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慰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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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小伙子壮得像头牛,酱色的胸膛在阳光下微微起伏。“伙计。”张头儿喊道,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孟书记就是这
么叫他的。小伙子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他,显然是在猜测他的身份。
“伙计,”张头儿继续喊,满面笑容地问,“忙活啥?来,抽一支吧。”他习惯地伸手摸烟,才想起没穿上衣,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伙计,你敢过来摔跤吗?”
“什么,摔跤?”小伙子脸上现出讥讽的笑容,“就你们刚才那也叫摔跤?”
“当然不叫,太没意思了。”张头儿顺着小伙子的意思说,“要不咋来找你呢!”小伙子重新审视张头儿:
“你是当啥官的?”
“啥官不官的,咱俩一样都是人。来,有种没?咱俩摔一跤!”
小伙子受到鼓舞,松开牛缰绳,抡抡自己的光膀子:“摔就摔!你只要不怕骨头散架,就来吧!”
张头儿在心里喝一声彩:“这小子,怎么和自己当年说的话一字不差?”两个人搭起了架势,开始在沙滩上转
圈,柔软的沙滩在他们脚下滚动、呻吟。他们都不时被对方抡起又落下,于是都有了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张头儿开始发喘:该死,当年的雄风哪去了?年岁不饶人哟。小伙子开始占上风了,张头儿感到小伙子越来越
像根不可撼动的石柱,他甚至连小伙子那硬硬的胳膊也抓不牢。
小伙子突然大吼一声,只一抡,便把张头儿扛到肩上,开始一圈圈转动……
好!有种!完全和当年自己摔孟书记一样。张头儿立即做好挨摔的准备,更准备像孟书记当年一样,爬起来牢
牢地拉住小伙子的手说:“来,咱们交个朋友!”
但是耳畔却传来一阵严厉的呵斥:“快放下!放下!那是县委张书记啊!”
张头儿突然感到身下的石柱软了下来,软得如同一根面条,一点点把他往下放。“摔!摔呀!”他忍不住喊起
来,脚却已经着了地。“唉!”他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用恼怒的目光看着手下这伙人。“你们——”他只吐出
这两个字,便不知往下说什么好。再看小伙子,正局促不安地在一旁发怔,脸涨得通红,仿佛犯了罪一样。
太可惜了!张头儿想,一切都和当年相仿,只是结局差异太大,太可惜了!部下一起跑来扶他,关切地问:
“张书记,怎么样,摔着了没有?”他苦笑了一下,推开他们自己站起来,轻轻摆一摆手:“你们都先走一步,好
不好?让我……”他过去拉住了那小伙子的手:“走,咱到那边去,静静地再摔一跤,交个朋友,好吗?”
小伙子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头儿想:我就不信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主人”处处受制于“仆人”,“仆人”不允许“主人”有半点不合“主人”身份的言与行,这是一种悲哀,
一种异常深刻的悲哀,这是“官本位”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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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红唇之谜别墅的力量:范子平
市开发区的东边新起了一群别墅小楼。
当然是富人的别墅,每幢房要价上百万元。三层小楼,带地下室和车库,房屋有意大利风格的,有南美风格的,
有澳大利亚风格的。前院鲜花盛开,后院修竹婆娑,侧院毛茸茸的芳草地上,弯曲着一条鹅卵石砌就的甬道,连接
着前院后院,处处显得新颖别致。
市第二药厂的车间统计员刘桂两口子住着窄小的一楼一室一厅,八小时之外挣外快,挣钱准备买一套宽敞的三
室一厅的房子,成天累得喘不过气来。这天他们俩托人说情混到房建公司油漆工的队伍里,来这里为别墅区的栅栏
上漆。第一次见到这般豪华的小楼,仰望着愣怔了许久,才感叹道:“妈呀,这么排场!”
