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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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把修书的地方挪到潭柘寺后,潭柘寺后山就变成了禁地,有御林军把守。
因此,四十多名江南学子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但是潭柘寺里却已是人心惶惶。
傍晚时分,锦衣卫指挥佥事邹尚来到潭柘寺,客客气气地请了任《同德大成》都总裁的柳村。
柳村是江南史学大家,同德九年的进士,却是一天官也没有做过,中了进士便回到江南,加入金陵书院,在江南有了些名声,三年后,金陵书院的山长又将他推荐到余杭书院,余杭书院的山长对史学颇有心得,柳村到达余杭书院后便如鱼得水。在江南,余杭书院远比金陵书院更负盛名,柳村在余杭书院很受重视,之后广收学生,又编撰了两本史学书籍,声名鹊起,成为当世大儒。
加之柳村一直不肯出仕,就更令清流们佩服,在江南,他的名声不逊凤阳先生张谨。
此次,来京城编修《同德大成》的江南学子之中,有很多都是冲着他的名声。
因此,邹尚带走柳村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邹尚甚至没有穿飞鱼服。
可是这件事还是很快便传遍整个潭柘寺。
柳村是被锦衣卫抓走的。
秦烨虽然自从过年就没有回来,但是秦家还有十几个人在潭柘寺里参与编书,得到消息后很是震惊,族里私底下都说秦烨被秦珏杀了,锦衣卫不是应该来调查此事吗?怎会抓走了柳先生?
他们只知道潭柘寺内发生的事,并不知道就在邹尚带走柳村的同时,锦衣卫在潭柘寺后山的一条小径上,还抓了几个人,这些人是想从这条小径悄悄溜走。
柳村年过半百,保养得恰到好处,长年累月一袭布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可是邹尚却对他没有半分松懈,如果真是与世无争,他就像曾做过太子少傅的万泓那样,无论是朝廷出面,还是当地官绅去请,全都不为所动,住在草庐之中,唯二的两个学生,一个是自己收养的孤儿,另一个是这个孤儿的舅子。他在扬州隐居多年,所知者寥寥无己,若不是锦衣卫对所有致仕官员都有调查,压根儿不会知道万泓真的结庐山野。
可同样是没有做官的柳村,却与万泓完全不同,他的大名几乎日日被江南学子们挂在嘴上。
邹尚满脸堆笑,陪着柳村走进诏狱。
他们先来到一间铁牢外面,只见里面用铁链子吊着两个人,这两人面色白皙,细皮嫩肉,一看就是读书人出身。
邹尚热情地向柳村介绍:“这两位您或许不认识,他们对您可崇拜得紧。一个叫高帆,另一个叫黎修竹,都是两榜进士出身,现为都察院御史。”
柳村颔首,微笑道:“像邹佥事这般,把陈情直言的御史严刑折磨,怕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吧。”
邹尚笑容可掬,似是根本没有听出柳村话中的嘲讽,他道:“柳先生没有看清吧,本官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这两位御史大人上刑,您没见到,他们脚下还有桌子呢,并不辛苦。”
柳村也觉诧异,这两人虽然是吊着,可是千真万确如邹尚所说,脚下还有一张桌子,他们实际上是站在桌子上,双手被铁链挂起来而已。
见他沉吟不语,邹尚笑得更欠揍了:“柳先生读的是圣贤书,自幼悬梁刺股,不像邹某这样的勋贵出身,从小最爱骑马打猎,我们打猎时带着鹰,这鹰都是野物儿,长在山林里,最是难驯。您肯定是没见过驯鹰吧,驯鹰也叫熬鹰,就是像这样熬着它,想睡不能睡,想坐不能坐,想躺不能躺,更别想展翅高飞了,只有熬不住死了的鹰,可没有过熬着没用的鹰,鹰是如此,人当然也如此。”
柳村心头一凛,锦衣卫果然是杀人不见血,高黎二人现在就是被他们捉来的鹰,不打不骂,就这样苦苦熬着。
“邹佥事,你带柳某来此,也是要熬着柳某吗?”
