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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1期-第21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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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子“嗡”了一下,恍惚回忆起去年秦琳回国时的种种异常:萎黄的脸,忧伤的笑,恩雅的歌声,我们的拥别和她的潸然动容,还有消失在素白雪地里的那个单薄的背影……我喊道,讹传!半个月前她还来过电话!姐姐惊骇地看着我说,这种事谁敢乱说?
  我无言。
  晚上回家,我掏出钥匙捅进锁孔,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开门。防盗门比平时沉重了许多,我推动它,咣啷咣啷的声音惊动了对门邻居。客厅冷飕飕的,我打了个冷战,习惯地打开灯,房间却比平时幽暗了许多,我抬头观察,不知什么时候,客厅的枝型吊灯和装饰灯竟有一多半的灯泡是灭的。我陷入沙发,总感觉有个穿青灰色外套的影子在眼前晃悠,久久不肯离去。
  我摸一下脸,木木的,有些湿凉。是泪水。
  我决定要把这件事的真相弄清楚。
  我先找姐姐的朋友,她提供了秦琳那位大学女同学的北京地址。
  我在复兴门一个住宅小区找到她,女同学先是一阵狐疑,见我神疲色衰,又听我不叫琳达而叫秦琳,没有多问,便大致说了她了解的一些情况。一周前,当地警方接到秦琳邻居的煤气报警电话,赶来时,秦琳已经不行了,警方的结论是属于自杀,因为房间里的煤气含量惊人,而且显然是主人有意这么做的。前因后果是,以前有段日子,秦琳总感到食欲不振,下腹不适,结果被查出了直肠癌,也曾做过手术和化疗,但效果一般。到了今春,她的病情开始恶化,但她拒绝去医院接受抢救,不知道她是不是特意给自己采取了安乐死方式。听说,救护车来时,大家七手八脚搭到救护车里的已经不是她,而是一具尸体,而且遗容安详。
  最后那女同学强调说,没去美国亲眼目睹,谁都是道听途说,她的消息也不敢肯定。
  这句话提醒了我,为什么不去找一下最直接的消息来源呢?我说过,当年秦琳和姐姐结伴来军营,三班的秦班长约她打乒乓球时总输球,后来的结果连神仙也不会料到,秦班长复员回京后居然戏剧性地成了她的老公,后来两人又双双旅居美国。我拨通了国际长途,好半天,才有个男人懒洋洋“哈罗”一声,又很快改用国语,问,哪位?说话!一口纯正的京片子腔调,他接电话时身边好像还有个女人说了什么,男人挺不耐烦,说我知道谁呀,深更半夜的,也不让人消停!我听出他就是秦班长,只是声音比当年老了。我问,琳达在吗?秦班长立即有些警觉,问,你是谁?找她干什么?我说,我只想知道琳达在不在。秦班长说,你想知道?我又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告诉你?这时我听到那个女人又叨咕了一句什么。
  我没有心情再说下去。
  我想到,该向秦璋打听一下。我们之间多年没联系,从部队复员后就各奔东西,据说秦璋定居澳洲已有十年,还听说他混得一般。我辗转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就问秦琳怎么样。秦璋对我来电话很意外,怪怪一笑,说秦琳运气好,又买房子又置车,当然,在美国这算不得什么,但她的车是凌志,她的房子是那种带草坪的花园别墅,那才叫发了洋财。我不满他的腔调,我说,秦璋,你该为你姐姐高兴才对。秦璋忙说,那是那是!我还沾了秦琳的光,是不是人一有了钱,就会变得慷慨?前几年,我欠了赌债,找她借钱,她死活不干,还骂我没出息,可去年她愣是给我汇了一万美金,而且是白给,我相信了,这年头,天上也可能掉馅饼。我估计准是叫更年期给闹的,听说女人到了更年期会反常,有的像夜叉,而有的像菩萨。不过,她赚钱也太玩命,说是心脏和肾脏都出了问题,还有哮喘,正在疗养。你要想联系,我给你找她的号码。怎么,哥们儿也要移民?
