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异乡人 >

第14部分

异乡人-第14部分

小说: 异乡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的家。”

  同家庭电影没有什么不同,祖斐看到深邃碧蓝的湖泊,蓝天白云,美丽的草原,树上结着累累花果,端的风景如画,房屋整齐,气氛祥和。

  “太像我们的家了。”祖斐叹道。

  “的确非常接近。”程作则笑。

  “所以我们才前来探访。”

  祖斐黯然,她知道有些女孩子,爱上中学同班同学,偏偏他又是邻居,形影不离,一辈子毋须分开。

  方祖斐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程教授说:“我已经着手替你申请入籍,初步确定你够资格。”

  祖斐眼色略带彷徨。

  程教授轻声说:“以前曾有三位年轻人,两女一男,同我们工作人员发生深切感情。”

  “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自动弃权。”

  “为什么?”

  “有一位不舍得父母弟兄姐妹。”

  “我没有亲人。”

  “另一位不愿意接受体内器官移植手术。”

  “啊,这不是问题。”

  “最后一位,后来觉得我们生活沉闷,他不会习惯。”

  祖斐苦笑。

  “而总部也认为他们不够资格,于是双方协议和平分手。”程作则停一停,“但心灵创伤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祖斐恻然。

  “我们似感染了你们的冲动的感情。”

  祖斐看怀刚一眼。

  “怀刚是我手底下优秀成员,还不是照样被你俘虏。”

  祖斐笑了。

  “你要爱护他啊!”

  祖斐觉得他的口吻同沈培差不多。

  “我明白。”

  “祖斐,申请批下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记住,你一生将因此改变,不能后悔。”

  他站起来,靳怀刚送他出去。

  祖斐发呆,方才还以为烦恼已经结束,现在才发觉它刚刚开始。

  靳怀刚回来,看到这个情形,安慰她:“一步步来。”

  祖斐抬起头,“怀刚,你有否考虑过留下来?”

  “我?”靳怀刚像是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你。”

  “单独滞留地球?”

  “不错。”祖斐看着他。

  “祖斐,这整座山谷的上空设有一层阻隔网,在这里所呼吸的空气,经过特别处理与调节。外头的环境太过污浊,我们不能久留,呼吸系统一旦受到侵蚀,后果堪虞,因此我们尽可能不外出。”

  祖斐不语。

  “祖斐,你留恋地球是不是?”

  祖斐苦笑,真是废话,有谁会不眷恋故乡。

  “可是你在这里并不得意。”怀刚讶异。

  “我们祖先说的:人生不得意事常八九,我们的命运如此,我们有我们的一套,我们懂得苦中作乐。”

  “听听听,现在是谁在分彼此,你们我们不绝于口。”

  “对不起,怀刚,但这是事实,你们确是你们,我们确是我们,两个地方纵有千万般相似之处,却径渭分明,况且——”祖斐一脸狐疑。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们挑这里来做研究工作,泰半也是因为环境相似,怀刚,每一项研究背后都有目的,恐怕连程教授都不知领导人真正的野心何在。”

  怀刚听了不怒反笑。

  祖斐即刻明白他的意思,解嘲说:“对,倘若你们要对付我们,不必等到今天。”

  怀刚轻轻地取笑她:“保卫地球的女战士,你终于明白,我们是友非敌。”

  祖斐悻悻说:“你想制造民族自卑感。”

  “祖斐祖斐。”

  “你们那里,除了鲜花比较出色,其余的,也不过如此。”

  靳怀刚只是笑。

  祖斐的声音低下来,“还有,酒也算过得去!”

  没想到怀刚搭一句腔:“人呢?”

  祖斐吓一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学会了,学会了说俏皮话,由此可知,一个人学坏是容易的。

  祖斐瞪着他,他觉察到,不好意思,也涨红面孔。

  怀刚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一直要看我的著作吗?”

