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一岁的小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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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缺趾突然狡猾地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它停了下来,好象是迷惑了,动作缓慢,迟疑不决,前后逡巡着。它发出了象小孩啼哭那样的叫声。狗后退了片刻。这是开枪的好机会。贝尼急忙举枪到肩上,瞄准熊的左颊,扣动了扳机。枪“扑”地一声瞎了火。他重新拉起火锤,再次扣动扳机。汗珠从他的前额渗了出来。可是火锤仍然无效地昨嗒响了一声。忽然,起了一阵黑色的凤暴。那老熊突然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怒吼着白狗扑去。白厉厉的撩牙,弯曲的利爪,象一道道闪电似的向狗飞去。它咆哮着,旋转着,咬牙切齿,到处乱咬。但狗也象它一样迅猛。裘利亚从熊的后方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当老缺趾转过身来抓它时,列泼又跳上去咬它毛毵毵的咽喉。
裘弟一下子惊呆了。他看见他爸爸重新扳起火锤,舐着嘴唇,半蹲着用手指去摸扳机。老裘利亚死缠着熊的右胁。。但熊旋转着不去咬它,却去咬左面的哈叭狗。它从侧面咬住了列泼,把它四足朝天地抛进了矮树丛。贝尼再一次扣动了扳机。发出一阵咝咝的声音,继之以轰然的爆发。贝尼仰面跌倒在地——枪从后面走了火。
列泼跑了回来,又去咬熊的咽喉。裘利亚从后面去缠扰它。熊又陷入了困境,它站住了,摇摆着。裘弟跑向他爸爸。贝尼已经站了起来,右颊被火药熏得乌黑。这时,只见老缺趾挣脱了列泼,旋风似地扑向裘利亚,用它弯曲的利爪攫住了狗的前胸。老裘利亚尖声痛叫着。列泼窜上了老熊的脊背,紧咬着熊皮不放。
裘弟惊叫道:“它要咬死裘利亚了!”
贝尼拼命地跑到喧闹的斗争漩涡中去,举起枪筒向熊的肋骨乱戳乱捅。裘利亚即使在剧烈的痛苦中,也还是咬住了它上面的黑色咽喉。老缺趾咆哮了,突然转过身子,跳下溪岸,向深水中泅去。两只狗紧紧地咬住了不放。老缺趾发狂地泅着水。只有裘利亚的头露在熊嘴下的水面上。列泼虚张声势地骑着那阔背。老缺趾泅到对岸,匆忙地爬了上去。裘利亚松了嘴,软弱地跌倒在地上。于是,老熊向那稠密的矮树丛审过去。列泼起先还在熊背上滞留了一会儿,但接着觉得迷惑了,就跳了下来,迟疑地回到了溪边。它唤嗅裘利亚,蹲着坐下来,隔着溪水哀叫。对岸远远的矮树丛中传来了一阵碎裂声,然后一切都沉寂了。
贝尼喊道:“列泼,上这儿来!裘利亚,上这儿来!”
列泼摇着它的短尾巴动也不动。贝尼把狩猎的号角举到唇边,吹出了抚慰的音调。裘弟看见裘利亚抬起了头,随即又垂了下去。
贝尼说:“我得去把它带回来。”
他脱下鞋子,溜下溪岸,入了水,然后奋力向外泅去。离岸才几码远;急流就攫住了他,把他象一段木头似地顺流猛冲下去。他挣扎着逆水泅了一段路。裘弟见他在下游很远的地方摇摇欲倒地在溪岸边站住了脚,用手拭去他眼睛上的水,转身爬上岸坡,一直走到狗那儿。他弯下身子察看着猎狗,然后用一只臂膀将它挟了起来。这一次,他向上游走了一程,然后下了水。当他划动着他那一只自由的臂膀时,激流将他托了起来;当它把他放下时,他几乎刚好到了裘弟跟前。列泼划着水跟在主人后面,接着也上了岸,抖了一阵身子。贝尼将老猎狗轻柔地放到地上。
“它的伤势很重。”他说。
他脱下衬衫,将狗捆扎在里面,把两只袖子结在一起,做成吊带,吊到背上。
“这就解决了,”他说。“我得替我自己去搞一支新枪。”
他脸上被火药烧伤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水泡。
“出了什么毛病,爸!”
