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11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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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开车出来;就被莫名其妙地砸了两砖头;不用说也想象得出;这天;王十块的情绪真的是糟透了。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一整天;王十块都闷闷不乐。交车的时候;中班司机发现了车屁股上的红印;还是有点小小的凹;问他怎么回事;王十块才想起;这事还没向班长汇报呢。他转到车尾看了看;有个坑;真是往狠里砸的。闻讯过来的班长以为他跟人结了仇;他不承认;当然更不敢说开盲车的事。班长不信;说要是没仇;哪个会一大早爬起来等在那儿;就为了捡砖头砸你的车?
中班司机起哄说:“肯定是有仇;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搞了人家的老婆?”
王十块扑哧一声笑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我搞了你老婆!
班长很严肃;说你为什么要搞他老婆?你说说看。
三个人就突然哄的一声;一齐放肆地大笑。班长一边笑;一边说:“我觉得你真的该好好想想;说不定你真搞了人家的老婆呢。”
王十块就想到那个大个子;他都五十多了吧?人虽高大;背却已经有点驼了;就像挑了几十年的担子;把腰板给压弯了。“丢;一个老头子;五六十了;那么老;我怎么会搞他老婆?”
“谁说五六十就不能搞了?法律有规定吗?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只要法律没说不准的;就可以搞。”
“再说了;他五六十;不等于说他老婆就五六十对不对?又再说了;你不也五六十了么!哈哈。”
……
实际上;班长没说扣王十块的钱;可尽管这样;王十块的心情还是灰灰的;就像走在街上;一不小心踩到一泡屎;接着又摔了一个屁股墩;干脆就坐在屎上了。总之;这事轮到谁;心情怕都好不到哪儿去。到晚上;都快八点了;王十块还没到楼下的发廊下单。直到发廊老板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还是下十块钱啊?他才想起;对啊;今天还没买码呢。
“你说这回是单是双?”王十块随口问了句;明知问也白问;但这个问;差不多就成了买码人的习惯;大家下单前;总要互相沟通一下。买单;还是买双?有时明明是打定主意要买双的;往往因为有人说来单的可能性较大;就立即改了初衷;把注投到单上去。有一次;本城一张报纸;刊登了一张图片;图上是一棵大树;树上边有两只小鸟;看了报纸的很多人;突发灵感;由两只小鸟想到了双数;于是当晚纷纷买双;等香港那边一开码;哈哈;真的中了。据说;那次;那张新闻图片;那两只小鸟;搞得很多庄家都赔了钱。从此把那张报纸当成了运程中的克星。有人说;要是跟这伙买码人谈恋爱;那肯定是要担很大风险的;因为他们太容易改变。而这个易变的属性;刚好和爱情吻合。从而把这本来就不可靠的爱情;搞得更加风雨飘摇。
王十块在电话中;认了十块钱。因为心情不好;电视也看得潦草;随便换了几个台;十点钟都不到;就上床睡了。李云朵本来想试着跟他亲热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可是;她还在浴室洗澡;还没来得及出来;他就打起了呼噜;搞得李云朵很扫兴。
4
事实上;这个晚上王十块并没睡安稳;他有一种预感;明天;他还会碰到那个砸车的神经病。这种预感折腾了他一个晚上。第二天起床出车;一路开;还一路张大嘴巴打呵欠;吓得一个搭早车的中年妇女心颤颤;不断地提醒他说;司机;前边有人!司机;小心点!中年妇女的嗓子有点尖细;就像锋利的刀片;从锈迹斑斑的铁锅上生硬地划过。她这一惊一乍的提醒;搞得王十块很生气。
“大妈;开车的时候请不要和司机说话。”
大妈?谁是大妈?中年妇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脸都气歪了。“谁是大妈谁是大妈?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这是人话吗?你以为你才三岁;还在吃奶?大妈;有这么年轻的大妈吗?停车;停车!气死我了!”
王十块差不多就要笑出声来。重视外表;轻蔑内心;差不多就是现代人的共性;别说对他人;就是对自己;也是这样要求的。见中年妇女怒火万丈;他只能听她的;慢慢刹车。而就在这个时候;车尾突然发出咣咣两声响;他吓了一跳;从倒车镜往后看;操啊;又是昨天那个疯子!那家伙手里举着一个什么东西;正追着公交车狠狠地砸!