  祖斐微笑说:“看到了也看不懂。”

  “噢,那还是不看的好。”

  “见识一下没有损失。”

  他伸手拍拍电脑,“全储藏在这里。”

  按一个纽,荧幕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字体简单,形状优美,祖斐一眼看上去,约认出十多二十个不同的变化,看样子,学起来并不艰难。

  篇幅变了几次,祖斐知道是不同的页数,她希望有插图出现,因此约莫知道靳怀刚写的是什么。

  

  







异乡人8





  画面继续转变,祖斐忽然说:“请停一停。”

  怀刚停住画面。

  祖斐跑过去指牢其中一个符号,“这代表什么,每页都出现十来次。”她极表兴趣。

  谁知怀刚支吾起来,不肯作答。

  “不是什么猥琐的字眼吧?”祖斐笑。

  他搔搔头皮,“没想到你会注意。”

  祖斐问:“究竟是什么?”

  怀刚关上机器。

  祖斐耸耸肩,“好好好,你有权保留你的私隐。”

  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尴尬相。

  过一会儿他说:“那不是我的著作。”

  “啊,骗我。”

  “也可以说是,是最近的日记。”

  祖斐心头一亮。

  “那最常出现的字,代表祖斐。”

  祖斐一震,不出声,慢慢转过头,看向窗外。

  室内室外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寂万分,一根针掉地下都听得见,祖斐感觉得到心中不知什么已缓缓融解,一层层软化,化作欢喜,轻轻上升,她的双眼却润湿起来。

  过半晌她说:“作家到底是作家。”

  怀刚独自讪讪地。

  “你的任务是记录这里所有事宜?”

  怀刚点点头。

  祖斐担心他一个大意,把日记也当工作记录传返本家。

  她走近窗口,觉得有点异样,看看手表,时节已近黄昏,但景色却与早上十点八点没有分别,栏杆日影不偏不斜,天色晴朗,不见霞光。

  莫非,祖斐心动,转身看住怀刚。

  难道阳光、空气、时间,全经过调配?

  怀刚点点头,“我们认为早上十点正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刻。”

  祖斐大吃一惊,“这里难道是不夜天?”

  “不,十二小时后,天色转暗。”

  “当中呢,当中没有变化?”

  怀刚讶异,“天色变幻只会带来不便,何必自寻烦恼?”

  祖斐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才好。

  怀刚说得不错,但……但生活不是这样的。

  这等于说做人没有盼望,就没有失望。百分百正确,但怎么可以不去盼望?当然,没有尝试,也就不怕失败,不过谁愿意于巴巴坐着虚度一生?

  祖斐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说不出道理,只是纳罕。

  是,她曾经诅咒过大雨天,但她也试过与伴侣在雨中散步,呼吸那清新带着濡湿的空气,热辣辣的太阳的确晒得人头昏脑胀,但孩子们喜欢在沙滩戏水,顶着同样的日头。

  没有负,就没有正,生活如条刻板直线……祖斐蓦然抬起双眼。

  “祖斐,你在想什么?”

  祖斐答:“没有什么,我有点疲倦,请你送我回去。”

  “祖斐,你瞒不过我,到底是什么?”

  祖斐嚅嚅问:“你们那里,永不下雨?”

  “要下雨当然可以下雨,再简单没有。”

  “那还有什么味道。”祖斐跌足。

  怀刚大奇,“你难道情愿走到一半淋成落汤鸡?”

  祖斐仰头叹口气,看样子他们永永远远不会明白。

  “我还是想回家。”

  “你怎么了,祖斐。”

  “只是疲倦。”

  “对,听沈培说你下周一要上班。”

  “是。”

  “祖斐,把工作辞掉吧。”

  “什么?”

  “你何必再去做那样劳碌辛苦的职位。”

  “那我做什么?”

  “你要做的太多了,教授会替你安排语文班,还有,你必需接受详细身体检查,假使你愿意,最好搬进来与我们住。”

  祖斐瞪大双眼。

  “你得开始准备了,祖斐。”

  祖斐仍然维持着那个表情。

  “祖斐,祖斐。”

  祖斐如大梦初醒,“请送我回家。”她头痛起来。

  “好的。”

  “对了,刚才程教授说要接受器官移植,他是什么意思?”

