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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第3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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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嫂又瞅了瞅插在土里的枪担;那是挑柴用的工具;两头镶了铁制的尖角;尖角上裹了捆柴用的草要子。家里啥家伙都是两副;柴刀两把;箩筐两对;扁担两支……枪担也是两根;她一根;男人一根。自从丈夫五年前在城里找了那个姓姜的女人;属于他的那副家伙就一直没再使用过;成年累月挂在堂屋的山墙上;都生出铁锈了。 
桂花嫂一瞅枪担;立马站了起来;结果眼前一片漆黑。她连忙扶住旁边的栎树;紧闭着眼睛;嘴上嘀咕着。一会儿;她像醒了似的;睁开眸子;从土里拔出枪担;抓起柴刀;疯似的朝山下跑。山上的柴草多半没人砍伐;找不到现成的路;桂花嫂的大半个身子埋在柴草里;除了头脸之外;只露出那件穿旧了的红袄子;还有扛在肩上裹着草要的枪担尖子。 
桂花嫂一边跑着;眼睛却紧盯着山底下的汽车;汽车仍停在树底下;闪着刺眼的光。这时;两个穿得光鲜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拍了拍衣服;仰头瞅了瞅大山;然后将手放在背后(其中一个腋下还夹着皮包);一前一后向村里走去。 
桂花嫂立马加快了步伐;眼睛越瞪越大;由于跑得太快;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倾斜得像一匹布;头发像火苗似的飞了起来;耳朵里全是呼呼的风响。她的脸色铁青;嘴巴喘着粗气;枪担尖上的四只草要子像树上的桃子接连掉了下来。 
五年前的“端午”前夕;桂花嫂也曾有过一次类似的奔跑。那天;叫曹旭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从城里回到了乡下;一进院子;他就找来锄头要挖院墙底下的栀子花。桂花嫂当时正在地里割麦子;她一口气跑回家;一把拽过男人手上的栀子花;原封不动地栽回原处;连土都没让他拿走一颗。那天;男人正式向她摊了牌;他在城里找了个年轻的女人;姓姜;比他整整小二十岁;他希望妻子能够理解他。那个晚上;男人还跪在床前的踏板上;流着泪对桂花嫂说:“桂花;只要你不离开咱曹家;我下辈子为你当牛做马。” 
到了山脚;桂花嫂突然放慢了步伐;那地方是村里的祖坟山;杂草丛中竖满了高大巍峨的石碑。这些年;村里那些在城里做事的男人赚了钱;不是砌房就是修坟;比着赛似的;一座祖坟山瞅上去比城里的公墓还要气派。 
桂花嫂缓缓来到一块青灰色的石碑前;摸着碑顶上的浮雕;急急地说:“爹啊;今儿桂花没时间给您磕头了!”说完;扭头朝村里冲去。 

二 

村里的房舍散布在山脚的土峁上;像猪狗拉出的屎。这个名叫土村的曹姓村庄;几年间已变得面目全非:祖辈们留下的老房子大多都空着;烂的烂;垮的垮。男人们拿出在城里挣回的钱;仿照城里的高楼重新砌起了一幢幢像鸟笼似的楼房;村街上到处塞满了建筑垃圾;连排水沟都堵了;一年四季臭气熏天。村里的水塘让人做了化工厂的池子;工厂停产后;水塘就变成了一口酱黑色的泥凼;长年发出臭鸡蛋的气味。 
这会儿;那两个穿得光鲜的男人早已进了村子;当桂花嫂一头扑进院子时;他们早已站在那里叼着烟、双手捅在裤袋里等候她了。 
院子并不算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门口栽着二棵桂花树;一左一右地站在大门的两侧。 
此时;那两个穿着光鲜的男人正盯着屋门两侧的二棵桂花树;他们一边翕动着油亮的鼻翼;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二棵“黑桂”;很名贵的一个树种。它们一般在“白露”前后开花;比白桂稍晚几天。黑桂开出的花黑亮黑亮;像是刚从油里拎出来似的。 
“你……你们找谁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家?”桂花嫂直喘着粗气;将枪担靠在院墙上;手上的柴刀却没有放下来。 
“我们没找错;我们就找你!”腋下夹着皮包的男人将烟扔在地上;随即抬脚将它碾灭。他直盯着桂花嫂:“我叫乔祥云;这位是县里的李主任。” 
“原来是乔镇长!我是觉得面熟;前年到镇上送油菜籽的时候见过的……你们找我有啥事吧?” 
这时;睡在房里的婆婆突然咳嗽了起来:“桂花;是谁来了啊?咳咳……” 
“娘;是乔镇长……你睡你的;有我在呢!”桂花嫂又返回屋里搬出一只木凳;自个儿坐下来;然后直盯着头发乌亮的乔镇长。 
县里的李主任一边抽着烟;一边在二棵桂花树间来回走动;他一会瞅瞅这棵;一会瞅瞅那棵;不停地点着头。乔镇长掉头走向院门口;掏出手机打起来。 
“大嫂;你真会种树啊;这十里八乡都知道你种了二棵黑桂;连县里都知道了;你成名人了!”乔镇长打完电话后;转身折回来盯着桂花嫂。 
“你这当镇长的就是会说话;怪不得当干部的!”桂花嫂这会儿完全平静了下来。 
“是这样;咱长话短说……县里要做广场;想寻几棵好树;听说你们家有二棵黑桂;我就陪着李主任来了。”乔镇长重新拿出烟点上火;瞅了瞅桂花树。 
“那可不行!说啥也不行!”桂花嫂“霍”地站了起来;猛地踢了小木凳一脚;木凳踢翻了;翘着四条腿儿。她红着脸;连忙将木凳扶起来;嘴上喃喃道:“我是觉得不对头……” 
今年开春的时候;县里也是因为要建广场;突然开来了三辆大卡车;将对面娘家王家庄的三棵柳树挖走了。那天;王家庄的男人都进城收废品去了;县里来的人就对留守在家的妇女们说;过几天保证把钱送来;结果大半年了;王家庄连根钱毛都没拿到手。 
“我们村里还有六棵柳树;你们干嘛……”桂花嫂朝着河堤的方向努了努嘴;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这乡下的树都被你们挖光了;哪有啥树啊?” 
“我们不要柳树;柳树城里有。”李主任突然停住不走了;“我们就看中你家这二棵桂花树!”。 

