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作者山冈庄八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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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就带领大家进城了。
11
援军一进城,马上就举行了军事会议。
四个人在到处堆满木材的古书院摊开地图开始协议,但是再怎么样也无法调配好五百个兵去对付一万五千人。因此,大家五、六次外出巡查,到弓箭库房等处东南西北边走边看。无论怎么看,到处都是山。
‘山再怎么多都是敌人的阵地啊!’
弥九郎景忠说着,就和三郎次郎亲俊合计起来:
‘如果是一万五千人,就一定会这么利用吧!’
但是九八郎贞昌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即使外面全是敌人的埋伏,也得不到这座城啊!我一想到弃城而逃的菅沼,就觉得很奇怪。’
‘是吗?’
‘看来那家伙是个相当慌张的人,竟在还剩有五、六天粮食时弃城。’
‘五、六天……’
责问九八郎的是景忠的儿子弥三郎伊昌。
‘对,如果有五、六天份,好好利用的话可以奋斗半个月。’
只有在这个时候,九八郎变得很严肃,斩钉截铁地说。不用说,他不是毫无知觉的人,相反的,正因为他知道有一万五千人的大军要蜂拥而至,因而严格地分析只派两百五十个兵来的家康的想法。
(这是叫我封锁城的意思。)
战争的大势是由城外决定的,因此,他好像听到家康充满自信的声音--一直到城外大势决定之时,不能弃城,我不会抛弃你和公主所在的城。因此,九八郎认为应该让松平亲俊和景忠父子了解这一点不可。
当晚龟姬也加入在大厅举行的酒宴,要封锁城,最重要的就是团结。经常有因一个人突然泄气叹息,以致于扰乱全军士气的情形。因此,奥平家的老臣们必须和新加入的指挥者保持一种严密的了解程度。
双方的引见结束后,大家举杯,酒过一巡时,九八郎以朴实的音调说:
‘各位,现在战国中的日本,大家都说最强大的是甲州势力,第二大的是三河势力。这次战争正是可以纠正这个错误的大好时机。三河的勇士们要一举打散甲州军,以留佳话到后代。’
大家回答是后,都笑了起来。接着龟姬以滑稽的口吻说::
‘各位,我嫁到这山城之国时,还不懂得如何烹调食物,但是这一次我要带头作饭,各位可以放心无后顾之虞地作战。’
公主连说话的口气都很像九八郎,可见夫妇感情之融洽。
12
以五百城兵对付一万五千名敌军的猛烈攻势,一定要讲求手段来对抗的。家康向信长表示了决战的决心。一定不能让城陷落,如果陷落了,甲州军一定会乘胜自吉田城袭击滨松,并且更可由冈崎侵入尾张。如果甲州军踏上尾张的土地的话,那个时候德川家就已经不存在世上了。
九八郎在酒宴上虽飘飘然,却又一再地强调这一点。第二天,在逐渐增加暑热的太阳光下,指挥者和部队合而为一的共同工作着。
在这座城里的大将、步卒、男女老少的命运都合而为一了。如果大破甲州军,德川家的运道从此可以大开;如果失败,就都成了城下的白骨了……
季节进入了五月。
他们经常由山杜鹃城的野牛门,朝龙头山的青叶那边大声喊叫。
城郭的修理、设施做完了之后,每天天一黑,城里到处传来杀伐声
‘呀!’‘啊!’‘看刀!’
他们做着夜袭的练习。不论敌人由哪里来,一定要击退他们……因此大家保持着攻击力,以便敌人稍有疏忽时,就可以马上出击。
‘只要我们守在这座城里,敌人就会把兵退到吉田,远远的围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这样,要紧紧守住他们,使他们进退两难,再伺机出动吓破他们的胆。这是我们的责任,不要忘了啊!’
九八郎每次巡视过斩击箭靶的人、练力拉弓的人、射箭的人后,一定大笑地说:
‘哇哈哈……这样会赢的,会赢的!’
