕;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
“8。18”发现“野人”踪迹后;张金星就把“野考”营地转移到了这里;下午4时;我们到达张金星设在此地的“野考”营地。这是一座岩屋;坐落在半山腰上;背后靠山;前面是一片大峡谷;岩屋与周围山石浑为一体;十分隐蔽。坐在洞内;山下一切动静尽收眼底;真是一个野外考察的上好据点。这座岩屋洞内套洞;宽敞明亮;不仅能避风遮雨;而且洞内还有一股清澈的山泉流出。老张的帐篷就搭建在山泉边上;洞内虽然潮湿一点;但生活用水极为方便。岩屋周围山势陡峭;如刀劈斧削;异常险峻。人说神农架集“华山之险;黄山之秀”;我终于在这里得到了验证。唉!只可惜这些美景藏在深山人未识;许多人至今还没有领略它们的机会。
在这里的山崖上;我意外发现了小丛红景天和大片的木化石。小丛红景天是神农架一种珍贵药材;生长在海拔3000米左右的悬崖绝壁上;难以采摘;因而它和金钗一样被视为神秘之物。神农架人常用它来泡酒喝;我在神农架一些朋友家中曾喝过这种酒;据说它有生津养颜、健身强体、延年益寿之功效。我的一些神农架的朋友大都年过半百;但个个脸色红润;看上去好像30来岁的小伙子;神农架还有许多长寿的百岁老人;是不是因为他们常年喝这种药酒而返老还童了呢?我不得而知。
张金星一到他的“野考”营地;就像回到家一样;放下背包;就忙着做饭弄菜。老张拿出他的“看家本领”做了“一桌”饭菜热情招待我。由于这里海拔高;大米饭根本煮不熟;饭是夹生饭;菜也只有一小碟花生米和一锅已经煮烂了的野菜。我吃了一小口;实在难以下咽;而张金星却吃得很香。我望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联想到他5年来野外考察的生存状况;一种由衷的敬意油然而生。
在神农架这座“绿色宝库”里;不知藏匿着多少“自然之谜”;出征第一天;我就看到了“野人”的脚印;发现了神农架珍贵药材小丛红景天和大片的木化石;并拍摄到几张满意的风景照片;收获颇丰。
1999年9月10日星期五 晴
昨天在张金星的“野考”营地度过了一夜;与他谈得很晚才睡。夜里山中万籁俱寂。山洞外面;山野朣朣;古木森森;间或从对面山林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孤独、寂寞和恐惧一下子向我袭来;让我久久难以入睡。
七十年代轰动一时的神农架“野人”考察浪潮;如今已风平浪静;但“野人”的话题却历久弥新。近年来;张金星的名字与神农架“野人”如影随形;闻名遐迩。人们到神农架旅游;见不到“野人”;但却一定要见一见张金星。许多官员、老板、时令少女和海外华人都以见到张金星并能与他拍一张合影照片而引以为荣。
开‘野人’之谜誓不出山;不达目的;决不刮胡子!”为此他甚至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卖掉自家的房子;妻子也同他离了婚;这种破釜沉舟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他独自一人在神农架莽莽林海中追寻“野人”;至今已经5年。在5年的岁月中;张金星闯过无数次生死关口;无数次在大雪中独闯“迷魂淌”;5天5夜困在雪地中;冻掉三个脚趾甲不说;还误入熊窝险些丧命。凡是知道他的人无不为他的精神所感动。人是要有点精神的。许多人都渴望自己成为生命的卓越者;却不愿沿着通向卓越的那条崎岖山路孤独地攀登;总是想混迹于人间的热闹之中;让自己的人生价值渐渐消失了。张金星的精神给了我们许多人生的启迪。
早上;我和张金星简单地吃了点剩菜稀饭汤便开始下山。今天的路线是从“野考”营地出发;顺着这条峡谷一直下到谷底。
这里山高坡陡;没有路;我们顺着山沟往下走;沟里全是两边悬崖上滚下来的石头和倒伏的枯木;我跌跌撞撞;不时被乱石和枯枝绊倒。我的脚已被扭伤;脚上那双女儿刚给我买的旅游鞋也被石头划破了;我好生心痛;但也顾不上了。好不容易走过这段乱石路;前面又进入一片箭竹林。
