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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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刀锋般的目光直刺项田,冷冷道:“项将军,你负隅顽抗是你的事,折冲府将士皆是我大唐关中子弟,都是爹娘生养的,万莫害了他们的性命,别叫日后万千关中子弟瞧不起你!”
项田一呆,神情顿时陷入挣扎,额头上的冷汗如黄豆般滚滚而下。
李素见项田犹豫,不由上前一步,大喝道:“项将军,该悬崖勒马了!这件事已瞒不住,你以为将我骑营上下全歼于此你和曹刺史便太平了吗?你本已是罪人,此时若还挑起关中子弟之间的内斗,你与项家祖宗必被关中父老万世所唾骂,项田,你真要这么做吗?”
李素的厉喝如同春雷,在项田耳边炸响,项田如遭雷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转过身再看后面的折冲府将士们,诸将士眼中分明带了怀疑困惑,士气低得不能再低,若此时下令击敌,亦是败局已定,无济于大势。
沉默许久,项田仰天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居然笑了,笑声里,眼泪簌簌而下。
“罢了!众将士放下兵器,退后!”
一阵嘈杂的金铁相交的声音过后,满怀疑虑的折冲府将士纷纷放下兵器,听话地往后退了好几丈,显然,将士们也听出了不对,不想蹚这道浑水,刺史府的大门前一片空荡平坦,任骑营将士进出。
李素深深看了默默垂泪的项田一眼,猛地一挥手,大声道:“骑营,攻占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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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迷雾挟制(第三更,求月票推荐票!!)
玉门关。
一大清早,玉门关竟有雾,夜晚仍旧冰凉,天刚露白,便见玉门关内雾气缭绕,虽闻笑语人声近在咫尺,却极目而不见人影,置身于关内街道巷间,如同身临仙境般缥缈。
田仁会天刚亮便起了,家仆禀报今日玉门关浓雾后,田仁会便担上了心。
别人或许觉得置身浓雾里是件很好玩很有诗意的事,但田仁会绝不喜欢大雾天气。
作为玉门关守将,为皇帝陛下戍守着大唐西面的第二道关隘防线,田仁会深知责任重大,雾雪是他最讨厌的天气,只因雾雪之中能见度极低,往往咫尺间仍不辨人影,有时候若被外敌趁虚而摸上了城头,玉门关则危矣!
自大唐立国之后,高祖和当今陛下两代帝王雄心壮志,四面征伐,大大扩充版图土地,这些年大唐震慑邻国,大家惶惶不安,各国国主坐在宫廷里每天焚香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大唐那该死的皇帝和该死的无敌雄兵不要瞄上自己,特别是贞观四年,当今陛下平灭Dong*突厥之后,大唐威名愈发传扬天下,而大唐万胜王师的声名和战力也达到了巅峰,正所谓“拔剑四顾心茫然”,如今的大唐王师便是这么个状态。
所以自田仁会赴任玉门关守将之后,两年来还从未见过有邻**队胆敢主动叩犯玉门关者,大唐皇帝不主动招惹他们就算烧高香了。
只是虽说明知外敌不敢犯边,但田仁会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一个文能提笔控萝……嗯,文能提笔考进士,武能上马当将军的人才,能做到文武双全。样样拔尖的境界,说明田仁会其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每天巡视城防便是田仁会风雨无阻的必做之事,从守关将士的士气,军姿,精神等等,再到玉门关城墙上每一砖每一石。田仁会皆熟记于心。
今日田仁会出门时心情不大爽利,大清早起雾,而且是浓雾,伸手不见五指,如此便意味着今日的工作量不小,不仅要令将士们愈发森严地驻守城头,严密注意进出关门的百姓商贩人等,还要格外派出许多斥候,放出数十里之外。监视玉门关方圆数十里之内一草一木的动静。
