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5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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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说。胡扯;老五说。不管怎么说;老五你有些重色轻友;阿涛点着一根烟。就是;王东附和。还有你小子整天跳那个傻B舞;阿涛指着我说。那顿酒不欢而散。
人影婆娑;舞曲震耳欲聋。舞池里扭动的人在闪烁的灯光下面目狰狞;主持人声嘶力竭地鼓动;失控地甩动着头颅;尖叫。在我看来和疯子差不多。小马拽着我来到一家叫曼狄娜的迪厅。我们穿过过道来到吧台;我看见肖默坐在里面。我要了瓶啤酒坐下。小马和一个我们在大街上拽来的女孩跳舞去了。肖默在抽烟;在忽明忽亮的灯光下;她的脸庞有些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借个火;我冲她喊道。声音淹没在迪厅里。就连我自己听到的只是舞曲声。我认识你;我又大声喊。可能看到了我翕动的嘴唇。她站起来到我面前;先生要什么?我扬了扬手里的烟;她把烟递给我;我对着了。你是这里的老板?她可能没听见;接过我递回去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在烟雾中我的目光变的恍惚。那瓶啤酒我几口就喝完了。迪厅的喧阗嘈杂突然让我一下失聪起来;我仿佛透过玻璃看见十五年前太平街的那家新华书店的收款台里坐着的肖默。我试图用手去触摸她娇好的脸庞;突然我又恢复了听力。玻璃消失了。世界变的很残酷。我的手摸到的只是空气;悬在那里很沉重。
三天两头我会去那家迪厅;我总是坐在吧台前喝啤酒。去久了肖默和我熟了;她会陪我坐一会儿喝一杯。你是做什么的?肖默问我。我是恒久集团的总经理。恒久集团是我们这座城市唯一一家上市的企业。是么?可我在电视上见到的你和面前的你一点都不一样。明天凌晨开董事会;会上会决定换我当总经理。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你。你怎么不去跳舞?肖默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烟叼在嘴上;那是年轻人的游戏。你才多大?她笑了。我发现她变化不大;只是身材比原来丰腴;头发染成了栗红色。都三十了。我都快四十了;还去跳呢。我不适合;心老了。你这人挺有意思。我们不再说话;舞曲响起;疯狂开始。我很想告诉她;我不喜欢这个环境;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见她。当声音震耳欲聋时;我突然失控;大声叫了一嗓子。
5。高考我和老五还有我的朋友们考的一塌糊涂。我们对此都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只是家长很失望;望子成龙成为泡影。当离开考场时;我们冗长的学生时代宣告结束。那时候我们认为走上社会以后一切都会称心如意;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光明正大地交女朋友;玩得兴起时不用顾及是不是到了上学或回家的时间;不再有学校和家里的双重管教。实际不是这样。我们在家闲了多半年。老大不小整天游手好闲靠老爸老妈养着;我们自己也觉得不是回儿事。原本认为学校是个大鸟笼;我们是群渴望蓝天的小鸟。可如今那笼子里的一切都像墙上的风景画;好美;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有时候我会想起校园的操场;一群小子们热火朝天地踢球;有几个女生在荡秋千;还咯咯地笑着;急促的下课铃响了;呼啦啦的从各班的门口窜出一群群同学;在飘满粉笔清香的教室里;我和老五低头认罪般地接受老师的谆谆教导;脑子早飞到了九霄云外;那张被我糟蹋得伤痕累累的课桌不知道现在是一个男生坐还是一个女生坐……幸好红星印刷厂招工;通过关系我和老五都被招到胶印车间当工人。阿涛和哥哥去干水暖安装;王东到北京当兵;曹志锋回去复读;小林到河北他舅舅那里去了;老吴下深圳了。我们四分五裂;组织彻底解体。