邹尚嘿嘿地干笑:“柳先生此言差矣,您不是御史,邹某不用向天下人交待,自是不能一概论之。”
柳村笑了,笑得如沐春风:‘邹佥事就不怕柳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让天下人寒心?“
邹尚摇头,脑袋摇得像拨郎鼓:“不怕,当然不怕,柳先生来到这里,邹某就没打算让您出去,您不出去,外面的人怎会知道邹某把您折磨得像人还是像鬼呢,邹某心里有数,不会让您为难。”
柳村已经笑不出来了,他面如寒霜看着邹尚,忽然问道:“你们抓柳某过来,圣上可知否?”
邹尚哈哈大笑:“邹某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芝麻官,可也是为圣上办事的,您读的书多,也不用拿话来给我挖坑,邹某抓您抓得正大光明。”
说到这里,他挥挥手,收起脸上的笑容,对身后的几名锦衣卫道:“别闲着,先把柳先生的衣裳扒光,呵呵,柳先生是个顾忌脸面的,等会儿赤条条的,也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柳村打死也没有想到,邹尚竟然要先扒他的衣裳。
这是耻辱!
他掩住衣襟,厉声喝道:“姓邹的,你是朝廷命官,难道不知礼仪廉耻吗?”
邹尚抓抓头上的官帽,对他露齿一笑:“爷小时候不懂事,赌钱时出老千,被人抓住扒光衣裳,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了,爷就知道了,这扒衣裳肯定管用。”
柳村被带走,很快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邹尚咧嘴,不就是扒衣裳吗?弄得像是要让他当小倌儿似的,爷小时候被秦珏那坏蛋扒衣裳时,可没有这样喊叫过。
秦珏说郎仕文这次是回不来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趁着姓郎的不在京城,给皇帝把这群读书人的案子办好,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弊,郎仕文的指挥使位子,也该换个人了。
第七五一章 画秦郎
潭柘寺里的事情,罗锦言自然也知晓了。
秦珏进屋时,看到罗锦言趴在大引枕上,一副抓心挠肺的模样。
秦珏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让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惜惜,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小东西闹腾你了?”
罗锦言摇头:“我就是想元姐儿和三月了。”
两个孩子在外家住了一个月了。
秦珏笑着亲亲她:“你若是想他们了,我这就让人去接他们回来吧,这个差事交给豫哥儿,他一定高兴。”
知子莫若父。
罗锦言有点不好意思,她能随时把两个孩子接回来,之所以让他们住在外家,一是担心他们的安全,二来也怕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们耳中。
如果豫哥儿不是嫡长子,她也同样不会让豫哥儿回来。
“已经住了一个月,也不差这几天了,既然开衙了,我爹也不能再关门闭户,我备些他们爱吃的让人送过去吧。”
她这样懂事,秦珏心里很难受,惜惜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如今因为他却要骨肉分离,她不但一个月没有见过元姐儿和三月,也一个月没有回过娘家,没有见过父亲罗绍。
“嗯,你相信我,顶多三天,三天后我们一家人便能站在京城里人最多的地方,不用再担心有人对孩子们指指点点。”
罗锦言噗哧笑了出来:“大冷的天,我们站到人最多的地方干嘛?你可答应我了,等到三月做完周岁,要送我们回昌平住些日子,豫哥儿早就盼着呢。”
秦珏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握住她白皙如玉的手指,声音柔得要把罗锦言化成一汪水:“。。。。。。我记着呢,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记着,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
罗锦言笑着推他,他们认识十几年了,她才不相信他会把她说过的话全都记住,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哄着她,让她开心,这比一字一句全都记住,更让她喜欢。
