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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第22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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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前;他回张家巷子小住了三天;柳春阳又怀上了他们的女儿;小三。 

5 

县委会农工部门前的雪松、水杉绿得叫人荡气回肠;可是文教局门前的那一树树紫薇开得艳丽又叫人缠绵徘徊。张光楚当了农工部副部长;神差鬼使;他和那“女战士”的关系;竟从不正常走向了正常化和白热化的轨道。事发突然;那女战士的丈夫在一次民兵军事训练中意外坠入悬崖而身亡。他对她的苦恋有了希望;一年后;他们决定要变精神之恋为实实在在。这一回他坦然地把离婚报告交到县委书记手中;并痛哭流涕地说;他从结婚就开始和媳妇打离婚;从《婚姻法》出台的那天算;也快十五年了;夫妻二人从打开始就不是一个道上跑的车。 
县委书记幽默地说;“那你的一儿一女也没跑到别人车上啊。”老张急切地说:“那是我昏头上错了车。如果我和媳妇的问题不解决;真怕要犯新一轮男女作风错误。”老张是县委书记搞农村工作的爱将;他面授机宜地说;“你们现在最好还是限制在作风上;不要发展到皮绊上。你和媳妇先到法院去过堂;官司打不下地再说。” 
老张还没顾上和小脚媳妇到法院过堂;“四清”运动来了。他的作风问题再次成了“四不清”里的一不清。他先是被单位上划到“翻身忘本”的刘介梅系列;很快又同大地主刘文彩划了等号;张副部长被发配到县大院锅炉房烧开水。 
这一天;小脚媳妇带着六岁的儿子大三;三岁的女儿小三来到县委大院。在一排排青砖红瓦房的办公地没找见张光楚;经人指点在大院后头的锅炉房找着了。小脚媳妇四下张望了一下;叹口气道:“我以为你在县城里当了多大的官;也就是铁扇公主炼丹炉里的一孙猴子。” 
张光楚一见小脚女人的大襟袄;小腿裤;眉心出汗;头上长疱;龇牙咧嘴地说;“你跑到县里来撮球。” 
小脚媳妇睁大眼睛:“离婚啦。想你又是三年没回家;给县里的干部们烧炉子也忙;离不开身;我就自个来了。又听我们大队的薛支书说你寻了相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姐妹们也好说说话。” 
张光楚红脸黑脖子地说:“瞎谝;扯蛋。你既然来了也好;我们就到法院把事情了了吧。” 
“那大三;小三归谁?” 
“全归你。免得判给我你心酸。” 
老张连屋都没让媳妇进;他在锅炉房擦了把脸;就在县大院门口喊了张人力车;媳妇和一儿一女坐上后;他蹬上自己的自行车跟在后头。到了法院门口;小脚媳妇说:“张锁娃;你就不怕我到了法庭上;一手牵儿一手拉女;呼喊声包青天为我秦香莲作主;铡了陈世美个没良心的人。你咋过‘四清’这道坎。” 
张光楚很是自信地说:“这我不怕;像你这样的秦香莲法院见多了。不会以此断定人人都是陈世美。我俩自幼包办婚姻;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张说这话时底气很足。 
小脚媳妇说:“啊;我明白了。” 
法院民事庭对老张的离婚案很慎重;专门请来了分管的副院长旁听。法官老吴说:“二位先说说离婚的原由吧。”没等老张开口陈述;小脚媳妇就抢先一步;她双手拍在大腿上;像划船似地忽闪道:“法官大老爷歪;我到这可不是来离婚的啊;我是为我们张锁娃要名声的呀。县里人到处瞎议论;说我老头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可向你们说实情;张锁娃对我不亏份。要风给我风;要雨给我雨;要儿他给儿;要女他给女;神仙都没他拿得准。屋里给我盖了三间大瓦房;我爹妈他敬在大堂上。锁娃的工资月月交;从不嫌我脚尖小。他每次回巷子村;我们都是脸对脸来心对心;嘴唇子亲到耳后跟;老张他从没提过要离婚。”小脚媳妇像唱神歌似的;一边拍打一边唱;唱得老张像锅炉上的蚂蚱;大声吼道:“你个婆娘胡球淋;信口喷。” 
小脚媳妇唱得法官们笑得前仆后仰。张光楚无地置容。院长站起身来道:“张部长;离婚;离婚;你离球个黄昏。你就不是你媳妇的对手。” 
退了大堂;婚也没有离成;张光楚还离了一脸的难堪。这一回他是生了横断之心;张家巷子再也不想回了;木匠女子心窟眼多;他领教了。他想着法院调解无效后;再提解除婚约。 
