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作者山冈庄八完结-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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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想骚扰已经决定自杀的城主的心情而已。’
‘好了!’
秀次用比上人所想像的,更明快的语气,点点头说:
‘上人,你也阻止不了我了。’
‘是……是!’
‘可是,我现在不马上切腹。’
‘您是说?’
‘我要等到正则来了,听他带来的口信后,再慢慢的做。’
‘愚僧对这件事没有插嘴的余地。’
‘不用担心,我的心很快乐,一点也不怕太合。’
‘是!’
‘太合也是个很悲哀的人啊!现在正被烦恼之鬼捕捉住,过着痛苦的人生……哦?各位随从?’
说着,秀次看了随从一眼,浮现出微笑。
木食上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派去见秀吉的使者,在桥本口被福原左马助的手下押回来了。
太合已经没有意思要救秀次了。即使有,所有能让他来转达救援之意的路,都被封堵起来了。
上人静静的退下,当晚特别弄一点酒来缓和秀次的心情。
‘--关白没有丝毫反抗之心,因此,不必靠近御殿。’
上人摒退仆人,想至少为关白举行一个最后的酒宴,可是后来他听说秀次根本没有碰那些酒。
福岛正则于七月十三日下午抵达,出现在秀次的面前。
正则看到剃发的秀次,眼眶红了起来。在他的心中,对石田三成抱着反感,而且也很了解北政所的心意。
‘太合说,’他觉得自己是个为难的使者,因此采用比较具威严的声音警戒着秀次:‘你大逆不道,可恶至极,要你切腹!’
说着,把石田三成、增田长盛、长束正家三个人签署的文件,交给秀次。
秀次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
‘左卫门大夫!’
当正则卷起文件,放在秀次面前,退后几步,站到折凳面前时,秀次叫他了。
‘你认为我秀次是真正的谋叛者吗?’
‘不是,我只是被选为使者而已。’
‘是吗!你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使者吗?’
‘是的!’
‘那么,就清楚的对你明说吧!听好!’
‘是!’
‘我是冤枉的,从来没有想过谋叛什么的。’
‘……’
‘可是,我对太合不孝,是个玷污太合功绩的不肖之子……’
‘是……是!’
‘因此,我以不成熟而受到怀疑为耻,不等使者到来,就想自杀了。’
‘……’
‘可是,你们率大军自伏见而来,包围了圣地。如此一来,不等使者不行了,明白吗?’
‘不明白!’正则说:‘我想您是胆怯。’
‘不是!’秀次叱责道:‘我是冤枉的!有谗者进言诬告我秀次谋叛。因此,我如果不等使者到来而自杀的话,等于是畏罪自杀。如此一来,太合就会认为我真想谋反,而把所有的家臣,都处以死刑。这个理由你不懂吗?’
正则慌忙眨眼:
‘是的,我说我不明白,是我错了。’
‘是吧!左卫门大夫是个讨厌歪曲的男人。明白吗?因此我暂时打消自杀的念头,等待你的到来。’
‘我知道。’
‘明白吧?你要牢记在心,以此向太合复命……我绝不服我被判的谋叛罪。我只是羞愧自己的不肖,后悔自己的不孝,因而自杀的。’
‘是!’
‘因此,我自杀不应累及家臣,家臣当中没有一个人有罪,你一定要把这意思转告太合……’
正则听到这里,当场哽咽地跪坐了下来。
他的内心比秀次更激动。跪坐下来的同时,他双手拄地:
‘是是!’
怒吼似的回答,然后,头也不抬地大哭着。
秀次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的看着他。
并排在秀次后面的五个随从,也纷纷啜泣着。
‘就这样吧!好好珍惜明天--我生命里最后的一天--向世界告别,后天早上进行切腹好了。哦?左卫门大夫!’
