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第4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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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都姓李了,世家门阀里却还是姓崔的排第一,你崔家这是要上天啊。作为一手建立大唐帝国,同时弑兄杀弟逼父退位的霸道总裁,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必须打回重制!
没能领会圣意的高士廉这回终于明白了,原来李世民修《氏族制》是假,存了打压门阀的心思是真,于是高士廉忽然福至心灵,如佛陀悟道一般豁然开朗,连夜修修改改,第二天把崭新的《氏族制》2。0版本捧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一看,终于高兴了,很好,李家排名第一,外戚如长孙家等排名第二,并列的还有新兴贵族如程家,秦家,尉迟家等等,而那些山东门阀世家,如崔家,范家,卢家等等,全部名列第三等,在豪门里属于末等。
这就对了,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李世民爽了,但这本新的《氏族制》却令那些千年门阀世家不爽了,没招谁没惹谁的,凭什么我就末等了?还讲不讲理?
可是,江山毕竟姓李,李世民说的话就是理,不仅是氏族制,自李世民登基后,针对山东豪门的打压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力度一年比一年大,从土地到税收,从人才荐举到军队管理,处处刻意削弱世家门阀的影响,有意识地将统治权朝长安城集中,门阀世家敢怒而不敢言,心里憋了口恶气无处发泄,怎么办呢?
你李家能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们门阀世家当然也不客气了,于是各大门阀联合起来,成了大唐民间势力最大的反对党,各家门下的大儒和名士们得了授意,一个个摇身一变,变成了公知,对李家的统治从来没有半句好话,不管朝廷发布什么政令,到了门阀的嘴里便是祸国殃民的恶政,更何况李世民自己不争气,玄武门干过一桩亏心事,这下算是被门阀拿住了把柄,众口铄金往死里黑他,天下一旦出现灾害,便是今上无德,而至天谴云云。
晋阳这次的民乱,大抵便是李家和山东豪门相爱相杀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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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很复杂,有爱也有恨,当年心口的朱砂痣,如今成了恶心人的一抹蚊子血,分手没有吻别,只抄刀互砍,一边砍一边流泪说“来啊,互相伤害啊”……画面非常感人。
可是李素却无法接受,明明是你们大人物的恩怨,自己为何不幸躺枪?你们关上房门互砍就是了啊,为何非要在晋阳搞出这么大的事?而他又是李世民派往晋阳平乱的钦差,此事处理得不好,门阀固然不会放过他,相信李世民也不介意把他砍了祭旗顺便平息众怒。
莫名其妙的,李素发现自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讨好。
感觉更难受的还有孙辅仁。
孙辅仁比李素更悲愤,因为自从李治一行来到晋阳后,孙辅仁行事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无论言行都是正义凛然且天衣无缝的,他想不通,李素为何莫名其妙的就怀疑到他身上了。
“李侯爷,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还请侯爷不吝赐教,否则我死亦难瞑目。”孙辅仁语气坚决地道。
李素回过神,暂时压下了满腹的烦躁,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孙县令,你做得太完美了……”
孙辅仁:“…………”
完美也有错?
李素接着道:“我这人疑心病重,而且有点霸道,我觉得世上除了我自己,应该再没有第二个完美的人了,谁若表现得太完美便会引起我的怀疑……”
这次不仅是孙辅仁,就连李治都无语了。
“自我和晋王殿下来到晋阳,眼里只看到孙县令忙前忙后,为乡亲四处奔波,该哭的时候哭,该喜的时候喜,仿佛已经完全跟乡亲们融合在一起……”
李治忍不住插嘴道:“这也没错啊,咱们经过晋州的时候,晋州刺史不也是这样的好官吗?”