  “那是出发前最后一个步骤。”

  “把我彻底地改变?”

  “不然你怎么到我们那里去生活呢?”

  祖斐双臂抱在胸前,苦笑。

  “来,先送你回去休息。”

  祖斐跟着怀刚出去。

  车子驶出理想村,天色己晚,空气污浊,人车争道,混乱一片。

  祖斐的感觉却不一样。

  终于到家了,再乱再脏,也是天然的,每一次经过这条公路,交通情况都不一样,每次都有一点点意外的惊喜或烦恼。

  她用手托着下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到了家门,怀刚不放心,“早点休息。”

  “你回去吧,温室里的人不宜出来太久。”

  “明天见。”

  祖斐点点头。

  她推开车门,蹬蹬蹬跑回家,门口一条水渠淤塞,她一脚踩下去,溅起水珠,平日,一定引起她抱怨,这一次,祖斐不以为忤。

  难怪他们性格高贵善良、端庄,原来他们生活在一个没有黑白是非的世界里,一切经过巧妙安排,蓄意栽培出完美的人格。

  祖斐吐吐舌头,像制造糖果饼干,次货即刻淘汰。

  在电梯中,祖斐喃喃说:“我是次货,要经过改良改造才符合规格。”

  祖斐有点自卑。

  垂头丧气掏出锁匙,预备开门,冷不防人影一闪,祖斐本能地退后,嚒喝:“谁!”

  那人走出来。

  “郑博文,你吓死人。”祖斐直骂。

  “祖斐,你到什么地方去了,神出鬼没,影踪全无。”

  “你有什么事?”

  “我们不是朋友吗?嘿,见个面,说几句话也不行?”

  祖斐打开大门,“进来吧。”

  她把自己摔进沙发,甩掉鞋子,盘起腿。

  郑博文也不客气,走到厨房去做咖啡。

  祖斐觉得轻松,在郑博文跟前,她可不必努力表现最好的一面,他们是同类,太清楚对方的性情脾气。

  郑博文做了两大杯香浓咖啡,递一杯给祖斐。

  祖斐呷了一大口,说:“还有什么漏在这里,赶快拿走。”

  郑博文却说:“听说你要移民。”

  祖斐不出声,掠掠头发,长叹一声。

  “你以为奔向西方极乐世界,一切烦恼会得迎刃而解?”

  郑博文语带讽刺。

  “我不至于那样天真。”

  郑博文放下杯子,“沈培说你认识了一位男生,姿态像电影小生,讲话客气如话剧对白,是他要带你出去,可是?”

  “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算了吧!”

  “祖斐,你是一个有真性情的人,同那样的异乡客合得来吗?丢下这里所有,辞了工移了民,有什么不妥,再打回头,已是百年身。”

  祖斐啼笑皆非,“多谢教训多谢教训。”

  “沈培说你爱上了那个家伙。”

  “人家是一个很高贵的人。”祖斐瞪他一眼。

  “端庄的男女都是乏味的人,所以野玫瑰大受欢迎,还有,男人带点流气才入型入格。”

  祖斐掩住半边脸笑起来。

  “跟他跑,你会快活吗?你我都不可能习惯刻板生涯,当心一本正经的他把你当小学生看待。”

  “太不公道了,你根本不认识他。”

  “你呢,”郑博文忽然问,“你认识他吗?”

  祖斐呆住。

  “你爱上了他,抑或是他提供的新世界?”

  祖斐像是被打垮似的,泄了气,说不出话来。

  “沈培说你才认识他三个礼拜。祖斐,我同你来往一年后才订的婚,共同生活三年整,尚且无疾而终,老好祖斐,在成年人真实的生活里,一见钟情是不足够令我们死而无憾的,你想清楚没有。”

  祖斐深感诧异,认识郑博文这么久,他第一次说出这样合情合理的话来。

  “我知道我令你失望,祖斐,我无法做到你的标准,但你毋须因此离开这个城市与所有朋友。”

  郑博文又拉扯到他伟大的自我,这下子大大娱乐了祖斐,这人作风七十年不变,硬是要招揽是非上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