三 

村里死寂寂的;看不到几个人影;连畜禽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村子的空场里放着一张圆桌;柳婶、杏花和秋菊三个女人正围在那里打牌。正午的阳光刺眼得很;三个女人干脆脱了袄子;搭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手上的牌。柳婶的背后横着一张竹床;床上躺着她男人;男人身上盖着一床棉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皮却白得像纸似的;像是死去了。 



柳婶的脚边躺着自家的那条黑毛母狗;这是村里唯一的母狗;论辈份;是全村狗崽们的母亲。今年五月它还下过一窝狗仔;结果没满月全让村里的男人捉走了。他们说在城里孤单;有只狗陪着日子好过些;实际上;他们将狗仔不是送给了相好的女人;就是送给了那些手上掌着权的官太太。老母狗一直盯着村口的那辆汽车;眼角上湿漉漉的。 
这时;一只公鸡突然从峁上俯冲过来;随后跳到一只母鸡身上;母鸡连忙蹲下身子;翘起颤抖的屁股。 
杏花嘴上嚼着东西;立马掀开头上的棉袄;瞥了公鸡一眼:“谁家的公鸡啊?狗日的;大白天的刺激人!” 
这时;公鸡已从母鸡身上跳下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鸡喙上发出类似男人酒足饭饱后的打嗝声。 
“受不了哪?”柳婶瞪了杏花一眼;“小婊子;我教你一个法子;夜里找根红萝卜;那东西比男人还管用……” 
“恶心!”杏花听了;立马扔了手上的牌;笑得前仰后合。她瞥了一眼竹床上的男人;“你这老不正经的;你就不怕苦荆叔听见?” 
“他要是能听见就好了!”柳婶腾出手来;掖了掖男人身上的被子。 
“桂花家的……全村只有她养了一只公鸡。”秋菊嫂忍住笑;盯着手上的牌。说完;突然抬手搔起头发来:“狗日的;痒死了!怕是长虱子了……” 
“长虱子又咋的?你又不找男人!”杏花冲了她一句;随即将嘴上的东西吐在地上;她肚里怀着孩子;喜酸;一天到晚含着咸菜疙瘩。 
秋菊嫂立马老了脸;眼睛圈儿也红了。去年秋天;她男人曹庆和柳婶的男人苦荆在喝完一顿酒之后;突然提出不想种庄稼了;然后相约着去邻县挖煤;结果没干几天矿里发生事故;曹庆当场轧死了;苦荆却成了“植物人”;脖子上插根皮管;成天躺在床上拉屎拉尿。这一年来;杏花一直想将娘家的一个兄弟介绍给秋菊嫂;可她死活不同意;还说:“我已经死了一个男人;不想再死第二个。”杏花骂她说的是屁话。秋菊嫂反驳道:“你掐着指头算算;这村里还有几个男人?我看凡在乡下能呆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脑袋瓜子少根筋!除了国和那个傻子;还有谁呆在屋里?他们不是进城开店做生意;就是跑到天南海北去打工;然后挣了钱寻思着如何快活……结果倒好;不是死在外头;就是另找了女人;跟死了差不多!” 