李素笑道:“这就是疑点之一了,因为晋州刺史是好官,所以他被百姓爱戴,所以晋州出了乱子他能够很快稳住局势,而晋阳却不一样,殿下还记得吗?我们刚到晋阳时,看到百姓的情绪并非愤怒或忧愁,而是麻木不仁,显然百姓们被官府或士族荼毒甚深,否则纵然受了灾也不会露出这种完全没有希望的表情,孙县令,一个真正被百姓爱戴的官,是不会让治下的百姓露出这种表情的,我相信你没有祸害百姓的心思,但你后面的门阀不会这么想,他们要的就是朝廷民心尽丧,说你为虎作伥也好,说你身不由己也好,总之晋阳的百姓这几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个,是我怀疑你的第一个理由。”
孙辅仁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垂头黯然不语。
李素继续侃侃而谈:“第二个理由,晋阳民乱是事实,孙县令这些日子前后奔走,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在我看来都是恰当的,合适的,但是以你为首的官府在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后,局势却越变越乱,官府对治下的控制力低到这等地步,这是很不正常的,孙县令,我和殿下刚到晋阳的那一天,你被村民殴打致伤,想必也是你上演的一出苦肉计,为的是博取我和殿下的信任吧?”
目光一瞥李治,李素含笑道:“殿下,还记得那位值守晋阳宫的老宦官申义吗?”
李治愕然点头。
李素的笑容带着几许寒意:“这位老宦官,怕也是被门阀收买了,与晋阳官府沆瀣一气,暗通款曲,否则晋阳搞得这么乱,身为晋阳宫副监却没有向长安禀报任何消息,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晋阳地面上的毒瘤太多,咱们一个个的挖掉。”
扭头望向方老五,李素冷冷道:“方五叔,马上派人去晋阳宫,拿下值守晋阳宫的所有宦官宫女,特别是那个申义,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辨别忠奸!”
方老五抱拳凛然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垂头丧气的孙辅仁猛然抬头,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李素朝他咧嘴一笑,挑了挑眉毛,道:“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看着神色震惊的孙辅仁,李素笑道:“还有第三个怀疑你的理由,孙县令想不想听听?”
孙辅仁渐渐收起了震惊的神情,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素。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的看着我,我还是说了吧。”李素笑了笑,道:“记得前几天我翻阅晋阳县志吗?这一翻就是三天,老实说,我还真没有这么用功看过书,这次来到晋阳算是破例了,县志呢,写得很详细,只不过详细的部分却是在孙县令上任之前,待到孙县令上任后,县志里的内容实可谓乱七八糟,东拉西扯,乱得毫无章法,本地县志可是历任县令必须要完成的公务,当时我就在想,一个为官清正,心怀黎民的好官,为何治下书吏修的县志却一塌糊涂,叫人无法直视?难道这位好官和我一样懒散?”
“更令我奇怪的是,晋阳是中原重镇,诸多门阀本系旁支林立,门阀在本地可谓影响深重,可是县志里关于门阀在本地的举动却完全没有记载,分明是有意避开了,孙县令,欲盖弥彰的火候太过,实在令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真的清白……”(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章 祸水东引
李素一直觉得自己性格是完美无缺的,包括疑心病。疑心病太重难免不太容易信任别人,眼里看到的任何一件事,首先不是接受,而是怀疑,认为它相对比较合理了,符合事物发展的逻辑了,再去接受它。
这个毛病至少在晋阳县是有利无害的,就是因为疑心病,李素把晋阳的一盘乱局抽丝剥茧如同外科医生做手术一般,一桩桩地解开,理顺。
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件事,串联起来竟是疑点重重,破绽百出。矛头直指孙辅仁。
晋阳自去年隆冬雪灾有了迹象时便乱象丛生,合理的,不合理的,绝对无法绕开孙辅仁这位县令,没把事情处理好,反而越弄越乱,教李素怎能不怀疑他?
孙辅仁服气了,再无半句争辩置疑,在李素面前深深垂下了头,脸色黯然,阖目不语。
水落石出,李素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一团乱麻解开了,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他。
幕后之人是千年门阀世家,这是无可争议的了,然而,不论是哪家门阀,李素都无法轻易动手,干系太大了,一个掌握了本地的名望,权势,文化和舆论的庞然大物,李素一个小小的县侯,纵有皇命加身,可他能拿这个庞然大物怎样?
