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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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监守自盗都是有可能的。而且最能证现场起火原因的起火车厢的铅封竟然神秘地失踪了。我们不知这是意外还是人为的。话说到这里,会议室有小小的骚动。许晓东听到这里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上前给他两拳。罗组长死死地按住了他说,别冲动!这时保险公司方望着他们继续说,据我们调查,王店车站是新建站,人员构成很复杂。其中就有曾经与货场丢失货物有关联而被处分过的职工。因此我们不能排除货场管理不善和监守自盗的可能。看来这些人果然是老手,竟然这样迅速调查到王店车站的有关情况。正在保险公司调查人员侃侃而谈的时候,昨晚参加过救火的附近村民联名写的证明材料送来了。一天二十四小时许晓东此时的心里总算好受点。可是保险公司的那个人拿着证明材料嗤之以鼻地说,这东西能证明什么?有部电影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我们不相信人为的证明!我们只相信技术部门的权威认定!事故处理不应带任何感情色彩!
看着对方得意的嘴脸,许晓东再也忍不住了,他拍案而起道,你们不是需要证明吗,那你们就先看看这个证明。说着许晓东扯开衣服露出被火烤得通红而脱皮的胸膛。他动情地说,“从昨天下午六点多钟货场起火我们的职工去现场救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我们的职工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这样的伤口。因为救火的时间是晚上,铅封没有来得及回收,今天一早,我们职工连眼都没有合,又冒着酷暑去找铅封。热和累、伤和疼在他们身上交织着折磨着他们。有职工在烈日的暴晒下昏过去了。可我们的职工没有一个人抱怨,挺着伤疼就在你们的夸夸其谈中还在现场继续寻找丢失的铅封。我们不需要你们的赞美,这是我们铁路工人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我作为当事人之一,不愿听见你们坐在这凉快的会议室里喝着冰水而诋毁他们的人格。你们让英雄流汗流血又流泪!”此时会场一片沉默。
片刻,许晓东握紧双拳撑着桌面慢慢地站了起来说,人心里都有杆秤,你们想怎么办就随便吧!说完他毅然起身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摔门而去!
当许晓东从公寓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在黑暗中许晓东艰难地朝回走!他很想哭但是欲哭无泪,他觉得如果仅仅是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没有什么,现在是让他那么多好兄弟因为他的无能而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受不了。这是个阴历三十的夜晚,上半夜是那样的黑,黑得让人一点看不到希望。他不知该怎样去面对车站那帮拼命救火的弟兄,还他们一身清白?黑夜里许晓东一人坐在货场的铁轨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直到嘴巴发麻。
后半夜他回到休息室,一推门他大吃一惊,所有的职工和住在车站的家属都在休息室等他。许晓东眼里一热泪差点要流出来了。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呀!快去休息!他命令他们,天大的事有我顶着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反而劝他说,站长,你别太着急了,还有我们,白的说不成黑的。许晓东说,你们赶紧去休息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今天晚上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你们赶紧去休息!许晓东朝外推着他们,他们终于在许晓东的推搡中回去了。
大家走后,许晓东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他想起了妻子现在正孤零零地躺家里她的心里对他有着无限的怨恨。他试着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没接。他又打了几遍竟然就不通了。他知道一定是她把电话线给拔了。家事公事都一样的糟心,许晓东平生第一次感到身心疲惫。
躺在床上许晓东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作为一个基层领导,应该更理智更深远地考虑车站的前途。如果只为一时痛快,让大家蒙受不白之冤,把大家辛辛苦苦奋斗来的荣誉葬送了,那么自己实际上就是王店车站的千古罪人!
一夜许晓东都是朦朦胧胧的,天刚刚一亮,他还是爬起来了,他有些不甘心。那东西真的会上天入地?于是他脸也顾不得洗直接上货场去了,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当许晓东走到货场时竟有些看呆了,原来货场上早已人影幢幢。十几名职工再加上住在车站里的家属都拿着手电筒在晨光的熹微中又一次蓖筛般地寻找着。他觉得喉头里面痒痒的但他忍住了,有这样的职工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晓东自动地走进寻找的队伍中去,此时在现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脸上露着严峻和神圣,他们仿佛在寻找心灵的希望。那手中的电筒仿佛是引导着他们寻找光明的火种。猴子也从医院里跑回来了,在寻找的队伍中他的心灵负担最重。是他的一撬棍把那个要命的精灵给弄丢了,他觉得他是罪人。因此他觉得自己更要加倍寻找。
黎明的曙光把东方染得一片桔红,大地在人们凝重的目光中悄悄地亮了起来,可是人们的心头还没有亮起来。
突然,有个声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找到啦!
