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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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夏至焦急的声音,罗锦言这才转过神来,口中腥甜,不知不觉中她把嘴唇咬出了血。
她无力地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看得夏至更加担忧。
罗锦言暗暗责怪自己,她重生了,这一世她不会被送进宫去,就不会嫁给赵极,当然也不会生出赵思,即使在赵极驾崩之后依然会皇权别落,那也和她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了。
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这一世,她只是七品小吏的女儿,长大后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同样家境殷实的读书人,相夫教子,寿终正寝。至于朝堂上的风雨变幻,就让赵家人自己去操心好了。
只是她的赵思,永远都不能长大。
她在父亲的院门外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神色如初地走了进去。
罗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年轻英俊,虽然卧病在床,却依然神采奕奕,毫无病容。
“爹。。。。。。爹。。。。。。”
听到小女儿艰难却甜糯可人的声音,罗绍的脸上都是宠溺,他靠在墨绿色漳绒大迎枕上,把扑到怀里的小女儿紧紧抱住,笨拙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却又把她推开一些,仔细打量:“好像瘦了些,在京城里吃得不习惯?惜惜,是爹爹疏忽了,应该告诉夏至,给你到酒楼里订些可口的饭菜。”
惜惜,是罗锦言的乳名。
住在别人家里,却要到酒楼里订菜,哪有这样做客人的?
罗锦言破涕为笑,撒娇地把眼泪鼻涕一骨脑蹭在父亲的衣裳上,罗绍不以为忤,从旁边拿过一只红木描金的小盒子,像献宝一样递给罗锦言:“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不论是在江西,还是在行唐,父亲常会给她搜罗些好玩好看的东西。
罗锦言歪着小脑袋,打量着这个盒子,似是正在猜想里面藏着什么宝贝,那副认真的小模样让罗绍忍俊不已。他从不认为女儿是他的拖累,相反,他一直认为,这个聪明懂事的女儿,不但是妻子留给他的珍宝,也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恩赐。
“打开就知道了,快打开看看。”他怂恿着。
罗锦言这才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只黄铜镀金胎珐琅彩的西洋怀表。
罗锦言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好漂亮的怀表。
她小心翼翼地把怀表拿出来,爱不释手。这样的怀表,整个京城也难寻一块,也不知爹爹从哪里弄来的,少说也要一千两。
爹爹还没有怀表呢。
罗锦言把怀表塞到罗绍手里,费力地说道:“。。。。。。爹。。。。。。用。。。。。。”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可罗绍还是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他有些感慨,女儿只有七岁,已经懂得好东西要孝敬长辈了,他的心里暖烘烘的。
“爹爹官职低微,随身带着一块这样的怀表,会引人侧目的。可你就不同了,你是闺阁千金,你的东西别人多看几眼都是冒犯。这怀表你随身带着,等你将来出嫁,爹爹再寻个带机括的西洋钟给你当嫁妆。”
见女儿的小脸蛋上重又绽出春花般的笑容,罗绍心满意足,打开怀表的盖子,告诉女儿认识西洋时针,父女二人如有默契,绝口不提他的伤势。
待到有婆子进来说三侄少爷问老爷这边还有何吩咐,罗锦言便起身向父亲告辞,罗绍笑着说:“论起种花种草,昌平虽然比不上丰台,可也小有名气,庄子里就有花房,让常贵媳妇带你去看看。”
罗锦言微笑点头,转身出了父亲的院子,夏至却没有一起出来,待到罗锦言在花房里待了好一会儿,夏至才气喘吁吁跑进来。
“小姐,我把咱们在京城和一路上的事都禀给老爷了,老爷气得脸色铁青,让三侄少爷去请骆军爷了。”
罗锦言目不转睛看着花架上的一盆茶花,轻声道:“。。。。。。你。。。。。。去。。。。。。盯。。。。。。”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额头已渗出薄汗。夏至心疼地用帕子给她拭汗,又把手裳伸到她面前:“小姐,咱不说了,您写吧。”
罗锦言的嘴角微微弯起,冲着夏至摇摇头,继续说道:“。。。。。。盯。。。。。。着。。。。。老。。。。。。七。。。。。。”
因为太过用力,她那如初雪般晶莹的脸颊上泛起潮红,心里却很兴奋,这一次她说了四个字!