“四清”运动过后;老张又官升一级;当了县农工部部长;县委委员。 
那个革命队伍中已经徐娘半老的“女战士”说;“老张;你现在好像个农民军司令;风度出来了;挺可心的。”张光楚感到:人;只要不懈努力;还真能达到钟爱之神的愿境。 
6 
这年;张光楚风头正劲;冲刺副县长的行情特别看好。不想“文革”又开始了;他成了树高风吹之的杉木杆子;第一棒子就被造反派打翻在地还踏上了一只脚。罪名是;作风不正;乱搞女人。这一脚;踩断了他三根肋巴骨。他被批了斗;斗了批;先后整了四个回合。最要命的是;心中珍爱着的那个革命“女神”竟反戈一击;揭了他十六年爱情伤疤。最后那个“女战士”终于找了个“司令”;县委办那个活活逼死了老婆的造反司令。 
张光楚在批斗现场听说后;吐了口鲜血;当即昏死过去。老张被人七手八脚地折腾过来;拖进了县招待所后面的一间黑屋子里;没人管也无人问;肋骨痛得他钻心。他悲观地瞅瞅小平房的三角垛;想一死了却这难堪的人生。又一想;死不得;不明不白地一死;辜负了党的教育培养之恩。这时他忽然想到他的大三儿子;他的小三姑娘;想到他的小脚媳妇。坚硬的泪水淌了出来。他甚至在想;他的小脚媳妇是咋为自个的两个兄弟娶的亲;为自个的妹妹说了人;并把两个娃子拉扯成人。这些年;她是咋在扑腾着这岁月车轮?从打结婚就想着闹离婚;到如今;他上没对二老尽过孝道;对媳妇没尽过人道;她咋生的俩娃儿?是难产还是顺产他一概不知道;他对儿女更没尽过父亲之道。结婚十六年也就回过三次家;盖房、送子、淘金养心。人在得意时;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运动水深水浅。如果不是造反派的“电激棍”把他电得七死八活;他咋会在这人性深处爆发革命。 
老张的脸朝着空洞的房顶;冥冥之中他听见一声呼天抢地的喊声:“张锁娃呀;张锁娃;红卫兵小将把你关在哪达呀。上对天下对地;你参加工作就紧跟毛主席干革命;是哪个乌龟王八在陷害你呀。” 
县委大院里的人都晓得张光楚的小名叫张锁娃;都晓得他有个小脚老婆。咋成想这小脚夫人会有这般英雄气。哗一声;一排排青砖红瓦房的门全打开了;干部们从屋子里里探出头来;争看侠肝义胆的小脚夫人。只见她一张板车手中拉;车把上还兜着一个土沙罐子;车两边跟着两个娃儿。只见她一路走来一路喊;声音居高不下:“张锁娃呀;张锁娃;你这辈子工作像扬场;铁打的心钢打的场;爱的是堂屋子里的媳妇柳春阳。你说冤枉不冤枉;你压根没相中那个大骗子女人精;这都是她吃着碗里肉看着锅里参;有了邪念生邪心。” 



院子里的干部们好吃惊;这真是个有胆量的小脚夫人。有个妇联干部偷偷为她指路;告诉他老张人在何处关在何方。张光楚直挺挺地睡在地铺上;腰不能起;身不能翻;一天三餐糙米饭;屎尿臭得熏天;肋骨痛得抽筋。天昏地暗中;他听清了这苍天之下的喊声;他爬到窗子边双手扑住窗栏杆百感交集;感伤万分: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谁有他小脚媳妇这冲天的胆;为他喊冤为他平反。每次运动上刀山;都是她在拼死豁命地保他过大关。他不管不顾地大声回应道:“春阳啊;你老头我在这儿。”柳春阳带着两个娃出现在他面前。大三儿子;小三姑娘看着这个睡在地铺上;胡子连眉毛;眉毛连胡子像个“狮子王”一样过着猪狗般生活的人;就是他们在县委会里当官;三年五载都不回家门的父亲。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个娃子像看一个怪物似地站在门口;也不喊爹也不伤心。 
喝过媳妇的瓦罐汤;看着媳妇磨破的尖尖脚;张锁娃把柳春阳搂在怀里;挥泪对着瓦屋顶蓬说:“春阳啊;老张我这辈子再说离婚这两个字;雷劈我张家巷子老祖坟。”小脚媳妇说:“劈了祖宗;你不想叫我的儿女们好活呀。”老张发现自个又说错话;大喊一声:“痛死我了哇。” 
小脚媳妇说;“上了眼前的火焰山;你今儿才晓得痛;走;咱们到河南新野县找接骨的先生。” 
老张叫道:“不行;不行;我还没向造反司令报告。” 
媳妇说:“放心;司令的那个新夫人恩准了;叫你先接骨再反省。”老张寒碜了四方脸:“春阳;你羞死你老头哇。” 
小脚媳妇把老张扶到板车上放平了;盖上大红的棉桃花被;头也不回地把他拉出了县招待所那间黑屋子。老张的肋骨还没长好;县里的通知来了。说他过了斗、批、改大关;叫他到竹林桥区当革委会主任。老张的人生从县里又下到区里;如鱼得水;他又活过劲来。 
老张这年四十五;人生又进入一个新高潮;又赶上了改革前的雷鸣电闪;他要媳妇到镇上来帮他一把;看准上头的思想路线。 
