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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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对紧急撤离的人士做最后决定,柯士甸道杜公馆人太多了,杜月笙脸色苍白,咬紧牙关,他毅然决然的对戴笠说:「凡是我的人,暂不考虑。」
戴笠抬起头来望杜月笙一眼,见他似已下定了决心,于是便不再多说,他开始振笔直写,两人有商有量的决定了先行救出陶希圣、颜惠庆、许崇智、陈济棠、李福林、王新衡……等人。
名单决定立刻便打电报,请中国航空公司分在列别通知名单内的各人,应于十二月九日中午以前赶到机场集中,等阿伍驾驶来的飞机一到,换位驾驶马上起飞。
从十二月八日午夜,到九日傍晚,杜月笙不眠不休,好不容易等到了专机安然反渝的消息,却是大出意外,昨夜拟订名单该接的人一个也没有来。
被这架飞机载运回来的,当然也是必须抢运脱险的重要人物,只是跟杜戴所拟名单上的诸人面目全非,名单所列者毫然问题的全部陷敌,陶希圣、李济琛、颜惠庆等下落不明,音信杳然,使杜月笙遶室彷徨,夜不兴寐,一面想尽方法打开一条通路利用人民行动委员会的关系,将起自重庆,以迄香港地下,中间如贵阳、桂林、韶关、龙川、沙鱼涌、大埔,迢遥数千里的一条路上帮会首脑,绿林侠盗,全部动员起来,由而安排一条康庄大道,计划从敌人的虎口中,救出这一批要紧的人,以及姚氏夫人、杜维藩,和所有的杜门相关人员。
另一方面,杜月笙向戴笠建议,提供了一个疯狂大胆,而且乍看起来断无可能的计划,他要透过他的驻沪私人代表徐采丞,向日军上海特务机关堂而皇之的提出:沦落在香港的许多朋友,都是杜月笙一再恳商拖出来的,如今因为香港变起仓卒来不及安全撤离,这帮朋友刻在香港面临日军搜捕,暴民刼掠,尤其粮缺声中,三餐不继,可以说是陷于绝境,去死不远。,杜月笙宁死不能对不起朋友,所以,日本人如果欣赏杜月笙讲这个义气,帮忙杜月笙就这些友好,他将派徐采丞包一艘轮船,从上海直驶香港,把杜月笙的朋友们接回上海,住进日人势力尚未侵入的法租界,以使杜月笙能够实践诺言,全始全终,继续对这帮人有所照料。
与虎谋皮居然成功
戴笠晓得日本方面有那么一批人,对于杜月笙的幻想一直未曾破灭,而徐采丞和「梅机关」首脑份子川本之流私交弥笃,杜月笙慷慨义烈的此一表示,经过徐采丞的穿针引线,善为运用日本统治当局的矛盾分歧,这个计划可能会通得过,因此他本人表示赞成,再经过杜戴二人分向有关方面解释说明,一月底,杜月笙便给徐采丞去了一封密电,授计与他,叫他火速进行。
这又是抗战史中的一页奇迹,经过徐采丞的巧妙运用,竭力奔走,杜月笙疯狂大胆的计划,居然获得日本特务「梅」机关的暗中支持,逐步的付诸实现。二月三日,徐采丞借到一架日本军机,由上海直飞香港,代表杜月笙安慰滞港诸亲友,他随身带了不少的钱,他要亲自安排杜门亲友逃离香港。行前,他尤已包好了一艘轮船,驶往香港负责接运。
在这时候,滞港杜门亲友业已有人得到了消息,他们奔走相告,口耳相传,在风声鹤唳,一夕数惊之中,这些人原已自份无望,准备束手待毙。杜先生派船来接的消息一到,眞是绝处逢生,雀跃不已,可是其中还有波折,东洋军机「搭浆」,中途发生故障,徐采丞被迫降落台北,三日后修理好了,方始续航南飞。这三天的音信中断,使杜门亲友望眼欲穿,魂梦为劳,无缘无故多受了不少的罪。
二月六日徐采丞专机抵达香港,他抵步以后立卽驱车分访杜氏亲友,施以紧急救济,并且报告佳音,专轮准于二月八日驶抵香港,他请各人早日收拾行李,准备动身。涸澈之鲋喜获甘霖,几于人人合什,展露笑容,齐声诵念杜月笙不置。