玉门关是大唐出塞的最后一道关门,出了玉门关便是一片荒凉的山丘和沙漠,这片荒漠从玉门关开始,一直通往西州,以及更遥远的西域诸国,所谓“春风不度玉门关”,不是春风不想度,而是玉门关以外皆是荒漠。人烟稀少,鸟兽无踪。春风想找人度一度亦不可得。
只是玉门关内却分外繁华,关内已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城镇,城镇内常居的百姓并不多,大约两千户左右,最多的却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市集,和穿行来往络绎不绝的各国各路商贾商队。
作为大唐最后一道关口。它的地理位置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来往的商贾满载货物,玉门关便是他们漫长旅程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从繁华到荒凉的转折。所以商人们到了玉门关后便有了许多选择,这里也有大唐精美的瓷器和丝绸。只是价格贵了许多,不愿花费时间和精力去长安的胡商们选择在这里交易货物,反之,大唐的商人亦同此理。
清晨的玉门关笼罩在一片浓雾中,大大小小的市集人声鼎沸,却互不见人,纷纷笑骂着今早的雾来得邪性。
田仁会领着二十多名亲卫,在浓雾中慢慢穿行,嘴角露出几分淡淡的微笑。
雾,确实来得邪性,不过他掌控的玉门关一切如常,斥候放出五十里外,关内商贾来往如梭,仍旧是一派平和繁华。
戍守玉门关对田仁会来说清苦而又寂寞,所谓“戍边”,所谓“大唐荣耀”,这些都谈不上,因为陛下和关中子弟太厉害,可以说是横扫宇内,于是这座本该是战地前沿的玉门关多年来不见敌踪,说是大唐最后一道关隘,其实它只是大唐境内一道寻常的关口而已,和大唐的任何一座城池没区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软弱无力地从浓雾里透出几许惨白的光,肉眼可见雾气如一条条蛟龙般翻滚升腾,田仁会巡过了城墙和护城河,一丝不苟地逐个将关门左近的城砖检查了一遍,确认城砖仍旧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松脱的迹象后,又去关内折冲府大营走了一遭,巡视了一下将士们操练,最后才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回走。
高耸的城门甬道内,田仁会一步一步走下城墙时,两道单薄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氤氲翻滚的白雾里,许明珠穿着白裙,素面不施脂粉,长长的头发自然地披散在肩上,脚上穿着一双软底白缎绣鞋,如临凡的仙子,一步,两步,缓缓朝田仁会行来,袅袅盈盈之态,如风摆杨柳,亦如浮翠流丹,如梦似幻,仿佛置身梦乡。
许明珠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名身躯略见佝偻的中年男子,男子与许明珠保持一步的距离,随着许明珠每一步迈出去,男子的脚恰好落在她的前一步上,二人连行走的节奏都保持着极高的默契。
饶是见多识广的田仁会,此时见到不远处的许明珠和方老五,也不由呆怔了一下。
白雾太浓,一时看不清眉眼,待到许明珠又走近了几步,田仁会方才认出她,然后神情不由露出几分无奈。
“原来是李夫人……”田仁会朝她招呼,然后很有风度地笑了笑。
许明珠巧笑嫣然,与昨日的伤心绝望的模样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今日的她似乎心情很不错,昨日的伤怀完全忘了一般,田仁会与她招呼的空档,许明珠又朝他走近了几步,当她与田仁会的距离不足一丈时,许明珠脸上的笑容愈见浓烈。
田仁会心下有些奇怪,他很想不通,为何昨日还是梨花带雨,跪着求他发兵救夫君的诰命夫人,今日却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为夫君性命焦虑绝望的神态,反而有种奇怪的……似解脱般的味道。
她……不再为自己的夫君担心了么?
