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7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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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小艾起身上厕所。小艾是光着身子去的;他们刚刚做完爱。王树从床上看着小艾的背影;有点发愣。小艾是王树的女朋友;平时王树一般都叫小艾老婆的。在一起三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结婚的话也说过几次;几次都不了了之。不是王树碰巧没时间;就是小艾突然不想结了。恋爱三年;算得上久了;毕竟他们俩既不是大学同学;又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两个大学出来的年轻人;碰到一块;恋爱了;一般都是速战速决;要么结婚;要么各走各的路。他们之间的状态;别人不理解;他们自己也不理解。按道理说;都是到结婚年龄的人了;双方的父母也都催了。为什么还没结;确实有点讲不清楚。小艾活泼大方;人也算得上漂亮;追的人不少。等小艾从洗手间出来;王树问小艾;你有什么想法?小艾说;我能有什么想法;你要去我能让你不去?王树说;那到是。
一两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小艾提起来;王树差点忘记了这事。那天是小艾的生日;吃完饭回家;照例洗澡睡觉。亲热完;小艾问王树;王树;你大概什么时候走?王树被小艾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走什么?小艾说;你不是说省公司抽调你们去省城做项目么?王树若有所思地说;哦;这事啊。小艾说;你别是忘了吧?王树笑了笑说;没呢。小艾说;怎么这么久都没听你说;是不是取消了?王树说;没呢;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艾靠在王树肩膀上说;我问过我的同学;跟你们一个系统的;他说一般抽调到省城的很少有回来的。即使回来了;升职可能性也很大。王树目光游离地说;是吧?小艾说;其实去省城也好;最好就别回来了;我都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了;连街都没得逛。说完;小艾用手圈住王树的脖子说;王树;你要去省城了;我跟着你去;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王树被小艾的情绪搞得有点激动了;他点了点头说;那是;如果去了;最好是争取留下来;省公司做个小职员肯定比在这里做个小职员强;下来都是钦差大臣。我操;你是不知道;我们省公司下来个小科员都牛逼得跟什么似的。小艾说;你知道这么想就好了;你可要争取。王树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说完这些话;王树觉得有些心虚;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他觉得这事办得有点离谱了。其实;抽调去做项目那事根本就没有。只是那个下午;和小艾做完爱;看着窗外巨大的抽油烟机;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灰暗;他想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小城市;整天对着一台巨大的、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的抽油烟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离开这个地方;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有意义的生活;积极的生活。那种生活在远方;王树能想到的、合理而切合实际的就是省城。他说出第一句“去省城”;只是一个想法;而后面的那些解释;只是想让“去省城”显得合理一些。当然;那些话里;也有和小艾开玩笑的意思;他根本没把那话当真。而在今天晚上;他只是想配合一下小艾的情绪。今天是她生日;他不想让小艾觉得扫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被小艾说得有些激动了。等安静下来;王树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事情;弄不好;大家都会很无趣。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这事严重了。
第二天吃早餐时;王树很想告诉小艾真相。想了想;又算了。他想;这事;过了也就过了;小艾也不至于当真;这点幽默感她应该有。临出门时;王树转过身对小艾说;抽调那事你别跟别人说;还没确定的事;说出去不好。小艾一边收碗一边说;知道了;这还用你说。
