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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第22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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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安的诗还具有明显的地域文化特色。尤其在一些叙事功能较强的篇什中,对湖北或武汉风俗人情的描叙相当多,楚文化的俊逸洒脱在诗中得到鲜明的体现,例如他写到很多出自湖北或在湖北生活过的诗人:李白、孟浩然、杜牧、苏东坡、公安派三袁等;还写到长江汉水、东湖磨山、三峡、黄鹤楼等湖北名胜;还有极具特色、历史悠久的汉正街文化,过往的客商等等,均有过动情的述说。无论是历史的追忆,还是现实的书写,刘安的诗都成了一个记载楚地文化的重要文本,它将独特的楚风人情以诗的形式展示在读者面前,使诗歌在成为文化的载体之同时,其自身的文化内蕴也得到大大的提升。
  最后必须提到的是,刘安对诗歌形式的领悟与掌握是颇具功力的。在这部诗集和他的上一部诗集《平衡集》中,既有短小精悍的哲理诗,如《春》、《夏》、《秋》、《冬》四部曲;也有分量较重的长篇叙事诗和抒情诗,如《家长里短》和《永远的代表》;既有诗意奔放的自由体诗,也有沿用旧词牌填写的古雅别致的新词,如《水调歌头》等;既有适合于谱曲歌唱的歌词体,如《为人四字歌》;也有新鲜活泼的民歌体,如《陕北汉子走汉口》,同时还有诗剧体诗《江海情》等。种种体式的运用,显示了刘安在诗歌创作上的自觉性和表达能力的多样性。
  总之,作为一个诗人,刘安的审美意识是自觉的,对诗歌创作是特别执著的。他执著于永远热爱读者,永远不离生活的笔,书写着永远贴近现实的诗,实在难能可贵。从这个角度看,《放鹰集》可以说是一部对生活的真实存在进行深入思考的诗集,也是刘安在探索人生的前进途中放飞的理想之鹰。凭着他的这种执著,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只鹰会越飞越高,前面是辽阔的万里蓝天!
  


书房夜未眠
■  徐 鲁
  发现的愉悦
  
  据说,张爱玲晚年的生活是“隐居”式的,非常低调。但尽管如此,在她寓所楼下,每天仍有不少记者在游荡。有一个说法是:她家每天送到楼下的垃圾袋,都会有人去翻几遍,试图从中寻找和发现一点什么。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实在是有些恐怖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有关张爱玲的佚文散简、甚至学生时代幼稚的课堂作文与练笔习作的挖掘与发现,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好像从未间断过,有不少人一直是乐此不疲的。他们真的是做到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连一寸小小的纸头也不会放过的。最近又有消息说,张爱玲的一部原件本来已经丢失的稿子《同学少年都不贱》,也即将问世,有人找到了这部稿子的复印件。
  对于挖掘者和发现者们的努力,有人表示赞赏,认为这是在为作家研究和文学史研究发掘资源、积累资料,是一种基础工作,而且这类工作有渐成“显学”之势;但也有一些人对此并不以为然,尤其认为那种“为文学而文学”的、猎奇搜秘的、乾嘉学派式的繁琐考证,实在是挖掘者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多大意义。特别是在作家本人,更是未必领情。张爱玲现在当然是“一瞑之后,言行两亡”,无法对这些做法提出什么抗议,而只有听人摆布了。但我记得,她在生前对此是有过抗议的声音的,只是那声音十分微弱,而且鞭长莫及,她已经无力去阻止什么了。钱钟书先生生前在给黄裳的书信里,也表达过对一些人拟搜集他的“少作”和佚文的态度,他说:“……弟老而无成,壮已多悔,放贾宝玉所谓小时候的营生,讳莫如深。兄不为锦被之遮,而偏效罗帏之启,薄情忍心,窃有怨焉。”在另一封信上他又写道,“……搜集拙作,弟坚拒不许。盖并世诸公,自识之无时,即已吐言为珠玑,掷地比金石,故数十年来片纸只字皆珍惜如头目,而自信可以寿世。弟于旧作,自观犹厌,敝屣视之……他年弟身后有为此(指搜集少作与佚文)者,弟不能如郑板桥之化厉鬼以击其脑,亦唯含恨泉下。一息尚存,则掩耳摇手而已。……”(见黄裳《书之归去来·故人书简——钱钟书》)黄裳先生对此也深表理解,认为那些被好事者发掘出自己的“少作”或“集外文”的作家,有如被人抖落出了某些隐私一样,其尴尬的处境,“着实值得同情”。
