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炸药先生 作者:[俄罗斯] 亚·普罗哈诺夫-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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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请原谅我的大话,可这的确是一件全民族的大事。您要是不和我见面,将来您是一定不会饶恕自己的。也许,在当今的俄罗斯,您是惟一一位能够听到我的话、能够避免灾难的人。”
别洛谢尔采夫感觉到,普斯科夫城,以及它那一座座白色的教堂,高高地悬挂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方的一朵朵淡蓝色的云彩,一片片粉色的松林和湖泊,——所有这一切都漂浮起来,渐渐远去了。
“我一个月后就回来,我们到时候再见面吧。”别洛谢尔采夫试图拒绝,他也知道,他的这个尝试是枉然的,新的危险就像一道长长的阴影,正站在他的门口。
“事情不能拖延,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几百条性命就攥在您我的手上。作为信教的人,作为我们共同祖国的公民,我们都没有权利逃避。我需要和您见面,只谈五分钟。”
别洛谢尔采夫感到,门口的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长了。
“半小时后我赶到特维尔林阴道。您来吧。我给您五分钟的时间。”
“足够了,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我相信您,就像相信一位俄罗斯的公民和爱国者……”
他俩在一张沉重的木头长椅上碰了面,他们的头顶上方是泛黄的椴树,树下是一堆堆金黄的落叶。林阴道上充满了紫色的空气和甜蜜的腐叶气味,路上的行人很稀少。瓦西德脸色苍白,显得优雅漂亮,在他向别洛谢尔采夫投来那双贪婪、索求的炽热目光时,露出了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我得到一个紧急的信息,是从车臣、从沙米尔·巴萨耶夫那里得来的。这个信息让我感到很沉重。我和巴萨耶夫没有任何联系。但是他在利用我,把我当成了一个中继站,我也无法回避这份危险,无法拒绝这个负担沉重的角色……”
“我并不认为来自沙米尔·巴萨耶夫的信息会对我有用。我和您的相识是很偶然的。这是一个小插曲,仅此而已。我绝对不是那种需要您的信息的人。“
“将军,您是一位侦察员。您到过塔吉斯坦,和伊斯马伊尔·霍扎耶夫进行过谈判。您曾经卷入过那些悲剧事件,您还会卷入这样的事件。您是莫斯科惟一一个能够处理这一信息的人……”
“斯瓦希里”行星就像“黑矮星”一样,是肉眼所看不见的。它具有可怕的万有引力,能吸收世间的各种现象,能扭曲光线,解构时间,形成一个旋涡。
“巴萨耶夫让我转告:俄罗斯人欺骗了他。他们答应在塔吉斯坦保持中立,不出动空军,让部队自由地撤回车臣。可是结果,他们进行了密集的空袭,撤退的路也被空军和炮兵的炮火切断,结果给他造成了巨大损失。而且,联邦军队还在车臣边境地区增加了兵力,将入侵伊奇克里亚。塔吉斯坦的陷阱是俄罗斯人设下的,为的是创造一个借口,以便发动一场新的车臣战争。一切迹象表明,离战争爆发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星期了……”
这个车臣人是个使者,是个谈判代表。借着他这张能言善辩、装备着俄语词汇的嘴巴说话的,是那位头戴一顶斑斑点点的巴拿马草帽、蓄着半脸黑胡须的战地指挥官。这位牛津车臣人瓦西德在林阴道所说的这番话,是绝对可信的。这些话不需要去验证,而要将它当成一个能影响到国家命运的、有战略意义的战争信息。于是,他,别洛谢尔采夫,一名被国家所抛弃、自己也打算逃离的侦察员,就又重操旧业了。
“沙米尔·巴萨耶夫让我转告:如果俄罗斯军队不停止增兵,如果强击机和直升机大队不一直撤退到莫兹多克,如果不在达吉斯坦停止迫害车臣人的朋友,那么,莫斯科就将面临大爆炸。不是那种无轨电车上的爆炸,那样的爆炸只能吓着退休老人和无票乘客,也不是那种发生在市场货摊和人行过道里的爆炸,而是能炸倒几栋高层居民楼的大爆炸,其强大的威力能叫爆炸地点立即变为一片焦土,大楼和楼里的人都将化为一阵青烟……”