市文化馆的画匠刘晓,近一段时间也在朝思暮想着挣大钱。虽然他和老婆孩子三口人住着三室一厅还算宽敞,
但他想的是价值几十万元的独院,凭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匠,干体力活儿身体又不大好,虽然又是做中介又是倒
药材又是画广告,可是费八布袋劲儿也没攒下几个钱,成天又是懊恼又是沮丧。听说别墅区街口要招标装饰画,他
就骑上车来这里看情况。乍一见到气派不凡的小楼院群,他禁不住喊了一声“真美呀!”站在那里欣赏了好一阵子。
市委副书记李平也来了,在一伙官员的簇拥下到别墅区视察,他楼里楼外前前后后看了一大圈,才兴致盎然地
向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伸出大拇指:“真漂亮!名不虚传!”
五年后。
刘桂仍住在原来的一室一厅里,只是老婆离婚跟了他人,那房里比原来脏了许多乱了许多。刘桂被第二药厂辞
退后,便以捡破烂儿为生。捡破烂儿他也不很投入,每当弄到几个钱他就去小饭馆里弄瓶二锅头,然后醉醺醺踱回
家去。酒醒时别人问他咋成这个样了,他抹抹嘴唇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回答说:“真该感谢那片小洋楼。以前我成天
加班赚钱想买好房,是那片小洋楼把我从迷魂汤里拉了出来。住坏楼层,想好楼层;住小房,想宽敞房;住单元房,
想独院;住独院,想别墅;住着别墅,又想更高级的。人的欲望没有个头儿。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活那么累又是
为个啥?现在我知足了。”
刘晓已经成了有一定知名度的画家,在北京办画展颇有轰动效应,有几家报刊发了评论,称他是世纪之交有影
响的写意派山水画家之一,发展前途不可估量。《中国画报》记者采访时,他拿出了当年画下的开发区别墅群,指
着对记者说:“成功的起点就是这片漂亮的别墅群。在那以前想买独院,除了画广告就是倒药材,已经没心画画了,
那片气派不凡的别墅群把我惊醒了。我想就是住上了独院离这别墅不还有十万八千里吗!做生意搞外快咱是以己之
短比人之长,一辈子能有多大出息?还是老老实实画自己的画吧。”
李平因为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死刑。《法制日报》记者采访他时,他流着泪直捶自己鬓发斑白
的脑壳:“以前我还是注意廉洁的,都怪那片别墅群。说到底怪我自己,一看到那么新颖别致的别墅,就想在全市
我是老大、一把手,可我的住房和这别墅档次还差得远,就那还不属于自己,是公房,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个体户?
心理开始不平衡。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思想一失衡钱财就滚滚而来,我就顺着下坡路滑了下来……”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三个人和开发区的别墅群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那漂亮的别墅群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人看世界,正仿佛世界在镜中的映象。各人不同的知识和经历背景便构成了他自己这面镜子的曲度,也就决定
了他对同样事物的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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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红唇之谜爱一回周杰伦:申永霞
他们结婚已经三年,孩子也刚好三岁。
起初一切都好,现在也一切都好。她做好了饭,等他回来吃饭。吃过了饭,孩子拉着他们的手一起去楼下散步,
他们一定会去,也一定会玩得开开心心。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玩捉迷藏,捉小鸡,抓坏蛋,毫不掩饰的笑
声闹得整院的人都能听到。玩累了然后一块去超市买几瓶饮料,一块去水果摊儿买个西瓜。回家喝了吃了洗了睡了。
日子像用乘法乘着过一样,快、猛、没有记忆,不容易让人怀想。她不知道好或者不好,也很少去想好或不好。
人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嘛。
从前,她是个画家,虽然几年没再画了,但现在仍有些名气。从前他是个作家,虽然几年没再写什么了,但一
提到他以前写过的那几篇东西,还是让人刮目相看。可是,这都是从前的事了。至少在三年前,他们结了婚,有了
孩子之后,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刚结婚那阵是甜蜜的,他们互相热爱,有时间在一起就如胶似漆,根本干不成任何