  然则世界上的事情,又总是互为依存、相辅相成的。有佚失的遗憾,就会有发现的愉悦;有删汰和割裁,就会有勾沉和辑补;有掩藏,就会有发掘;有丢失,就会有寻找。而后者,往往是能做到楔而不舍、终有所获的,所谓“只要寻找,就能寻见”,所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在我的印象里,像上海的陈子善先生,北京的姜德明、李辉先生,四川的龚明德先生等,就是这样孜孜不倦、心细如丝而目光如炬的“发现者”和“好猎手”。他们每个人都通过自己几十年来锲而不舍的发掘、发现和研究,而成就了各自的事业,奠定了各自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学者的地位,取得了令海内外学人所艳羡的成果。
  李辉主编的《人踪书影文丛》,不用说,也正是这样一套充满了“发现的愉悦”的读本。文丛共有六种:陈子善的《发现的愉悦》,李辉的《走进别人的花园》,袁鹰的《抚简怀人》,邵燕祥的《惟知音者倾听》,郁风的《巴黎都暗淡了》,赵丽宏的《壶碎了,诗还在》。六位作者都是当今的文化名人,有的本身就具有被挖掘和被发现的资源价值,何况他(她)们的周围与背后又有那么多值得去探究的文化朋友。有的则是以“寻找”和“发现”为事业,早晨一醒来即“走进别人的花园”,也许到深夜才能回到自己的书房。他们从一些被遮蔽了、被掩埋了和被丢弃了的旧纸碎片中,寻绎着和发现着历史的、文化的、思想的毫光,也勾画出人与书的踪影和命运的路线图。他们所从事的是打捞沉船、发掘字纸、寻访远去的人踪和书影的工作。李辉有言:“每个人都在人生旅途中走着,身影远去,留下一道道踪迹,或深或浅,汇聚一起,就是一本大书。……书和人一样。一本又一本书诞生的过程,一个又一个有心人寻访书的故事,本来就是人的生活过程。书影和人的踪迹一样,总是留给我们无限的兴趣。”这些寻访“人踪书影”的作者们果然都是从最细微的踪迹入手,从一个纸条、一纸书简、一则日记、一张照片、一页手稿、一本旧书……入手,渐渐进入作家的生活与内心,进入某段历史现场,甚至进入一些书与人的痛苦的命运的漩涡里。这时候,仅仅用“发现的愉悦”和“走进别人的花园”来描绘他们的工作情景,显然是不够准确的了,倒是画家郁风笔下的“超载负重的心”、“巴黎都暗淡了”,诗人邵燕祥先生笔下的“血泪文章”、”惟知音者倾听”,还有散文家赵丽宏笔下的“黑暗中的访客”、“黑暗中的花”、“壶碎了,诗还在”……这样一些字词和语句,也许更能显示他们的工作的深入和他们所呈现的文字的分量。李辉说,“人踪书影”的作者们为我们提供的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真实的故事”。的确如此。这不仅因为有他们扎实和质朴的文字,更有每本书里所呈现的那些鲜为人知的图片、手迹、书影等等为证。每个人的文字和图片都在凸显着一种真实的亲历性,凸显着一种足以对读者、对后来人、对文学史和思想史负责的纪实性的史料风格。
  阅读这些“发现之书”,看到他们这些最新的、细微的和独特的发现成果,也分享着和体会着他们这些真切的和持续不断的“发现的愉悦”,我同时也生出一些另外的想法,那就是开头所说到那种“恐怖”——我会忍不住替那些可怜的、已经故去的尤其是即将故去的老作家担忧:假如你们还有什么不想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或永远不想让世人看到的文字和秘密,那么你们最好趁自己一息尚存而赶快动手,彻底地、不留任何踪迹与线索地毁灭它们吧,无论是依靠水火还是碎纸机之类,而且一定要亲眼看到它们化为乌有才可放心释念。否则,如果像卡夫卡那样,把自己想要焚毁的手稿即使交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帮助处理,也是不可靠的,难免会被朋友偷偷截留下来,终至于流传于世。假如你们“不幸”而有此类文字流散于世,而且又“不幸”遇到了心细如丝、勤劳如蚁的陈子善、李辉(当然还有在这套丛书之外的姜德明、龚明德)们,那你们就算“死定”了!你们从此将无处可逃,即便是逃亡到了天涯海角,即便是潜藏到了牛津、哈佛的汗牛充栋的图书馆里,或者是即便躲藏进了遥远的敦煌石窟里,他们也照样有本事如“宜将剩勇追穷寇”一样穷追不舍,直到最终把你“挖掘”出来“示众”为止。这也是许多作家和书籍、字纸所无法逃脱的一种命运。不只是现代作家有此等遭遇,其实古代的作家里面已有先例了。据说唐代诗人韦庄出于一种保护自己的愿望,曾费尽心机想从文学史上抹掉自己早期的一首诗作《秦妇吟》,然而一千多年后,这首诗还是被人从敦煌石窟里给发掘出来了。也就是说,就算你躲藏到了荒无人烟的千年古洞里,也会有人挖地三尺把你给挖掘出来!今天挖不出来不要紧,一千年、一万年后照样有人能把你给挖出来!你是小小的孙猴子,怎逃得出如来的手掌心?