工厂里的生活机械得如同家里那座老式台钟。我们三班倒;上班时间卡得很紧。有几次我和老五玩的兴起耽误了上班;被罚了几次款。到月底每人才领到30多块;我们才意识到社会比校园残酷无情得多。我们自由散漫的习惯在金钱面前有所收敛。车间的设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进来的;噪音特别大。而且那种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头皮都发麻;大脑木木的;一片空白。我发现呆的时间长了;人也躁起来;动不动就爱着急。幸亏我有个好师傅;他家是农村的;人很和善。我经常偷懒;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上大夜班时;我经常借口到二楼制版室看版;在微机室的地毯上眯一会儿。我就是那时候和乔甜甜混熟的。甜甜是那种颇谙风情的女孩。她懂得把握时机;一个眼神;一个亲昵的小动作;让我这个傻小子神魂颠倒。我就是在微机室里第一次探索了女人的身体。在深入时;我退却了;这并不是因为我突然良知发现;而是在那个环境我不敢。上班时我经常跑到二楼和甜甜调情作乐;乐不思蜀。老五却苦了。他师傅姓王;本来脾气就爆;加上那时候正在闹离婚;动不动就对老五发火。老五哪受过这个;一开始忍得住;后来憋不住爆发了。就因为老五机器擦的不干净;王师傅骂了起来。老五一冲动;上去就给了一个大嘴巴。当时就把王师傅打懵了。等他清醒过来;摸起一个扳子就要抽老五。我手急眼快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腰。老五上去把扳子抢过来扔在地下;还没等王师傅反应过来;两记直拳就打在了脸上;顿时鼻血直流。这时候车间里的人拥过来;把两人拉开了。王师傅吃了大亏自然不甘心;跑到车间主任那里告状。主任和老五是亲戚;当然偏袒他了。只是让老五写了份检查。从那王师傅也不骂老五了;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不过老五干活倒自觉起来;让王师傅也挑不到毛病。这件事在车间里引起了轰动。王师傅原来在车间是个没人敢惹的主;老五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是个更不好惹的茬。尤其是小年轻的见了老五大哥长大哥短。喝个酒什么的都叫上老五。老五不狂;见了谁也客客气气。
骚狐狸不知道什么原因休了学。我问老五他也没说明白。没过多久;骚狐狸到我们这座小城的第一家夜总会找了份工作;每天晚上跳几次现代舞。老五只要不上夜班每晚都去接她;不过老五从没进过那家夜总会。用他的话说那不是咱进的地方。那时候去夜总会玩的都是些暴发户;有钱了找找刺激。在那儿上班可别学坏了;我多次提醒老五。他不答腔;只知道一个劲的抽烟。他话越来越少;经常一个人发愣。我正和甜甜热火朝天;和他在一起玩的时间很少。有一天;他突然找我借钱;我本来手就大;加上正谈恋爱;兜里就几十块钱全给他了。一看他神情我知道和他期望的数差的很远。你要那么多钱干么?我问他。我想给金炎买个项链;金炎是骚狐狸的名字。那要一千多块呢!我吃惊地说。别人有的我也要让她有。老五面色凝重。那么多钱;到哪儿去搞呢?我会想办法的。
老五最终还是给骚狐狸买了项链;我陪他一起到百货大楼买的。连坠子一共12克;花了接近1500元。老五小心翼翼地从售货员手里接过红色的项链盒;把它放进内衣口袋里。我看见他的眼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就像夏天的月光。我问他;钱怎么搞到的。他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不作回答。我能猜测出这钱不是正道来的。为此我和他来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但是效果不佳。老五反问我;咱们厂都3个月没发工资了;厂长还不是整天大鱼大肉吃着;小轿车坐着;日子舒坦着呢。你说他哪来的钱?有人管么?我做的事和他比是小虾比大鱼。咱不能给人家比;人家有权有势;咱是小工人;出点事咱就担不起。我恳切地劝他。我自有分寸;以后不干了。晚上上班听人说厂里丢了一批纸;我知道是老五干的。公安局的人像模像样地到仓库里转了一圈;最后定论是内盗。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老五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公安局查了几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这么小的盗窃案;他们也不想牵扯太多精力;事情不了了之。只是厂长在全厂大会上大骂了一顿;说什么隐藏在厂里的这个盗贼是条蛀虫;早晚会把他挖出来的。我心想;你他妈的才是条大蛀虫;贼还喊捉贼呢。
有一次上中班我请假和甜甜看电影。开场前在电影院的过道里我看见骚狐狸和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耳鬓厮磨坐在后排。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老五。我已经看到老五的爱情必定是个痛苦的结局。
