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情人生-乔冠华-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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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底,当时的党史研究部门计划整理一下1945年“重庆谈判”的情况,写报告 给参加谈判的主要 成员周恩来总理。周恩来很支持,并在该报告中作如下批示:关于“国共重庆谈判”情况,王炳南了解得比较清楚,可找他了解。
而当时的王炳南正在江西“五?七”干校下放劳动。他于1973年初,应党史研究部门的 要求,离开了干 校,回到北京。他和有关部门谈过“重庆谈判”情况之后,也没有人督促他 再回江西干校。王炳南对是否应该再回干校问题,拿不定主意,便去找了和他共事多年的乔冠华。在办公室里,乔冠华对王炳南说:“既然没有人催你回干校,你也不必主动回去。尽管外交 部没有正 式调你回京,党委也没提出安排你的工作,但留在北京等候组织上的安排也未尝 不可。况且,你已年 过花甲,又患有‘心房纤颤’慢性病,经过干校的几年锻炼,也需要在 北京调理调理,看看病,恢复 恢复。关于恢复工作只是个手续问题。此事,你必须和鹏飞那 里打个招呼。”乔冠华的这一番话,对王炳南启发很大,使他感受到关怀,感受到友情。他离开乔冠华的办 公室时, 对乔的秘书说:“老乔说得不错,既没失去原则,又体现了对同志的关怀。”没过多久,在周恩来的亲自关怀下,王炳南被任命为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王炳南欣 然接受。
详见程远行:《风云特使老外交家王炳南》,第341页。
因为对外友协 是办民间外交的,而民间外交也十分重要,它是中国人民外交的一个组成 部分。党和政 府对民间外交十分重视,一贯把发展各国人民间的交往、开展各个领域的交流 、加强各国人民之间的 了解和友谊,列为对外关系的基本原则之一。王炳南从事这项工作, 可谓驾轻就熟,因为他在解放前 曾从事过多年的民间外交。乔冠华在这段时间,因工作实在太忙,同一些老朋友交往少了。他要跟基辛格、尼克松、田 中角荣、 瓦尔德海姆、葛罗米柯等人打交道,同这些人据理力争,缓和紧张气氛,打破僵局 ……这时李颢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老乔来信少了,邀请他到北京作客的话也不说了。但是李 颢在心底里 时常思念老友,渴望同他在一起,听他高谈阔论、仰头 大笑。现在李颢只能从报刊上、电影新闻简报 中寻找乔冠华的身影,听他那熟悉的欢声笑语 。当时,李颢特地订了一份《人民日报》,以便及时“ 捕捉”好友乔冠华的行迹。在一个不 眠之夜,李颢忽发奇想:把笔记本上一张空页撕下,装上信封, 寄往北 京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乔冠华部长收。乔冠华这位阅历丰富的外交才子,可以说见多识广。他知道历史上一字信、二字信的传说, 却从未听 说过有无字信,自己偏偏遇上了。乔冠华从信封上的笔迹看出,这恶作剧是老朋友 李颢干的。这封信 使乔冠华心海掀起了波澜,他靠在沙发上,双目微闭,用自己的心默默地 读着这封信,用那充满哲学 细胞的大脑来判别这封信的内涵。他不住地默默自问:我老乔当 了官,变了吗?好友如此对待我,竟 然寄来一张白纸戏弄我。我老乔不是那种忘记友情的人 ,以前没有变,现在没有变,将来也不会变。
乔冠华知道李颢是怎样的一个人,明白中间的误会。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因为工作太忙了 ,好长时 间连一封信也没有写给他。于是拿起笔,在李颢寄来的那张“无字信”上签个到: 李颢李颢,不知有何好?千里送册页,要人签个到。可笑、真可笑!乔冠华8月8日李颢接到乔冠华此信后,胸中滔动着千缕思绪,万种情怀,久久不能平静。他对自己的做法 感到悔疚 ,其心里觉得自己确实“可笑、真可笑”。