“那上面几乎每一样零件都不行了。火锤在枪筒上松了。那我是知道的。我曾经扳过两三次都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它从后面走了火,那是由于主弹簧松弛了的缘故。好了,我们走吧。你背着那支炸坏的老前膛。”
他们这个行列开始穿过沼泽地回家。贝尼先折向北,又向西走去。
“这下子,我不猎到这只熊决不罢休。”他说。“只要给我一支新枪——和时间。”突然,裘弟不忍看他前面那软绵绵的包裹了。那儿的血正顺着他爸爸瘦瘦的光脊梁流下来。
“我想上前面去,爸。”
贝尼转过身来看他一眼。
“不要因为我背上的东西而萎靡不振。”
“我可以给你开路。”
“好吧,往前去吧。裘弟——接住背包。拿些面包。吃些东西,孩子。你会感到好过些的。”
裘弟在背包里瞎摸了一阵,拉出了一包烙饼。悬钩子果子冻吃在嘴里又酸又凉。他为自己居然吃得这样津津有味而感到惭愧。他匆匆地吞下几个饼,又拿了几个给他爸爸。
“食物就是最大的安慰。”贝尼说。
矮树丛中发出一阵哀吠。一只小小的畏葸的家伙出来跟上了他们。那是杂种狗潘克。裘弟愤怒地踢它。
“不要再难为它了,”贝尼说。“我一直在怀疑它。有的狗是猎熊狗,有的狗根本就不是。”一那只杂种狗加入了行列的末尾。裘弟努力去开路。但是许多比他身体还粗的倒树横陈地面,休想把它们挪动分毫。比他爸爸的肌肉还要坚韧的牛莓子藤蔓,象罗网似地绊住了他。他只能绕过它们前进,或者从下面爬过去。贝尼掮着重负,不能不停下来换换肩。沼泽地里又闷又湿。列泼在喘息。烙饼在裘弟的肚子里使他感到很舒服。他又伸手到背包中去摸甜薯饼。他的爸爸不想吃自己的一份,于是裘弟和列泼对分了。至于那小杂种狗,他想,应该是没有份儿的。
最后,他们总算离开沼泽地,进入一片开阔爽朗的松林,使他们感到一阵轻松。即使那接踵而来的一、二哩长的丛莽,对他们来说,似乎也显得敞亮而容易通过了。穿行在低矮的橡树丛莽、扇棕榈丛莽、鹅莓子丛和养麦草丛之间,与通过沼泽相比,就显得不那么艰难了。当巴克斯特岛地上那高大的松树在望时,已到傍晚时分。他们鱼贯地从东方走完沙路。进入了垦地。列泼和潘克奔向那挖空了给小鸡饮水的柏木水槽。一在那狭小的阳台上,巴克斯特妈妈正坐在摇椅里晃动,膝盖上放着一大堆等待补缀的衣物。
“没有打到熊,反而死了狗,呃?”她叫道。
“还没有死。快给我水、破布、粗针和线。”
她迅速地站起来帮助他。裘弟常常感到惊异,她肥大的身躯与双手,在遇到困难时,怎么能具有这么大的潜力。贝尼把老裘利亚在阳台的地板上放下来。它呜呜哀叫着。裘弟弯下身去抚摸它的头,而它却对他呲了呲牙。他不快地去找他妈妈。她正在把一条旧围裙撕成布条。
“你可以拿水去。”她告诉他。于是他急忙去取水壶。
贝尼挟着一捆粗麻布回到阳台上,替猎狗铺窝。巴克斯特妈妈拿来了外科手术器械。贝尼从狗身上解下浸透鲜血的衬衫,又去洗涤那深长的创口。老裘利亚毫不抗拒,它早已尝到过利爪的滋味了。贝尼缝好两处最深的创口,又将松脂粉抹到所有的创口中去。裘利亚哀号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听任他摆布。贝尼说,一根肋骨断了。他对此是毫无办法的,但只要猎狗活着,肋骨自会愈合的。裘利亚失血过多,呼吸急促。贝尼把猎狗、狗窝等一切都集拢起来。
巴克斯特妈妈问道:“现在你把它抱到哪儿去?”
