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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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旦成王是比男人强悍的,山里女人更如此。没有了男人也不顾了羞涩,失了娇嫩,无畏风雨。
该下种了,娘们都一律脱了锈花鞋,卷起裤管,扛着犁耙下田了。牛好犟,不进盘,打下去的鞭比男人还狠,牛屈服了,乖乖地拖着犁飞跑,那尖尖的吆喝声在山间好亮。
乡邮员的绿背包进山来了,女人们都丢了犁耙围上去,扯烂了那绳织的袋,争着找各自男人的来信,一屁股坐在田边窃窃地笑。男人尽说些贴心贴肝的话,寄些尽说没花几多力气便挣来的钱。“娃儿该上学了,不能耽搁。年底挣够了钱就回来。要耐住性子,不要上旁的男人的钩。”
田里花香,山上花香,盼着好日子的女人瘦了,便懒得去香自己。难熬的夜,山风好凉。女人们将奶头塞着娃儿的嘴,把那酥酥的哭堵在了喉里,空出脑子来想在那远处的男人。“脱了女人的疼爱,心里惦不惦?城里的狐狸精多,别耐不住性子,沾了那骚味,染了些丑病不得了。”
天晓了,谁还记得几日冇梳头了,抓起床边那件老远便能嗅得出汗臭味的衣衫便往光着的肉上套,还在乎什么,反正就自个儿闻,早些出门去,狠狠地挖山皮,丢了那牵肠挂肚的思念。
该收稻了,天太燥,往日有男人在,田里山道总山歌不住,如今尽是女人了,谁也懒得唱歌。都不响地脱了衣,甩着大膀飞跑着挑谷草头,那在薄薄的一层汗纱下强烈晃着的奶子,因为汗汁的浸透而格外分明,谁还有心思去遮掩这些。
女人们都憋着劲挂念着各自的男人,心也好烦,谁惹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谁都晓得谁的心事,但是,哪个捅破了这层纸让她的心更痛,她也不会让您舒坦,因此便干一架泄泄情。这不,田岔上两个一言不合的女人斗起来了。都不相让,吼声震天,尽择些丑话激,相互扯着那薄薄的衣衫,露出了肉,显出了奶子,白白的在胸前荡,还顾什么羞耻,仿佛两只斗公鸡,一阵好斗,累了,都松了手,心也舒坦了许多,抓起担子各走各的,谁也理解谁为什么这么容易发怒。
不懂事的儿女脱不了顽皮的天性,哪能晓得娘做了田头做地头的劳累,望子成龙的心切,娘总用最原始的处世哲学叨唠:吃得苦中苦,做得人上人。哪能晓得没有脱尽汗毛的小子却咕噜着嫌烦,逃了学还逃了娘的希冀,这便是要了娘的命。信奉棍棍棒棒出好子这条教育经典的娘,冇得闲心去说大道理,她从不怜悯娃儿的屁股,操起木棍便一阵痛打,打得红的日子比白的日子多,痛得不能沾椅子,还不许哭出声。
收尽了田里地里的粮食,天便凉了,风也刺骨。婆娘们都倚着门不住地往山外望,手里拿着用棉布铺就的厚厚实实的鞋底,用针在计算着男人该归的日子。“该回了,外边太冷,可不能冻坏了身子骨,这一家老的小的还靠你撑着,钱挣不尽,早些回来,多受些你的女人的疼爱。”
年关近了,山里女人终于盼到了头,外出卖力气的男人回来了,山道上黑压压涌来一片,一个女人眼尖,惊叫一声拔掉塞在娃儿嘴里的奶头,抬腿往山外跑,村里的婆娘都闻风而动,纷纷揽着娃儿跑出了家门。男人们来了,一见各自的婆娘都相互叫着笑着跑上前去,女人将娃儿塞在他的怀里,接过大的小的包牵着往家里走。这一刻谁也顾不得了羞涩,男人大手一伸把自己的女人揽进怀里,大胆地哈哈笑着在女人脸蛋上亲一口,女人脸上又一片飞红。用手指梳顺各自被风吹乱的头发,对着男人羞羞地笑。
真怪,有了男人那比男人更强悍的女人又现了娇羞,更在意自己的脸,尖尖的嗓柔了,皱皱的衣挺了,也许这便是母性。
枕边,男人们炫着外边的世界,女人总好奇地问,静静地听,紧紧地搂着自已的男人,好像拥着了坚实的大山。
“世界见够了,朋友交够了,手里有资本了,你的男人就要做老板了,你也就要做老板娘了,这山里的石头蛋可以鼓捣出钱了。”男人海海地吹,女人窃窃地笑,含着期盼骂一声:“吹牛X!”将头又深深地埋在了男人的怀里,幻着无边的梦。
与袁中郎对饮
■ 王维洲
癸未九月末,行经枝江,应邀观览酒厂,并与酿酒主人及当地文友聚会纵论酒事。我曾蒙湖南吉首酒业《湘泉之友》报多年赠阅并书信往还,对酒而歌感慨良多,因就湘泉、酒鬼酒的近年演化作一即席发言。会后枝江酒业老总蒋红星先生与我对杯交谈数语,甚为恳切真挚。但我那次会上实则还有话,为省略时间给与会的他人而未谈。现乃将零光片羽诉诸笔墨,成酒话《与袁中郎对饮》,录之于下:
王:袁先生乃明万历二十年进士,官至吏部郎中而弃官归隐。遂致力著述,尤精于文学。您以独抒性灵,文笔秀逸而独具一格,且您写起游记来更为清新洒脱,夙为读者所爱,亦为我师表。先生贵为文学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安派”掌门人,今我举“枝江大曲”一杯邀谈,实乃因晚生十分倾慕而恭敬先生!
