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炸药先生 作者:[俄罗斯] 亚·普罗哈诺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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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塔’在这里呢!”他用长长的尖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门。“我绝不会说出这个密码,哪怕是遭到了可怕的严刑逼供!”他很激动,不时看一看洒满阳光的窗户,窗外,公园里秋天的椴树泛出黄绿相间的色彩,“死人医生”似乎在提防那片树叶中会飞出一颗子弹,在窗玻璃上打出一个呈放射状的小孔。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别洛谢尔采夫感到不解,便问道。“他们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们是间谍。他们比联邦安全局还要强大。他们比中央情报局还要有力。他们来自‘历史战略调控中心’。他们认为,他们已经战胜了共产主义,消灭了苏联,已经掌握了我们发展的所有源泉。可是,共产主义的基因还在这里!”他又用那个像钉子一样的长指头戳了戳脑门。“在这问实验室里,就保存着‘红色理性’的蒸馏甑。一切都将复活,一切都是不朽的!我只要再工作一年,就能掌握不朽的秘密,就能掌握让死人复活的秘密。他们到处搜捕我,想夺走那个‘红色理性’蒸馏甑,想拿到共产主义的基因,要把它消灭掉。可是我躲开了他们,经常变换住处,不在家里过夜。我的警卫手里有手榴弹,我们将战斗到最后。”
别洛谢尔采夫听着“死人医生”这半疯半癫的话。他知道,这位“医生”的神经很紧张,他被看不见的敌人所包围,面临着一连串的危险。他在保守着一个伟大的秘密,这秘密就包含在那幅列宁画像上的几何图形里,就隐藏在那些椭圆、菱形和圆中,那里还巧妙地设置了一些错误,圆心和半径都被改动了。军事地形测绘员就这样把毛病画进地形图,移动了城市的坐标,改变了两个居民点之间的距离,提供出一个错误的空间。敌人若是利用这样一张糟糕的地图来调动军队,发动攻击,就一定会偏离目标,找不到渡口和山路,在一个不存在的空间里来回乱转。
“他们知道,我即将揭开长生不老的秘密,即将发现复活的伟大秘密。他们害怕列宁复活过来,害怕‘红色理性’和伟大的‘红色计划’和列宁一起复活,害怕苏维埃联盟重新建立。他们在搜捕列宁,想偷偷运走他的遗体。他们的特工好几次拎着汽油桶潜入列宁墓,想烧毁水晶棺,可警卫制服了他们。‘把列宁遗体搬出陵墓’,——这便是‘历史战略调控中心’的险恶计划,该中心的目的就是彻底消灭‘红色理性’。”
“死人医生”置身于一个惊涛骇浪般的空间,这个空间使他的形象扭曲了。他面孔的一部分模糊了,看不清了,另一部分却鼓了出来,闪闪发亮。面孔的对称被打破了,两个瞳孔之闻的距离在不停地变化。似乎,他的脸也被置人一个个三角形、菱形和椭圆形,化为多个彩色图形,像倒影一样,变成了重影,甚至是三层的影像,然后又挥发掉了,就像是从装有液态氮的蒸馏甑中冒出来的透明气体。“死人医生”和他别洛谢尔采夫一样,孤立无助,被裹挟进了一个秘密阴谋,背负着一个伟大的计划,要为保护宇宙的大事而操心。这个孤独的祭司在捍卫无人居住的宇宙,要打退残酷侵略者的进攻。
“关于‘红色理性’,教科书上有叙述,理论家们争论不休,书呆子们和老学究们也在打来打去,可这一理性的惟一内涵就在于战胜死亡。那些相信俄西里斯(古埃及宗教中的水和植物之神,亦为神话中的冥府之王。)能够复活的古埃及人,是‘红色的’。信仰灵魂转世、生命不灭的印度泛神论者,是‘红色的’。那位‘死而复生的’耶稣,是‘红色的’。那位到处宣扬死人能复活的尼古拉·费奥多罗夫(尼古拉·费奥多罗夫(1828 1903 ),俄罗斯空想宗教思想家,在《共同事业哲学》等书中提出一些使死者(先人)普遍复活、用现代科学手段克服死亡的”方案“。),号召人类团结起来,复活先人,借助齐奥尔科夫斯基(齐奥尔科夫斯基(1857—1935),俄罗斯科学家,现代宇航学的奠基人。