孙辅仁被王桩带下去了,一县父母官,今日被关进了自己辖县的大牢,等待朝廷发落。
“太原王氏?真是他们吗?”李治的神情很凝重,抬头看着李素,阳光很刺眼,李治眯起了眼睛,只看到他的背后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表情却隐在光晕里无法捉摸。
“殿下觉得是他们吗?”李素淡淡问道。
李治摇头:“我不敢信,子正兄,你知道吗?我高祖皇帝晋阳起兵时,第一个响应的便是太原王氏,换句话说,当初我父皇若未得到太原王氏的支持,也断不会劝高祖皇帝起兵,正因为有了王氏,而且当时高祖皇帝是太原留守,掌管太原重兵,两相联合,高祖皇帝才能领兵席卷天下,灭了隋朝,父皇对天下七宗五姓颇有忌惮,但唯独对陇西李氏和太原王氏不曾防备,因为陇西李氏本就是我们李家,而王氏则有从龙之功,若说事隔二十余年后,王氏竟对朝廷有了反心,无论如何我也不敢相信……”
李素点头:“是这道理,王氏造反的动机并不大,大唐立国后,天家一直未曾亏待王氏,我们刚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晋阳地处太原,并不一定就是太原本地门阀干的坏事,也存在有**水东移嫁祸的可能,证据指向太明显,反而也是一个疑点……”
李治两眼一亮:“所以,你也不信是王氏,对吗?”
李素笑道:“我没这么说,没拿到证据以前,谁都有可能,太原王氏目前也摆脱不了嫌疑,只是以常理推测,王氏的嫌疑并不是那么大而已,嫌疑不大,但,还是有。”
李治眸光一黯,叹道:“好好的晋阳,为何搞成了这个局面?我李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天下人了?”
抬头望向李素,李治愁眉苦脸地道:“揪出了孙县令,可晋阳的乱局还是没有解决啊,反而越来越乱了,那些被藏在山腹山谷里的灾民被人供养着,这些日子已经三番五次下山作乱了,眼看一触即发,或许来日拧成一股后直接攻打晋阳城也不一定,子正兄,你快拿个主意吧。”
李素沉吟片刻,道:“眼下情势危急,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所以我也拿不出好办法,想来想去,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吧,派人去太原王家请人,请一位王家有分量的人过来,咱们和他聊聊。”
李治点头。
李素慢吞吞地道:“还有,请人之前,请李伯伯领兵朝太原王家推进,一万兵马正面,五千兵马压住两侧,形成合围之势,推进到王家三十里外扎营。”
李治吃了一惊:“真对王家动手?”
“不是动手,是威压,到了这个时候,王家该表态了,李伯伯的兵马,可以让他们表态的速度快一点……撕破脸也好,拼命澄清也好,总归王家必须尽快向朝廷拿出一个态度来。”李素微笑道。
李治神情忐忑道:“会不会太过了?王家毕竟是从龙之臣,此举怕会寒了功臣之心……再说,朝廷兵马压境,王家就算不想反只怕也会动一下不该有的心思了。”
李素笑道:“王家冒不起这个险,一大家子呢,上到直系旁支,下到门客儒士,一家上下几千口人全在,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犯险的,若晋阳之乱本是王家在幕后指使,那就更没错了,晚剿不如早剿,对朝廷终归是利大于弊的,若王家不是幕后之人,那简单,朝廷摆出了姿态,王家若要自证清白,就把那个幕后之人揪出来,这样一来……”
李治两眼大亮,顿放光彩:“这样一来,咱们的麻烦便成了王家的麻烦,这桩大麻烦扔给王家,我们坐山观虎斗?朝廷解决门阀之事或许有难处有忌惮,但门阀与门阀之间争斗却是毫无顾忌的,若然麻烦解决,父皇再以高官厚赐以安抚功臣之心……”
李素再次笑抚狗头:“然也,殿下越来越聪明了,以后再骗你钱恐怕还得多费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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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绩领兵拔营,徐徐朝太原方向推进,与此同时,一骑快马出晋阳,朝太原王家飞驰而去。不仅如此,李素还遣出了晋王禁卫千人,直扑齐州陈家,严令将一家老小全部锁拿,押回长安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