袁:枝江与我的故里公安,两县紧邻如一,实是亲近不过。且我多次游经枝江,汝知我意否?实贪其酒。如今数百年不闻其味矣!观你杯中,颜色清晶若晨露,味道醇冽如琼浆,竟然大胜我所著述中规定的酒中圣品!实是始料不及!
王:记得先生的规定:酒有三级。首选是“色清味冽”者,此为“圣品”;其次是“色如金而味醇苦”,此为“贤品”;最后是“色黑味酸”者,是为“愚品”。当今之世,讲究科学酿造,又极力满足现代人的怪癖,虽然白酒不白的事,似已不见,但“金色而味醇苦”者也有,乃是干红葡萄酒;至于“色黑味酸”者似也有,那是一种据说可以保健的黑米酒!然而若将这两种异味冠以“贤”、“愚”之名,似已不妥。只怕这种当代愚人反要笑您外行了!
袁:咦,是老夫的“酸”“苦”味论“歪打正着”了!岂料尔等竟有“干红”、“黑米”之酿,以怪味而满足怪癖,足证酒业的宽容有道,可喜可叹!沧海桑田,此之谓也。看来老夫“愚品”的定名是不合时宜的了。
王:不,先生精于酒道而著《觞政》,见地高远而名声远播。但先生又爱酒而每次饮酒不多,如此适度有节,正是高人之举,也是我在倾慕试行的。可记得辛弃疾将军有诗:“昨日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他也喜欢这微醉局面,不想再多喝得昏天暗地了。对于我等到了年纪的人,醉酒实在并非潇洒的事。尤其先生极力倡导“酒文化”,这实是高瞻远瞩,见地如神,为我辈精神先导!
袁:哦?“酒文化”是何物?
王:先生已在四百年前倡导过了,何以不知?首先,先生在饮酒上对酒伴便有选择。在善于言词而不要浮夸虚谈;要气质柔和端正而不要淫荡歪邪;要会酒谜酒典故事,能即席解题吟诗作赋等等,这是对酒伴宜雅不宜俗的要求,尤其对那等俗劣下流者不必与其一同浪费光阴。先生又提出饮酒要有适宜的场合与气氛:“醉月宜楼,醉暑宜舟,醉山宜幽。醉佳人宜微现红颜,不可让她醉倒失态;醉文人雅士宜用文词酒令,不要强饮硬灌;对豪客宜飞杯浩饮,以助其兴;对能饮善舞有艺术素养的人,应让歌伎击板奏乐并且伴唱,以增欢乐气氛……”。这是您强调酒与艺术,与环境,也与自然相和谐。这样两两相趣,双向激励,天人合一,饮者便尽是酒的知己!这真是酒的至高境界!先生又指出酒桌上的忌讳与不宜:如神志落寞,阴云满脸;如出语粗劣庸俗,令人欲呕;如一味唠唠叨叨,不顾别人厌烦;如醉态狼狈,又吐又叫在地下打滚;如不懂酒的尊重随意乱倾乱泼,暴殄天物;如借酒装疯傲慢无礼凌人欺物;尤其那种在酒桌上议论朝庭政事以及别人家中琐细隐私;更有甚者,穿得笔笔挺挺革袋皮靴却低头哈腰阿谀逢迎,举着杯到权势面前作足了媚态,大扫大家酒兴,大倒大家胃口。以上要求,正是看正了酒,不以酒乱性,不丢人格的要着……先生这一切主张;就正是我们当今要汲取和发扬的“酒文化”!有的甚至是恰中酒桌子的要害!
袁:明白了,原来这“酒文化”正是敝作中的“酒德,酒礼,酒典,酒史,酒规,酒趣,酒诗,酒文”的综合。你们用“酒文化”三个字一言以蔽之,综合得好!
王:读了尊作,还有两个琐碎问题,请教先生。何为“西施乳”,何为“瓦盆蔬具”?
袁:“西施乳”是下酒物之一。说来这竟是取自又毒又美的河豚鱼腹内的腴白。前朝宋人赵彦威有记:河豚腹胀而斑,状甚丑。腹中有白曰“讷”,有肝曰“脂”。“讷”最甘肥,吴地人甚珍之,称为“西施乳”。它与熊白、鲜蛤、糟蚶、鲜笋等都是佐酒上品。但这些都是要破费的,平民庶士,岂能日日如此?然而以瓦盆烧野味,以青菜蔬豆为佐酒,以平常心平常饮寻趣,自亦乐在其中。对酒当歌,高者自高,明者自明!我的意思是:不论贵如“西施乳”或廉如“瓦盆蔬具”,都不能减少真正饮者的超逸情致!
王:这一见地可太大快饮者之心了!酒有它自己的文化属性,并不因为富或贫而变更其本心。这是酒的亲民性美意!我们当谨尊谨记!有扰先生清静,先生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