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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部分

贞观大闲人-第304部分

小说: 贞观大闲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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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长安后,日子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平淡,安逸。

    杀伐声远去,曾经浴血厮杀。沙场搏命的画面,如同成了上辈子的记忆,遥远得好像隔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脑海里只剩一片氤氲的朦胧景象。

    如何安享太平日子,成了目前困扰李素的最大问题,想来想去。还是双手双脚摊成一个“大”字形状,躺在床上活活懒死比较符合李素的性格。

    长安的夏天不见得比沙漠凉爽,同样燥热得令人心烦意乱,恨不得把自己泡在冰桶里过完整个夏天。

    回到长安已整整三天,李素见过东阳和王直后,便躺在家里不分昼夜睡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清晨,李素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原地蹦达了几下,发现自己已满血满蓝了。

    休息够了,该办的事情还得办。

    首先要做的便是进城,拜望各位长辈,特别是牛进达和程咬金,牛进达是李素的授冠人,从礼法上来说,这层关系已相当于血脉亲人了。至于程咬金……这位魔王应该归入惹不起也不敢躲的那一类,不能怠慢。更何况他让长子领庄丁千里驰援西州,这份恩情比天大,必须拜望回礼。

    既然是“拜望”,便不能缺了礼数,礼物是必须要备齐的。

    打开李家的库房,灰尘夹杂着蛛网。里面空荡荡的能跑耗子,李素当时心便凉了半截。

    果真空了,库房里面十几串铜钱凄寒落魄地躺在木架子上,除此别无他物。

    许明珠对驰援的玉门关将士和程家庄丁许下的承诺,回到长安的当天便兑现了。李家这几年的香水和白酒买卖积累下来的家底,一夜之间全搬空,如今李家说起来是侯爷府,谁都不知道其实整座侯爷府里只剩下十几串钱过日子。

    回来后圣旨有赏赐,李素当时没听明白,除了“泾阳县侯”的爵位外,似乎黄金丝帛和田地什么的都有,只不过朝廷的赏赐发放下来是需要时间的,旨意要在三省核实,再转到户部,户部再转到度支司拨付,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

    李素呆呆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许久之后,失魂落魄地关门转身,仰天长叹一口英雄末路般的悲怆之气。

    穷成这样,日子可怎么过?教他如何愉快的安享太平?

    更重要的是,教他拿什么买礼物拜望那几位德高望重蛮不讲理的长辈?

    左思右想,李素决定先去拜望牛进达。

    拜望长辈也要讲顺序的,先挑相对比较讲道理的,最难对付的留到最后。

    于是李素吩咐下人备马,带上郑小楼和几个老兵,情当是自己的侯府仪仗,就这样空着手进长安城了。

    长安城仍旧人流穿梭,繁华似锦。

    数日前李素在长安城里大出风头,当今陛下隆重封赏,长安城里无数臣民已深深记住了这位年轻人,时隔数日,李素再次进城,许多百姓居然还记得他,顿时引来无数好奇又敬仰的目光。

    李素进了城门便下了马,和所有人一样,老老实实牵着马朝朱雀大街走去。

    虽说李世民赐予他长安城骑马的殊荣,然而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若果真顺杆子往上爬,昂首挺胸骑马进城,可以肯定没人敢拦他,只不过坐得太高也太显眼,被有心人记住了不是好事,从古至今活到寿终正寝的人,大多数都活得比较小心,太显眼的地方是给短寿的人准备的。

    进了城,心情豁然开朗,李素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没带礼物登门拜访长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这么熟了,长辈想必不会和他计较这些繁文缛节的,太俗。

    牛进达住在朱雀大街的南端,属于离太极宫比较偏远的角落,大唐立国后,开国功臣们开始瓜分胜利果实,朱雀大街这条直通皇宫的大街被李家父子赏赐给了开国功臣们,牛进达不声不响让到一旁,所有功臣们挑过以后,他才收下南端那块偏远角落的宅子,而程咬金,却抢到了离皇宫最近,占地最广的那一块地,估计老流氓拿下这块宅子没少费劲,满地打滚撒泼是免不了的,借酒装疯在功臣们面前舞斧也有可能,世上没这老流氓不好意思干的事。

