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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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少妻,蒋氏越来越娇纵,也越发不把无官无职年迈体弱的秦牧放在眼里。
秦珏对罗锦言道:“既然那边没有派人告诉,那你们就假装不知道吧,若真是伤得重了,蒋氏想瞒也瞒不住。不过他最好不要有事,怀安明年任满,也该挪个地方了。”
秦牧如何死了,秦瑛就要丁忧。
罗锦言压根儿就没打算去管这件事,可秦牧毕竟是长辈,于情于理,她都要把这件事告诉秦珏。
现在秦珏这样说了,她更是不管了。
秦珏沉吟良久,提笔写了秦昕二字,道:“既是早上出生的,就用昕字吧。”
昕,旦明日将出也。
罗锦言也觉得这名字挺好,也不生僻,连同自己写给何氏的信,一起装到信封,用火漆封了。
夫妻两个又说了会儿话,这才睡下。
次日一早,罗锦言睁开眼睛,见秦珏压在她身上正在使力。
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你不去衙门?”
秦珏笑道:“我告了十天假,现在还有三天。”
罗锦言浑身酥软,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伸出手臂环住秦珏的腰,闭上眼睛由他胡闹去了。
往常,豫哥儿和元姐儿都是来父母屋里用早饭,用完早饭休息一会儿,就去跟着彭师傅练武。
今天他们早早就起来,可却被丫鬟婆子们拘着,在自己屋里吃了早饭。
两人吃了早饭,就溜下炕来,要去找爹娘,谷雨眼明手快,一手一个全都拽住,和另一个大丫鬟绮红,抱着他们到窗子下面修剪指甲。
剪完指甲,两人又要走,绮红就对元姐儿说:“奴婢捣了凤仙花汁子,不如让奴婢给姐儿染指甲吧。”
染指甲啊,那是大人们的事。
元姐儿立刻来了兴趣:“我要娘常染的颜色。”
“好啊,大奶奶那是加了珍珠粉的,染出来又润又亮,奴婢这就去找立春讨些珍珠粉,姐儿等着啊。”
元姐儿伸着小手笑眯眯地等着,豫哥儿抓抓脑袋,只好拿了元姐儿的小铲子,到院子里去挖仅余的两株菊花。
待到元姐儿晾干了两只红艳艳的小爪子,想去向娘显摆时,也到了要去练武的时辰。
秦珏要了两次水,这才放过罗锦言,罗锦言累得连手指头也抬不起来,呼呼大睡,任由秦珏给她擦洗干净,又抹上香脂。
外面安安静静,没有孩子们的笑闹声,就连檐下的鸟儿也没有动静。
秦珏很满意,惜惜把家里管得真好。
他并不知道,昨晚他回来以后,夏至就叮嘱了谷雨和绮红,今天早上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两个孩子打扰了大爷和大奶奶。
谷雨和绮红都还是小姑娘,两人多多少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是三月的乳娘童王氏,不用夏至叮嘱,也自动没有过来。
罗锦言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晌午,秦珏带着两个孩子用了午膳,让白九娘把他们两个送去了杨树胡同。
罗锦言有点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把带孩子的事交给秦珏。
她慵懒地靠在床头,对秦珏道:“也不知怎么了,这阵子我特别贪睡。”
第六九四章 讲故事
秦珏的耳边蓦的响起此起彼伏的儿啼声。
他摇摇头,那声音才从脑海中消失。
他云淡风轻地坐到床沿上,有意无意地拉过罗锦言的手,可罗锦言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灵巧地把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
“我小的时候,我爹亲自去获鹿,请了陈先生来家里坐馆。陈先生和别的夫子不一样,他没有教我女诫、列女传,而是带我到外面去看芸芸众生,市井百态,他教我掷壶,也教我做孔明灯,还带着我到铺子里,看掌柜的迎来送往。他的太太也是个妙人儿,很会种花,以前我院子里的紫薇树就是她移来的,第一年就开花了。”
罗锦言轻声细语,回忆起往事,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她虽然自幼失恃,可父亲给了她一个快乐的童年,让她从未感到孤清。
秦珏静静地听着,他忽然理解了,从小到大,惜惜都是自由自在,所以她也希望她的孩子们也像她一样快乐长大,她喜欢热闹,喜欢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么,她想多生几个,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秦珏微笑:“你想请陈先生来坐馆?”