起初,很少人和九八郎一起这么笑。但是当他们经过日夜的训练,逐渐强大起来之后,现在只要九八郎笑,大家也会跟着笑。
龟姬带着昨夜的枕畔细语入梦。当她甜甜地睁开眼睛时,身旁的九八郎已经不在了。龟姬惊异地起床。她觉得在这种紧迫的空气当中,自己竟睡到连丈夫起床都不自觉,实在是很抱歉也很惭愧。
九八郎继承父亲的习惯,每天早晨一定赤裸着胳臂,挥舞太刀,起初是每天三百下,现在已经是五百下了。练武场所是在卧房后面的筑山上。
‘殿下!已经舞完了太刀吗?’公主穿上拖鞋,来到筑山边。
‘哦!’九八郎从筑山上喊着。
‘来了呀!来了呀!你可以上来看,到处都有旗子,很美哩!’
13
公主被丈夫的开朗所吸引,自己也笑着登上筑山,当她看到丈夫所指的城四周时,全身不由得僵硬,膝盖也发起抖来。
她经常听家里的人说一万五千这个数目,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那是医王山,那是大通寺山,那是姥怀,那是鸢巢山,那是中山,那是久间山……’
只要他指到之处,全埋伏着军旗和人马。
在知道敌人来了的瞬间,突然有这个城快要消失了的感觉。如果这时公主转头看到九八郎和平常不同,即使他只是稍稍紧张一点,公主大概都会吓得双膝着地的。
‘怎么样?很美吧?’
‘是……是!’
‘我既生为武将,真希望能指挥一次这种人数。’
‘快点武装起来吧!’
‘什么?不急!’九八郎嘲笑道:‘敌人现在才在炊饭,而我们的饭已经准备好了。来,回去好好填饱肚子吧!’
公主松了一口气,跟在丈夫背后下山。九八郎不只脸色未变,就是走路的方式、冷静沉着的态度等,在清亮的晨光中也丝毫未变。九八郎盘腿坐下来喝汤时,重臣们陆陆续续地来向他报告,什么方向好像由谁率领而来。
‘是吗?’
每次九八郎只是嘴里塞着饭这么说,却没有什么指示。
‘请快点出兵到野牛门,松平三郎次郎先生等得不耐烦了。’
当重臣这么说时,他又说:
‘不必这么急,了解的人一定会在了解的时刻前来。’
接着,他又频频赞美味噌汤好喝,并且对坐在身旁的公主说着话,然后才慢慢武装起来。
信长武装动作之快的风闻早就传到这来了,可是九八郎跟他相反,慢条斯理地检查着钮扣,再愉快地扣上。可是他一旦完成了武装,接下来的命令就很峻烈了。
他要大家把榻榻米全部掀起来,纸门也完全拉开了。
他详细地下着命令!万一敌人放石火箭的话,就马上扑灭火烛,要枪炮队随时准备好出动,守住仓库、节约用水等等。
这一天敌人却没有开火。
‘大概太累了,我们精力太多太过无聊也不好啊!’
不过,翌日(八日)扎营于城南的武田逍遥轩的军队开始动了。武田军再三考虑要从何处对这个天险的要害下手后,终于选择了南边。
14
人类的心底潜藏着别扭的虫,这个虫一直到觉悟之前,都怀着不可解的怕‘死’之心。但是,如果找到‘死’的理由,就会放胆去死,在所不惜。
发现了武田逍遥轩的手下正在渡过野牛门外的激流时的奥平军就是如此。
‘殿下!他们终于来了。’
奥平次左卫门胜吉来到搭在本丸玄关前的幔幕里报告。
‘我们是不是出击到河边给敌人痛痛一击!’
九八郎没有叱责他,只是皱起眉头来。
‘次左卫门!你疯了吗?’
‘您说什么?我是觉得应该先给敌人来个下马威。’
‘闭嘴!’九八郎站起身,马上朝野牛门的方向走去:
‘正面的绝壁高达二十间(间,长度单位,约一.八公尺。),要出击到那里去要牺牲多少人,你知道吗?’
‘战争一定会有牺牲,我想至多十五、六人……’
九八郎一面走,一面严厉地瞪着次左卫门:
‘看来你是不会计算五百和一万五千的战事。我们无谓的浪费一兵,就等于失去三十人了,失去二十个兵,就是失去六百人,你难道不懂吗?绝不允许轻言出击。与其轰轰烈烈战死,还不如忍辱负重,这才是这次战争的勇士。’
次左卫门沉默了。
‘不只是你,我要好好对每个人说啊!既然是一人抵三十人的战争,早早战死就很不上算了。’
九八郎不再看次左卫门一眼,直接走出了野牛门。这一天,山下的奔流也盖上一层薄薄的雾霭。河宽大约四十间。
河川的上游陆陆续续传来喊叫声。
‘看来甲州军好像要用木筏渡过河川来作战似的。’
‘原来如此,他们是想藉着人多势众来个大进击啊!’