丫鬟们全都识趣地退出去了,屋内落针可闻,只有呼吸声在彼此的耳边萦绕。
秦珏觉得,让豫哥儿早早搬到前院,真是太明智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还是有人打扰。
明月让竹喧来报信,说有急事要禀报。
秦珏原本想着,罗锦言这一胎已经稳了,趁着此时气氛旖旎,他能做点什么,可是现在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娇妻,老大不乐意地回了松涛轩。
看着他的背影,罗锦言忽然想作画了。
她怀豫哥儿和元姐儿时,喜欢闻油墨味道,整日让丫鬟们在她面前写大字,含翠轩里墨香阵阵。
那时人人都说她会生出一对文曲星来。
可是事与愿违,豫哥儿小时候见书就撕,这两年大些了,知道这样不好,是不撕书了,可是对书也没有好感。
元姐儿就更不用说了,这姑娘的一双手是挖坑用的,摆弄奇巧物儿用的,还是打人用的,可就不是读书写字用的。
好在怀三月和肚子里的这个时,罗锦言的这个爱好就没有了。
现在她说要作画,丫鬟们连忙扶着她去了书房,她不擅长画人物,可现在画的却是一个背影,秦珏的背影。
秦珏来到松涛轩时,明月正在等着他。
“大爷,郎士文回来了,假扮成行商,若不是那个路七,咱们还真没有认出来。”
路七是赵宥的手下,去年他和韩五,与秦琅一起来到京城,他是京城人氏,以前是混闲帮的,后来在镖局子里做过一阵子趟子手,最擅长打刺消息。
这几个月来,他都在通州刘员外的庄子附近,伺机把罗小姐拐出来。
秦珏猜到郎士文是会回京城的。
他这趟差事是去刺杀赵熙。
任谁得到这么一个差事,都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即使贵为天子,也不愿让人知道是自己杀死亲生儿子的事,何况赵极的历史并不清白。
郎士文即使不会亲自动手,这件事情他也难脱干系。
他可以把与他同去的锦衣卫全部灭口,但他必须要回来向皇帝交差。
郎家还在京城,他不能稀里糊涂死在外面,皇帝看不到他的死,是不会放心的,只有他死在京城,才能保住郎家人。
可是他显然是不想就这样死了。
秦珏微笑:“他去通州了?”
明月点头:“他不但去了通州,还要带走罗小姐。”
通州的刘员外是官媒罗家的姻亲,罗家不会只留罗小姐一人在刘家,肯定还会有别人。
按理,罗家人是不会让郎士文带走罗小姐的。
但是郎士文和罗家也算是亲戚,罗小姐能够安全住在刘家,也多亏有郎士文派人保护,最重要的是,罗家人并不知道郎士文性命不保。
秦珏叹了口气,他千算万算,还真是算漏了这个环节。
郎士文是不会带着罗小姐逃跑的,他能跑掉,他年迈的父母和几个儿子却是一个都跑不掉。
他杀了赵熙,皇帝不会留下他这个活口,他知其必死,这个时候还要带走罗小姐,想来是要给郎家谋条出路。
秦珏对明月道:“让路七盯着就好,不要暴露行踪,由着郎士文折腾吧。”
明月应声而去,秦珏站在原地没动。
那位罗小姐,在他眼里命如草芥,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无关紧要。
但是惜惜也会如此吗?
她不在乎罗小姐的事了,可若是罗小姐死了呢?
他让清泉去把明月追回来。
明月从小就在外面走动,还学过几手轻身功夫,清泉从明远堂追到长房,再追到胡同里,哪里还有明月的身影。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大爷,那小子跑得太快,奴才追不上他。”
秦珏失笑,他是找错人了,他应该换个人去追明月,这几年来,清泉要么给惜惜跑腿,要么就是陪豫哥儿遛马,让他去追明月那个飞毛腿,真是所托非人。
他挥挥手,道:“算了,看她的造化吧。”
清泉并不知晓刚才秦珏和明月的对话,他抓抓发髻,大爷这是要看谁的造化呢?
第七五二章 真朋友
邹尚是清平侯的幼子。
在京城,清平侯府只是二流勋贵,接连两代的男丁都没有谋过差事,全靠祖宗留下的家底混日子,比起与瑞王府联姻之前的广安伯府也差不多。
这一代的清平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弱不禁风细竹竿儿似的,能躺着决不坐着。清平侯府没有圣宠,清平侯自幼也不成器,到了要说亲时,门当户对的勋贵之家没有肯把嫡女嫁过来的,四品以上的文臣们更是挑三捡四,宁可找个没根基的新科进士做女婿,也不想贪图这侯夫人的头衔。
而清平侯虽然没什么本事,长像也一般,可却是个眼高的,口口声声要娶个既贤惠又漂亮,出身高贵的。
清平侯老夫人愁白头发,好不容易才从自己娘家亲戚里寻了位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