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8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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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砂车间两个月;挎挎眼看着瘦了。他妈妈心里着急;带着挎挎赶到黄书记家;一大兜精心挑选的水果;加上一条“阿诗玛”放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又千言万语地说了好多好话。开始黄书记还端着架子嗯嗯啊啊地搪塞;眼看天黑;黄书记的老婆在厨房摔锅打碗;黄书记终于点头;同意让挎挎回到加工车间。
挎挎回到加工车间;第一感觉就是大家对他分外热情。吕三刀尤其热烈扑面;她给挎挎端来一大茶缸冰冻酸梅汤;斜眼里全是风情万种;嘴里连声说:造孽啊;翻砂的活冯大哥都干不了;你个撇撇块头还不掰垮了个鬼的。过来让嫂子瞄哈子看;是滴;是瘦多了。冯大哥递给挎挎一根游泳烟;脸却对着吕三刀:你个巴妈地就晓得心疼儿子伢;是不是嫌老子老了;老子劲还大得很。话音没落;就过去一把将吕三刀抱了起来。吕三刀一声尖叫;脸憋得通红;嗔怒道:放下!个婊子养的跟老娘搞邪的;小心老娘把你的“帐篷”给撅断了它的。听吕三刀提到“帐篷”;冯大哥涨紫了脸;胡须乍起;眼看要跟吕三刀急。魏建设旁边看了;连忙打圆场:算了;冯大哥;秀荣嫂子是和你撩着好玩的。又转移话题:哎;挎挎;晚上我请客隆重欢迎;咱们两个光棍去喝“靠杯酒”去。
隆重的欢迎仪式在机械厂前巷子的小吃摊举行。这里的一条巷子白天还没什么人;一到晚上就灯光辉煌;热闹起来;附近工厂的单身汉经常到这里来喝“靠杯酒”。晚间7:30分;挎挎和魏建设相约而至。宾主落座;老板娘端来几碟小菜摆在竹床上:炒竹叶菜、油炸臭干子、盐水花生米;外加两瓶东湖啤酒。魏建设给挎挎倒了一大盏子啤酒;说:伙计;你个巴妈有板眼(注:本事)呀;听说还是黄书记亲自帮的忙;厂里都闹轰了的。哎;你屋里跟他是么样的关系撒?挎挎夹了块臭干子;放进那张大嘴里嚼着说:鬼的什么关系;要不是我老娘硬要去他家;我这辈子也不会求他个么事。特别是前列腺;他连个李白、杜甫都搞不清白;还跟老子上政治课。魏建设喝了一大口啤酒;连说:是的;是的;个巴妈老子要是当导演;一定让前列腺演个挨枪子的国民党;还要连中十几枪;最后倒在臭水沟里。
两个人喝到半夜;旁边七倒八歪地堆了一大堆啤酒瓶。魏建设口齿含糊地说;挎挎你是不是真的跟吕三刀有什么。挎挎舌根发硬地说;我喜欢她。魏建设说;你个巴妈有板眼啊;玩个会疼人的小嫂子。魏建设没有全说对;在挎挎眼里;女人就是女人;如果喜欢;什么年龄、贫富、身份那些外在的东西都可以忽略不计。吕三刀率直朴实;比朱玉梅本色多了;挎挎喜欢那些原汁原味的东西。过端午节;挎挎就爱吃清水粽子;在粽叶的清香里能感觉到无限的诗意:湖边丛生的芦苇和菖蒲在风中摇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粽叶裹着吕三刀丰满的身体;里面是纯净的肉体;挎挎想剥掉外面这层皮太困难了。挎挎眼神迷离;对魏建设说;嫂子?什么嫂子不嫂子的;我喜欢她;我想和她成为夫妻;就这么简单。魏建设笑道;吕三刀的男人是派出所的警察;那是一手味(注:值得自豪和炫耀的地方);你哩?又冒得么板眼;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吕三刀是和你逗散房(注:闹着好玩)哩。挎挎对着啤酒瓶子猛灌一气;斜着眼睛说:魏建设;我不管她怎么对我;我是真心对她。你知道曹操吧;我和他不一样;我是情愿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对喜欢的女人;我情愿被她骗100遍。魏建设说;你个巴妈真是苕到家了!
