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栅栏的爱情 青春伦理小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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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童童在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是《胭脂扣》。她是极爱看电影的,并乐于讲述、评论。莺舞笙歌的倚红楼上,一位花运正红颠倒众生的名妓携一干姐妹前往太平剧院看名班开演。在背解红罗、牡丹亭、陈世美等粤曲名段的跌宕下,沾染着千种风情的十二少,撞入了名妓如花的眼帘。十二少问如花:“你有很多种样子,男装,女装,化妆,不化妆,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哪一样我都喜欢,它们加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如花说:“你真的想看?真的东西最不好看了。”十二少说:“不好看也要看,谁叫我喜欢你呢。”
我怡然地看着童童,模仿着戏中的十二少,拿腔捏调地说:“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童童转过头来看我,她隐约已有了泪水,她抓紧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像个充满了气体的氢气球飞离地面一样:“你说,真的东西真的是最不好看吗?”
我说:“大约是吧。”
光影流转,隔世的人鬼痴缠继续上演,掠人心神的香唇,噬人魂魄的鸦片烟,枯萎昏黄的灯光,困锁三生的痴妄誓言……
而我能做到的,似乎仅仅是抓住童童的手,不放松。
我紧紧抓住童童的手,不放松。
她安然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额上绷着白色的纱布,眼睑安静地落着,医生告诉我她情绪有点激动,适才通过药物进入睡眠。
“她伤着了?”我可怜巴巴地问医生。
“哦,没有。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我双手拢住童童的手,小臂上擦破的巴掌大的一块皮,血津津地呈现毛细血管错综的脉络。怡然惶恐的脸庞上有道道泪痕。——我内疚。是的,我内疚。因为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和她吵,耍小孩子脾气,不能容忍她对我的撒娇,更不能容忍她去和那个叫伊诺的鬼混(尽管我知道他们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不仅如此,我还离她而去,陪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到叶赫古城,还恬不知耻地在光天化日的古遗址处,同人家发生了性关系。然后现在又跑到她床前来伤春悲秋,我这不是下贱是什么?我真他妈想搧几个耳光给自己。对不起,童童。只要你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我宁愿一直守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了——看看,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永远什么一直,什么念念不忘什么刻骨铭心,这些词真的都说滥了,我现在只有什么也不说,等着你醒过来,对我下最后的判决。
窗外的夜空斜斜的落下来,风从窗口灌进来,扬起了挂在窗前的白色窗帘,扬起落下,崎岖如同我的心路,茫然翻飞。我走过去,把窗子拉上,春天的夜晚还是凉的,我想让我的女孩一年四季一生一世都是暖的。
未及转过身体,我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天籁传来。
“岛——”
童童歪着脑袋看我,额上的头发凌乱着,神情有点倦怠、拖沓。她的眼泪齐刷刷滚下来,哽咽着:“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看着童童温热的泪滑到腮。心像是被钝器狠狠地捅了一下,剧痛难忍。经历了这些,才知道这份爱的无法放弃,割舍。那些眼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悄悄地流了下来。
她甚至带着一点歉意的口吻说:“我不好,我把你弄哭了。”
不,不是这样的,童童,你应该对我发脾气,应该打我、骂我,说我是王八蛋,忘恩负义。这样子,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我说:“是我不好。我……”
她说:“别说了,我知道,你和曼娜在一起……”
“她告诉你的?”
她点点头。
我说:“我们不说这些,童童,都过去了,让我们重新开始。你答应我,再也不做傻事了。这样子,我才能一直一直陪着你。”
“你也是,你也不要做傻事了。”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做傻事了。”我说得信誓旦旦,意味深长。却不知道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可能吗?那种傻事对我来说太美妙了,那也许是天下最迷人最让人舍不得的傻事吧。一旦站在曼娜光溜溜的身子面前,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一个沉溺于女人肉体无法自拔的臭男人。
——我和童童紧紧地抱在一起。
房门被护士推开,是一个害羞的白衣天使,发出了美丽的尖叫。我们依旧紧紧地抱在一起。
童童问我:“一直是多久?”