别洛谢尔采夫的面前是一个年轻、残忍的敌人。他那双像黑色的水银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充满着仇恨,他的天性是别洛谢尔采夫所难以理解的。这个年轻的车臣人,坐在莫斯科的长椅上,却把死神带给了莫斯科。
“巴萨耶夫说:一个星期内解决问题。否则,俄罗斯就会在爆炸中发抖。俄罗斯已经被埋满了炸药。炸药被运进了每个大城市,爆破手已经抵达核电站、水库大坝和化工企业。车臣移民遍布每个地区,每座省城,搜寻破坏者的行动是毫无意义的。巴萨耶夫说,他曾用普普通通的袭击让俄罗斯在布琼诺夫斯克下了跪,如今,他还要用大爆炸让俄罗斯下跪。如果最后通牒没有被接受,那么,莫斯科人就要因为他们住在佩恰特尼基而抱怨了,就要因为他们住在莫斯科而抱怨了。您必须把巴萨耶夫的最后通牒传达给领导层……”
别洛谢尔采夫被“佩恰特尼基”一词惊住了。
“我没有能力影响到部队的集结和机群的转移,”别洛谢尔采夫说道,他努力想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佩恰特尼基”一词。“我只是一个退休将军。我和联邦安全局的联系早就中断了。我们的相识是偶然的,同样,我去见伊斯马伊尔。霍扎耶夫的那趟旅行也是偶然的。您向我透露的巴萨耶夫的这份最后通牒,不可能被当局了解到。您可以直接把它递交给国家的政治领导层。要不,就通过媒体传播出去。我未必能帮得上您的忙。”
“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最后通牒非得由您来转交不可。您和俄罗斯社会中实际左右政治大局的强力集团有联系。最近这段时间里展开的好几个行动,都有您的参与,这些行动证明了您的影响力。我奉命把最后通牒的内容转告给您,因为这是一个最有效的办法,它可以改变事件的进程,避免双方的流血,制止战争。您是俄罗斯的一位爱国者,您不会错过这个给患难中的俄罗斯以帮助的机会。”
车臣人居高临下、一脸高兴地看着别洛谢尔采夫,似乎控制住了别洛谢尔采夫的意志。身边的莫斯科已经埋满了炸药。
“您为什么要说‘佩恰特尼基’呢?”别洛谢尔采夫问道,试图抹掉车臣人那双明亮、兴奋的眼睛中所放射着的得意。
“佩恰特尼基‘?……不,您是听错了……我说的是莫斯科……请您相信,我是个身不由己的人,我是在完成命令。”车臣人褐色鼓眼皮下的那双眼睛暗淡了下来,激动的、咄咄逼人的声音也变得负疚了,发颤了,在他的声音里,英国式的发音也变得更突出了。“我和您一样,也是莫斯科的居民。我爱莫斯科。这里有我的事业,我的亲人,我的家。我和您一样,也不愿看到这些爆炸。我害怕爆炸。如果能帮一帮莫斯科人,帮一帮同胞们,我们还是该做的,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谢谢您抽时间见我……我过几天再给您打电话……再见。”
车臣人站起身来,他身材匀称灵巧,腰身很细,像一个骑手。他沿着林阴道走去,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淡紫色的空气中,融入了林阴道上那缤纷的暗影。
应该立即行动起来。应当马上去联邦安全局,去找几位从前的同事,别问他们在为谁服务,只要把这个车臣人的威胁告诉他们就行了。但是在那里,一位聪明的、富有经验的侦查员会一层层地剥开整个“斯瓦希里计划”的线团。前往联邦安全局的想法被推翻了。
他往“基金会”给格列奇什尼科夫打了一个电话,很幸运,格列奇什尼科夫居然在那里。
“当然,你来吧!……准备上路了?……一个装钱的信封在等着你呢!……过来吧,我们至少要喝上一杯,为你饯行!……”
在“基金会”里迎接别洛谢尔采夫的,是他那位春风得意的朋友,格列奇什尼科夫的身上焕发出一种淡淡的成功光芒,洋溢着热爱生活和心平气和的神情。
别洛谢尔采夫前言不搭后语地谈到了他和那位车臣人的会面,道出了那个最后通牒的实质。
“他说,莫斯科已经被埋上了炸药……破坏小组到处都是,他们甚至到了核电站和化学工厂……每个省都有他们的侨民……如果不停止集结军队,不撤走空军……我相信这不是口头威胁……”
格列奇什尼科夫那副橘黄色的眼睛抖动了一下,稍稍有些暗淡,像是换了一片滤色镜,但与此同时,那双眼睛依然闪着光芒,依然含着微笑。