事。等感情刚刚稀疏一点儿吧,孩子又出世了,他那么可爱,漂亮,活泼,吸引人,需要人。于是,他们就更是什
么也做不成了。看出对方心思的时候,两人就相互宽慰:出名就这么重要吗?等孩子再大点吧。
于是,在这三年里,他们学会了真正的生活。每天坚持在家吃饭,每顿饭坚持有荤有素,青菜一定在吃之前用
淘米水泡一下,因为上面会有农药;炒菜时不要放味精,那里面含有大量对人体不利的物质;吃饭一定要慢慢咀嚼,
因为有专家研究唾液竟可以有抗癌的作用;不要饮酒,不光是因为它伤身体,现在有更具体的说法,说喝醉一次酒
等于得了一次肝病;要坚持有规律地过夫妻生活,美国人证明这样可以让人多活十到二十年;不要忧郁,它能让人
伤神;不要发怒,人发怒时呼出来的气体已证明可以使小白鼠迅速地死亡;等等。自从有了家,他们过日子变得格
外地谨慎起来。
但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曾经很豪放很狂妄,自己从前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现在想都不敢想,觉得胆
大,放肆,不可理喻。
现在,他们已经发胖,爱看电视剧,听到隔壁大声说话,就不由得竖起耳朵听;很少一个人独处,因为很容易
感到孤独;吃了这一顿老想下一顿该吃什么了;家里越来越井井有条,不然就觉得心慌意乱;不是越来越爱跟年轻
人在一起,而是越来越爱跟老人在一起;不敢再轻易得罪人,哪怕是明明吃了亏;害怕听到倘若打起来会危及到自
家人安危的战争;经常会恐惧可能会侵犯到自家人的自然灾害,不再激情澎湃,很少热血沸腾。
至于周杰伦,那是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不了解他,不想了解他,春节联欢晚会上他出来唱歌时,
他一看,赶紧去尿尿去了,她也趁机到厨房弄了些吃的。
他们俩长得越来越像,脾气越来越相投,审美也越来越一致。
媒体炒作出来的周杰伦,收音机里他的歌,大街上地铁里房子顶上有他的广告,那样一张冷漠的脸,一张快要
崩溃的脸,一张要哭却哭不出来的脸,让他们看着心里难受,堵得慌。他们觉得自己不理解这个时代了,觉得这个
时代抛弃了他们。觉得太莫名其妙。
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有一天,她一个人在家,从收音机里无意地听到了他的一首歌,这
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歌唱。她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但是,她听出来了,他
的声音多么任性,任性是年轻人的事,他多么年轻。她多么喜欢年轻。她多么久没有任性和年轻过了啊。
她毫不犹豫地买来他所有的歌听。有一首歌叫《梯田》,他唱道:文山啊等你写完词我都出下一张专辑啰没关
系慢慢来这首歌我自己来吧。
这让她格外兴奋,她觉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真是年轻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她开始喜欢他了。
他也喜欢其中的一首歌。那首歌叫《双截棍》。他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十二岁的时候,我也耍过双截棍。
生活永远都可以多姿多彩。年轻时,我们可以任性;年老后,我们依然可以拥有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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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红唇之谜赌博:郭德利
火车在辽阔的大平原上快速行驶着,车厢内的乘客因长时间的乘坐显出疲惫和烦躁,穷人和富人坐在同一张椅
子上,富人愈发显出心烦,用手机和朋友一个一个地聊,聊够了关上手机,逗一会儿邻座的小孩。富人仍觉得很烦
闷,就对穷人说:“太腻歪了,咱俩赌一把。”
穷人脸上现出被戏谑后的表情,说:“赌啥呀,兜里的钱划拉划拉都给你,你也不会看上眼。”
富人毫不谦虚地说:“那是,如果按常规的赌法我是欺负你,今天就凭在一起坐车的缘分,来个新的输赢方式
取个乐,我输了给你五百块,我赢了你喝半斤白酒,酒菜钱由我付。”
穷人乐了,对富人说:“这赌法好,对我来说怎么都是赢家。”
穷人问:“怎么个赌法?”
富人说:“一小时之内,不许睡觉,不许看书,不许说一句话,违规就输。”
穷人说:“本来就够寂寞了,再这样憋着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
富人说:“这才能考验人的耐力和承受力呢。”
富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后说:“开始。”说完俩人就沉默无语了。
富人先是伸了几个懒腰,然后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