  我没好气地说,让移民见鬼去吧。
  还可以联系的人,就是“黑”在洛杉矶的眼镜了。那家伙同样睡得正香,我也顾不得了。他惺忪地嘟囔说,还是你最关心琳达。我说,究竟怎么回事?他打了个哈欠,说,这些年琳达确实挣了一些钱,但也搭上了健康,我看未必划算。那天黄昏,她被送到一家私人诊所,已经心力衰竭。据说那家诊所的大夫匆匆一检查就下结论,表示可以放弃抢救了。考虑到转院也需要搭上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也是白搭,周围人就按医生的建议把她推进了一间被用来停尸的空房间。我问眼镜,这周围人里有没有你?他说,那倒没有,也轮不上我在场呀!他接着说,听说她只是深度昏迷,最多算弥留状态,因为转天大家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僵硬,面容却和刚送进去那会儿大不同,茫然、凄楚、绝望、哀怨什么都有,身子还有挣扎过的痕迹,眼窝潮湿,还残留有斑斑泪痕。可以想象,她醒来时,一定奇怪自己怎么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当然,她很快就明白这是末日的入口处,可她已经没有能力叫喊了。想一想也怪有意思,在美国淘金,她绝对比我过得好多了,却没我命大……
  眼镜已全无睡意,绘声绘色地越说越多。
   我挂断电话,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去看望和慰问一下秦琳的母亲了。秦琳的母亲已近八旬,当了一辈子中学语文教师,自然不是家庭妇女,但毕竟风烛残年,又是白发送黑发,能不能承受这种打击还是个未知数。
  临敲门时我还在担心,意外的是,门开了之后,我在老太太多皱的脸上看到的不是哀伤和凄婉,而是焦虑和激愤。说起她的女儿,老太太的话一直颠三倒四,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原来,这段时间秦琳患了脑拴塞,身体严重偏瘫,正在洛杉矶一家医院接受治疗,已经有两个月了,很难缠。老太太也提到了秦琳曾托人捎来了一万美金,老太太痛心疾首说,我都这把子年纪了,要美金干什么?早知道最后要一笔一笔还给老美的医院,琳琳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老太太情绪愈发激动,还颤颤巍巍拍了一下桌子:都说美国那里,技术最先进,科学最发达,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全是鬼话!要不,我女儿年纪轻轻的,怎么到连电话都不能接的地步?老太太为不能亲自到美国照料女儿而垂泪,连连怪自己没用。
  我愕然。
  惊魂甫定,我安慰老太太,秦琳一向体质很好,经济条件又那么好,康复只是个时间问题。老太太点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说,西医并不是万能的,实际上,西医只能治标,这种慢性病要治本除根儿,要我看,还要靠咱们老祖宗的中医!
  我跃跃欲试。我告诉自己,老太太才是秦琳现状的最权威解释者,最应该相信的是一个母亲的话。我当即答应老太太,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中医权威想想办法。
  此后的日子,我像猎犬寻找猎物一样四处搜寻,不管偏方土方秘方,只要声称可治脑拴塞和偏瘫,我都会风尘仆仆地赶到,毫不犹豫买下。这些药五花八门源源不断,被老太太一次一次寄到了大洋彼岸。洛杉矶那边的反馈却并不热烈,劝老太太不要再寄中药了,不仅疗效不很明显,处理起来也太麻烦,那边还说,人家老美的医院只相信西医。
  老太太根本不理那一套,仍然和我保持密切联系,并且照寄不误。
  我们相互鼓励。我想象那一碗碗药味四溢的浓浓汤剂,汩汩流淌到秦琳虚弱的病体,就像一棵被冰雪覆盖的柳树熬到了春天,正在一点点回黄转绿,吐出新鲜的嫩芽。
   一次我送药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洗过热水澡,躺下迷糊着了。午夜时分,耳边电话响了起来。我抓过话筒,听到里面是一阵遥远却熟悉的喘息声:
  你好吗?
  


第一堂课
■  吴跃斌
  星期一上午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刚一敲响,灵山中学初三(1)班的56位同学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改往日的喧闹,56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教室前门。代课教师黄玉斌就这样在56位学生的注目之下,踏着铃声大步地走上教室讲台。
  往常在这个时候。黄玉斌应该在分水村自家的地里,他已经在地头猫着腰侍弄了半天的锄头,将地里的杂草小心地锄尽,给土豆和蕃薯浇完了粪水。然后,他走到地边的水沟旁,扯过一把茅草,哈哧哈哧地擦洗着粪桶,再把锄头连柄放倒进水沟里,撸洗干净。捞上锄头后,他将锄头立在一边晾干,卷起裤管,脱去洗得发白的解放鞋,冲着地头敲一敲鞋底,舒舒服服地坐下,将光脚伸进凉冰冰的水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他最放松、最舒坦的时候。他可以静静地欣赏自家地角里一溜的豆荚,开出紫色或白色的花,远远望去像一群飞舞的蝴蝶。成片的十豆叶和蕃薯藤生长态势良好,绿油油地将泥土覆盖,藏在暗处的泥蛤蟆叫声叽哩呱啦此起彼伏,大约正躲在藤叶下面互相传播春天的信息。
  他只要一扭头,就可以远远地看见村头自家的两间木瓦屋。此刻,烟囱里正冒出袅袅的炊烟,母亲已经开始往灶膛里烧起火。再过一会儿,妹妹黄玉娇就会站在自家的台门口,搭起手喇叭大声招呼他,哥哥哟,吃早饭喽!