最早论证了利用火箭进行星际航行的可能性。)的火箭把他们送到银河系的各个行星上去,这位费奥多罗夫,也是‘红色的’。苏维埃联盟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有三亿人在这间实验室里学会了文字和科学知识,掌握了原子能,组建了火箭部队,打开了通向宇宙的出口。他们能够让月球和干枯的火星焕发生机,使冥王星和木星免遭毁灭,制止黑洞在宇宙中的蔓延,从反世界那里夺回被它吞噬的行星和太阳。他们能够完成上帝的使命,保障宇宙的不朽。那些四处搜捕我的人,那些想劫走列宁遗体、毁掉‘红色基因’的人,就是黑洞的使者,反世界的来客。戈尔巴乔夫脸上的那块红斑,就是黑洞轮廓的再现,我们的宇宙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那个黑洞。卡济米尔·马列维奇(马列维奇(1878—1935)。俄罗斯画家。“至上主义”抽象艺术的创始人。)笔下的那些红方块和黑方块,表现的就是宇宙的基因密码,宇宙中的红色理性和黑色理性是针锋相对的……”
别洛谢尔采夫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那些摆满各种东西的架子,架子上的藏品铭刻下了生命的渴望,那些生命一朝诞生,便永远留存了。那块扁平的石头上留下了一种古代蕨类植物的印记。纤细的茎叶铭刻在石头上,齿状边缘和叶脉都清晰可见,那些弯曲的细茎还未来得及灌满绿色的体液,还没有接受到灿烂的阳光和甜蜜的微风。这个偶然成为化石的生命的影子,就像是那株未能幸免于难的植物发出的无声呼喊。
“红场,是世界上最宝贵的地方。对于人类来说,它比胡夫金字塔、帕台农神庙和中国的万里长城都更加重要。俄罗斯建造了这个广场,就是为了让地球上的人死而复生。白色的王公和沙皇躺在克里姆林宫的教堂里,等待复活。红色的领袖和英雄则在克里姆林宫的宫墙里等待复活。维克多·安皮洛夫和他的战友、和那些勇敢的工人一起奋起保卫的,并不仅仅是列宁的陵墓和遗体。他们保卫的是俄罗斯制定的战胜死亡的伟大计划。布尔什维克就带有‘红色理性’的神秘主义,这种神秘主义后来消耗殆尽,被人民淡忘了,可是,它却被保存在这座石头陵墓里,保存在水晶棺里,伟大的先知躺在那儿,等待天使吹响号角,宣告旧世界的终结和逝者的复活。反世界的间谍,黑洞的使者,却想阻止这场复活。他们在历史中制造反常,歪曲未来无穷生活的前进路线。他们向我们提供一些不正确的原始数据、有误的染色体和偷换了的骨骼,其结果,复活出来的就可能不是英雄和正人君子,而是畸形儿和妖怪。他们在彼得保罗要塞里埋葬的并不是沙皇的遗骨,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西伯利亚苦役犯马克伊。兹洛巴的骨头,这个苦役犯是个吃人生番,他在托姆斯克省放火烧了六个村庄,害了十九条人命。如今,教会却把他当成受难的沙皇进行歌颂。如果我们把他的基因和人类学密码用来复活人,那么,我们复活出来的就不是一位君主,而是一个苦役犯。我常和我的一位神甫朋友一起去看卓娅·科斯莫捷米扬斯卡娅、亚历山大·马特洛索夫和那二十八位潘菲洛夫近卫师官兵的墓地。他们都是神圣的受难者,把生命奉献给了不朽……”
在一个玻璃盒子里,放着基辅洞穴修道院一位古代修士风干的手掌,那只手掌就像是一串项链或一把宝剑,被放在一块丝绒坐垫上。这只没有腐烂的手,颜色蜡黄,里面现出一根根脆弱的细骨头,它散发着某种勉强可以觉察到的光亮,似乎,那只手掌中一切肉体的东西和暂时的东西全都挥发掉了,剩下的只有光的微粒。