  
  梭罗是另类的
  
  散文家梭罗是一个朴素的智者,一个勇于坚守自己的理想,并且敢于付诸行动的人。他曾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理解力所栽培的东西,季节会让它成熟、结果。”他追求最简单的生活,以贫穷为富有。他说,“东西不会变,我们在变。如果我整天像蜘蛛一样呆在顶楼的角落,只要我有思想,世界仍然天高地阔,一如既往。”梭罗的精神导师爱默生曾多次和梭罗一起在森林和湖畔散步,他觉得梭罗像一尊“树神”,而梭罗说:“每当我思忖,日落之后,星星是怎样从山峦和树林的后面成群结队地慢慢升起的,我坦白承认,我想象不出更加奇妙、更富灵感的夜晚。”
  梭罗付出毕生的心血去探索大自然的真义,去探寻那个“自然的我”。他相信事实总有一天会升华为真理。为此他宁愿像荒园和湖畔中的野草一样去生活,像蜥蜴一样在有阳光的墙边沉思,在巨石旁边倾听蟋蟀和螽斯的歌声,以自己亲手种植和收获的庄稼为食物。“自然母亲!”他说,“我觉得这个词最确切地表达了大自然的这个特性。”
  梭罗的生平其实十分简单,就像他所提倡的简单生活一样。1817年7月12日,梭罗出生在波士顿附近的康科德城。他后来把康科德视为“全世界最可敬的地点之一”。他的父亲是个小业主,梭罗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过制造石墨芯铅笔、刷油漆、木工和园丁等手艺技能。梭罗20岁时毕业于哈佛大学,然后回到家乡当了两年教师。他在学生时代认识了大作家、思想家和哲学家爱默生,1841年便住到爱默生家里,又当门徒兼做助手,在爱默生的影响下开始尝试写作。这期间他阅读了大量的如柯尔律治、卡莱尔等人的著作,潜心钻研了来自东方的如老子、庄子的哲学思想,同时以爱默生所倡导的“自助”精神来思考人生、介入世界,渐渐形成了一套信仰自然、回归简朴的自然的生活准则与见解。
  思考一旦成熟了,他就付诸行动。从1845年春天开始,他拿起一把斧头,独自跑进了远离波士顿的、无人居住的瓦尔登湖边,筚路蓝缕,住进了一栋他自己搭盖起来的、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小木屋里,开始了他的一段简易生活的实验。他后来这样记录道,“1845年3月尾,我借来一柄斧头,走到瓦尔登湖边的森林里,到达我预备造房子的地方,开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耸入云而还年幼的白松,来做我的建筑材料……那是愉快的春日,人们感到难过的冬天正跟冻土一样地消融,而蛰居的生命开始舒展了。”他在那里种豆、捕鱼、狩猎、劈柴,也在那里观察、感受、体验、沉思,并把他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写成笔记。他独自在湖边生活了两年多。1847年才又回到康科德城,继续住在他的精神导师爱默生家里。
  梭罗的书都是根据自己在大自然中的观察、体验和思考写成的。早在1839年春天,他和他的哥哥两人就自己动手造了一条木船。这年8月,哥俩沿着康科德河和梅里马克河划船漂流,获得许多航行的感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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