这就是进步,以前她费尽力气,也只能吐出一两个字,有一次刚刚说出三个字,人便脱力晕厥了。
而今天,她虽然有些头晕,喉咙发干,但还是站得好好的。
一旁的小丫鬟却不以为然,小姐真的不是哑巴?不过说话这么吃力,也和哑巴没什么区别,至少她就没有听清小姐说的是什么。
但夏至是能听懂的。
小姐让她去盯着老七。
今天小姐说了很多话,和常贵媳妇说过话,和老爷说过话,和她说的最多,最后这句话,小姐说了四个字。
她高兴地答应着,欢天喜地跑出了花房。
罗锦言看着眼前开得茂盛的茶花,若有所思。
莳花的婆子见夏至走了,见缝插针地凑过来,对罗锦言道:“大小姐,这是茶梅,那边还有状元红和六角大红,老奴当家的姓张,排行二,您若是喜欢,老奴选几盆弄得最好的给您屋子里搬过去吧。”
闻言,罗锦言把目光从茶花上移开,环顾四周,果然还有状元红和六角大红。
她问道:“。。。。。。洒。。。。。。金。。。。。。”
可能是刚才说话太用力气,这次迸出两个字便说不出来了。
好在张二家的勉强听懂了,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大小姐说的是洒金宝珠吧,有,有一盆,老奴给您搬过来。”
洒金宝珠,雪白的花瓣上掺杂着红色。当年无锡那边进贡了十几盆洒金宝珠,她喜欢得不成,还让人搬了两盆放到御书房。
可没过几日,便听赵极身边的太监说:“奴婢都说了,这花儿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可秦大人却说,茶花要么是莹白如玉,要么红如朝霞,像这种白不白红不红的,就如白鐾有瑕,难入圣目,让奴婢从哪儿搬来的,再搬回去。”
她记得当时气得不成,把那十几盆洒金宝珠全都赐给了秦珏的夫人。
而秦珏竟没有娶妻。
这些洒金宝珠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羞愤难当,让人把花全都丢掉。从此后皇宫里再也没有见到洒金宝珠。
张二家的很快把洒金宝珠捧过来,花瓣层层叠叠,中间则聚成宝珠形状,端的是漂亮。
罗锦言指着这盆洒金宝珠,对张二家的道:“。。。。。。要。。。。。。”
张二家的心领神会,让小丫头把花送到小姐屋里去。
罗锦言看着捧花的小丫头走远,微微笑了。
这一世她也不会再遇到秦珏了,她觉得什么花好看,那就是什么花最好看。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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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村意远
罗锦言想起在梅花里看到的梅树,便又指了一盆腊梅一盆六角大红,让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送到父亲屋里。
罗锦言眼中现出倦意,常贵媳妇想要抱她回去,罗锦言摇头拒绝,走回了自己的闺房。
刚刚脱鞋上炕,去送花的丫鬟就回来了,她们两人十三四岁,都是家生子,罗锦言不用盘问,也知道父亲给她挑来暂用的这几个人,都是家里最适合她的。
这也是她第一眼见到崔起便有疑心的原因,父亲决不会打发崔起去梅花里接她的。
见她们这么快便回来,罗锦言问道:“。。。。。。花。。。。。。呢?”
两个丫鬟互望一眼,她们平时也很伶俐,可面对说话不灵光的小姐还是不知所措,还是一旁的常贵媳妇笑道:“大小姐问你们话呢,愣着做什么?”
