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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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当朝首铺,肱骨之臣,在金銮殿上被人垢病,皇帝怎会不私下里问问他?
他转身拔腿就往门外跑,坐上轿子,又回宫去了。
高蕴猜错了,赵极千真万确没有开口留下他,而是留下了韩前楚和邹尚。
他让邹尚把在榆林卫的所见所闻讲给韩前楚,其中包括赵宥的战备情况。
韩前楚听得惊心动魄,赵宥哪来这么多的银子?仅在榆林,便有数十门火炮。
他问邹尚:“邹指挥使,先前不是说赵宥的火炮是他从瓦剌买来的吗?你看清楚他还有红毛火炮?”
虽然战报里也有关于赵宥火炮厉害的描述,可那都是在战场上看到的,邹尚长期以后深入敌后,他甚至多次进入赵宥大营之中,他的情报比斥侯还要精确。
邹尚道:“我从未见过红毛火炮,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赵宥的火炮与我们大周军队的不一样,而且威力巨大。”
大周军用的火炮是改良后的瓦剌火炮,所谓改良,也就是把俘获的瓦剌火炮拆装后,仿造出大周火炮,但是改良效果并不理想,威力参差不齐,就连射程也不稳定。
韩前楚道:“邹指挥使可还记得那些火炮的式样,我找人去看看。”
邹尚当着赵极的面,根据自己的记忆画了火炮的大致样子,韩前楚一看,脑袋嗡的一声,赵极咪起眼睛看着韩前楚,问道:“韩爱卿可是认识?”
韩前楚忙道:“大概是几年前了吧,传言广东一带有红毛火炮制造图现世,有人亲眼见过,可惜那是残图,即使如此,还是被人花了十几万两买走了。微臣听闻后便在想,若是我大周朝廷能得到这张火炮制造图,即使只是残图,也是造福千秋之事,便派人去查找那片残图的下落,可惜没有打听到,但却找到了当年见过残图的人,只是那人不通文墨,只能隐约记起他看到的大致样子,他画出来的,就是邹指挥使这张图的一部分。”
也就是意味着,当年花了十几万,在广东买走残图的人,就是赵宥!
一片残图是造不出真正的火炮的,可若是这张图的其余部分也在他手里呢?
几年之前?那就说明赵宥早在几年前便包藏祸心,等待拥兵起事的这一天。
赵极挥挥手,让韩前楚和邹尚退出去,这两人刚走,卫喜便凑过来,禀道:“万岁,高首辅在勤政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
寒冬腊月,勤政殿外的砖地冻得冰冷坚硬,就是年轻小伙子跪上一个时辰也受不了,何况中年发福的高蕴呢。
赵极却像没有听到,对卫喜道:“把太医院的江院使叫来。”
其实这一两年来,赵极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太医轮班跟着,随时传召,既然要请院使过来,那就不是要看病了。
江院使很快来了,他有准备,还带来了皇帝的医案。
赵极问他:“依你看,朕要御驾亲征,可行否?”
赵极是马上皇帝,且素来自负,但是必要的时候,他也和普通人一样,要先问过大夫。
江院使沉声道:“请万岁让臣请脉。”
第八三零章 勤政殿
江院使退出去以后,赵极坐在龙案后沉思良久。灵虚子帮他采补的那段日子,他神采奕奕,龙精虎猛。可如今。。。。。。江院使说他的身体调养三五年,或许能够御驾亲征,但是现在是万万不能。
历代君王没有不怕死的,倾尽国库炼金丹的有之,派人遍寻长生不老药的亦有之,与这些相比,采补又算什么?
找童男童女采补容易,可是灵虚子已死,没有灵虚子,还有谁能给他护法?
卫喜一直在外面候着,见江院使出来,他便跟了上去,媚笑道:“江大人您辛苦了。”
江家世代太医,江院使是太医院之首,对宫里的这些事自是清楚,卫喜这是来试探他了,也不知是卫喜自己的意思,还是又收了朝中哪位大员的银子。
他不动声色地道:“不辛苦不辛苦,给圣上当差这是荣幸,荣幸啊。”
卫喜哈哈一笑,又问了几句,江院使虽未明说,可是话里话外透着凝重,卫喜心里有数,寒暄几句便又退到门外。
又过了一会儿,卫喜见皇帝也没有叫人进去,便亲自进去给皇帝换茶水。
赵极脸色灰败,精神还不如早朝的时候,卫喜一惊,慌忙跪倒:“圣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赵极这才缓过神来,他道:“怎么?你也觉得朕快要死了?”