我说:“一辈子吧。下辈子我指不定是什么呢?”
“答应我别去做猪就成。”
“也许我会像电影里的金城武一样变成一个大水牛!”
她说:“那就像电影里说的,你要陪我一辈子,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一秒钟也不算数!”
我的胳膊绕过童童的后背,将她拥入怀中,女孩身体的微热和温香沿皮肤徐徐传来,我们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亲吻对方,舌头和舌头缠绕在一起,湿漉漉的,又很温暖,像两个彼此需要的小动物,蠢蠢欲动。如此长久舒缓且甜蜜的亲吻使我几乎昏厥,我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兴奋是否就是爱,如果这是,这代表爱的兴奋又能持续几许?当我和童童身体分开时,我看见她的腮上绽开了两朵粉红色的桃花。
从医院回来后,我怒气冲冲地拨通了曼娜的电话。我歇斯底里地冲她大喊大叫,她也毫不示弱,转而对我雷霆万钧。
“我把话放这,迟岛屿,我从来就没跟童童说我们做过。”
“你放屁!没说,她怎么知道的?!没说,她发神经了去跳楼?!”
“等等等,我说你等一下,你说什么,童童,她——她跳楼了?”
“是的。”我说这话时面部表情肯定还没转过来,一片抽搐。
“哦,我想起来了,她在你走之后,往电台打过来一个电话,她说她想找你,我就说你找迟岛屿又不是找我,再说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你找我干什么呀?她说你关机了,找不到你。我说,哦。本来白天我们一直在一起的。但现在他走了。其他的,我真的可什么都没说,真的,不信,不信我给你发毒誓。”
我说:“谁相信?你肯定说我们做了。要不她不可能反应这么激烈。”
她装模作样地说:“你爱信不信,又不关我的事。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一定不能违反,你要做我的情人,从现在就开始了,要是不肯的话,现在我就去刺激一下你的童童。”
我说:“得了吧,姑奶奶,我求你饶了我吧。”
她说:“真的,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肯的话,我就再去刺激她一把。不跟你扯了,我又要上节目了,回头我买点东西去慰问一下你的小爱人,我借用了她男朋友却不道声谢,去看看她也是分内的事,免得她说我小气。”
就这样,我的一腔愤怒被曼娜嘻嘻哈哈地化解掉了。挂了电话,我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婊子!”
肯定是曼娜出卖了我!肯定是她!我真想干死她!
童童的精神状态几乎可以用糟糕来形容,极其不稳定。在我身边的时候,偶尔会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默,或者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来。
我带她去站前的“恒客隆”顶层打游戏机,她比我还疯,我像一个小跟班似的鞍前马后地侍奉着,主要是奔波于游戏机和售币处之间,像一头不知疲倦撒了欢的小马。她先是在大厅里玩暴力摩托一类的垃圾游戏,一路上摔了不计其数的跟头,摔得鼻青脸肿。她怒气冲冲地跟我讲要是再摔死了就砸了这烂货!我说对对对。她就说你再给我买五十个币来。我说好好好。之后立即屁颠屁颠消失掉。
等我回来时,却不见了童童。
摩托车上已经是一片空空荡荡。我失魂落魄地掉头冲顶楼平台跑去,捧在手里的游戏币哗啦哗啦地掉在地上,发出一片响亮的音符。一个保安拦住了我,我蓄积很久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差点将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掀翻在地。他骂骂咧咧地跟我支起了架子。
我边冲边喊:“我要上去!”
他说:“你上去干什么?”
我说:“跳楼!”
他说:“你要跳楼我更不能让你上去了!”
我说:“不是我跳楼!”
他说:“那是谁跳楼?”
我说:“我女朋友跳楼!”
他说:“不可能,顶楼平台没有人。我一直站在这儿,站了一天了,连个苍蝇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我说:“反正我要上去!”
他说:“你别做梦了!”
