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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第17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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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了,笑笑,然后说:“你真是喝多了,说了这么多话,还没有告诉我那狗屎的气味呢。”
  芭芭拉也笑了。她说:“我真是喝得有点多了。让我告诉你狗屎的气味吧。”芭芭拉把嘴唇伸过来,几乎让整个身子靠在我身上,“它跟掮客牌香水一个味道。”我对这种香水没有印象。芭芭拉说:“掮客牌香水,那是一种用变色龙的脑汁提炼出来的名贵香水。”
  我想起了那种香水的气味。在一次艺术年会上,我确实闻到过那种香水摄人心魂的气味。
  我体内的美酒开始发挥更大的作用。我想和芭芭拉尽快回到“秘境”,以便开始我们“呕吐与汗臭”的创作。对这部作品的创作,我似乎比芭芭拉还显得急不可耐。
  
  7、在《梦幻》剧组
  
  走进《梦幻》工作室,杜拉斯和蛤蚧早已待在那儿了。杜拉斯坐在沙发上,蛤蚧就坐在她的旁边。我走进门时,他们的手绞在一起,见我进去了,他们的手很快散开了。我见了,连忙说:“恢复,恢复,不然那两只手会对我生出怨恨的。”
  他俩笑笑,又把手握在一起。我坐下身来时,小兵给我端来了一大杯开水。小兵放开水时,望了一眼那两只手。小兵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但是,小兵还是踅出去了 。
  看到蛤蚧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开门见山:“蛤总,你的那笔款子什么时候划到我们账上?我可是等米下锅呢。”
  蛤蚧把手从杜拉斯的手里抽出来:“现在就划,我打电话让会计办,你把账号告诉我。”
  我说:“我给你的名片上有账号。你划过来,我让小兵去办。”
  蛤蚧在电话里说了一阵话,然后说:“待两个小时,小兵就过去划吧。”从蛤蚧说话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去古兵寨亲眼目睹捕狼过程,显得很有兴趣。在最初和他接触时,他就感慨:“也只有和你沉河这样的编导合作,才可能获得这种独一无二的享受。这比我在北体花上一万二万看那些港台名星MM要强多了。”
  钱的事情说好了,我就没了心思跟蛤蚧废话。我在心里说,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东西,不就有俩钱的行尸走肉吗?但是我不能说出声来。
  我们来到蛤蚧那辆凌志车上。蛤蚧开车,杜拉斯坐前排。我和那架又笨又重的贝塔机在后面。凌志一起步,蛤蚧的一只手就搁到杜拉斯的大腿根上。随着凌志的穿行,那只手不住地前后移动。我想,这家伙时刻都在想着杜拉斯的陷阱。昨天这口陷阱还对我开放着。要是他知道了那一幕,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如些浓厚的兴致。
  