“列宁没有死。他只是暂时离开了他的物质躯体,他的精神实质还一直在等待返回肉体。印度人将他视为大圣,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他会数次在人间现身。在危急关头,他就会降临于世界,使人类免遭毁灭的厄运。在印度人看来,是列宁教会人类使用车轮和火。他给了人们最初的字母表和数列。印度人断言,列宁的化身之一就是基督,他能让毁灭的人类再活上两千年。此刻,列宁正在等待时机,以便返回他先前的躯体,第二次降临于世界。我曾与列宁交谈过,听到过他的意见。是他向我发出了邀请,我们于是就谈了起来。他向我道出了一些神奇的消息和惊人的思想。他向我指明,大西洲(古希腊传说中大西洋上的一座大岛,后因地震沉没。)在什么地方,被焚的亚历山大图书馆遗址,以及那些无价的古代手稿的残片,如今又在什么地方。他告诉我,天堂是如何建造起来的,作为天堂住所的未来建筑将是什么模样。他知道永动机的秘密,这种永动机是以对万有引力的把握为原则的。他说,宇宙中存在着其他一些有人居住的星球,他还给我看了几张那些星球的风景图片,那些星球上动植物的种类,以及那些智慧生命的模样。他提醒我,危险迫在眉睫,反世界的间谍正在逼近。他还领导着我复活死人的研究工作,不断指出我研究中出现的错误。他通常都是夜间出现,在天亮之前,我能根据我体内的温度变化感觉到他的来临。也许,纯洁的受孕就是这样产生的……”
在“死人医生”的话语中,别洛谢尔采夫听出了一些他不久前曾经听到过的东西。先知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坐在水流湍急的莫斯科河的岸边,对他谈到过天堂和不朽,谈到过神圣复活的功勋,谈到过在与地狱和黑暗的使者进行决斗时付出的牺牲。
别洛谢尔采夫自己,也在期盼着死人的复活。他一生都是在连续不断的死亡中度过的,在遭到屠杀和焚毁的园子里度过的,他渴望天堂的花园,渴望永恒绽放的鲜花,渴望不朽的奇迹。
“世界上有许多人都在研究不朽的问题。在印度,在中国,在东方的阿拉伯国家,都有人在研究。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的工作。列宁的复活将在春天发生,地点在俄罗斯,时间是东正教的复活节,或者是五一节,或者是胜利日。那将是一个好天气,蓝蓝的天空,怒放的鲜花,茂密的树木。钟声响起,人们聚集在红场,聚集在克里姆林宫前,高声地祈祷。太阳在空中放射出光芒,周围是神奇的彩虹,列宁将步出陵墓的大门,他生机勃勃,闪闪放光,起死回生了。沙皇和王公们也将从白石棺木中站起身来。那些复活的飞行员、宇航员和英雄也将从克里姆林宫的宫墙上走出来。几十亿复活的人将从世界各地的棺木中站起身来。普天之下的复活奇迹将发生。‘红色理性’将返回我们的生活,苏维埃联盟将重新建立!”
这个黑眼睛的瘦子激动地站起身来。他举起那双瘦削的手,这双疲惫的手终生都在为创造奇迹而工作。他就像是在欢迎新世界、新大地和新天空的诞生,在新的天空中,无数银光闪闪的火箭和飞船在飞翔,把数十亿复活的人送往宇宙的其他行星。
“我们走,”“死人医生”对别洛谢尔采夫说,“我让您看一看列宁。”
他俩离开办公室,从一个武装警卫的身边走过,沿着一段光线很暗的楼梯下到地下室。他们走过一段长长的混凝土过道,这样的过道常常出现在地下仓库和导弹发射井里,最后,他们来到一扇铁门前。“死人医生”转动把手,于是,他们走进一个贴着白色瓷砖的空间,这地方既像是手术室,又像是理发室,里面有几盏镀铬的外科手术灯、几面镜子和一张长桌子,还有许多摊开的手术刀、镊子、画笔、颜料瓶、粉盒和化妆盒。
旁边摆着一些蒸馏甑、曲颈瓶和装满各色溶液的大小瓶子。
这里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架非常古老的电话,这种电话由机身、摇柄和听筒构成,很容易使人想起人民委员会(人民委员会,1917—1946年间苏联国家权力的最高执行机关,后改名为“部长会议”。)的时代。仿佛,一位身穿背心、狡黠地眯缝着眼睛的熟人,说完几句发音有些模糊的话,刚刚挂上话筒,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边请。”“死人医生”用手指着隔壁房间的门,让别洛谢尔采夫走在前面。
他走了进去,看到了屋内的一切。
房间的四壁贴着白色的瓷砖,雪白明亮的灯光下面是一个长长的搪瓷浴盆,里面装满了黄绿色的液体。浴盆的上方系着两道用床单拧成的带子,带子上平躺着一具尸体,身子没沾到那绿色的液体。这具尸体呈褐色,被风干了,筋腱松弛,皮肤下面的骨头戳了出来,两个膝盖骨也很突出,皱巴巴的皮肤上渗出几滴黄色的油脂。胸口被切开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