“原来是田将军,命妇见过田将军……”许明珠走到离田仁会相距只有一尺,几乎近到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位置才停下,然后许明珠朝田仁会屈身一礼。
田仁会皱了皱眉。
眼下这个距离……似乎已有逾礼之嫌了,先不说男女之防,便是寻常男子与男子之间的距离,也不该离得如此近。
于是田仁会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叹道:“夫人还是尽早回长安吧,玉门关的兵马未得陛下与朝廷谕令,绝不可擅自调动一兵一卒,还望夫人体谅田某苦衷……”
田仁会说着话,许明珠却微笑着仍朝他走了一步,二人仍旧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离,当然,后面跟着的方老五也咧着嘴,一边笑一边跟着许明珠的步伐。
“昨日是命妇不识轻重,逾越了规矩,命妇昨晚想了一夜,将心比心,自是很体谅田将军的苦衷……”
田仁会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位诰命夫人今日怎么了?为何与他越贴越近?这个举动连民间女子都断不可为,一个陛下钦封的诰命夫人这般举动,已然称得上不检点了。
至于田仁会身后的亲卫,见田仁会与许明珠说着话,显然是互相认识的,虽说许明珠离田仁会越来越近的举动令亲卫们颇觉不妥,但……这只是个女人啊。
一想到对方只是个女人,而且还是田将军认识的女人,亲卫们纷纷放松了警惕,任由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田仁会也没察觉到危险,只觉得许明珠有些失礼,正打算再退一步,然后措辞委婉地提醒许明珠注意仪态,谁知许明珠忽然花容失色,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田仁会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许明珠黛眉紧蹙,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命妇方才不小心崴了脚……”
田仁会一楞,然后目光便情不自禁朝许明珠的脚上望去,眼神扫过许明珠的脸,不经意间顺便扫过她身后的方老五,却见方老五咧嘴笑得很和善,眼里却闪过一丝冷意,这一丝冷意立即被田仁会捕捉到了。
田仁会心中猛地咯噔一下,马上意识到情势不妙,脑海中警铃大作,正打算扬声叫亲卫,结果趁着他楞神的功夫,许明珠飞身而上,一柄精美小巧的匕首忽然抵住了田仁会的喉咙,与此同时,方老五从背后摸出一柄长刀,也抵住了田仁会的喉咙,两柄刀一长一短,一左一右,将田仁会的脖子死死卡在中间。
“命妇自是体谅田将军的苦衷,但是……也希望田将军体谅命妇的苦衷。”许明珠幽幽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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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终见曙光
两柄刀架在田仁会的脖子上,一左一右交叉,封死了田仁会的生机。
事起骤变,田仁会身后的亲卫惊呆了,接着一片拔刀声,无数柄刀指住了许明珠和方老五,每名亲卫神情惊恐,紧张地注视着架在田仁会脖子上的那两柄刀。
“大胆贼人,把刀放下!”一名亲卫紧张地大喝。
许明珠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她只是个弱女子,十多年来活得本本分分循规蹈矩,从未做过如此疯狂的事,握着匕首的纤手已在微微发颤。
而她身边的方老五,却满不在乎地咧着嘴,戏谑般看着一丈之隔的亲卫们,久经战阵的他,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手底下攥着那么多人命,无论临战的经验还是坚忍的心性,都比许明珠强上无数倍,他握刀的手很稳,如泰山般稳稳架在田仁会的脖子上,磐石不移。
田仁会很镇定,刀架在脖子上也一点不见慌乱的样子,脸上甚至浮起一丝奇怪的笑意。
“李夫人,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许明珠咬牙点头:“知道,我要你即刻发兵西州!”
田仁会有点好笑:“就因为我脖子上这两柄刀,所以你觉得我会发兵?”
“这两柄刀会要你的命。”
田仁会笑道:“我发了兵同样也会要我的命,甚至还会搭上我家小的命,你若是我,会做怎样的选择?”
许明珠顿时有些无措,然后求助般朝方老五看了一眼,方老五暗叹一声,有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的事情,其实原本是一件不可能达到目的的傻事,可惜做这件事的人自己察觉不到而已。
方老五自己呢?
暗里问过自己无数次。也许,他也忽然变傻了吧。
收到许明珠求助的目光,方老五架在田仁会脖子上的刀紧了紧,锋利的刃口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田将军,那是你的事,我们只求发兵。”
许明珠仿佛得到老师提示的学生一般。急忙点了点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