经过一艘专轮救出人间地狱,海上危城的,计有颜惠庆、陈友仁、曾毓隽、李思浩、唐寿民、林康侯、刘放园、潘仰尧等一千耆宿名流,和杜门亲友,苏浙同乡,为数多达三百人,其中有不少人平安抵达上海法租界后,赓续接受杜月笙的资助如故。
经由香港、出深圳紧急抢救的诸人,包括陶希圣、蒋伯诚、陈策、顾嘉棠、芮庆荣、杨克天、姚玉兰、杜维藩、胡叙五等人,从香港沦陷以后便东逃西散,吃足苦头,陶希圣一家搬到了弥登道黄医生家后楼的一间房,蒋伯诚躲进了九龙饭店,一天日本军队气势汹汹的前来搜查,把每个房间里的宿客逐一喊出来检查,临到蒋伯诚,日本人问他是干什么的?情急智生,蒋伯诚便指着他经常备有的大包spro,抗声答道:「我贩西药。」
杜维藩带着两个儿子在香港,徐采丞的专轮到了,他两个儿子便交由徐采丞带回上海去,他自己不敢回上海,香港陷落那天他还在交通银行办公,轮渡一断他回不了九龙,起先躲在花园台吕光家里,后来又与杨克天睡在告罗士打的走廊上。
王新衡是日军最大的目标之一他未能顺利搭机离港,却得了「阿伍」的协助,阿伍有一个弟弟在香港政府管渔民,于是香港失陷王新衡便化装渡海避在永安保险公司做事的一位郭姓人家,他往后的行动和脱走,一直都由香港渔民掩护。
姚玉兰万里流浪记
杜夫人姚玉兰在最后一架飞机离开香港起飞以前得到她闺中密友一只电话,告诉她说给她留了一个空位子,要走就快点来,姚玉兰回复她唯有一声苦笑,她说我这边人多着呢何况杜先生交代了我不少事情,譬如说陶希圣不曾脱险,我就不能走。
「香港杜月笙」依然目标显著,风险极大,日本人可能下毒手,香港饥民暴徒说不定也动上杜公馆的脑筋,但是别人可以暂避,姚玉兰却寸步不容稍离,因为她一走开全香港的杜门相关人物就无法通讯联络,因此姚玉兰决心不避也不走,她要死守大本营。难得的是杨虎夫人陈华慷慨尚义,自愿陪伴姚玉兰,和她同生死共患难,姚玉兰感动得热泪沾襟,她问陈华说:「从今以后咱们俩命运相连,但愿妳跟着我,能够死得不冤。」
幸亏有姚玉兰硬起头皮,咬紧牙关,死守柯士甸道不去,东躲西藏的杜门中人,方始有了一个希望不浅的联络中心。徐采丞的专轮驶来,以及稍后一批批的相关人物陆续逃离香港,辗转抵达重庆。如果没有杜公馆居间联络,分别知会,可能杜月笙、戴笠、徐采丞在渝沪两地用尽心机,煞费气力,其所得的结果也是化为泡影。
香港撤退之役,在杜月笙来说是他生平一件大事,一大成功,而且也使他的个人声望迅又推上另一高峯,他所做的事为人所不敢,所不能为,他从敌人侦骑密布,大肆搜索中,救出了无数名列前矛的人物,而且他的做法是先公候私,先友好而后家眷,他为了顾全信义宁可牺牲妻子儿女。由于他向陶希圣说过要接他到重庆的话,尤有三哥金廷荪,实在因为上海蹲不住了,三十年冬正彷徨于浙闽两省,杜月笙再三再四,恳邀他到香港,金三哥十一月方到,不及半月香港卽告沦陷,杜月笙认为是他害苦了金三哥。因此,他在香港沦陷前夕拍回家中一个电报:「金三哥和陶先生一日逃不出香港,杜门中人包括太太和少爷在内,一个也不许离开。」
由香港出深圳,循东江抵韶关,沿途不仅关卡重重,盘查严密,而且敌伪军队,强梁土匪,经常出没无常,日军陷港,渝港消息中断,在港诸人又怎知道杜月笙业已设法打开了这一条路上的重重关节,因此他们亟于设法自救,便推派杜氏门徒陆增福,拎着脑袋去探路。陆增福历经千辛万苦,受过重重灾难,好不容易穿过危险地带抵达惠阳,他立刻胪呈在港诸人情况,发一封长电禀报在重庆的杜月笙。当时,杜月笙已因忧急相并,心力交瘁,淹滞病榻多日,得到陆增福的这一个电报,方始一跃而起,欢声的说:「陆摸通了,火速叫他们准备动身。」
开路先锋陆增福打过了头阵,第二泼走的便是顾嘉棠与芮庆荣,这两位杜门大将,在江湖上名声响亮,而且不分文的武的,都各有他们的一套。因为他们还是「摸」着走,自需步步为营,时时小心。何况他俩的肩上,还有为后来的大队搭线开路的重责大任。
