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1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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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居住时间的长短为衡量故乡的标准,那么,南江最应该算是我的故乡了。我不到十二岁便从下两河口走进这座县城,—住就是十七年。这里有我少年的梦想,青年的苦闷,当然也有卑微的欢欣。我在这里长大成人,结婚,生儿育女。肩起了人生的重负。但后来,我离开它了。当汽车装着我的五口之家向着达县方向行进时,在板凳垭,我最后望了一眼这座万山环抱的县城,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感慨:南江,我把妻子和三个儿女从你这里带走了,把我们的全部家当甚至泡菜坛、火钩、火钳都从你这里带走了,但我却带不走青少年时代的我。他永远地留在这里了,永远……
达县十年,厚重了我的人生,结识了一批知交,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但我不能也不会说它是我的故乡。
从达县迁居到成都,于兹又十余年矣!这将是我人生最后一个驿站。成都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是一座宜于居家的城市,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总是想走出来。去年八月,我终于可以抽身了,于是我走出来了。大半年来,我几乎都是在路上。我生性是一位行者,在路上,是我的宿命。当然,有时也要停留,但太久的停留会使我烦躁不安。
我是一个有故乡而没有故乡感的人么?不对,故乡的感觉分明好些时候在我心中汹涌着呵!去年元旦期间,我在通江县澌波乡同几个在澌波工作和曾在澌波工作的乡镇干部朋友在澌波的大山里走。我们走了苟家湾,走了北斗坪,第三天到了十字坪。十字坪盛产柿子,这时候所有的柿子都已采摘了,家家房檐下都挂着成串的柿饼。途中,我见有一棵树上还零星地挂着十来个亮红柿,几只山雀正在啄食。心想,许是树太高,收不了吧。不想,走不多久,看见了一棵极大的柿树,几百个柿子繁密地挂满枝头。深冬的柿树,叶片早已凋零,红亮亮的柿子像是玲珑剔透的小红灯笼,分外耀眼。柿树的主人正好在屋边干活,我问他,这树柿子为啥还不收呢?他望了一眼满树的柿子,怎么回答我呢?“哦,那是留给雀子过冬的。”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在我心灵里引起了怎样强烈的震撼呵!这里的农民并不富裕,而他们,竟把价值一百多元的柿子留给了雀子做冬粮。尽管我第二次到十字坪,尽管我在十字坪不认识一个人,但我突然热泪涌动,感觉到我是回到久别的故乡了。去年九月,我只身一人到了巴中的三江乡。在古旧的小街上转了一圈之后,我到河边乘船。偌大一条机动船,只我一人乘坐,与姓杨的船家讲好,两小时,二十五元钱。其地因鳌溪河、恩阳河、巴河交汇,水面极为宽阔。我不停地问船家,机声太响,他只得频频熄火回答我的问话。船行至电站的大坝时,我还想上岸到大坝上看看,船家不但不催我,反倒说:你慢慢看,我等你。船返回场头起岸时,两个小时早已超过了,我给了船家三十元钱,船家无论如何也要找补给我。见我再三推让,他温言细语地对我说:“同志,老实说,我家里人口多,还有娃儿念中学,不要说五元钱,就是多挣一元钱我也是高兴的。但你们出门在外,立要立钱,坐要坐钱,吃饭要钱,喝水要钱,无钱难行路。我们住在这里,吃饭在家里,钱少点可以节约一下。我若是收了你这五元钱,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安生的。”我悚然一惊,这是在他乡吗?分明是家乡的父兄对即将远行的游子在殷殷嘱咐呵!