  8、在峡谷
  
  去古兵寨的路穿越一条幽深的峡谷。这条峡谷,总让我把它和芭芭拉的“秘境”牵连着。芭芭拉是怎么想到了古兵寨的狼的呢?我的思维又滑到芭芭拉的身上去了。
  凌志进入峡谷的深部。峡谷的河流时左时右,往我们身后流去。蛤蚧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杜拉斯的敏感区域。有一刻,我打开那部补镜头的掌中宝,把他们的手和腿的关系做了一组特写。遗憾的是,车里的光线不太配合,总是把它们放置在一种灰暗的气氛里,让它们有种见不得人的感觉。“人为什么要在黑暗里做爱?是不是光线这种客观的主宰做了手脚,从而在人的心灵里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突然生发的灵感。眼睛看着公路沿着峡谷的河流向深处伸入。还有一条废弃的铁路,残垣断壁地摆在那儿。那是张之洞主张修建的川汉铁路遗址。这也是我们《梦幻》一直搁在心里未了结的一个心愿。我们准备沿着这条时隐时现的铁路,做一个纪实的片子,再现当时修筑铁路的故事。每当我想到那些东南西北的男人,集中调集到了整个川汉铁路线上,在那种历史黑洞里挣扎的一切努力,最终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废墟时,我感觉到了我们的民族在某个时刻的悲哀。我一直想通过我的光线,把这种民族代价展现出来。可是因为经费的原因,我们的计划一直搁浅着。
  这条峡谷充满了一连串人类活动的神秘性。就是在这条铁路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悬棺。在一个大洞里,并排躺着三四具二千七百多年前先民的白骨。他们按照某种神秘的秩序,睡在大大小小规格不一的独木棺里,然后又被神秘地安放在洞穴内的空地上。他们的位置和姿态总想告诉人们一些信息。可是,按照他们的秩序,现代人怎么也走不进他们所拥有的那种时间的背景。从而让它们成为千古之谜。这仍然是我的一个专题。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批又一批的探宝者挪动它们,损伤它们。甚至在化肥缺乏的年代,人们冒死爬到那个绝壁上的洞穴,把那些白骨赶了下来,煎制化肥,从而让更多先人的骨头,化成青烟消失了。
  川汉铁路是那些筑路人用血肉间接创作的作品。悬棺是古人直接用他们的生命和血肉创作的作品。而我们所有要抵达的古兵寨,它包容着悬棺和川汉铁路这两件事情的意义。它是古人用血肉间接地创作,再用血肉在他们的作品上注入活的历史。他们让这种创作和这部历史变得神秘莫测。而且,因为时间的原因,也因为它们被历史废弃,狼在那儿神出鬼没,让它变得更加诡秘。它们应该是时间、部落和生命的秘境。芭芭拉上次随我到过古兵寨,她摸着古兵寨墙边狼的足迹,泪水浸湿了她的小脸。她伏在我的怀里整整哭泣了十分钟。回到“秘境”之后,她说:“古兵寨是我灵魂的骨胳。那些狼是我灵魂的守护者。因为它们守护着古兵寨,守护着我的骨胳,让人类不得靠近,让它们得以如此完美的保护。所以,它们让狼也成了我的灵魂。”
  
  9、在凌志车上
  
  凌志在峡谷里依然给人带来飞翔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飘忽起来。但是,我们离古兵寨还远着。离那只等待我们的狼还远着。这种距离让我们兴奋,也让我们倦怠。
  蛤蚧对我说:“那只狼,你能不放掉它,把它给我吗?我再给你们加一万块钱。”蛤蚧把钱字说得很重。他怕我没明白,不惜把放在杜拉斯腿上的手举了起来,让大拇指和无名指摩擦着。
  我说:“不,我不想为了我一个片子,杀死或奴化一头狼。”
  “那你就损失了一万元,而且还会失去我这个朋友。”蛤蚧说。
  我必须以玩笑的口吻说:“我保护了一头狼,失去一个比狼更凶残的朋友,还远离一万块钱对我肉体和灵魂的侵蚀,收获已经不小了。”
  蛤蚧说:“那么,我出两万呢?”
  我说:“你别强人所难了,你出多少我都不会给你的。”
  杜拉斯说:“实话告诉你吧,沉导也不会把它放掉的。他的芭芭拉正等待着那匹狼作画呢。”
  蛤蚧哈哈地笑起来。然后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能再勉强沉导了。我有了杜拉斯这匹丽狼,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次古兵寨之行,我们每个人都是双重收获!”
  杜拉斯听了,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膀,打得蛤蚧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在他们的打情骂俏声中,我走神回到了“秘境”,回到了芭芭拉身边。
  我和芭芭拉回到“秘境”,两个小时之后就创作出了《呕吐》的初稿。
  酒精让我们彼此的欲望非常强盛。但是,我们都拼命克制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已经十分明了芭芭拉需要什么,我也需要什么。芭芭拉抚摸着我的身体,我也抚摸着她。她的身上溢满了暖暖的汗汁,经过美酒发酵,已经变得不好闻了,是那种腐败的味道。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情致。我身上也是汗臭。在去“金属的声音”之前,芭芭拉和我到“另一只手”网球场上活动了半个小时。我们配了一对专业网球手,与他们进行较量。那时,我就明确地感觉到,我大腿内侧的股沟涌满了汗液,浸得我不时用网拍挠那个地方。芭芭拉对此心领神会,她也像我一样,不时用网拍的尾部抵那个地方。
  我们带着那身汗渍走进了“秘境”。从那里出来,我们的胃里有了一层层泛起的酒潮,纷纷往我们的喉咙和口里浸漫。我本来就胃口浅,还有过敏性鼻炎的早期症状。恶心的感觉在春秋或是酒后,会让我隐忍着不断地进出洗手间。可是在“秘境”,芭芭拉与我约定,不创作完我们的作品,是不准进洗手间的。于是,我只好忍住,等待着创作时刻的来临。
  