卫喜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忙不迭地道:“奴婢是担心圣上太累了,圣上您若是再不歇着,难免会殚精竭虑啊,奴婢盼着能永永远远跟着您,服侍您。”
赵极神色微霁,他叹了口气,对卫喜道:“你去把那本《参同契》拿来,给朕读读。”
卫喜应声出去,走到门口使个眼色,几名内侍这才鱼贯而入。
卫喜走出勤政殿,便看到高蕴还在青砖地上跪着,脸色比纸还要白,看上去像是快要冻死了。
冷风嗖嗖地直往衣领里灌,卫喜冷得打个哆嗦,脑子却清明起来。
皇帝让他去拿那本《参同契》,这本书是灵虚子献上的,以前就在勤政殿,灵虚子死后,皇帝便让他把那本书从御书案上收起来了,如今在宫里的藏书阁。
皇帝为何忽然想起这本书了?
卫喜的脑袋飞快转动,很快便联想到江院使,定然是江院使对圣上说了什么话,想来就是与龙体有关的,圣上便想起了这本《参同契》。
不,圣上想起的不是《参同契》,而是向他献这本书的人灵虚子。
江院使说圣上龙体有恙,圣上不悦,可太医院也能让圣上立刻好起来,于是圣上便想起了灵虚子的采补之术!
此时此刻,卫喜和赵极想的是一样的,童男童女易找,灵虚子那样的人难寻。
这时,不远处的高蕴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到地上。
卫喜快走几步,一把扶起了高蕴,高蕴又冷又累,人也渐渐困乏起来,摔了一下,脑袋被冰冷的青砖撞到,疼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卫公公,万岁叫我进去了?”高蕴看清楚扶他起来的是卫喜时,顾不上脑门上会不会撞出大包,急急问道。
卫喜叹了口气,对高蕴道:“高阁老,您还是先回去吧,您今儿个就是冻死在这里,圣上也没有心情见您,唉,圣上。。。。。。”
卫喜用衣袖抹抹眼角,满脸悲戚。
高蕴大骇,连忙问道:“卫公公,刚才我好像看到江院使了,莫非圣上龙体。。。。。。”
他不敢问下去了,皇帝千万不能有事啊,如今皇帝无后,如果此时山陵崩,那就真的天下大乱了,韩前楚手握兵权,第一个就会对付他。
卫喜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啊高阁老,唉,您还是快回去吧,您是首辅,肱骨之臣,您若是冻病了,那就。。。。。。”
卫喜哽咽着,继续说道:“圣上还要听洒家读《参同契》呢,洒家先走一步了,高阁老保重啊,三日后洒家不用当值,也想好好歇歇了。”
说完,他便向着藏的方向匆匆走了。
高蕴已经平静下来,他仔细回味着卫喜最后说的那番话。
《参同契》?
这不是道家的书吗?
皇帝此时为何要看这本书?
卫喜把这件事透露给他,又是为何?
高蕴想到这里,片刻也不想再跪着了,他爬起来便要出宫,可是腿已经冻僵了,刚迈了一步便又摔倒在地。
高蕴果然冻病了,被抬进府后,他顾不上请太医,硬撑着让人把他抬进书房,叫了几位幕僚过来,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早朝上发生的事,幕僚们已经听说了,今天是望会,上朝的人本来就多,人多口杂,何况又是当朝首辅的丑事,不过两三个时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
高蕴也顾不上丢人了,把他在勤政殿外看到江院使,以及卫喜说的那番话叙述了一遍。
卫喜说三天后他不当值,要好好歇歇,这个不难猜。虽然内侍不能随便出宫,可卫喜不是普通内侍,他在槐花胡同有处三进宅子,是皇帝赐给他的,他隔三差五就会过去,听说他还养了两名小妾。他是太监,以他的身份没有圣旨自是不会来大臣家里,他这是暗示让高蕴去他那里吧。
不用说,卫喜就是这个意思,看来他是有话要说了。
可是《参同契》又是怎么回事?