有故乡感的地方,于我,真是太多了太多了,在泉州、厦门,在广元,在射洪,在蓬溪,在马尔康,在凉山,在南江,在通江,在巴中,在西双版纳……
何处是故乡?有真、有善、有美、有爱的地方即是故乡——人类心灵的故乡呵。这也正是我早些年在巴中没有故乡感,多年之后的现在反倒有了的原因,因为近些年来我在那里接触了一颗颗真诚、美好的心灵,在与这些美好心灵对接的时候,故乡的亲切感便油然产生了。
我不停地奔波在路上,正是为了寻找故乡。
我不停地奔波在路上,是要一路上向人们诉说故乡。
当然,在路上我也见到了丑恶、卑鄙、冷漠、猜忌、伪善、贪婪……但正如黑沉沉的夜幕托出了晶亮的星星,污泥里开出了洁白的莲花,正是这些人性的阴暗面使我们倍感故乡的美丽,故乡的温馨。
萨特痛切地说过:“他人即地狱”。虽然残酷,却说出了人类生活的一个事实。我知道那是事实,因为我经历过那样的地狱。但我相信,人类在改变着,世界在改变着。只要我们都珍视我们的故乡,培育我们的故乡,这世界终会变成他人即故乡的世界。
我的品读(四首)
■ 熊明修
读郭沫若《芭蕉花》
为了给过于劳苦的母亲治病
我们一同翻过院墙
偷摘芭蕉花蕊,偷摘正滴落
感动泪水的风景
无韵的诗句
惆怅的欢欣
谁也没有料到这会引起母亲的不快
面对母亲做人的准则
我们在温馨怀抱里
遗憾得欲哭无声
母亲慈祥的面容
有如那一簇芭蕉花
落满岁月的思念平静得
像一个永恒的梦
我们正用鲜活的思想
追寻梦的轨迹
不知是什么时候
芭蕉花 悄然绽开春天的花苞
放射温情的光焰
复活母亲的生命
读郁达夫《故都的秋》
吃透了清
吃透了静
吃透了悲凉
才把《故都的秋》
写得这般硬朗
这是无可模仿的千古之笔
一种半开
一种半醉
写得清写得静
写得悲凉且豪放
我在《故都的秋》的字里行间
穿行骨头里奔突着
十分的秋意
故都的秋雨
滋润着我心灵的干渴
可不是么
若留得住先生的话
我愿把寿命的百分之九十九折去
换得一个百分之一的零头
读梁实秋《尼亚加拉瀑布》
它不是瀑布了
在这么宽坦的空间
它是自然界的那种
强劲的剽悍
它在讲述尼亚加拉的故事
它把天生的欢乐
送进了山溪
带进了河湾
是的
它依然恋着甜润的晨风
也恋着狂欢的波浪
但它更恋着风里浪里的路程
它以整个身心向世人忠告
人生在这浩瀚的宇宙里
一切都应该和谐 即使有
恩恩怨怨
读周作人《苦雨》
一封家书一篇百年经典的
美文
苦雨不苦
这场雨注定要在
“意表之外”的炕桌上
落下来
落得快哉
落得悠哉
伏园兄的《秦游记》
比《苦雨》仅仅迟到半步
却乌蓬船似的
水朦朦地横在雨中
静听雨声
呵 北京
不再是雨具不很完全
防雨亦欠周密
雨后宽广的马路上
落满春天的消息
纸上的声音(四首)
■ 周根红
正午开始醒来。一片嫩叶下
我们的眼睛沾满花朵的问候
一张脸从芬芳的语言里探出
像漆黑的夜流淌出音乐
枝头喧闹。我们都曾经开过花
如今又在泥土里经历阳光和爱
经受花香的诱惑。六月的中午
鸟语不断扩散内心的隐秘
激情像春雨一样充满孤独的空间
远去的飞翔里,我们拥有了花园
一只小虫围绕着花朵的心灵歌唱
抑制住鸟喙下季节的颤动
六月的枝头,清醒又不安分摇晃
花园和我在黄昏和清晨的交替里
承受着同一滴露水的重量
抽身而去的是鸟群。在高空
将消逝的寂静留在花园的梦里
我轻轻地躲在叶片下,一言不发
努力保持一颗安静的心
为所有被惊吓的花朵
收藏住爱的伤害和力量
事件