罗锦言噗哧笑出来:“怕是陈先生不敢来。”
秦珏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不由莞尔。
别说是陈先生,恐怕整个京城也没有哪位先生会来秦家坐馆,而且还是教导秦家的嫡长孙,未来的宗子。
不过秦珏已经明白了,罗锦言是想给豫哥儿和元姐儿,请一位像陈先生这样的人。不是教学问,而是学习功课之外的东西。
他想了想,对罗锦言道:“你看秦珈行吗?他的书画自不必说,陈先生教你的那些,他应该也能做到。”
秦珈是无意科举的,秦三老爷和三太太对儿子素来宽容,也没有想让他出人头地的念头。但秦珈于书画一道甚有天份,怎奈文人更重科举,书画只是闲暇时的消遣,因此,秦珈便被人划到游手好闲的纨绔中了。
罗锦言对秦珈素有好感,秦珈淳厚单纯,乐观风趣,孩子们也很喜欢他。
“好啊,你问问他,也问问三老爷和三太太,若是可以,就在明远堂里选个地方给他。”
秦珏来了兴趣,让人叫了秦珈过来。
秦珈一听,立刻答应,下午时就和秦珏一起,到杨树胡同见罗绍。
罗绍正给孩子们讲精卫填海的故事,故事讲完,豫哥儿便道:“精卫真笨!她可以叫上很多很多小鸟一起来填海,那很快就能填平了。”
元姐儿歪着脑袋看看哥哥,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胡编的,你若是当真了,你才笨呢。”
豫哥儿瞪着眼睛,大惊小怪地问罗绍:“外公,这是您胡编的啊?”
罗绍满头黑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说不是胡编的?可这故事也确实不像是真人真事;他说是胡编的,这也不是他胡编的啊。
元姐儿便道:“我们要听不胡编的故事。”
豫哥儿也点头:“而且也不听傻子的故事。”
罗绍抚额,他是不是应该去趟潭柘寺,请凤阳先生写几个小故事啊。
听说秦珏和秦珈来了,罗绍如同见到救星,对两个孩子道:“你们的爹和五叔父过来了,你们跟着外公一起到前院去。”
天赐已经念完三字经,地养也在练习写字,所以每天听罗绍讲故事的,只有豫哥儿和三个女孩子。
宝意和小语儿自觉地跟着元姐儿,罗绍带着四个孩子来到前院的外书房。
他走在前面,身后一拉溜跟了四个小不点儿。
秦珏和秦珈给他见了礼,孩子们也乖巧地来见礼,只要是秦珏在场,这些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听话。
听说想让秦珈教孩子们书画,罗绍很高兴,他对秦珈道:“他们喜欢听故事,你记着每天都要讲故事给他们听。”
秦珈正沉浸在天降大任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罗绍眼中一闪即逝的戏谑。
说完了这件事,罗绍便想和秦珏谈论时政,这不是秦珈擅长的,他对孩子们说:”咱们到院子里玩去。“
刚出书房,元姐儿很认真地告诉他:”外祖母在院子里埋了酒,五叔父你和我们一起把酒挖出来好不好?“
她已经尝试了几次,每次都被抓住了,五叔父不但是大人,而且还是客人,丫鬟婆子们肯定不敢拦着他。
秦珈艰难地咽下口水,他似乎看到前面有个大坑正等着他跳进去。
他强挤出笑容,对元姐儿道:”挖酒有什么意思,五叔父带你们去挖蚂蚁窝。”
元姐儿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宝意见了,连忙好心地告诉秦珈:“院子里没有蚂蚁,蚂蚁都搬家了。”
秦珈不明所已,可是接下来,他真的没在院子里看到一只蚂蚁。
他惊奇地问宝意:“这是怎么回事?”