透过晃动的盛着暗红色酒液的高脚杯;我看见肖默朦胧的眼神。暧昧的空气很活跃。我喝得舌头有些大了。玻璃的颜色也变成了暗红;我看见多年前那个少年骑着自行车紧紧跟在肖默身后。所有的声音都已经不存在;身体开始漂浮;无法控制。肖默的嘴唇在翕动;她的长发是栗红色的;不是肖默头发的颜色;散乱地垂在吧台上。很柔软;很煽情。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到了她家。做那件事时;我开始清醒。我一点不兴奋;动作很机械。肖默的呻吟;仿佛是玻璃的破碎声;我无比绝望。我知道今生也得不到肖默的爱情。
一次下中班;我和老五骑车回家。在半路上;骚狐狸坐在一辆摩托车上迎面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她紧紧地贴在那个骑摩托车流里流气的小伙子的后背上。玻璃划破了老五的心;他的脸色很难看。我们骑了老远;一句话没说。后来老五突然唱起歌。“一个人走上长长的街;一个人走向冷冷的夜……”他暗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就像沙漠深夜里的狼嚎。在月光下;我看见一滴泪挂在老五的脸上;我知道那是颗伤了心的珍珠。
6。红星印刷厂的那段经历;已经被我遗忘得差不多了。就像在雪地里行走;虽然留下了脚印;但是雪很大;回头时那些痕迹已经被大雪覆盖。我在红星印刷厂上班期间读了很多书。这得感谢印刷厂的业务员们;他们联系了很多印刷纯文学书籍的业务。尽管他们和厂长沆瀣一气;像吸血鬼一样榨干了红星印刷厂。比如福克纳、梅里美、显克微支、马尔克斯、川端康成等人的作品;我就是那时候开始阅读的。至今我的许多藏书也是那时候搜集的。我们这座小城文联主办的一本诗刊;也在我们厂印刷。我写了首诗;投给了这家诗刊。没想到居然发表了。那首诗我还记得;如下:
爱情
致TT
某夜/你闯进一间尘封已久的房间/你点亮了/一根蜡烛/火光映亮了/屋里的每个角落/没有你寻找的东西/你摇摇头/“砰”的一声/关上门离开/只是只是/你忘了吹灭那根蜡烛
它将渐渐落满尘土
那时候的女孩不像现在的女孩那么实际;只看手里的钞票。她们看重的是男人有没有上进心;有没有前途。诗人在当时是很吃香的。我误打误中发表了一首诗后;促使甜甜下决心和我的关系要有实质性的突破。在她家她诱惑了我。这并不是说我是正人君子;对她一直没有非分之想。实际我对她的欲望很强烈。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我得逞。在微机室和她蜻蜓点水般亲热时;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唯恐人发现。另外有个原因我怕深入后她拒绝;那多没面子。那天下午我如约来到甜甜家;她的父母不在家。她那间小闺房蓝色的确良窗帘将屋里遮掩得光线诡秘。我一进门;甜甜就软软的靠在了我身上。她刚洗了头;一股菠萝味的洗发水味飘进了我的肺里;让我有些迷离。她柔软又坚挺的乳房像两只猫抓挠着我的胸口。一匹烈马在我心里奔腾着就要跑出来。我还没有准备好就稀里糊涂地和她有了第一次。整个过程;没有我想象中好。我很不舒服;完全是被引导着进行的。完事以后;我很累;内心充满沮丧。甜甜的身子像鳗鱼一样缠绕着我;说了一句让我胆战心惊的话;从今儿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我有种受骗的感觉。从那开始;我对女人有了新的认识。她们总是先让男人吃一些糖果;然后再要求些什么;让人难以拒绝。有了这层关系后;甜甜和我的关系在厂里基本公开了。她经常拿出我发表的那首诗让女同事们看;小脸蛋泛着红光说;这是徐伟为我写的。我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着关系;唯恐再跌入圈套;没有了快感;只有藤蔓紧紧缠绕勒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后来我到外地上学;心老悬着;怕她再缠我。没过一年她嫁人了我才松了口气。
我坐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透过车窗;我看见许多村庄、城镇、田野、各式各样的人;还有田野里孤零零的树。我的对面是一个脸上有好多雀斑的女孩;一路上她一直在看一本琼瑶的小说。吃饭的时候;我要了盒盒饭。她放下书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不喝啤酒。我说;我不喜欢喝酒。她抿了抿额前的头发;要是我对象在;我一定给他买啤酒喝。为什么;我侧过头问她。我喜欢看他喝啤酒的样子;她枕着胳膊向往地回答。
人的命运真的早就注定好了?老五摊开手掌问我。我斟酌了一下;觉得很难回答。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摆了摆手。不抽了;一抽就觉得心里烧的慌。我和老五下了夜班在大排挡喝扎啤。两个人喝得脸红脖子粗。对面是我们这座小城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