王树的工作不忙;说实在点;比较清闲。来公司之前;王树在保险公司做业务员;整天忙得像狗一样;辛苦不用说;还挣不到什么钱。他在保险公司做业务员那段时间;同学、朋友都怕接他电话。就算接他电话了;也得首先声明;王树;你别跟我谈保险;你谈保险我马上挂电话。也奇怪;如果是以前;发生这种事情;王树肯定觉得伤害了自尊心;而在保险公司那会;他没觉得伤害自尊心;反而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是个人都受不了那种持续而狂热的骚扰。他想;这大概就是社会对人的塑造;强大的社会;能把一个最懦弱的人变成一个无耻之徒;当然也能让一个最正直的人变成无可匹敌的马屁精。
进了公司之后;王树整个人又变了;他变得消极;觉得在这样的公司里混日子有些虚度青春;甚至有些怀念做保险业务员的日子了。他和小艾说过这种想法;按照小艾的说法;他纯属犯贱。小艾说;保险业务员;说出去我都觉得丢脸了。你想想啊;现在多少人没工作啊;多少人能力比你强啊;多少人想进你们公司都进不去啊。福利好;薪水高;工作又清闲。小艾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小艾在一家外资企业做财务;收入不低;但洋鬼子都是资本家;不把你最后一滴血榨出来是不会罢休的。如此一比较;王树又心安理得了;毕竟生活是第一位的;至于理想;喝完大学毕业聚餐的那次酒;就该说再见了。
公司正在迎接检查;一个礼拜前就知道的事情;关于安全生产的。王树在公司里是个小办事员;职位低下;事情不少。几乎所有的检查套路都是一样的;整理一堆的资料;写一个报告。检查组来了;先看资料;规章制度是否健全这是最关键的;然后听一下报告。如果还有下一步;那就是找几个人谈谈话。对这些套路;王树已经很熟悉了;写报告也写得有些审美疲劳了。
听汇报时;王树一直在想借调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这事根本没谱;但还是忍不住去想。报告是王树写的;他已经很熟悉了。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老总突然拿起报告说;各位领导;不好意思;报告上有个单位打错了;人均销售量应该是25万/月;不是25万/年。这个数字是有出入的。老总的话说得不重;但是很清晰;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汇报还在继续;王树的脸烧了起来。这是个错误;可大可小。要是往大里说;属于工作态度不端正;没有责任心;是不能原谅的。也可以说是个笔误;笔误总是难免的。这场汇报;王树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他的疏忽;但当众点出来;他还是觉得这个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开完会;部门主任把王树叫到办公室;先给王树递了根烟;态度和蔼地说:“王树;怎么了?最近精神好像不大好啊。”王树接过烟;点上火说:“主任;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写错了。”主任笑了起来;脸上像一朵菊花似的;王树觉得那笑特别不真实;有些嘲弄和鄙夷的味道。“你看你看;我还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吗?”主任笑起来说;“我还没问你这个问题呢。”说完;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不过;王树;你也知道;有些错是不能犯的。像今天;影响多不好。如果是我们公司自己开会;错了也就错了;改一下就好了。当省公司那么多领导的面;出这个错;我知道;虽然是个小错;你也是无心的;但影响毕竟是不好的。”“对不起;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王树低着头说。主任走过来;拍了拍王树的肩膀说:“以后做事小心点就好了。”说完;把报告递给王树说;王树;你再看看;有些地方我做了记号;你体会一下。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王树觉得有些沮丧;这样的错误应该是不会犯的。他想;可能是下面部门报上来的数字错了;他写报告用的数据一直都是各部门提供的;他对具体业务不算熟;很多数据;下面的部门不报;他根本拿不到。用这些数据时;他压根没想过还要核对一下。这是他的失误;但责任不应该是他一个人的。他觉得有些冤枉;但这冤枉是没办法跟人说的;报告是他写的;赖不了别人。如果去找报数据的部门;只能更得罪人。王树窝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报告;上面有主任用铅笔留下的划痕;有几个错别字;还有一处数据没标明计量单位。王树一下子觉得这种生活没劲透了;他应该换个地方。