四 

风骤然停了;午间的乡村一下子变得热燥起来。 
这时;山上突然传来女人的叫骂声;那女人捏着柴刀尖着嗓子骂道:“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还玩女人;你田不种田地不种地;到头来连柴都不斫一根;你不得好死的!” 
乔镇长忍不住抬头瞥了瞥山腰上的某个位置。 
骂人的妇女叫桃子;她男人叫曹昌;前两年在村里办化工厂;后来不办了;他又去城里贩烟卖;听说前两天让派出所捉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会儿;县里来的李主任突然将双手箍成圆形量了量桂花树杆;扭头问桂花嫂:“我没猜错的话;这树起码栽了10年了。” 
“再加个10年都不够;整整25年了!我结婚那年栽的……我是1980年结的婚;今年是2005年;你说是不是25年了?10年能长成这粗就好喽!” 
李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了下来。 
桂花嫂突然站了起来;嘴唇有些乌紫了:“乔镇长;我王桂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你们都是父母官;不是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我舍不得拿它送人。”她瞅了瞅桂花树;“它在这院里整整长了25年;换了你们;舍得送人吗?” 
“你也叫桂花?”乔镇长笑了笑:“难怪舍不得哟!” 
“我们不会让你白送;我们花钱买;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李主任说得很快。 
乔镇长指了指皮包:“我今天带了钱……” 
“我知道你们有钱。”桂花嫂将手插在裤袋里;“你们出再多的钱;我也不卖;我就是穷得讨米;也不会拿它们卖钱。” 
乔镇长从包里抽出四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捻成扇形:“这400块钱你收下;一棵200;不够再说。” 
“你把钱收回去。”桂花嫂将钞票塞进镇长的皮包里;“我一句话管总了;不卖!” 
“我看你是嫌钱少了!那这样好不好;我刚刚跟你们曹村长打了电话;这3年的农业税给你免了;这总行了吧?” 
“我不卖!”桂花嫂转过身去。 
“5年!5年的农业税不要你大嫂交一分;这总对得住你了吧?”乔镇长叉开五个指头。 
“10年我也不卖!”桂花嫂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乔镇长;你别以为我不懂政策;现在国家不让咱农民交农业税了;你就别在这里唬我了……今日你拿啥都行;我就是不能把树给你。” 
“你男人是谁?说来听听;看我认不认得?”乔镇长盯着桂花嫂问道。 
“我没有男人。”桂花嫂笑了笑;盯着院子里的茅厕;“我家的男人死了好几年了。” 
“你胡说!”乔镇长从椅子上站起来:“苍天白日的;这种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你家老人还健在呢;你也不怕雷公劈你!告诉你王桂花;我对你家的情况一清二楚;你男人叫曹旭对不对;你还想唬我;说他死了;我前几天还在县里看见他!” 
“走吧……算了。”李主任站起来;扯了扯乔镇长;然后转身对桂花嫂说;“你们家有没有厕所?” 
“呶。”女人指了指柴草旁边的茅棚;转身进了屋。 
“哪是男的?”县里的李主任站在茅棚前面不敢进去。 
“我们家不分男女的……随便;左边吧;左边没人使;干净些。”桂花嫂又从屋里出来了;手上拎着开水瓶和两只纸杯。 
“我们不喝水;”乔镇长不看桂花嫂;“你就不用讲礼了!” 
李主任果然进了茅棚的左边;一会儿就传来了急刷刷的尿声。 
“我家的厕所太破旧了……我是打算最近把它给改一下。”桂花嫂倒着开水;“这阵子光顾着砍柴了;也不知道他把图纸设计好了没有。” 
“你还是决定不卖?”乔镇长接过水杯说。这时;李主任正系着裤子从茅棚里出来。 
“不卖!” 
“好;王树根你总认识吧?过几天;我让他来跟你说;我还懒得跟你谈了!”乔镇长将杯里的热水泼在地上;随手扔掉杯子;扯了李主任就走。桂花嫂盯着地上被热水洇湿的水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只公鸡的模样;脸一下子红了。 
这时;杏花她们停止了打牌;已取下头上的棉袄穿在身上;然后抓起地上的碗筷;帮着柳婶将竹床上的“植物人”抬了回去。乔镇长从桂花嫂家院子出来后;脸一直恼着;嘴上咬着烟。村长曹稳正拎着一只蛇皮袋笑嘻嘻地跑了过来;随即揭开汽车屁股上的后盖;将蛇皮袋塞了进去。那只一直躺在桌底下的母狗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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