王十块本想停车;下去制止大个子;可脚却本能踩下油门;把快停下来的车开快了。“怎么回事?后边那个人怎么回事?”中年妇女也发现情况不对;她不再因刚才的事情而光火;她吓得头皮发麻。
“是不是你老公?”王十块说;“他追我的车干什么?你们吵架了?”
“我老公?”中年妇女恍惚了一下;回头认真地看了看;肯定地说:“我老公哪有这么高大;再说也没这么靓仔。不是我老公!”
王十块说这就怪了;“他妈的;我又没拐他妹子;他追我的车干什么?”
中年妇女回过神来;发觉被司机耍了;刚忘记的愤怒;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停车停车;我要下车。”话都没说完;就听到车尾又传来咣咣几声;吓得她脸都白了。
“还停车吗?”王十块问;“你说;停;还是不停?”
中年妇女一边往后看;一边往前挥手:“开快点开快点!肯定是个疯子!哎哟哟;吓死人了!”
王十块不再理会中年妇女;他从倒车镜往后看;他终于敢肯定了;后边那个家伙;手里举着一柄铁锤;正追着他的车屁股狂砸。每一锤都像是砸在他的屁股上;他真的是快忍到极限了。
王十块突然一个急刹。中年妇女没提防;肥肥的身体往前一冲;又往后一倒;感觉就要飞出车去了;吓得她死死地抓着椅背;发出刺耳的尖叫。这尖叫就像一道凄厉的闪电;划破了城市清晨相对的宁静;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王十块跳下车;顺手操起一把大扳手;往车后冲过去。那是他昨晚上就准备好了的;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打。
一柄铁锤;和一把扳手;在一个城市的清晨;开始对峙。前边是一辆公交车;车上有一个吓得半死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对大妈这个称谓;非常生气。
“你砸我的车干什么?”
“咣!”
“你他妈的再砸!”
“咣咣!”
“丢你老姆;够胆你再砸!”
“咣咣咣!”
王十块发觉自己没有退路了;如果他还不冲上去;和高个子决一死战;他这辈子就没脸往下继续活了。他提在手里的扳手;只能理解为虚张声势;别说旁人会小瞧他;就是他自己;就是他手里那把扳手;也会看他不起的。明明提着扳手;又不冲上去;那还提着干什么?丢脸啊!
王十块举起扳手冲过去了;他冲过去的样子;在中年妇女看来;就像一个鸡蛋;向着一砣坚硬的石头飞过去。中年妇女慌得摸出手机报警;可她的手指却不听使唤;老是按错键;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凶恶的声音:“这么早打什么电话;吵死人啦!”然后电话就断线了。中年妇女愣愣的;看着鸡蛋似的王十块;砰的一声;碰到坚硬的石头上。她睁大双眼;再一次发出凄厉的尖叫;就像碰到石头的鸡蛋不是王十块;而是她。
王十块真的冲上去了;只是;他高高举起的扳手;都还没来得及打下去;就被高个子一锤横过来;挡得脱手而飞;飞出老远;掉在花坛中间的草坪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王十块愣愣的;他的右手刚才还举着扳手;可现在扳手却不见了;他只能空着一只手;举着。其实;并不是他想这么一直举着;而是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而且;手臂麻麻的;好像一时半会也放不下来。
王十块就这么举着右手;他的样子;在后来记者的报道中;被比喻成一尊见义勇为的雕塑。而车上的中年妇女却告诉他;他当时的样子;就像一个英雄;帅呆了。
尽管中年妇女报警失败;但她不停的尖叫;起到了同样的效果;不只是有人替他报了警;连路上巡逻的治安队员;也因为她刀子似的尖叫;开着摩托车冲了过来。
治安队员迅速向高个子包抄。事实上;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猛虎下山般扑过去;高个子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其中一个治安队员走过来;很不相信地冲高个子嚷:“干啥干啥呢?他妈的;又是你!”
王十块终于把举着的右手放了下来。治安队员的介入;让他有一种穷苦人民看到亲人解放军的感动。“干啥;你都想不到他干啥;这个死老鬼;昨天早上往我车上扔砖头;今天更离谱;干脆用铁锤砸我的车;你们看;你们看;车壳子都砸窝了。漆皮都砸脱了!死老鬼啊!看老子不砸烂你的头!”王十块越说越气;气得就要冲过去动武;见治安队员伸手拦他;又顺势放弃了动武的念头。
“快把车开走吧;这死老头去年炒股炒亏了;气得去跳河;人倒没淹死;可脑子进水了。你跟他理不清!”治安队员说。他说话时的语气和样子;好像对高个子了如指掌。
保安这番话;让王十块想起那个关于大客车;关于车队;关于汽运公司的梦想;那个遥遥无期的梦想;看样子这辈子是实现不了了。他想我是不是也该去跳河呢?