也是奇怪;自从有了离开公司的想法;王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细微的;刚开始不容易觉察到;就像一个渗水的瓶子;等你发现的时候;瓶子里的水已经渗得差不多了。他开始觉得周围的人和事都看得不太顺眼;以前习以为常的细节;现在被不断地放大;再小的细节也成了巨大的窟窿;从这个窟窿看过去;王树觉得生活开始腐朽了。有一点王树很清楚;他不能离开公司;至少不能离开这个系统;他是个很实际的人;尽管有时候会做梦。像一只被圈养的动物;他对外面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了恐惧之心。这种待遇不错而清闲的工作;已经很难找了。他想;如果能去省公司那是最好的了;尽管省公司可能和这里一样无聊;但那是在省城;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在这个小城市;他觉得他像一个没有颜料的画家;无法画出心里的图画。因为这些想法;他开始期待有一天省公司真的抽调他去做项目;如果有那样一个机会;他想他一定能够把握住;一定能。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的变化;至少在有同事提醒他之前;他是没有注意到的。那是在公司食堂吃午餐;几个同期进公司的同事对他说;王树;我觉得你好像变了。王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怎么变了;我没觉得啊?同事说;以前你很活泼的;现在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完;同事还开了个玩笑;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了?王树放下筷子说;哪里有的事;你看我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同事笑起来说;那可能是你成熟了;稳重了。回到办公室;王树发了一会呆;他想他是不是真的变了;可能是真的变了。以前下班;有空他会打一会球;现在他很少参与这些活动了。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觉得累;却找不到一点理由。他闭着眼睛;感觉身心疲惫。
抽调去省公司;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只是发生的概率非常低。在王树进公司的这几年;仅仅有一个同事抽调去了省公司;而且像小艾说的一样;抽调去了;就没回来。那次抽调;是因为搞内部审计检查;省公司内部凑不齐一个小组;于是从下级公司抽了五个人;这五个人省公司留了四个;回来的一个没过半年就提了副科。王树后来还见过那位同事;明显的胖了。聊起天来;一脸的苦相;说省公司忙多了;累多了。说完;还不忘感慨一句;还是呆在下面舒服啊;钱不少拿;活不多干。那句话;在王树看来纯粹是炫耀。但有一点王树也是清楚的;他抽调去省公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原因也很简单;身份问题。被抽调的基本都是省公司统招的大学生;而下级公司自己招的;虽然在待遇上没有任何区别;但说到底还是个合同工;是没有编制的。省公司统招的大学生;在省内调动的难度小很多;省公司抽调也是在这些大学生里抽;手续上简单一些。像他这样的下级公司招的合同工;如果不走;一辈子大概就呆在这里了。当然;随着人事改革;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这只是一个将来时;将来时意味着无限遥远;遥远得他也许怎么都够不着。想到这个问题;王树有些生气了;也有些懊恼。生气是因为就一个身份问题;搞得事情这么复杂;懊恼是因为如果他大学一毕业就统招过来;那么事情就没这么麻烦了。
回到家里;小艾有事没事问一下王树;事情怎么了?现在;几乎不用任何提示;王树就知道小艾讲的事情是抽调去省公司。王树每次都是支支吾吾;这让他很难受。小艾是一个善于幻想的女人;她已经掌握了一些资料;知道在王树那个系统;抽调去省公司几乎就意味着有了相对美好的未来。她当然希望这个美好的未来有她一部分;她开始鼓动王树;甚至比王树更加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小艾常常问王树;王树;到底怎么了;你们抽调的事情怎么还没动静?如果是在一开始;王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小艾;这事纯属虚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谎言像是在滚雪球;越滚越大;他已经没有力气打破这个雪球了;只能让它继续滚下去。王树接着小艾的话说;在做方案呢;应该很快就确定了。小艾不满地皱了下眉头说;你们公司真是腐朽;这么个事情都能搞上这么久。王树说;那可不是;你看我们搞一个电子图书馆;那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了两年呢;别说这个事。王树说得很轻松;小艾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轻松;她紧张地说;王树;你确定你们领导是推荐你去吧?王树点了点头。小艾点上根烟;若有所思地说;王树;我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别是你们领导对你有意见;不让你去了吧?王树说;怎么可能?小艾说;怎么不可能?你想想;这个机会多少人想抢啊;他凭什么就一定让你去?这事有点不正常。看着小艾;王树觉得有点难受。
过了一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