媳妇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瞅见啥思想路线;我在张家巷呆着;是你的退路。”老张说;你看;中央的不倒翁是谁?李先念李木匠。当过木匠的人;打眼看线有准头。柳春阳笑了;她第一次抿嘴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7 

东风140从河岸上拐向汉襄公路;就加快了速度。 
小脚夫人从车窗外回过脸来;她想;快晌午了;张家巷子又要升起缕缕炊烟;唐白河的流水又要被小晌午的太阳染得赤红。可是;她脚步到达的地方是镇政府所在地祁星镇。汽车开到码头上;她居高临下地看见;镇政府的官街民巷像发生了泥石流;到处是滚动的人头。人们像锅炉里的火焰;闪烁着、腾挪着、旋转着;正朝着炉膛口喷火。 
集市上到处是人声嘈杂的喧嚣。车子只好拐向永安广场。此时的广场;用松柏树枝扎了大彩门;彩门两边的杉木杆子上挂着宏观夺目的对联;上联是:“举旗抓纲不离线大批大干促大变;下联是:全党全民总动员三年建成大寨县。”横批是: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永安广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建成的土戏台;现在已变成拥有白色屏幕墙和水泥平台的大会主席台;也称祁星镇大舞台。舞台后修建了导演指挥中心;似乎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大戏都能在这里编演出来。 
忽然;小脚夫人看见她的老公张光楚上场了。她要司机停车;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广场上地毯似的人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老公气宇轩昂的神采。那双锥子样的眼睛一定放着光芒。他可能是在进行宣誓般的发言;高音喇叭传播着他的发言。她听见他在喊:他要按高书记的既定方针办;常委的规划不改变;一茬接着一茬干。企业厂;机泵站;勾通全镇三纵三条水渠线;要建成田成方的连片的园田化示范畈;他要打好学大寨的实质战;要叫祁星镇工农总产值增长一个百分点;一个工分一毛钱。她从广播里句句听得真切;她感到这辈子守望的老头是个人物。 
她放眼看见河堤边桃红柳绿的树林;春天在这里显得格外繁荣。 
搬家的大卡车摇晃着终于开进了镇委大院。镇上的干部们都到永安广场开大会去了;院子里很冷清;只有一个值班的同志在指挥着她的车向后院开进。小脚夫人坐在驾驶室里看见车子擦着办公室的墙进了后院的石子路。路两旁穹顶般的梧桐扫过了车顶蓬;边上来帮她搬家的侄男侄女们都蹲下了身子。 
车子开得很慢;慢得像在爬行。这时小脚夫人看见后院堰塘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正在放飞筝;风筝飞得很高;摆动着长长的尾巴;好像在欢迎她的到来。小孩子张开双臂叫喊着欢跳着。忽地;那风筝一跟头栽进了水里。孩子跑下堤坡;想从水中牵扯回断了线头的风筝。他用手划着水;可那线头就是够不着;他急中生智攀着一棵斜卧的柳树树枝;欠着身子去勾他的风筝。只听“咚”的一声;那孩子手上的树枝断了;脚下一滑;他一下子掉进了水里。接着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儿子;咋地了;儿子呀;”人慌无智;只见那女人用手中的棒槌拼命地划着水;想让他的儿子小手够着它。棒槌太短;离小孩很远。那小孩穿着的夹克很快成了汽泡;他在水上呼拉着、挣扎着;小脑袋像个浮不起来的铅球;很快就在下沉。那女人慌了神;一下子溜进了水里大喊救命。 
这一幕车上的小脚夫人看得真切;她拍着车门叫着停车;快停车。司机一头雾水一个急刹车;说时迟那时快;小脚夫人已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她踮着小脚飞奔着;几乎像个年轻的女子。赶到塘边;她不顾一切双手攀着柳树枝子;身子向前一荡悠;飞人似地插进了水里;她一手抓住一把柳枝;一只手去够那个正在下沉的气泡。她死命地将那个气泡往上一捞;几乎是用嘴啃住。接着;她拼着身家性命之力将孩子朝岸上猛推;那孩子的母亲被儿子一浪;一只手就势抓住了塘边的树根;回手又抓住小脚夫人死命推过来的孩子胳膊;从岸边赶来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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