顾、芮两位大亨果告顺利完成征尘,在香港的落难者大为振奋,他们开始集合成队,一一登程。姚玉兰之成行另有一功,那是因为陈华欣然发现她可以指挥得动洪门中人,由于杨虎在广东从事革命甚久,他又是中国海员的领袖,杨夫人的招牌亮出,居然到处顺利无阻。在香港的洪门头脑为杜、杨两夫人谋到了奇货可居的日本军民政部发给「还乡证」,两位贵夫人化妆为广东乡间女子,蓬头垢面,粗衣麤服,姚玉兰化名王陈氏,推说回一趟兴宁家乡,「还乡证」明文规定,三日之后不回香港,抓到了便要「军法从事」。
两位夫人带了随从佣妇,在洪门弟兄暗中保护之下,通过关卡,踏上广东省境,她们沿东江西上,一陆吃的苦头,和遇见形形色色的怪事罄竹难书,幸好平安无事抵达桂林,而在阴历大年初三那天抵达重庆,杜月笙欢天喜地把姚玉兰迎到汪山。为了纪念一生之中这一不平凡的旅程,姚玉兰穿上携来的乡间妇女衣服,再施原有的化妆,而在汪山附近拣一处极与粤西途中相似的背景,拍了两张照片。
余下来在香港的人分别组队,由李北涛负责「开条子」,以便凭条在有交通银行的地方支领旅费,时值香港沦陷一个半月以后,日军由于粮荒严重,下令遣返难民还乡。于是这一般日军搜捕日亟的人士便人人化装为乡民,个个申请为还乡者,他们分队出发,杂在成千上百的难民队中,相互装做不认识,然后混过关卡,通过盘查,步行而到大浦。由大浦乘渔船到葵浦要通过日军的警戒线,这一路基于杜月笙的安排,是一对黄氏兄弟负责安全警戒与交通工具,越葵浦而惠阳,或淡水转横沥,沿途步行而过,这一段杜月笙也派有专人照料,然后直到自由地区韶关,沿途均请专责人员,必要的时候,他们还自动派出武装的护卫。
紧急抢救耗资百万
滞港诸人中杜月笙最所惓念的陶希圣,他和蒋伯诚、杜维藩、杨克天、胡叙五等同行,安然的在是年阴历除夕抵达韶关,然后转桂林直飞重庆。
金廷荪则于香港沦陷后,因为寄寓香港,轮渡中断无法和九龙柯士甸道杜公馆联络,后来他独自参加难民大队,离了香港,一路风霜雨露,苦不堪言,偏是身畔现金有限,盘缠不足,一路步行到河源,方始见有振济委员会设的救济站,金廷荪异乡沦落,耻于表明身份。救济站主任吴思源,怎晓得他是许世英的好朋友,杜月笙的结义弟兄,按照一般救济通例,发了他十五块钱,金廷荪自此默默无言的转往浙西居住。
通过振济委员会,杜月笙将他所主持的「第九救济区」分为「第七」、「第九」两个救济区,第九救济区主任是杜氏门人陈志皋,常驻曲江,第九救济区主任改由他的得意门生林啸谷充任,常驻桂林,专门应付这一次抢救重要人士的紧急大事,但是振济委员会是公家机关,他这两位学生虽然精明能干,颇可仰体师门的人溺己溺心情,却是诸多手续苦于不能不备,因此登记申请审核种种浪掷时日,于是落难之人深感远水不救近火,杜月笙了然个中况味,他便倡行私人紧急救济,但凡拉得上点关系的落难者,或则由他主动致送,或则根据报告与私人请求函电,多则成千上万,少则三百五百,由他指定何人资助若干,银行电汇票雪片般分至陈志皋与林啸谷,还有柳州中央银行经理赵冲,分别代为致送。
滞港落难亲友络绎不绝到重庆,杜月笙每见一位便多添一份欢喜他一扫愁眉,笑口常开,假重庆交通银行开起流水席,分批的宴请他们,一以祝贺,一以压惊。贵客赴宴,握手寒喧,其中有生活尚未安顿,窘况犹未解除的,杜月笙便在掌心之中暗贴一纸支票,藉握手之便传递过去,一面施眼色阻止退还或道谢存问至情,彼此心照,使受之者无不感激万分。
有人代他暗中留意,私下统计,杜月笙为了打他这「急救香港亲友」生平最重要的一仗前后化费约在法币两百万元之谱。
从民国三十一年一月起杜月笙开始定居重庆,遥遥指挥香港大撤退,徐采丞的专轮带了三百多人回上海,他自己所安排部署的大逃亡路线,更不知救出了几千百人。斯役功德圆满,杜月笙屈指细算,他可以对得起所有劝来、拖来、拉来、请来香港的亲戚朋友,不过就中仍有一大遗憾,使他颇不心安。汤漪字斐予,友好间尊称汤老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