它开始转过身去。一只乌鸦
在令人心碎的黑色里
接近飞翔的高度。像一个盲人
重复着烛光跳跃的姿式
在与天空有关的词汇里
它仔细揣摩着偷渡的方向
一次次沉默的深入和闪耀
擦亮自己巨大的翅膀
火已经燃起。晦暗的眼睛
争先恐后地涌动,躲避
除了消逝的森林,一只乌鸦
还无法摆脱枪口密布的语言
我疼。这些时代最后的梦魇
扭动着腰肢围拢在一起
他们一边微笑,一边紧盯着
天空里不断升高的道路
可是那只乌鸦内心异常平静
它停留在这块生病的地方
黑色的羽毛仍然崭露锋芒
像一根微小的树枝在风中坚持
草 莓
夏天从一只手落到另一只手
有时也会落在草莓的脸上
这是一个多么安静的场景
偷窥的异乡人满脸笑容
草莓停在三棵树枝间。它们
柔软地紧贴着夏天的胸膛
如果你绕过迟来的鸟声
爱情就在指间幸福地颤动
这样的夏日是完美的。三片绿叶
正在秘密地交谈各自的身世
它们构想着鲜红的欲念
在正午的阳光里甜蜜地挣扎
一切显得多么短暂。从草莓开始
我们为一个女人记住它的名字
在小小叶尖的思想上
我们抵达草莓的每一个幻想
草莓熟了。不顾危险的人们
拼命地踮起脚尖倾听
我想为它们分担悬空的重量
而落在我怀里的总无法躲闪
流逝
动人的舞蹈,叶片上的鸟鸣
还有清晨阳光落在地上的声响
冬夜里石头与寒冷亲切的对话
都已经在记忆的枝头慢慢枯黄
采撷月色的少女正在掸净箫声
梦中的花朵在太阳下纵情歌唱
一些道路在风中迷失了方向
像纸上的声音渐渐模糊昏暗
许多日子,翅膀扇动昨日空气
雨滴青草般在午夜从容生长
空空的房间,一个倾覆的巢
鸟喙啄去了多少动人情话和许多快乐时光
我已无法自持,在生活的岸边
我独自写下春天柳枝青春和欲望
爱情照亮的窗口让我看到大地
在幻想和宁静中敞开力量和光芒
不是爱你,也不是不爱你(四首)
■ 祈 人
世上再没有更轻松的事
钥匙插入锁孔的一刻
家就将你的手挽住了
轻轻地推开门
返身扣上门栓
顺手将公文包扔一边
这,已是回家的习惯
白日里,围着公文包转
包里装着身份
和这个时代的习俗
那么些无形的东西
总会令人丧失个性
只有当夜晚钻出公文包
卸去身上的种种头衔
甩开时代的种种尘埃
家,便让你活在自己的世界
将周身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就像除去一切沉重的东西
放松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家,便轻轻地覆盖上来
半睡半醒之间
想想世上
再没有比脱裤子更轻松的事了
遗书
——给Fz
我已将青春写进诗里
我已将欢乐写进诗里
我已将爱情写进诗里
我已将生命写进诗里
我献给你的这一首诗
终将贯穿我的生命
我手中的笔是灵魂的枝桠
写下的文字是心灵的绿叶
我们的爱情便巢筑其间
秋风改变不了它的颜色
冬雪埋葬不了它的温暖
而春天,已然迎面而来
倘若终有一天,假如我死去
我的爱人啊,不要悲伤也别哭泣
请从这一首诗中走下来
将这些诗句,抛向空中
让我的灵魂随你轻轻起舞
假如我将客死异乡,我的爱人
请带上这一首诗,犹如带着我的身体
你且风雨兼程,赶往我的故乡
回到我出生的那间小屋
默默地念这一首诗,读这些句子
然后将这些文字一个一个地撕碎
就像把我的身体埋进故乡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