箭竹是神农架一种特有植物;在神农架海拔2000米至3000米的高山上;漫山遍野地生长着这种竹子;神农架人把它叫做“竹毛子”。这种竹子上下只有筷子粗细;传说古代用来做箭杆之用;故称“箭竹”。箭竹大约有2米多高;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远看像一簇簇高山草甸;近看却像一堵墙一样地挡在你的面前;使你无法逾越。我们穿行在箭竹林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能像划船那样用两只手拨开它们;猫着腰在中间摸索前行;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由于看不到路;更要小心;因为在箭竹林里摸不着方向很容易迷路。好在老张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不用担心迷路的事;但是脚下全是长满青苔的石头和朽木;稍不留神就要摔倒。箭竹林里还有旱蚂蟥和竹虱子;你只要从箭竹林里穿过;它们就趁势沾在你的身上;然后钻进你的衣服内或大腿上;吸饱了血才肯离去;十分令人讨厌。
穿行在这片箭竹林里;我想起20年前;即1980年秋天;我和一帮影友到神农架采风;曾在一片箭竹林里发现过一个“野人”窝:中间一片箭竹被压倒在地;四周的箭竹被拉在一起;相互交织;形成一个天然棚顶。窝棚里面铺有一层厚厚的竹杆和竹叶;上面有动物躺过的痕迹。这个窝棚就地取材;编织得十分精巧;而且掩映在一片竹海之中;非常隐蔽。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不可能是某个人所为;而一般动物又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因此大家都说是“野人”的窝棚。是不是“野人”的窝棚我不敢肯定;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这密密麻麻的箭竹林就像千里平原上的青纱帐、万里江河边的芦苇丛;是野生动物栖息和藏身的天然屏障。如果神农架真的有“野人”;而且“野人”就在我们1米开外;他知道我们来了;但是我们却无法看到他。据统计;仅大、小神农架周围的箭竹面积就达46万亩;在这么浩瀚的竹海里;藏个把“野人”岂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在这时;张金星转过身来悄悄地告诉我;他闻到了黑熊的气味;说我们到来之前;曾有一头黑熊从此经过。过了一会;他又停了下来;说他闻到了野猪、大羊还有人的气味。我们走过200米;在一个山崖边;果然看到一堆人的粪便。老张说这是采药人所为;而且采药人一定刚走没有多远。我不禁愕然!如今人类因为安全舒适的生活环境;嗅觉已经退化;灵敏的嗅觉似乎成为野生动物的专利;老张经过多年磨练;仅凭自己的嗅觉居然能辨别出人和黑熊、野猪、大羊等各种野生动物的不同气味;这种本领着实让我钦佩。
中午1时;我们穿过这片箭竹林;来到一条小溪旁。寂静的峡谷中潺潺的流水如歌如诉;间或从山林中传来几声鸟儿的啾鸣声;清悠旷远;听来犹如充盈于万物间的天籁之声。
由于昨天晚上我没怎么吃饭;今天早上只喝了一点野菜稀饭汤;此时已饿得头昏眼花;身体发虚。我坐在小溪边一块石头上休息;老张在河滩上垒起几块石头开始生火煮方便面。自从我进神农架以来;几乎天天吃方便面;把我都吃伤了;但是今天我居然一口气连吃了两包方便面;而且连汤带水喝了个精光。我实在是饿极了;两包方便面下肚;我才缓过劲来。
吃完午饭;老张脱光衣服;赤条条地跳进溪水中洗澡;完全像个“野人”似的在水中嬉戏。我也脱光衣服;首先清除身上的旱蚂蟥和竹虱子;然后拿起相机追逐着溪水中的娃娃鱼拍照。
下午;我们沿溪水而下;继续赶路。途中遇上两个山民正在溪水边洗草药;背篓里装满了他们刚从山上挖回的当归、党参、川参、何首乌、黄连等名贵草药;他们正是老张所说的采药人。老张上前与他们攀谈起来;一打听;知道了山脚下有一户人家;于是我和老张决定赶到这户人家过夜。
这户人家男主人叫焦云保;女主人叫黎昌翠;40来岁;下谷乡马家沟村人;小儿送到下谷上学去了;他们单家独户住在这大山里;常年与野生动物为伍;很少见到人。见我们到来;他们十分高兴和热情;女主人听说我们是来追寻“野人”的;还绘声绘色地跟我们说起她小时候和妹妹一起;在一年冬天去外婆家途中亲眼见到“野人”的经历。