那声音是那样的异常仿佛是划破嗓子喷薄而出的呐喊,所有人的心都被这声音给震撼了。目光望去,只见猴子在铁道旁的排水沟边怔怔地站着,手中高扬着一个东西,这东西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人们丢下手中的物件,朝猴子狂奔而去,突然,猴子双腿一软跪到路基上掩面发出了嗷嗷的大哭声,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感情,泪水唰地都流下了。这哭声有委屈有宣泄有酣畅有欣喜。男儿泪如春江水浩浩荡荡一泻千里。许晓东也哭了,他宣泄的更多更复杂。
铁路分局发通报嘉奖了王店车站,并发奖金5000元。许晓东在城里包了一个豪华大房间让全车站职工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喝了一天。
花已非花
■ 韩永明
单三河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过夜了,奕芳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怪想法:这是不是因为自己不会叫床。
“你喊啊,喊啊,我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喊,像只死麻雀!”
每次,单三河就会这么说奕芳。
奕芳也觉得自己要喊,可是每次与单三河做事的时候,就是喊不出来。她只是闭着眼,让脸上的肌肉十分痛苦似地一闪一闪。
其实奕芳也不是没有过叫喊。她与丈夫罗平、与董立锋在一起的时候就曾经有过。许多人甚至听到过她在董立锋办公室里的叫喊,说像被卡着脖子的猫。
可是奕芳和单三河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叫喊。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五柳湖是一片别墅区。沿湖建有几十栋小楼。夜阑人静时候,倚在阳台上观景吹风,偶尔可听见那种死里逃生的声音,像暧昧的灯光一样从杨柳枝间晃出来。单三河为了启发奕芳,曾在这种时候带着奕芳在湖边散步,说你听你听,你听别人!
“哎,我……试试看吧!”奕芳叹一口气说。
可是到了床上,奕芳照旧喊不出来,脸上仍是一片痛苦。
奕芳长得很漂亮。过去在西楚电子厂的时候,是公认的厂花。现在虽然已年届不惑,可是风采依然,似乎她经过的岁月里,只有春天,她一直就在春花烂漫的季节里行走。因此,她和小吴小唐几个人一起去美容院做美容的时候,美容院的老板一看见她就惊叫起来:“哇,这么漂亮!”
单三河想方设法要奕芳过来,主要原因是奕芳漂亮。
单三河过去也在鄂西新虹电子厂工作,当副厂长。奕芳是厂办秘书。单三河从那时起便开始打奕芳主意。只是因为单三河面前挡着董立锋,单三河一直没有得手。因为董立锋是厂长。
八年前,单三河突然离开电子厂来了深圳。单三河来了深圳以后,经常给奕芳打电话,要奕芳过来,说自己在这边也开了一个电子厂。
但是奕芳一直没有答应单三河。
没有想到电子厂会短命。单三河走后不到五年,电子厂就垮了。奕芳下了岗。
这个时候,单三河又打来电话,要她过来,说事业做大了。可是奕芳还是没有答应。奕芳对单三河说,丫丫现在还在读初中,等丫丫初中毕了业,念了高中再说吧。
听奕芳这么说,单三河就不好再怎么说了。单三河知道,奕芳现在就和丫丫两个人过着,奕芳的丈夫罗平在电子厂垮下来的时候,就拿了奕芳的首饰和家里的存折跑了。罗平原来也在电子厂搞销售。
去年,丫丫初中毕业。而这时候西楚县办一个龙舟文化节,单三河回来了。单三河回来给艺术节捐款。一百万,单三河没提皮箱,也没开支票,用一个背篓背着一扎一扎现金,就像建筑工背着一背篓砖头。这种捐款方式和数额很轰动。有的人说单三河在那边不是做什么电子生意吧,是不是贩毒。还有的说单三河真是钱烧的。
奕芳没有这么想。奕芳想单三河这样做是不是因为自己。奕芳这时心就动了。
没有想到单三河叫她过来是要她作包奶。
奕芳怀疑单三河是要自己做包奶,是她到深圳后的第二天晚上。那时她还住在宾馆里,单三河晚上过来看她。她问单三河准备让她在公司里干什么。单三河说你什么也不会干,就是玩,玩你会吗?