  “快到了吧!沉导?”蛤蚧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躺在后座上,不回答他,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我想,杜拉斯会替我告诉他的。果然,待了一会儿杜拉斯说:“他已经到爪哇国去了,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蛤蚧见我沉入了梦乡,伸向杜拉斯陷阱的手更加深入。它直接越过座椅占领了留给我的那片空地,停在我视线里的,是他那截微微颤动着的胳膊肘子。
  我也目光游离。此时,杜拉斯成了最温顺的女狼。
  芭芭拉和我的创作开始了。
  我们抛弃了彼此的手或手指,我们把嘴唇和舌头当成了这次创作的主体。我抱着芭芭拉的胴体,芭芭拉搂着我的腰。我们用那对光滑的臀部,直接坐在“秘境”的地板上。地板的沁凉有一刻让我感到了身体的舒服。可是,这种舒服很快就被胃里混和了的酒精所替代。我感到烈火中烧。从芭芭拉鲜红的嘴唇上也能看出,她也正被酒精驱使着。我们的肉体和情欲同时也被酒精驱使着。
  从她和我的嘴唇开始,我们用舌头走访对方。酒精在我们的行动中间越来越兴奋。心中的火焰在我们心里也越燃越旺。我们忘记了四肢的存在。我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棕黄色的波浪。那是我们皮肤的颜色。我们的舌头此时就像两条贪婪的蛇,在对方身上游动。当我们彼此接近对方的腹部时,我感觉到了她有一股臊味,直向鼻子扑来。芭芭拉让我再往下。我拼命忍着那种尿臊味的袭击。一步一步往下移动。舌头感觉到有一些汗的晶体在磨砺味蕾。当它到达那儿时,腥气夹杂着汗和尿臊,变成一根铁钩子,串进我的胃,把我的肝胆一古脑儿地搅得天翻地覆。我跪在地板上,朝着“秘境”开始呕吐。
  芭芭拉见了,迅速起身,抓起那些呕吐物,往她张贴在西墙上的画布涂去。那一滩淡黄的酒水和食物构成的秽物,以及我的胆汁,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美丽的意象,展现在画布上。
  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地板上,芭芭拉开始了在我身上的行程。不一会儿,她也如法炮制地呕吐起来。不同的是,那些呕吐物夹着我体内的液体,她比先前更献身了,她几乎是一边吐,一边在那张画布上作画。
  我们长久地躺在“秘境”的地板上。当我们从酒精的迷醉中醒来的时候,芭芭拉轻声对我说:“这部作品,参加深圳的画展,绝对拿大奖。它的奖金,你用它去拍古兵寨吧。用它挣来的钱拍片子,你一定会拍出更好的作品来。”
  我很久才明白了芭芭拉的意思,从地板上爬起来,望着芭芭拉说:“不会的,我不会用它换来的钱去拍片子。”
  芭芭拉见我认了真,就用她的裸体拥着我,说:“你不要就算了。我还想弄一幅巨大的画呢。你到了古兵寨,能不能给我捕捉一头狼回来?香港又要举行一个世界华人《生命的痕迹》大型画展。这个画展,就是华人美联从我这里得到了启示,认为我开创了这种画派,想把这种画派倡导开去才举办的,我必须参加。我想以你的审美为基调,创作一幅《情人与狼的混合物》去参赛。你愿意吗?”
  我被芭芭拉接连不断的花招弄得兴奋起来。无疑,她的画正如她最初所预言的那样,一步步走向成功了。而且她还会获得更大的成功。作为她的合作伙伴和迷恋她的男人,我自然没有退路。可是,我隐隐感觉到,我们的关系正在走向完结。准确地说,正在走向死亡。我们的关系会随着我们合作的完结,终有一天会走向死亡的。因为,我的肉体,包括她的肉体,都只是她创作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她灵魂的排泄物。作为审美取向的创作,她绝对不会沿着这条固有的路子一直走下去。她会创造出一种更新的样式来取代它,取代她和我的肉体。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答应她:“我愿意。大展的奖金高吗?”
  芭芭拉说:“刚刚还在拒绝钱,现在又在关心钱了?”
  我说:“我关心的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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