秀次好像在说他人的事似的说。
三成的腹案
‘我这细瘦的手腕,凝聚着守护丰臣家的大力量。’
秀吉的遗骸还放在伏见城内的起居间,当然还是像卧病在床时一样,四个侍医当中的两个人守在枕边,另外两个守在隔壁房间。
而在这个起居间门口,几乎由三成的亲戚把守着。
三成的哥哥正澄之子--主水正和右近,还有三成的嫡子隼人正重家,三个人背对着遗骸,监视着三个方向的出入口。增田长盛、长束正家、前田玄以等的三个孩子,也奉旨自数日前就开始值班了。
因此,到了十八日正午左右,还没有一个家臣知道秀吉之死。
侍女,茶道师等,依然相信太合病重的事。
过了巳时,侍医曲直濑玄朔如往常一样,发表病情。
‘--今天殿下比较舒服,不诉苦,刚刚安稳的睡着了。’
有心之人如果看了玄朔的样子,一定会感到怀疑的。太合既已安眠,为何玄朔的眼睛那么红,声音那么抖呢?
可是,接下来报告城内每个人都有鲤鱼可以吃,因此他们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是庆祝殿下快好了吧!’
‘从十五日起就一直病危,现在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我一直以为现在都要吃素,这倒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每天聚集在伏见城内的人,加上侍女一共超过两千人。
年轻一辈的人只是沉溺于鱼汤的香味而已,因此对隐瞒秀吉之死大有助益。
一般人对于在醍醐的三宝院的木食上人被叫到前田玄以这儿,并带着漆得很漂亮的长柜,都认为是带来装载捐献给大佛殿的宝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们反而与鲤鱼汤联想在一起:
‘一定是太合的病快好了,所以捐献给大佛殿算是答谢吧!’
很多人甚至都这么说。
石田三成在奉行的房间,当鲤鱼端上来时,他用双手捧着碗,津津有味的啜着。
五奉行当中,留守在大阪的长束正家不在这里,而本来在大阪的增田长盛,因为要陪北政所,就极其自然的来到这里。
‘来,吃吧!很好吃哩!’
可是,前田、浅野、增田三个人对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下箸。
‘浅野先生,不先动筷子吗?’
‘是……’
‘增田先生!要冷掉了啊!’
三成淡淡的催促着,增田长盛说:
‘吃不吃都一样,反正吞不下去的。’
说着,掉过头去,眼眶里含满了泪水。
三成低笑着,把视线自增田长盛身上,移到浅野长政这里。
‘各位似乎很怀疑我的处置。’
‘治部先生,连这房间都送来这种腥膻之物。要不要吃,各随己意好不好?’
浅野长政说着,看了增田长盛一眼,征求他的同意。
增田长盛看一眼三成:
‘希望能如此。我只要一想到殿下的遗体,心里就很难受……’
三成苦苦的蹙起眉头。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我以后再详细说明……可是,如果只有我们这个房间没有动筷子,又原封不动的把汤端出去……会泄漏给厨房的人。不是说你们思虑得不够深,可是有时难免会疏忽了。’
增田长盛听了,抬起头来,拍打着膝盖。
他很激动,或许是因为人在大阪,没有看见秀吉最后一面,使他所受的打击太大也不一定。
‘治部先生!既然你说我们疏忽了。我也有话要告诉你,这个鲤鱼汤究竟有没有端给殿下?请告诉我。’
三成稍稍把视线移开。
‘原来如此,如果真的要欺骗敌人,也要供奉遗体……你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做到这个地步,我也忍泪吃下去……’
‘增田先生!’
‘什么事?’
‘你说这话很残忍。我一想到殿下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时,整个心就全在少君秀赖先生的身上了……少君和生母以及北政所夫人都知道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你竟能端这种菜去遗体面前吗?’
‘……’
‘我三成是无法做出这种事的。当然,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仔细想想……考虑到少君的心情,就不敢这么做了。’
一座静寂无声。在辩才上,长盛不是三成的对手,他依然红着眼瞪着中庭。
‘这不是能容易了解的,那么,我就在此详细说明我的心情吧!我这个鲤鱼飨宴,大概被你们认为只是诡谋小计吧?’