两个丫鬟想到今天见到的夏至,不由得脸上微红,忙把在老爷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们送花过去时,正遇到罗锦言的堂兄罗建昌从老爷罗绍屋里出去,接着便见到罗绍的小厮远山急匆匆让人准备上好的碧螺春,这才知道有贵客来探望,这会子已进庄子了。
父亲虽然常年在外,但罗家是昌平的大户,有亲戚朋友前来探望并无稀奇,只是令罗锦言意想不到的却是来的这个人。
隶属北直隶的昌平州辖顺义、密云、怀柔三县,素有京师之枕之称。大周朝自太宗以来,北直隶和南直隶的知州便于其他地方的知府平级,均为正四品。而紧邻京城的昌平州更是升迁的风水宝地,因此,可想而知,能在昌平做知州的个个都是有些背景。
突然造访,来探望罗绍病情的,便是昌平的知州大人。
罗锦言愕然,罗家虽是昌平富户,但至今为止也只出了罗绍一个进士,和那些耕读世家相比,顶多算是乡绅;
而罗绍虽有官职,却也只是尚未赴任的知县,若是昌平县的知县大人前来探访倒也说得过去,可知州大人亲自前来,就有些意想不到了。
霍英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父亲官职低微,虽受影响,却也波及不大,若是因为朝堂之事,昌平知州不必登门造访,如若是为了修桥修路募银子,打发知县过来也就是了,可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今天罗锦言说了很多话,常贵媳妇让丫鬟端来川贝枇杷水,她喝了几口,喉咙还是干痛。她不敢再说话,便用手指在炕桌上写了纸笔二字。
常贵媳妇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取来笔墨纸砚,让小丫鬟研墨,她笑着对罗锦言道:“大小姐别见怪,等到夏至姑娘忙完手头的事,媳妇便请她告诉大小姐的日常习惯。”
罗锦言微笑点头,在纸上写道:“知州大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知州不比知县,罗锦言还担心寻常仆妇会不知晓,没想到常贵媳妇却是娓娓道来:“咱们昌平州的知州大人姓王名咏字朝明,是同德五年的榜眼,江西吉安府人氏,听说他的诗文很有名呢。”
父亲为自己挑选的人不仅识文断字,而且还都是聪慧伶俐的,罗锦言很满意。
但王咏王朝明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原来王朝明还曾做过昌平知州。
王咏的诗文又何止是很有名,因他与宋代欧阳修同为吉安人,又有庐陵小六一之称。
此人诗文佳作甚多,但最有名的,却是那篇为宁王所做的檄文。
同德二十七年,远在福建的宁王谋反,挥军五万一路杀来,彼时,赵极亲率二十万大军远征瓦剌,首辅李文忠佐四皇子赵熙监国。
宁王内乱,朝中一时竟没有可用之将,闽军如入无人之境,连番奏凯,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便攻至京城,而赵极派来增援援的两万大军还在路上。
京城告急。
得知西山大营的那些少爷兵不堪一击,十一岁的赵熙在大殿上号淘大哭,几位阁老更是长嘘短叹。
秦珏就是那个时候脱颖而出的,那时他还没有及冠。
这些事情,罗锦言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是耳熟能详,赵极曾经亲口和她说起过。
宁王败北后,王朝明见大势已去,自尽而亡,赵极对他的那篇檄文深恶痛绝,派人挖了王朝明的坟来鞭尸。
现在离宁王之乱还有六年。
而现在的王朝明说不定已和宁王勾搭起来了。
想到这时,罗锦言不寒而栗。
她在纸上急急写道:“速去问问王大人为何事而来。”
要打听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难事,但常贵媳妇还是不放心丫鬟们,自己亲自去了罗绍的院子。
常贵媳妇走后,罗锦言拿起那本大周景物志看了几眼,却再也看不进去,脑海中不停想起前世听说的那些关于宁王之乱后,朝廷处置宁王余党的残酷手段。
她索性下炕,丫鬟们一头雾水,看着年仅七岁的罗锦言,面色凝重地在屋里踱来踱去,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个时候,夏至回来了。
她笑盈盈地对两个丫鬟道:“姐姐们回避一下,我有事要私下里说给大小姐。”
两个丫鬟惊讶不已,这个夏至竟然堂而皇之轰她们出去,她们不由得看向罗锦言,见罗锦言微笑着对她们点点头,她们只好退了出去。
“小姐,老爷见过骆军爷,还没有召见七兄弟,明岚亲自到客房向那七兄弟道歉,说有贵客造访,老爷要晚些时候才能向几位义士亲自道谢。婢子给了那边服侍的小厮一个封红,那小厮告诉我,那几兄弟似是有了分歧。最小的老七执意要走,其他几个拽着他留下来。”
“婢子拿了点心送过去,那几兄弟见是婢子进来,有几个都很高兴地打招呼,只有那个老七冷着脸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那口气,倒像是哪家的大少爷一样。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