“这些该死的黑毛!……动起手来了!……无论在哪里,在售货亭,在警察局,在牙科诊所,在银行里,到处都坐有黑毛,在数着俄罗斯人的钱!……我们要赶走他们,把高加索人清除出俄罗斯!……把阿塞拜疆人送回巴库,就用他们贩运毒品的车厢……把车臣人送往马加丹,送往北极圈里的伊奇克里亚,用那种打上铅封的车厢……你别在意!………这个瓦西德伊尔别科夫是个小商贩,小骗子……我们要训他一顿,让他别一大早就给体面人打电话!……”
“他不是吓唬人,不是讹诈……请你相信我的直觉……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引爆炸药的准备……他说,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选中了居民楼,炸药运来了,爆破手也有了……他说,莫斯科已经被埋上了炸药……他选中了我,要我来和你联系,把他要求停止集结军队的话传到克里姆林宫去……他清楚我们所有的事情,他清楚我们的达吉斯坦之行……相信我,这的确是真的……”
格列奇什尼科夫的黄眼睛又抖动了一下,变得更暗淡了,可它还在继续微笑:“要是你如此不安的话……那我们就来通知安全局的朋友们,给莫斯科刑侦局发个信号……让他们去审查那些车臣头目,清理一下地下室和仓库……让他们起用高加索同乡会里的情报人员……只要发现了苗头,爆炸物就会被排除……可是你用不着如此激动……这样的虚张声势,在莫斯科每天都有……”
“你没有看到他的眼睛,没有听到他的腔调……他们能下得了手,就像对待舍普顿将军那样……请你相信我,我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在吓唬人,什么时候真的打算杀人……他们要炸莫斯科的居民楼……他说漏了嘴,提到了佩恰特尼基……应该在那个地区组织高密度的搜查……”
格列奇什尼科夫耷拉着眼皮,藏在眼窝里的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在不停地来回转动。
“我不相信他们已经做好了爆炸的准备。不过,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如果他们干下了这样的坏事,那将对他们非常不利,反而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尽管这看上去很是奇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一个严谨的开战理由。我们需要人民赞同我们进军车臣,这一次,我们要把他们全都打死在他们的蛇窝里,在格罗兹尼,在维杰诺,在阿奇霍伊·马尔坦,在维坚山谷和阿尔贡山谷。我们需要向全世界展示莫斯科硝烟弥漫的弹坑。展示被炸死居民的葬礼,为的是让欧洲别再说三道四了,当我们把格罗兹尼变成一个有毒的、填满了碎骨头的大坑。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个理由,让‘代表’亲自指挥进军车臣。一劳永逸地消灭那些车臣恶棍,为被炸毁的楼房、被杀死的儿童和被侮辱的俄罗斯荣誉复仇。到那个时候,人民就会把他抬进克里姆林宫,把他当成他们的救星。”
“你欢迎在莫斯科发生爆炸?你打算为了‘斯瓦希里计划,而利用爆炸事件?可是要知道,这是很无耻的!这比犯罪还要可怕!”
“你是这么认为的?”格列奇什尼科夫抬起了眼皮,他那双橘黄色的圆眼睛里闪出了愤怒和蔑视。“我可不会去制止他们。让他们炸去吧。如果历史要从无数版本中选择这样一个发展版本,如果历史能借助这些爆炸打开通向未来的通道,如果上帝恰好乐意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你我又怎么能阻挡得住呢?我们是什么人,怎么能阻止上帝的意愿呢?”
“你的话太可怕了。你在期待这些爆炸。也许,这些爆炸就是你安排的?也许,那些车臣人和你,你们是在共同行事?就是你本人在挑拨他们去准备这些可怕的爆炸?”
“也许吧,”那双橘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笑意。“小的历史需要小的流血。大的历史需要大的流血。伟大的历史需要伟大的流血。历史的颜色是鲜红的。人类能记住的一切事业,都具有流淌出来的血红蛋白的颜色。我们正在创造伟大的历史,我们正在步出一条死胡同,是那些叛徒和傻瓜把我们引进了这条死胡同。为了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