‘我不这么认为。可是我刚刚送给德川先生的鲤鱼,德川把它放到泉水里,以祈求殿下痊愈。’
浅野长政说。三成突然很不高兴,阻止他说下去:‘真伤脑筋,所以我三成特意劝你们吃。这个鲤鱼具有决定丰臣家荣枯的重大意义。’
三成的声音带有不让其他三奉行提出异议的威严。
‘决定丰臣家的荣枯……’
浅野长政歪着头,疑惑地和增田长盛互看一眼:
‘这真是个了不起的鲤鱼啊!说说看吧!’
‘我说。’三成相当有气魄的说:‘不需要我重说,太合殿下去世,有两个意义。’
‘两个意义……?’
‘对!其一是以天下人的身份去世,其二是丰臣家的当家的去世了。’
三成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看其他的三个人是否了解了。
‘天下人去世了,当然要注意接下来谁会掌握天下。丰臣家的当家去世了,就要关心谁是丰臣家的继承人。’
‘你这个分法……’
前田玄以一说出口,三成就猛烈的摇头。
‘先不要插嘴,我依顺序来说。你们认为丰臣家的当家是天下人,现在这个天下人亡了,继承丰臣家的人当然是天下人……这两件事,实际上是一件事,没有一点可怀疑的余地……可是,这是站在丰臣家这边……也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想法。’
‘原来如此……’
长盛一面说,一面点头。
‘但是不考虑丰臣家御恩的人,就会把这两点分开来想了。’
三成浮现微笑的点头。
‘明白了吧?像江户的内府,是小牧之战以后才亲近我们的,他绝不会认为领受过太合殿下的恩惠。’
‘可是……’
浅野长政蹙着眉头:
‘这么清楚的提出别人的名字……’
‘不,因为是今天这个场合,所以我才敢说的这么清楚。’
‘可是……这么说的话,不认为丰臣家对他们有恩的,绝不只是他而已。奥州的伊达,中国的毛利、九州的岛津,都只是遵从着殿下这个天下人的处置,却没有受到特别的恩……’
‘现在暂时听我三成说。’
三成再度严厉的打断他:
‘我所要说的,和浅野先生说的一样。不认为丰臣家对他有恩的,一定不只内府一个人。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这些人认为握有天下者,不一定就是丰臣家的继承人,如何呢?说清楚一点,万一少君秀赖先生继承了丰臣家,却没继承天下人之位,那么,我们将来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殿下呢……?’
三成停下来,以沉痛的表情看着三个人。
‘明白吧?现在是必须把这种--天下人和丰臣家不是一体--的想法,连根拔除的重要时刻。’
三个人再度对看一眼,端正了姿势。
的确如三成所说,有人把天下的政权和丰臣家看成同一,可是有的人却把这两个分开。
‘既然你们都了解了,我就再说下去。’
三成眯着眼看三个人紧张的表情:
‘不用说,我们五奉行希望由太合殿下所确立下来的天下,能和丰臣家合一的存续下去。’
‘对!’
浅野长政最先点头。
‘这么想,这么做,是对去世的殿下报恩。’
‘啊,去世……要小心这句话。’
三成慎重的叮嘱他后,说:
‘有人心里与我有同样的希望,却中了敌人的圈套,不知不觉使我方招来不利。’
‘这,这究竟是谁?’
前田玄以不明白的看着大家。
‘说清楚一点吧,是北政所夫人。’
‘嗄?北政所夫人……’
妻子与北政所有亲戚关系的浅野长政说:
‘没这回事,北政所夫人怎么会是这么没有思想的人呢……’
他猛烈的摇头。
‘等等啊!浅野先生!我不说没有证据的话。我曾去拜托过北政所夫人,请她在我们隐瞒丧期的时间不要落发。结果北政所夫人最后说……我很明白太合这一生的志向,他想统一日本,开泰平盛世……我们必须守住他这个遗业才行。’
‘她说的对啊!我认为就是如此……’
‘浅野先生,没有这么简单,你没有发觉这话里头,有可怕的陷阱吗?一生都想开泰平盛世……为了保有这个泰平盛世,秀赖君存不存在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实力第一的人,可以压制大家而取得天下。而大家为了守住殿下的遗志,就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