炒股炒亏了就可以乱砸老子的车吗?老子阳痿了;老子成了咸鱼;是不是就可以去杀人?王十块气得差点就叫骂起来。
5
为了尽早将塞车屁股的坏分子绳之以法;金海名轩小区里装了摄像头;片警跟保安交代过了;一有情况;马上报告。对小区里接连发生小车排气管被堵的怪事;保安满怀好奇;如果把被管理处扣工资的担心去掉;这件事简直就是一剂兴奋剂;一针扎下去;立马把这无聊透顶的生活搞出了几朵浪花。
接连几天;保安们都死死盯着岗亭里的电脑屏幕。屏幕连着摄像头;谁要是又往人家小车屁股里塞脏东西;马上就能抓他个现行。只是;几天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现。而小区里又发生了几起车屁股被塞的怪事。片警得到情报;赶过来调查;气得眼睛都绿了;因为那些被塞了屁股的小车;都停在摄像头监控范围之外。
这个反动派;竟然知道哪儿装了摄像头!片警摸着下巴想了一阵;他把怀疑的目光;停在了保安身上。他找到管理处的主任;他怀疑保安就是反动派的理由是:只有保安才知道小区里装了摄像头;并且装在哪个位置。所以;他们在接着搞破坏的时候;才有可能准确地避开监控。
王十块的儿子王一横因为在新城区供了新楼;平时不常回这个家;所以一直没租固定车位;只是停一天交一天钱;有时回来没地方停了;便只能将就着停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没想到;这一阵;他的车屁股也被塞了几次。
我操;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打电话问片警同学;片警大笑;说你堵的是排气管;我他妈堵的还是胸口呢。要是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干的;老子就塞了他的屁眼!
听说儿子的车屁股经常被堵;李云朵坐不住了;她这一阵天天跑居委会;拉着一个刚招进来的女大学生;一家一户到处敲门;搞串联;说要整一个老人联防队。她还提出;要居委会给大家发一个红布箍箍;戴在手臂上;以此震摄破坏分子。居委会也觉得她的建议有道理。小区里有一千多户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老人;要是有一半以上的老人。戴着红布箍箍满小区晃悠;别说是吓坏人;就是好人也得谨小慎微。可是;以一户出一个老人计;起码得制作一千个红布箍箍。这笔钱;街道办事处肯定是不给的;物管处天天都叫穷;也不会出。那么;居委会出钱?居委会上哪儿搞这么一笔钱?正头大呢;有人提醒说;李云朵她儿子不是在政府做官吗;给他几张酒店发票;把这笔钱从公款里套出来;不就行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李云朵她干吗?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中老年妇女;她又不是傻子;她当然不干。
虽然红布箍箍的事黄了;但李云朵还是很来劲地组织了一帮闲得发慌的老头、老太太;分成几个小组;一本正经地满小区执勤。开始;老人联防队还只是东张西望;到处瞅破坏分子;可没多久;就开始狗拿耗子了。这家的小车位置没停正;那家的小孩在地上拉了一泡尿;谁晾在阳台上的乳罩被风吹落下来;挂在电线上招摇……都是他们执勤的范围;动不动就跑去敲人家的门;说你那个车怎么停的?你的小孩随地小便;把公共地方搞脏了!等等。搞得居民很有意见。
最让人恼火的是;有一回;一个老头;端来木梯;冒着生命危险;费了老大劲;把一只挂在电线上的乳罩取下来;然后一伙人围着乳罩;望着楼上指指点点;讨论了半天;最后往楼上去;一家家地敲门;要是敲开了;就抖动着乳罩;问人家:“这是不是你的?”
有时候是女人开门;有时候又是男人开门。女人开门时;见一老头抓着乳罩问是不是自己的;想都不想;就把头摆得拨浪鼓;随即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在屋里骂变态;骂神经病。
要是男人开门;就会愣愣地看一阵;有的正色说不是;有的坏笑说;可能是楼上的;那个靓女;你看她走路;两个大波摇摇晃晃的;只有她才用得着这么大的乳罩。还有一个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