宝意崇拜地看向元姐儿:“大表姐好腻害,蚂蚁们全都吓跑了。”
秦珈看看元姐儿手里的小铲子,终于明白了。
元姐儿把外祖家里的蚂蚁洞全都挖遍了,以至于那些可怜的蚂蚁只好搬走了。
元姐儿拽起秦珈的袍角,往一棵大树下面走:“酒就埋在那里,您快去挖出来。”
。。。。。。
书房内,罗绍和秦珏说起这些日子以来,京城里的事情。
说到汇发钱庄被哄抢,罗绍叹了口气:“自从今上亲政以来,京城里还没有这么乱过,宁王谋反的时候,也没到这种地步。”
秦珏当然不会告诉罗绍,这些事情都和他有关系。
他看出岳父的担忧,连忙说道:“四皇子在广西登基,却还是打出大周朝的名号,一朝二主,天下大乱也是迟早的,您如今是在国子监,最是清贵之处,朝堂里的这些纷争都不会把您卷进去。”
这倒是真的,罗绍叹了口气,却又担心起秦珏来了。
“听说上次差点派你去了云南,你毕竟是御史,躲过一次躲不过下一次,依我看,不如换个地方。”
秦珏在都察院也有六七年了,也该到换地方的时候了。
可秦珏现在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听到罗绍这样说,他心中一动。
第六九五章 小阑干
张氏听说秦珏和秦珈过来了,连忙让厨下置办酒菜,想起惜惜说过,姑爷爱吃她做的狮子头,就亲自下厨烧菜。
张氏有一手好厨艺,但是罗绍心疼她带孩子辛苦,这两年很少让她下厨,除非是逢年过节,或者是女儿女婿过来。
张氏在厨房里正忙得不亦乐乎,一个丫头变脸变色地跑进来:“夫人,您埋在桂花树下的酒。。。。。。酒。。。。。。”
那些酒是中秋节时,张氏酿出来的,埋在地下也不过三四个月。
见小丫头嗑嗑巴巴的,张氏放下手上的活计,问道:“那些酒怎么了?”
小丫头都快要哭出来了:“跟着大姑爷一起来的那位五爷,把地里的酒给起出来了,这会子已经起出两坛了。”
张氏愣住,五爷不就是秦珈?他虽然不是头回来了,可也是客人,怎么可能知道那里埋了酒?
“是老爷让起的?”张氏问道。
“不是,是秦五爷拿着元姐儿的小铲子给起出来的。”小丫头委委屈屈地说道,也想上去阻止来着。
张氏更是莫名其妙,元姐儿的小铲子巴掌大小,还能把酒坛子起出来?
忽然她明白了,前几天就听婆子们说过,元姐儿要去起酒,被她们给拦住了,原来那小东西还记着这事了,今天就让秦珈去挖。
罗绍对秦珈的印像很好,曾经在张氏面前夸奖秦珈赤子情怀,看来此言不虚,还真是小孩心性。
张氏哈哈大笑,对那小丫头道:“你去告诉秦五爷,就说既然起出来了,一会儿就喝了吧。”
说着,又吩咐另一个丫头去拿两坛上好的女儿红,连同那两坛刚起出来的酒,一起送去前院。
听说要把这酒拿去喝,元姐儿雀跃,秦珈则羞愧得脸都红了,他虽然天真,可也不是小孩子了,今天的事情太过荒唐,好在罗夫人大度,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元姐儿抬起头来,好奇地瞪着秦珈端详,五叔父的脸好红啊,就像一只大红苹果。
“大姑娘,你看我干嘛?五叔父的老脸都丢尽了。”秦珈哭丧着脸。
秦家玉字辈还有几位没出阁的小姐,因此元姐儿在秦家是不能称呼为小姐的,她是大姑娘,何氏的女儿秦昕是二姑娘。
元姐儿很认真地纠正他:“五叔父的脸没有丢,就是红了。”
豫哥儿也凑过来,像妹妹一样踮起脚尖:“呀,真的,五叔父的脸红了。”
宝意和小语儿也跑过来,四个小家伙站成一排,齐齐看着秦珈的大红脸。
丫鬟婆子们远远站着,个个抿着嘴,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好吧,秦珈彻底崩溃。他发誓,半年、不,一年之内他都不会再来杨树胡同了。
直到有婆子们来接孩子们到后院吃饭,四个小家伙还在争论,五叔父的脸是像红苹果,还是更像大螃蟹。
三天后,已是宵禁时分,几十名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忽然将刑部侍郎王会笙的府第团团围住。
出来应门的仆从没等张嘴,就被一名锦衣卫飞脚踢开。
郎士文面色阴冷,大步走了进去。
王会笙这几天都在忐忑不安,汇发钱庄的案子刚一发,他就连夜写信告知赵宥,可是京城与平凉远隔万里,信件岂是那么快就能收到的?
今天是信寄出后的第十天,他估摸着赵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