    走到牛进达的宅子门前,李素站定,仰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苍劲有力的“敕造琅琊郡公府”几个大字旁,留着李世民的亲笔落款,大门稍显破旧,门上好些地方脱漆了,铜制兽首门环也失去了光泽,出现斑斑锈渍,大门紧闭,门口只站着几个老迈的府兵,年纪约莫四五十岁了,仍执戈按剑而立,像一杆杆标枪一般站得笔直,眼中露出几分冷厉之色。

    李素是牛府的常客,老兵们自是认识他的,见李素一行人走来,老兵们露出一丝微笑,纷纷抱拳行礼,也没人通报,马上有人打开了侧门请李素入内。

    不经通报,任由进入,这是对客人的最高礼节,或者说,牛府上下已根本不拿李素当客人,而是真正当作了自家子侄亲人,牛进达是李素的授冠人,从这一点来说,李素跟牛进达的亲儿子一般无二。

    以前来过牛府很多次,那时尚不觉得,只知门外站的几个老兵在耍酷,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厉气质,李素也是下意识的觉得不易接近,如今经历过战场厮杀后,李素顿时明白他们身上那股冷厉的气质从何而来了,和李素一样,这是一群真正从死人堆里打滚侥幸活下来的老兵,手下攒的人命怕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临进门前,李素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老兵们则回以友善的微笑,一笑便咧出两排黄黄的,参差不齐的大板牙,李素打了个冷战,赶紧跨进了门槛,刚才打算撬墙角挖人的心思不翼而飞,太丑了,而且好像不太在乎个人卫生的样子,还是留给牛伯伯吧。

    进了牛府,绕过照壁,前庭种着一片桃树,如今正是六月,桃花渐渐凋零,树上结了稀疏的青色桃子。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步都踏得不急不徐,牛进达那张方方正正的脸映入眼帘。

    李素笑了,时隔三年重逢,这张脸……为何还是像一块板砖?脑袋凑井口上晃悠一下都有落井下石之嫌。

    “小子拜见牛伯伯……”李素急忙躬身行礼。

    牛进达神情有些激动,上前将李素扶起,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眶已湿润了。

    “好,活着回来便好,这几年害我担足了心思,往后可不敢往外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魔王截路

    牛进达扶着李素的胳膊,久久不肯松开,盯着李素上下不停打量,半晌,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瘦了,不过扎实了,胳膊上都有腱子肉了,看来西州这一遭没白去,娃子年纪还小,也该受点磨难和锤炼,不然一生难成大器。”

    李素苦笑道:“差点连命都丢了,这应该不止是锤炼了,简直是过鬼门关。”

    牛进达哼了哼,道:“我们这些老将一生戎马,谁没从鬼门关里蹚过几个来回?单只你金贵么?不受点磨难,怎成男人大丈夫?就你以前那懒散惫怠的德行,谁见了都想抽你一顿,把你送去西州,就是为了改改你的毛病。”

    李素笑容愈发苦涩:“牛伯伯,陛下把我送去西州怕不仅仅是为了改我这懒散的毛病吧?”

    牛进达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陛下还有别的意思?”

    李素垂头道:“小子怎敢妄揣圣意。”

    “在老夫面前不必遮遮掩掩,陛下送你去西州,终归不是害你,今日你站在老夫面前,无论精气神,与三年前相比都强了许多,这便算是长进了。”

    李素笑了笑,点头称是。

    牛进达瞥了他一眼,道:“你三日前回长安,老夫听说你大出风头,陛下连下三道旨意,当着满城臣民的面褒奖封赏,还晋了你的爵位,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竟也是侯爷了,谁家小子能有你今日这般风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小子当然满足。”

    “既然满足,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别胡思乱想!”牛进达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李子正。老夫一直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怨,因为陛下拆散了你和东阳公主的姻缘,老夫告诉你,你心中不能再有怨恨。很危险。”

    李素沉默片刻,道:“小子已无怨。”

    牛进达深深地看着他,道:“但愿你说的是真话,子正,西州有西州的好,长安有长安的险,远赴西州固然艰辛,可在长安也是处处凶险,你此番回来。陛下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褒扬封赏,虽说风光一时无两,可你日后的处境也将处处被人侧目关注,日后你当愈发如履薄冰,稍有不察,便将落入有心人的算计,更何况,你与当朝太子素有恩怨。更是不能不防。”