  可是张老师病了,病得还不轻。张老师去县城人民医院住院前,向校K推荐了黄玉斌。黄玉斌算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他当了三年的张老师初中语文课代表,每回语文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在张老师的鼎力帮助下他又读了三年的灵山中学高中。最终还是差10分没能考上大学,别的同学比黄玉斌分数差的都上了大学,自费的。黄玉斌家里没钱,连高中学费也是张老师帮助他向校长求的情。黄玉斌只能回家种地,他不爱种地,他爱读书,他的语文在整个灵山中学都是出名的。有一次全县统考,黄玉斌愣是考了个全县第一,给灵山中学的语文老师人人都争了个脸。
  可是,光靠语文成绩的优异,并不能让黄玉斌考上大学。灵山中学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人考上大学了,黄玉斌本来是很有希望的。如果放在县城的中学,黄玉斌的英语说不定还能考及格。可是灵山中学只是一所乡镇中学,每年初升高,倒还有几个保送名额读县城重点高中,考大学就只能眼睁睁地一次又一次等待奇迹发生。新分配教师都不愿进灵山中学,灵山中学就只能自己解决师资。稍微像样点的教师都教了高中,初中只剩下几个老教师和一些代课老师,张老师身体一直不太好,校长照顾他,所以他一直教初中。现在张老师到底还是病倒了,初三就只剩下退休反聘的马老师一个人教语文。二个班的课马老师尚且吃力,四个班就更加不可能了。所以,校长就亲自登门请黄玉斌,当代课老师。
  黄玉斌虽然在家种地,可是他爱读书。有了高中文化的他,空闲的时候从来不像村里人那样搓麻将打纸牌,而是经常跑去灵山中学的图书馆借书。图书馆的赵老师早就和黄玉斌熟悉了,再加上张老师的关照,所以黄玉斌毕业后仍然享受着在校生的待遇。张老师还鼓励黄玉斌写文章,黄玉斌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忙完地里的农活,读些书写点小文章便成了他生活的重要内容。坚持二年下来,他的文章终于登上了县报。黄玉斌第一次在县报上登文章,张老师中午顶着日头骑自行车赶3个小时的泥泞小路,到分水村给他送来当天的报纸,还对黄玉斌的母亲说,这孩子有出息了,将来能当个作家啊!黄玉斌的母亲不懂什么是作家,张老师就解释给她听,作家就是坐在家里写写文章,别人就会给他寄来钱,叫稿费。
  黄玉斌的第一笔稿费10元钱,他在镇上的副食品商店统统买了饼干、罐头,给张老师送去,他说,这是为了感谢恩师,表示他的一点心意,张老师如果不收下,就是看不起他了。张老师心里高兴哇,第二天进了县城,特地给黄玉斌买回一叠崭新的方格稿子,他告诉黄玉斌说,你把这叠稿子写完,你离作家就又近了一步。老师希望你爬格子,爬出名堂来,这也是老师多年未竟的心愿啊!说完,张老师热辣辣地看着黄玉斌,目光中充满慈爱和兴奋。
  不久,校长也在县报上看到了黄玉斌的文章。校长找张老师了解,知道这个灵山中学毕业的学生的确不容易。所以,张老师一病,校长就马上跑去找黄玉斌,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事情,还没等说人情的人来开口,黄玉斌就已经到灵山中学报到,开始了他的代课老师生活。
  这样,20岁的黄玉斌站在了灵山中学初三(1)班的教室讲台上。他上身穿着一件崭新的的确良白衬衫,下身着一条半新浅灰色粗布西裤,脚上一双半旧黑皮鞋,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学生面前。初三(1)班的学生,早就从张老师口中知道了黄玉斌的大名。张老师经常在作文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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