正在我们采访女主人时;我忽然感觉肚子痛;急忙上厕所;发现自己竟然拉起了肚子。我想起下午下山时;我和老张又累又渴;老张趴在溪水边喝了个痛快。我见溪水清亮亮的;老张能喝;我也一定能喝;于是也跟着老张趴在溪水边喝了起来。我哪里知道;老张在神农架考察“野人”已有5年;喝生水已成习惯;而我是第一次喝生水;自然水土不服。山里找不到治拉肚子的药;老张为我找来几砣大蒜;我吃了两瓣;便早早休息。
1999年9月11日星期六晴
早上;热情好客的主人炖了一只老母鸡招待我们。吃过早饭;我和老张与主人告别;开始上路。按照原定计划;今天的路线是顺着这条峡谷上山;然后从风景垭返回瞭望塔。
从老乡家出来;有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峡谷蜿蜒而上;山坡上是老乡开垦和种植的一大片苞谷地。听老乡说;这里黑熊多;常出来偷吃他们的苞谷;一出门;我们果然就听到了黑熊的嚎叫声。我和老张为了给自己壮胆;一人手里拿一根棍子;一边走路;一边大声吆喝;以驱赶黑熊和自己心中的恐惧。
我们再次进入无人区。峡谷中;阳光明媚;满山绿树;清瀑飞溅;水声潺潺;连山石都湿漉漉的布满青苔;各种不知名的花朵争芳吐艳;山谷里不时传来阵阵百鸣千啭的鸟鸣声;一片盎然生机。
我们顺着峡谷中一条小路而上;尽情欣赏着这里的美景;一路上倒还轻松惬意。但是到了中午;小路在河谷中消失了;老张东寻西找也没有找到路;我们只好顺着河谷往上走。到下午两点;河谷也走不通了;我们进入一片深山峡谷;峡谷中阴冷而潮湿;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潭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里两边山峰对峙;高耸入云;山上古木参天;遮天盖日。我们站在峡谷之中;抬头看不到天;整个峡谷阴森森的;令人万分恐怖。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老张和我的心头。
我们困在峡谷之中;进退两难;走投无路。老张急得满头大汗;从怀中掏出那张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折得皱皱巴巴的神农架军用地图看了半天;然后拿着指南针到四处察看地形;均无果而返。老张凭着多年的野考经验告诉我:我们迷路了;现在别无选择;只有爬山;爬到山顶才能辨别我们所在的位置。这时天黑沉沉的;似要下雨;再也犹豫不得;于是我整了整行装;收起相机;跟着老张从峡谷左边继续开始爬山。
这里山势陡峭;遍布密密麻麻的竹毛子;每往上爬一步都十分艰难。我学着老张的样子;先用一只手抓住山崖上的竹毛子;然后奋力一蹬;跃身而上;用脚踩住下面的竹竿;再腾出一只手抓住前面的竹毛子;如此这般;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可恨这些竹毛子并不任意让你抓;让你踩;每往上爬一步;两旁的竹毛子便呼呼地直往你脸上刺来打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打得我脸上生痛;脚下的竹毛子像无数条蛇一样死死地缠住双脚;有时半天也挣脱不得。不一会儿;我的脸上、手上像被人用竹鞭子抽过似的现出道道伤痕;鲜血直流;头上像掀开了一架蒸笼;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是老张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完全像个传说中的“野人”一样;在山地行走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我只好紧紧地跟着他;拼命地往山上爬。
为了揭开“野人”之谜;张金星这些年来从来不洗澡不换衣服;身上臭烘烘的;他还从来不理发不刮胡子;头发和胡子一尺多长;经常披头散发;完全一副“野人”模样。许多人不理解;认为他神经有问题。其实张金星用心良苦:他是为了把自己装扮成“野人”;让“野人”把他引为同类;从而打入“野人”内部去。他甚至作出这样的计划:如果碰上男“野人”;他就给它当奴仆;如果碰上女“野人”;他就给它当丈夫;和它生儿育女;培养感情;然后把它们带出来。为此他常常独自一人在神农架林莽中游荡;风餐露宿;独往独来;以山果、野菜、野菌和云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