    一番恳切凝重的叮咛,看得出牛进达是发自内心。他确是将李素当成了自家子侄看待了。

    李素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感动不已。

    今生能遇上这样一位关心自己的长辈,实在是自己的福报,长安城纵然再凶险,总好过在西州时那种孤立无援,茫然无措的绝望感。

    “多谢牛伯伯提点小子。”李素毕恭毕敬朝他行礼。

    牛进达哈哈笑道:“罢了。老夫年纪大了,喜罗嗦,你记住便好,说来也是县侯了,大唐二十来岁的侯爷。却少见得很,你小子算是个人物了,日后更需长进些才是。”

    李素唯唯称是。

    牛进达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站在外面说话不是礼数,来人,设宴,上酒!小子,咱们进前堂喝个痛快!”

    “啊?喝酒?”李素顿时脸色发青:“……牛伯伯见谅,小子酒量奇差,而且还要去程伯伯府上拜望……”

    “拜望个屁!程家一个老恶霸领着六个小恶霸,府里不啻龙潭虎穴,你进去了焉能竖着出来?反正都是醉,今索性便醉在老夫府上,多少还能给你个照应,莫罗嗦,进屋!”

    牛进达不由分说将李素推进了前堂,二人前脚进屋,府里的下人们后脚便将热腾腾的酒菜端了出来,效率之高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所有大唐名将的府上都养着几十个厨子高举着鸡鸭随时待命,所以家主一声令下便马上把鸡鸭扔锅里,眨眼间便端出来……

    牛府的酒宴很朴实,不像程家那么奢华,毕竟是武将家,菜式虽简单,但分量却十分吓人,一盆盆的大菜和一坛坛烈酒端上来,李素呆呆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酒菜,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来,满饮三杯再叙别情,不废话,干了!”牛进达很豪迈,仰脖子便饮尽了杯盏中的烈酒,龇牙咧嘴一阵后,黝黑的老脸顿时浮起一抹潮红。

    李素仍呆呆看着面前那杯足足有半斤分量的漆耳杯,又吞了口口水,脸色有些发白。

    “哈哈,驴日的!好烈的酒!吞进肚里跟刀子割似的,你是个有本事的娃子,如此烈酒亏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嗯?子正为何不饮?这可是你自己酿的五步倒,不合你口味么?”

    “啊!喝,喝!小子这就喝……”李素装模作样将斟满的酒杯凑进唇边,忽然眼睛一亮,发现稀世宝贝般盯着前堂内一根朱红色的堂柱,惊道:“啊呀!好雄伟的一根……柱子!跟牛伯伯一样伟岸,好宝贝!”

    顺势赶紧搁下手里的酒杯,一个箭步上前,如同吃了我爱一条柴般抱着柱子死不松手,摩挲爱抚不停:“这粗细,这漆光,这长度……啧!好柱!”

    牛进达满脸黑线瞪着他,右手几次抬起又放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抽一顿这无耻的小混蛋,抽了怕破坏久别重逢的气氛,不抽,又对不起自己迫切想抽他的心情,一时纠结得不行……

    “牛伯伯,您家里的柱子不是凡品啊!好柱!不知用怎样的木料,怎样的朱漆,小子回去后当效仿之……”李素拼命将话题从喝酒岔到柱子上。

    “哼,这根柱子……其实就是一根很寻常的柱子!”牛进达哼了一声,自斟了一满杯,然后再次一口饮尽,搁下漆耳杯喃喃叹道:“这小子去西州三年……到底长进了没有?怎地和当年一样混帐?没道理啊……”

    李素面色有些尴尬,牛进达喃喃自语的声音太大了……

    一顿酒宴,说不上宾主尽欢。牛进达看出李素酒量不佳,也没再劝酒了,李素屡次偷奸耍滑,牛进达自顾自不停满饮,于是酒宴最后,牛进达……莫名其妙把自己灌醉了。

    一个把五步倒这种五十多度的烈酒当成葡萄酿三勒浆不停灌的人。不醉实在是没天理了。

    最后牛进达满脸通红,两眼发直,舌头都大了,摇摇晃晃站起身,开始跟李素说起了知心话。

    “好娃子!真是好娃子啊!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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