一名幕僚想了想,道:“大周历代皇帝都是重佛轻道,到了这同德年间,能得以进宫的也只有过两人而已,昔日的李道子是孝贞皇后请来的,圣上也不过就是赏了件道袍而已,可是后来的灵虚子就不一样了,圣上对他极为宠信,外面的那些传闻是真是假,我想东翁和诸位也都心里有数吧。”
高蕴猛的一惊,思忖片刻又摇头:“非也,据我所知灵虚子并非道门正宗,外间还有传闻他是玄一道的,这本《参同契》他能不能看懂都难说,圣上想来只是想要拿来看看,并非是因为灵虚子吧。”
那名幕僚道:“东翁,不论圣上是不是想起灵虚子,他老人家龙体有恙却是真的,而您又被宵小陷害,当务之急,您若是能解圣上之忧,您就是首功一件。”
第八三一章 乱像生
高蕴听着幕僚们的话,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他虽然是外室子,可高家是把他当成自家子弟栽培的,他读圣贤书,懂得礼义廉耻,幕僚们说的意思,他全都懂,可又不想懂。
今天朝堂上的事,就如一声闷雷砸得他喘不上气来,他原本还指望着能在皇帝面前解释一番,可是皇帝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给他。
他是当朝首铺,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皇帝也会亲自问过之后才问斩的,何况这只是关乎名声的小事。
可皇帝不但没有问他,甚至没有给他机会。
这比骂他一通还要可怕。
他在勤政殿前跪了几个时辰,是被抬着出宫的,想来明天早上便会传遍朝野,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会知道他是彻彻底底被皇帝嫌弃了。
卫喜是皇帝身边的人,他从不敢小看这些阉人,他们比起阁老们更会揣摩皇帝的心思,卫喜是看出皇帝对他的厌恶了吧,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高蕴摆摆手,对幕僚们道:“卫喜三天后出宫,待本官会会他再说。”
以高蕴目前的处境,也只能如此了,幕僚们除了派人到外面打听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高蕴却没有闲着,幕僚们走后,他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到嫡长兄杨善宗手中。
直到送信的人出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无力,额头滚烫。
高蕴这一病,直到卫喜出宫的那天还没好,可他也顾不上身体了,别说只是小病,就是奄奄一息,他也要找卫喜问个清楚明白。
卫喜刚到槐花胡同的宅子,还没来得及和两个小妾逗闷子,高蕴就来了。
看到高蕴,卫喜吓了一跳,这不过短短三天,高蕴就瘦得脱了形,他长得本就高瘦,气质儒雅,颇有高古之风。可是现在脸色腊黄,满眼血丝,皮包骨头,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穿着衣衫的骷髅。
“高首辅,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病着?请太医看了吗?哎呀,早知如此,洒家无论如何也要登门拜访啊,怎能再让您跑一趟啊,快快坐下,来人啊,给高首辅拿张软垫过来。”
高蕴坐到椅子上,却又欠起身子,对卫喜道:“卫公公,不瞒你说,这几日我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你是圣上身边的人,圣上对我是不是很失望?”
卫喜在心里直撇嘴,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如果不是想要平衡内阁的权利,不让霍英和韩前楚做大,皇帝又怎会把你提上来?再说,皇帝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皇嗣,二是御驾亲征,哪里还顾得上你这点烂事儿。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安慰道:“唉,圣上抱恙在身,西北和南边又不省心,圣上想要御驾亲征,可也是无能为力,高首辅还是把心放宽些,若是能解圣上燃眉之急,必是首功一件,圣上仁慈,些许小事也就过往不咎了。”
卫喜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圣上想要御驾亲征,可是龙体有恙,单凭念念经烧烧香那是不行的,还要。。。。。。
高蕴张张嘴,可是嗓子里像是堵了成千上百只苍蝇,恶心得他说不出话来。
卫喜暗示给他的,是比杀人放火更恶毒,比贪赃枉法更卑鄙的事情。
可是如果他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是不是就别无他法了?
如今关于他是外室子的消息,传遍街头巷尾,御史们的折子还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