回到加工车间后;挎挎变得有点心神不安。往常;他交班后就换了工作服;骑车回家。而自从吕三刀送他酸梅汤喝后;他就粘在车间里;帮吕三刀擦擦车床;扫扫地。那天冯大哥把吕三刀抱起来的时候;挎挎看得真切;吕三刀的衣服被撸了上去;露出半截雪白的肚皮;裤腰还隐隐地显出红色的三角裤。挎挎魂飞魄散。加工车间里没结婚的女孩子还不少;她们胸部平平;纤巧细弱;相对那些体态丰满的少妇来说;20来岁的挎挎似乎更喜欢后一种。
吕三刀在灯下操作车床;一绺黑发垂下;遮住半边脸;显得有几分妖艳和风骚。挎挎盯着吕三刀;又开始了幻想;和以往不同;这次全都是关于性的幻想。他渴望有一次性体验;如果吕三刀愿意;他甚至可以马上娶了她做老婆。正想着;吕三刀突然停了车床;对挎挎暧昧地笑笑:她用手抠着身上;好像很痒很痒。抠到后背;她斜着眼瞧挎挎;用绵绵的腔调说:来;帮我抠抠后背。挎挎疑惑并吃惊;吕三刀又叫:快点撒。挎挎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从吕三刀的背后伸进去;慢慢地抠着。吕三刀的皮肤光滑而柔软;挎挎的手碰到了乳罩带;他触电般地越过去。吕三刀声音近似娇嗔地命令:往前点、往前点;给我抠抠前面撒。挎挎的手立刻滑到了前面;他热血沸腾了;因为他触到了一对柔软的乳房。他抚摩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同时咽喉充血;浑身燥热;像喝醉酒的感觉;几乎要晕倒。
看什么呢?像个苕似的。吕三刀的声音让挎挎从幻觉中惊醒过来。他神色慌乱地说:别动;你脖子上有个蚊子。一只花蚊子;还真的就趴在吕三刀的脖子上吸血。他抬手;把吕三刀脖子上的蚊子拍死。挎挎细细地看;蚊子的口器依然插在吕三刀的脖子上;这个小流氓;真会挑地方;够得上是强奸罪了。挎挎伸出手让吕三刀验证手心里血糊糊的尸体;证实自己没有说谎。吕三刀笑了笑;说:吸了老子这么多的血。挎挎心想;吕三刀这点血有什么可怕的;每个月三刀卫生纸上的血才叫可怕呢。
厂里分西瓜;每人50斤。吕三刀家住长江对岸;很发愁这一堆西瓜怎么办。曾宪桥阴阳怪气地对吕三刀说;叫你的挎挎帮你搬撒。别个那小个的块头哪里搬得动撒。呦;还心疼起来了;到底是关系不一般啊。挎挎过来;对曾宪桥说:搬就搬;不要你多个么嘴。挎挎自告奋勇地要帮忙送过江;他一是和曾宪桥赌气;同时也心怀鬼胎;要看看这个可爱的小嫂子平常是怎样过日子的;特别是想看看她的丈夫是何许人也。吕三刀还是发愁:拿么事装哩?挎挎把自己的背带裤脱下来;扎紧两个裤脚;一个裤腿装三个西瓜;再把装满西瓜的背带裤像褡裢一样扛在肩上;特牛B地对吕三刀说:走撒!在大家的目送下;他和吕三刀上了轮渡。
此刻正是下班的时候;轮渡上挤满了过江回家的人;已经没有座位。他俩挤到船舷旁;靠着栏杆紧挨着站在一起。傍晚;夕阳西照;江面如血;江风阵阵;使人们顿时感到凉快不少。吕三刀一只脚蹬在铁栏杆上;看着挎挎;问:诗人;你平时写了那么多歪诗;现在瞄着长江怎么没得诗兴啦?挎挎道:我没得心思写。个小屁伢;你还会发个么愁。是不是发愁没有谈女朋友吧?是的撒;你给我介绍一个撒。要个么样的;嫂子给你帮忙;朱玉梅么样?挎挎连忙说:她呀;算了吧;找这样的人做老婆;那才叫“躺着不烧爬起来烧”。吕三刀撇了撇嘴:你还挺难伺候;别个还配不上你个挎挎不成;你到底想要么样的。就像你这样的最好。挎挎壮了胆子说。你个巴妈的;拿嫂子开起玩笑来了。吕三刀嘴里骂;脸上却春风得意。嫂子;我帮你搬西瓜;你晚上要请客呀。可以呀;就在我屋里吃饭撒。我不吃饭。那你要么样?“我想抱抱你;就像冯大哥抱你一样。”挎挎心里想说这句话;嘴里却说:搞根烟抽就成了。小意思;我那口子有烟;还是“红塔山”的。听到吕三刀提她“那口子”;挎挎心里酸酸的。
吕三刀家住在一个很窄的巷子里;到处都摆满了竹床。傍晚时分;巷子地上洒了水;男人穿着大裤衩子;女人摇着扇子;在各自家门口吃晚饭;有的把饭菜就摆在竹床上。挎挎和她抬着西瓜;穿过吃饭和乘凉的人群;登上岌岌可危的木楼梯。进了门;挎挎一眼就看到床上搭的一件公安制服;挎挎作贼心虚地问:你爱人呢?吕三刀说:他在大夹路派出所;今晚夜班。挎挎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打鼓:想警察老婆的心思;看样子我是虎口拔牙啦。
看到挎挎神色不对;吕三刀问:么样;是不是累着了?我切块西瓜你吃。不用;我坐会儿就好了。你要是不行;就在床上躺一躺。挎挎看了看那张大床;心潮澎湃起来。他发挥最大的想象力;来设计吕三刀和那个警察丈夫在一起的场面。可惜;这不是做诗;能由着性子任意涂抹;这毕竟是一个未婚青年的“夫妻生活猜想”。那时候没有黄片可看;除了两个人在床上光着屁股抱在一起;挎挎实在想不出更多的情节。他何尝不想在吕三刀睡过的床上躺一躺;即便不能把吕三刀搂在怀里;起码也能像发情的公狗那样;在凉席上偷偷闻一闻“情人”留下的香气。挎挎瞟了一眼正在切西瓜的吕三刀;电扇吹过;她身上的无袖小褂鼓起来;隐约看到里面晃动的乳房。挎挎焦躁起来;他甚至想来点硬的;把吕三刀按在床上干了再说。