奕芳瞪着单三河的眼睛满是疑惑。单三河说,你望着我做什么?明天我们两人一起去看房子。我想买栋房子,买了房子,你就搬过去住,我也不住在公司里了。我们就都住到那去。
奕芳这才觉出单三河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她想,要是她住进了单三河的房子里,她和单三河就不清不楚了,而且自己还表现得这么心甘情愿。因此她有些想回去。可是单三河答应她月薪一万的待遇使她总是坚定不起来。
第二天早晨,单三河把车开到宾馆,要奕芳陪他去看房子。单三河说他对阳光海滩和五柳湖的房子有兴趣。阳光海滩在海边,住在那里,不仅看得到海,还听得到海浪声。而五柳湖也不错,虽说不临海,可是有湖,有五棵古柳树,特静。
奕芳本来不想陪单三河去看房子。她觉得这跟她没有关系。
“你公司里没有房子吗?没有房子,我想……我就自己租房住吧。”奕芳对单三河这么说。
奕芳的口气仍然和昨天一样。她搞不清楚自己在现在的单三河面前为什么会变得软软地。过去她可不是这样的。
“你不要说了。有什么话你看了房子再说。”单三河说,“再说,我从前天就开始给你计酬了,当然也包括今天,今天这事也可以说是你的工作,这样的事我觉得需要女人的眼光,特别是你。”
阳光海滩和五柳湖是两个别墅区。奕芳想不到世界上有人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奕芳心里这时便生出几分对别人生活的羡慕。所以当单三河问奕芳觉得哪里的房子好的时候,奕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觉得五柳湖好。”
奕芳觉得五柳湖好,是因为她特喜欢柳树,小时候去姥姥家里玩,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姥姥家门前的一条小河边玩,小河里有一个潭,潭边长着几棵柳树。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坐在柳树下面洗衣裳,她们有时候会在月夜里跑到潭里洗澡。
“阳光海滩虽然临海,可是海——海面上横的竖的,到处拉着绳子,把大海绑得一点也不像海了。而五柳湖就不一样,五柳湖给人一种亲切感,就像梦中来过一样。”奕芳望着单三河补充说。
单三河说:“好吧,就是五柳湖吧。”
单三河把房子装修好,来到宾馆接奕芳住过去的时候,奕芳便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响了。她问单三河:“你夫人呢?你不把你夫人接过来。我住在你别墅里,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包奶?”
“这是什么包奶?包奶有感情吗?我们之间可是有感情的。”单三河说。
“我买房子其实是为你,把房子买在五柳湖,也是听的你,五柳湖的房子比阳光海滩的房子贵三十万。这都是因为你,你应该知道!”单三河又说。
奕芳听单三河这么一说,就不再说什么了。虽然奕芳觉得单三河话里有一点诡辩的意思,可是心里却不知怎么有几分感动。
奕芳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心里很不安。屋里的陈设太华贵,她感到很受压抑。她坐到沙发上的时候,总是轻轻地,好像担心把米灰色真皮沙发坐坏了似地,拿高脚酒杯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就像那些搁在酒橱里的高脚亮杯是养在池子里的鱼,如果动作大了,那些漂亮的鱼儿便会游走,或者跳到地上。当然,更叫她不习惯的是成天没有事做。单三河请了保姆,她不仅连给自己洗衣做饭都不要做,而且每次吃饭的时候,保姆阿莲会把酒杯里的酒斟好;冲凉的时候,阿莲会把浴池里的水放好,把睡衣摆放在衣架上。
这样,她的事,也就剩下化妆、看碟、做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