梁奎峰:《人间自有真情在… …乔冠华与李颢》,见《我与乔冠华》,中国青年出版社1994年3月版,第 245~246页。
第八部分第22节 乔章结缡(1)
乔冠华访英回国后,据章含之说,他曾向仲曦东吐露了心中的情感,因为冠华第一次到章家来访是和老 仲一起去的。不巧,那晚章含之有活动不在家。9点多回到家,章士钊的老 管家高升告诉她:“来了两 位客人看你,一个戴眼镜,瘦高个;一个矮胖,都是 五六十岁。”第二天,乔冠华给章含之打电话,想去看看她。他们在电话都客气,而在客气中又流露出一 种拘谨。 乔冠华问章含之,那个大雨之夜,从纽约回来路上可好。章含之说:“挺好。三百 多位子的波音747只 坐了十多个客人,都退票了。不过大西洋的鲨鱼不要我们。
”
他说:“还开玩笑呢!我为你担心了整整一夜。一早我叫他们打电话去巴黎,知道你们 平安到了 ,我才放心。”章含之沉默,不知何以作答。他又问章含之陪同尼泊尔客人去了哪里。她说长沙、桂林。他 问有没有 拍照。章含之说新华社派了记者,拍了不少。他说是问个人有没有。如果有,找几 张给他看看。章含 之答应了。第二天她把在漓江的几张照片装在信封里送给他的秘书程远清 ,请他转交。此后,在章含之正式办离婚手续之前,乔冠华和章含之一周总要通几次电话。他们从不谈 爱情,也不 谈政治,只是聊天。但那种深深触动两颗心的感情已难以抑制。终于有一天,乔 冠华在电话中突然发 问,离婚手续办得如何了。章含之说快了,只需去一次派出所正式拿个 证就完了。
乔冠华停顿了好几秒钟,此时章含之感到很紧张。最后乔冠华说:“I love you. Will you marry me?”(我爱你,愿意嫁给我吗?)章含之握着话筒的手禁不住地颤抖,她禁不住哭了,但她说:“我知道,谢谢你,但这不可 能!”
乔冠华问为什么?章含之说,我也说不清,但这个社会可能容不得我们的结合。他听了就激 动起来, 说了许多,都用的英语,大概是怕他的孩子听懂。章含之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 我的思绪乱极了。
我知道冠华要给我的这份感情是极其珍贵的,也许这就是我从年轻时代开 始一直寻而不得的那份纯情 ,舍弃它将是我终生的遗憾。但面对现实,我又极为清醒地意识 到,一旦这段爱情公诸于世,它就会 被潮水般涌来的世俗偏见所玷污。无论是冠华或我都可 能难以抵挡来自社会习惯势力的压力。”于是 ,她深夜起来给乔冠华写了一封长信。她在信 中说,“我已无法欺骗自己我对他仅仅是友情。我也相 信我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爱情是极其真 挚的。但是此时此刻我们彼此更需要的是清醒和理智。我没有勇 气面对舆论的哗然,也害怕 面对社会各种人怀疑的眼光。我们此生恐怕只能成为朋友,我会永远视他 为我的良师益友。 我们最明智的决定是把这段萌芽的恋情深深埋入心底。”
章含之在信中还说,“我做出这理智的决定不仅仅是我可能经不起流言蜚语的袭击,我更多 是考虑这 种‘人言可畏’的浪潮会给他当时蜚声中外的名誉带来的损害”。她说她自幼孤独 ,没有家庭和亲情 的温暖;“我的第一次婚姻又是以失败而告终。我何尝不珍惜他给我的真 情。但世上最伟大的爱情往 往意味着自我的牺牲。……试想我们的结合会引起多少对他声名 的诋毁!无数舌头会在全北京,乃至 全中国散布着同一条花边新闻,说乔冠华爱上了一个比 他年轻22岁的章含之只是因为她漂亮,而章含 之又为了嫁给有名气有地位的乔冠华而同丈夫 离了婚。谁也不会去认真问一问这是否真实。我们俩纵 有千百张嘴也难以解释。我不能忍受 在人们见到他的形象时夹杂在议论中的是这样的诽谤。我不能像 玛格丽特那样使他恨我,但 我愿在这爱情初始之时用理智把它深埋。”章含之:《风雨情》,上海文艺出版社1 994年12月第1版,第150~151页。