他开始用力,两条铁钳一样有力的胳膊紧紧扯住我,手指陷入肩胛骨的深处,我终究势单力薄,敌他不住,被他轻轻一耸,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委屈地坐在那儿,眼泪几乎涌上了眼眶。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掉下来,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岛屿——”
我回过头去,看见了童童。还有他。
叫不上名字的他,站在童童面前,不够挺拔,却相宜可爱。这形象我是熟识的,穿大而拖沓的跑鞋,带有撒娇又有些腼腆的笑。他弯下身来递给我手,我没有去搭,而是自己从地上蹦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童童发起了脾气:“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有点尴尬地说:“很巧,我刚才碰见了童童,就带她去玩‘大富翁’了。”
童童补充着:“我玩得可好了!”仿佛我不相信她似的,又去问身边的男生,“是不是?”
他老老实实地说:“是。”
我郁闷地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的模样,内心涌动着不安和妒忌。一直以来,我想了解有关童童过往的一切,哪怕一些细枝末节,可除了这个人——这个叫童童的人像个影子一样在我的身边晃来荡去,以及我对她的日复一日的依赖关爱并由此累积的浮云般的思念和忧郁之外,我对她一无所知。就比如她和眼前这个男生之间的故事与纠葛,恐怕我永远都是局外人,永远都不会了解。
我说:“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童童看出我的不满来,她无奈对男生说:“不玩了,下次再玩吧。”
他说:“真的不玩了吗?”
她说:“真的不玩了。你自己去玩吧。”
我拉起童童就走。可即便是拉着童童的手,我仍然有一种茫然游离的感觉。经过七马路的教堂时,里面做礼拜的人在唱歌。教堂的正门上挂着红色的刺目的十字架。我和童童不约而同地站在那儿,探着眼睛向里面张望。在我们的身后的马路对面是一家音像店,正在放着Jay的新专辑。但并不觉得喧嚣,一条马路似乎隔开了一个世界。
恍若隔世。
我说:“教堂尖尖的顶在熠熠闪光。”
童童说:“是不是上面住着小神仙,或者是耶稣在那打盹儿呢?”
我说:“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到这里来结婚?”
童童说:“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我装腔作势地说:“迟岛屿先生,你愿意娶……”
她说:“嘘——”
我们像两只仓皇且充满好奇的兔子溜进了教堂,在后面的长条椅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教堂里面没有灯,但点了一排排蜡烛,所有信徒都专心致志地虔诚地唱着歌,跳跃的烛光仿佛是在舞蹈,墙壁上投映着黑黝黝的人影。
童童说:“这里怎么有点阴森啊?像……”
我说:“嘘——”
一个年轻女人回头看我们,并且对我微笑着,我点点头,她回过头去继续唱歌,和那些全神贯注的年纪更大些的女人们相比,她显然不够专心致志,但却博得了童童的好感。
大约一周之后,我带童童第二次去我在火车站附近租的大房子,见到苏的时候,童童大吃了一惊:苏就是教堂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她穿着镶有精致的金色花边的黑色吊带裙,一手捏着水果刀,一手给我们拉开门,脸蛋上贴了两片才切出来的新鲜的黄瓜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童童口无遮拦:“啊!修女也疯狂!”
在此之前,我和童童又见了一次安。童童和安很合得来,他们共同为我的新书兴奋,简直有点离谱。
可这一次,安并不是来谈稿子的。他狼狈不堪地出现在我们学校正门口时,我和童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精明干练的编辑安神情委顿,面容枯槁,无精打采地站在那儿,仿佛承受了无以复加的重量一样。
我迎了过去,怕惊扰他一样:“安。”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像溺水的鱼随意地吐出几个泡泡,一升起水面,就破碎了。“你来了?”
我探手搭在他的肩上,询问着:“你怎么了?看上去有点疲倦。”
他说:“陪我去喝点酒。”
我不无愧疚地说:“安,上次谈的稿子还没动笔,我……”
“今天不谈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