但;挎挎毕竟是“名门”后裔;国民党旧军人的矜持和旗裔诗人的清高;使他在充满诱惑的大床前保持了异常的清醒;最要命的是;如果那个“警察丈夫”突然闯回家;看见陌生男人和自己的老婆躺在床上;其后果不堪设想。挎挎埋头啃了一块西瓜;吕三刀问:挎挎;黄书记和你屋里是不是亲戚啊。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挎挎含糊其词地回答。吕三刀一拍手:你莫装了;没有什么关系;黄书记他凭什么把你再调回加工车间;生怕哪个晓得了要求你似的;老娘不求你;也永远不会像曾荷花那样死个脸去找领导。说完;她赌气大口啃西瓜;差点把西瓜皮给啃了。
吕三刀5岁的儿子“胖胖”从隔壁玩了回来;挎挎递给胖胖一丫西瓜;说:叫叔叔;胖胖小嘴里含着西瓜说:都都;又连忙啃西瓜;挎挎看着白白嫩嫩的胖胖;恨不得让他叫自己“爸爸”。挎挎抱起胖胖;一个劲地亲那张沾满西瓜水的脸。胖胖是吕三刀的骨肉;身上还残存着妈妈的乳臭;挎挎亲了胖胖;就等于是亲了吕三刀。吕三刀看挎挎对自己儿子如此喜欢;脸上露出笑容;说:挎挎;再吃块西瓜!挎挎还不把胖胖放下;紧紧抱着;心里想:吕三刀的身体一定比胖胖还柔软。胖胖扭着身体喊疼;挎挎只好把他放下来;对吕三刀说;你家的警察叔叔快回来了;我得赶紧走。吕三刀说;不着急;他今天晚上是夜班;天亮才回家。挎挎心里一动;但看看那件警察制服;又说;晚了就没有轮渡了。
挎挎怀着“强奸未遂”的遗憾;告别了吕三刀;坐末班轮渡回了家。
不记得是哪个名人说过;愤怒出诗人。挎挎更正:失恋出诗人。他回家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塑料圆珠笔;决定化悲痛为力量;写一首抒情长诗。他在信纸上这样起了个头:
我爱上了一个丰姿绰约的少妇;
她有一个带枪的丈夫;
我曾经躺在那张温柔的床上;
期待着死神的一吻……
挎挎把纸团掉;他点然一根烟;看着那个纸团发呆。恋爱诗写不下去;灵感全无;真是活见鬼。一根烟抽完;挎挎想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爱情;只能算是单相思;哪里会有什么灵感。
上夜班的时候;吕三刀眼睛有些红肿。半夜下班;大家都走了;吕三刀还在收拾车床。挎挎故意拖延;看周围没有人了;就问;眼睛是怎么回事。吕三刀不回答。挎挎又问;是谁欺负你了。吕三刀说;不关你的事。我看了心疼。挎挎开始厚颜无耻。你心疼什么?挎挎咽了口吐沫;说:我喜欢你。吕三刀一愣:你苕了吧。我不苕;就是喜欢你;我想娶你。挎挎破釜沉舟地说。我有丈夫;他是警察啊!是警察怎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我大你6岁。大26岁又怎么样。你是“童子伢”(注:未结婚的男性)啊;我离婚;你能娶我吗?能!挎挎高兴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可惜他没有这个最具感情色彩的器官。
吕三刀的斜眼睛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挎挎;像看一个出土的陶俑。去年冬天;厂旁边的工地里发现了一座古墓;省博物馆来了人挖掘。厂里的人都停了机器;跑去看热闹。吕三刀看见墓坑里有很多泥巴做的小人;感到很疑惑;就问旁边的人;那些泥巴人是干什么的;可谁都说不上来。最后问到挎挎;挎挎正伸长脖子张大嘴往坑里看;随口说:那叫陶俑;是陪葬用的;代替活人殉葬。吕三刀说;挎挎懂得真多;干车工糟蹋了。现在;眼前这个肉做的“陶俑”更让吕三刀大惑不解:我已经26岁;有孩子;家里还破破烂烂;他爱我?爱我什么?“陶俑”死心眼;只想解决自己的问题;接着提问:你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吕三刀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小男人也是泥巴做的;没办法;只好告诉挎挎。吕三刀那个警察丈夫经常喝得醉醺醺;喝醉了就回家打老婆。昨天;警察又喝醉了;胖胖告诉爸爸;家里来了个叔叔;很喜欢自己。警察问吕三刀是谁;吕三刀说是厂里的小伙子;帮忙送西瓜。警察发火:我不在家;你就把野男人带回来。吕三刀也发火:几十斤西瓜;让我怎么拿?家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