章含之把信送出去两天后,就收到了乔冠华的回信。他在信里极其愤慨,简直像是在发怒! 他 说他根 本不听她那套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什么自我牺牲,那都是一派胡言。如果我们真诚相爱 ,为什么要怕别 人说三道四?他说,她那些托词根本上说是不敢去冲破世俗的锁链,去得到 自己的爱。他说他从来没 有看重他自己的官位有多高,名声有多大。这些本来就是身外之物 。如果为了爱情要舍弃一切,他也 完全无所谓。那才是真正无私的爱。他需要的是他所爱的 人的爱,而不是什么折磨他也折磨对方的自 我牺牲。这下章含之乱了分寸,不知往下该如何办。乔冠华仍旧隔一两天就给她电话。章含之则说让 我冷静地 好好想想再回答你。正在这时,大约是1973年的3月上旬,章含之与前夫最终办完 了离婚手续。
办完离婚手续后,章含之情绪很不稳定:她为这过去生活的结束,既觉得轻松,又觉得惆 怅。对于今 后的事又举棋不定。
章含之办完离婚的当天只告诉了一个人,就是她在外交部的好友唐叶文。对于唐叶文,章含 之后来这 样说道:“我忍不住要多写几句,因为她是我在外交部十年认识的众多人中最诚挚 、最善良也最不幸 的一个。我欠了她很多的情,恐怕今生也难还清。特别是后来她因为受我 牵连挨了不少整,我无法偿 还这笔债。1984年她的丈夫,当时也在外交部工作的老方又 不幸患癌症去世,她那一段的日子是凄苦 的,而我又无法给她以安慰。在我1971年入部 时,尽管我在外语学院已是出了名的人物,但到了外交 部却是从科员做起。小唐当时是我的 副处长。后来我升了副处长,小唐升了处长,仍是我的上级。再 后来,我升了副司长,小唐 却还是处长,变成了我的下级。在外交部的环境中,这种升迁变化往往会 形成一对不可调和 的矛盾,何况小唐是1952年就入部了,比我早20年!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不是 虚 假的,是真诚的。在名单尚未宣布时,她就说:‘你可能要升到司里去做领导了。开会征求 意见时 ,我很赞成。你好好干吧,我会配合你的!’我说你在部里资格比我老多了,这样安 排对你恐怕不合 适。她说你能力强,外语好,这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以后,我们的合作极其 融洽,从未发生过矛盾。 我也从来都把她当作知己,任何个人的事和想法都和她谈。万万没 有想到这种真诚的友谊后来竟使她 蒙不白之冤,一直受到株连。因为她后来还留在部里,为 了不使她的处境困难,我们虽在同一城市, 我都几乎从不与她联系。凡是遇到熟朋友时,我 必定要打听小唐近况。……”章含之:《风雨情》,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12月第1 版,第152页。
正因为章含之和唐叶文有这份真挚的友谊,因此从纽约回来后不久,她就把发生在她和乔冠 华之间的 一切都告诉了她。小唐和老方从一开始就极力支持他们。他们认为乔冠华和章含之 是十分相配的一对 ,年龄的差异不是障碍。就在章含之告诉小唐她已办完离婚手续的第二天 ,她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 小唐神秘地拉章含之到办公室走廊,对她说:“你们那位老爷 知道你办完手续,高兴得快疯了!”
章含之说我谁都没有说,是谁去告诉他的。小唐说,那天上午,老方陪冠华见外宾,是在当 时 外交部 楼梯上那间最大的部长会客室。送走外宾后,老方走到乔冠华身边,悄悄地把这消息 告诉了他。乔冠 华听后先是一楞,问为什么章含之不告诉他。老方说她可能要等情绪稳定一 些就会告诉他的。乔冠华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前。那天外面正在下着一场春雪,纷纷扬 扬的雪花从天而降 ,在窗外形成了一片白色的雾。
乔冠华猛地推开窗户,用他那诗人的激情大声呼唤:“多美啊!这雪,多纯洁啊!”春寒料 峭,一股 寒气夹带着片片雪花冲进温暖的会客室。当时还留在屋里陪见的同志惊异地看着乔冠华,莫名其妙地缩起颈脖陪他在寒风中站着。只 有老方懂 得乔冠华此时此刻心中洋溢的感情波澜。当天晚上,乔冠华突然在一个宴会之后来看章含之。她不想惊动父亲章士钊,就请乔冠华进 了南房父 亲的小书房。乔冠华什么都没有说就把她搂在怀中,这是他们第一次那样亲近。 章含之默默地流泪, 他轻轻地说:“什么也别说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