他们究竟是怎么计算用木筏渡河而不中途流失呢?……
这时,由上游来了四只木筏组成的一个队伍。
(咦?下面有什么呢?)
九八郎在晨雾中极目注视着,不由得拍了拍膝盖。
(原来如此!这种想法!)
那是用粗麻绳作成的巨大网子,网撑开在整个河面上,可以防止木筏流失。
九八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个作业,本来以为要渡过河来是绝不可能的,可是甲川势从一开始就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殿下!过来了呀!该怎么办?’有人在九八郎背后激动地说。
15
正在注视敌人这种大规模作业的,绝对不只九八郎一个人。
甲州军这种征服天险,突然攻破野牛门的盘算,看似无谋,其实却不是无谋。如果让敌人由这里进入城内的话,敌人从初战就完全把我方的信念击碎了。
他们原来是轻视甲州军,认为他们过不了河的。
‘啊!一直过来了!殿下!’又有人说。
九八郎像石头一样一动也不动。对他而言,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当这些敌人来到野牛门时,东、西、北和外面的敌人,一定都会出动的,我方也等他的命令一下,马上可以出去迎战。可是如此一来,从初战就成了大混战,胜负大概两、三天就可以决定了。
(不要慌!)
九八郎叱责着自己,这个时候绝不可以把苦恼表现在外。
‘哈哈哈……’
当敌人的前锋渡到这边岸上时,九八郎开始大笑了起来。
‘叫枪炮队来这里。’
‘是,弓箭队呢?’
‘不必,这样就可以胜了,哇哈哈哈!’
敌人一上岸就马上把靶子钉在崖上,抛出绳子开始爬上岩壁。这种动作是甲州军最得意的动作,最后还把两条生命线垂直地绑在小腿上,爬上悬崖。
‘殿下,敌人已经……’
‘等等!’
九八郎轻声制止他,回头对待命的八十挺枪炮队说:
‘那一条绳子大概可以拉三十个人上来,所以要打两发,一发要从上面对准目的发射,另一发要打断绳子。不要发抖以致射不中目标哦!’
说着,为了怕没射中起见,又命令大家可以对准一条绳子发射三发。甲州军因为城内很安静而放胆行动,果然如九八郎预想的,纷纷拉着绳子上来。
‘好,发射!’
九八郎也不大声叫,只是挥动着一只手。
晨霭逐渐散去,夹着奔流的溪谷一侧,出现了灿烂的朝阳。
两条绳子随着枪声漂亮地断了,然而由于有回声,竟如同百雷射出似的。
对方好不容易来到岸上,却遭到头顶上的袭击,纷纷掉落下去。下面传来哇哇的哀叫声。
九八郎一直注视着这种情景。
‘枪弹很重要,不要再射了。’他低声摇着手。
灭亡之歌
‘不要怜惜早逝之花,最迟也会在晚春的暴风中凋零。’
胜赖看了一眼和孩子坐在一起的御前,之后又焦躁的环顾大家。他很想叱责谁,却失去叱责的自信。人世间的惨状……孩子的父亲土屋昌次比谁都感到害怕。
胜赖大概想叱责御前和昌次之子,土屋昌次害怕他骂过后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殿下不是这样的……)
胜赖知道自己无理,因此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可是现在他对妻子和近臣感到焦躁。他好像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向自己伸出叛逆的爪……
(这么下去就糟了……)
昌次这么想,马上跑向坐在御前旁边的孩子面前。
‘小四郎,你也是武士之子啊!’
五岁的孩子吃惊的抬头看着父亲,接着又看看御前给他的三色堇花束。
‘哦!是武士之子吧!’
‘是!’
‘父亲听了这句话就安心了,你还小走得慢,无法和大家一起入九泉,就先走一步吧!’
‘……’
‘知道吗?你先走等殿下来。来,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