“抱到卧房里去。今晚我得亲自看护它。”
“不要放到我的卧房里,埃士拉·巴克斯特。我愿意替它做应做的事情,但我不愿意你在床上整夜进进出出,惊醒我。昨晚我足有半宿没有睡好呐。”
“那么,我和裘弟一起睡,把裘利亚的窝放到那边去。”他说。“今晚我不能让它单独在棚子里过夜。给我拿凉水来,裘弟。”
他把它带进裘弟的房间,放到角落里的一堆粗麻布上。它不愿饮水,也许不能饮。他就扳开它的嘴,将水灌下它干渴的喉咙。
“现在让它休息吧。我们去干我们的杂活吧。”
这个黄昏,星地给人以一种特别安宁的感觉。裘弟从干草堆里收集了鸡蛋;给屈列克赛挤了奶,然后将小牛带给它;又替他妈妈劈好木柴。贝尼照常到大凹穴去挑水,瘦削的肩头掮着一根牛轭样的木扁担,两头挂着木桶。巴克斯特妈妈烹煮着菜卷和干扁豆作晚餐。她又节约地煎了一小条新鲜猪肉。
“今晚如果有一块熊肉,那该多好啊。”她叹息着说。
裘弟饿了,但是贝尼却没有什么胃口。他曾两次离开桌子去喂裘利亚,但它都拒绝了。巴克斯特妈妈费力地站起来收拾桌子,又洗盘碟。她没有问打猎的细节。裘弟却很想谈它,以炫耀他对足迹的研究和那场战斗,以及他所经受的恐惧。贝尼闷声不响。没有人理会那孩子。因此,他只得聚精会神地去吃他那盘扁豆。
夕阳的余晖又红又明亮,在巴克斯特家的厨房里投下了又长又黑的阴影。
贝尼说:“我太累了,我得上床睡觉去。”
裘弟的脚很痛,而且被牛皮靴挤起了水泡。
“我也得睡了。”他说。
“我还得做会儿事,”巴克斯特妈妈说。“今天除了烦恼和担惊受怕之外,我没有做多少事,把腊肠搞糟了。”
贝尼和裘弟走到他们房内,在狭窄的床边脱掉衣服。
“要是你现在象你妈一样胖大,”贝尼说。“除非一个人跌到地板上去,否则我们两个就休想睡在一张床上。”
这张床对这两个瘦骨磷磷的人来说,睡下后还绰绰有余。西方的红色夕晖已经消退,屋子里一片昏暗。那猎大已睡着了,还不时地在睡梦中呜咽。满月升起来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使这个房间洒满了银色的清辉。裘弟的脚在火辣辣地发痛。他的膝盖似乎在抽搐。
贝尼说:“你醒着吗,孩子?”
“我好象仍旧是不停地在走。”
“我们的确定了不少路。你对猎熊感到怎样,孩子?”
“很好——”他抚摩着他的膝盖。“我很喜欢想到它。”
“我知道。”
“我喜欢研究那足迹和追踪,我喜欢看到那倒下的幼树和沼泽地上的羊齿。”
“我知道。”
“我也喜欢老裘利亚不时地把猎物逼得走投无路……”
“可是那斗争是可怕的,不是吗,孩于?”
“它是非常可怕。”
“看到狗流血之类的事,的确非常难受。孩子,你还从来不曾看到一只熊被杀死哩。虽然熊坏得很,但当你看到它倒下来,好几只狗扑上去撕裂它的咽喉,它象人一样地发出哀号,死在你面前时,多少也会使人可怜它的。”
父子俩沉默地躺着。
“如果那些野兽不来扰乱我们,那就好了。”贝尼说。
“那些偷吃我们的东西,使我们受到祸害的野兽,但愿我们能把它们统统都杀掉。”裘弟说。
“对一只野兽来说,这不叫作偷。象我们一样,动物也要过活,而且也想使它的生活过得最好。杀死别的东西来吃,是豹、狼和熊的天性。对区域间的界线和人类的围栅,它们是不管的。野兽怎么知道这块地方是我的,而且已经付过了钱?熊怎么知道我指望这些猪作我的给养呢?它只知道一件事:它很饥饿。”
裘弟躺在那儿注视着月光。他觉得巴克斯特岛地好象是一座被饥饿的野兽所包围的堡垒。在那月光下面,有多少对红的、绿的和黄的眼睛在闪烁发光啊。那些饥饿的野兽会闯入垦地作迅速的劫掠,残杀和吃掉家畜,然后再鬼鬼祟祟地溜走。猞猁狲和负鼠会袭击鸡棚,狼与黑豹会在天亮前咬死小牛,老缺趾也许还会再来谋害和吃掉别的家畜。
“动物干的只是和我去打猎给家里人吃肉一样的事情。”贝尼说。“到野兽生活、睡觉和养育小野兽的地方去杀死它,这是一条严酷的规律,但这的确是规律:‘杀戮或者挨饿。”
但是垦地还是安全的。野兽虽然来过,可是它们又离开了。裘弟不知怎地忽然战栗起来。
“你冷吗,孩子?”
“我想是的。”
他仿佛看见老缺趾在团团乱转乱扑,怒吼着。他也仿佛看见老裘利亚跳上去,又被熊抓住压下来,可是它紧紧咬住老熊不放,最后它掉下来,骨碎皮裂,鲜血直流。但是垦地里还是安全的。
“靠近我,孩子。我来偎暖你。”
他稍稍往他爸爸瘦骨嶙嶙的身边靠了靠。贝尼伸出一只臂膀抱住了他,于是他紧紧靠住了他爸爸的大腿。他爸爸是安全的核心。他爸爸能泅过湍急的溪流,带回他那受伤的猎狗。垦地是安全的,因为他爸爸在为星地,也为他自已在战斗。一阵舒适温暖的感觉征服了他,他睡着了。他只被惊醒过一次。贝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