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3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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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士兵说:“五哥、大哥;我看见鬼子兵营里多了一个中队的步兵。还有挺粗的炮;是从刚运来的马车上整下来的。大哥;小鬼子的一小队骑兵悄悄往西山去了。有一队炮兵在摆弄那些炮;炮坐在地上;两尺长的炮筒朝天斜着;炮弹上有十字铁片似的尾巴;半尺多长。我就看到了这些。”
二连长老五问:“谁知道小鬼子那是什么炮?能打多远?”
没有人回答;这些人都看着马营长。
马营长一下子醒悟了;说:“你们听着;老三;你马上去叫醒一连兄弟;带足弹药悄悄撤出去;撤向龙岭河口。如果听到咱们的喊杀声你带一连过龙岭河从官道绕过去揍小鬼子兵营的屁股。老四;你去带上后备三连;带上弹药粮食从营后门出去;上大顶子山口等咱们。老五你带二连跟我走;咱先去干小鬼子一家伙。”
二连长老五问:“咱们这就干小鬼子一家伙?”
马营长说:“别废话;快行动。迟了小鬼子的炮弹就砸脑袋瓜子上了。记得都他妈悄悄的不能出声。”
一连长老三、二连长老五和三连长老四出去准备了。
马营长将那把杀掉四个日本刀手的唐刀挂在武装带上;整整军装从营部出来。看着一连五十几个骑兵背着枪;别着马刀;牵着马顺墙角一个随一个悄悄从营门走出去。二连的四十几个骑兵随着二连长老五也走到营门口。只有三连长老四麻烦点;正带着五十几个老弱骑兵往马背上绑东西。
马营长才透出口气;心想可能刚刚来得及。就牵着蒙古红马往营门口走。可是;马营长的耳朵听到了哨子似的声音;而且是一串哨子似的声音。马营长抬头看去;十几发炮弹就从头顶飞过去;落下;十几声巨响之后;一连、二连刚刚离开的营房就被摧毁了。
马营长看着火光冲起滚出浓烟的营房还笑了一下;心想;真是刚刚好。幸亏二连长老五派的那个机灵的兄弟;要不全完了。
马营长牵马快步往营门口走;马营长的脑袋顶上突然亮了;是日本兵营的探照灯照射过来了。
马营长一跃上马;大喊:“上马;冲出去。”
这时;马营长听到刚刚出去往龙岭河口聚集的一连和日本兵交火了。马营长的心颤一下;想;一连可能中了小鬼子的埋伏。
二连长老五喊:“大哥;快!”
三虎子抬手甩了蒙古红马一鞭子;蒙古红马嘶叫一声;向营门口跑。
三虎子和刘二奎纵马跟上。
一排十几发炮弹落下来;把营部周围炸了个乱七八糟。又有十几发炮弹落下来;老四的后备三连行动慢;大多数人员马匹没能逃出后营门就死在日本人的炮火之下了。逃出去的三连长老四和十几个兄弟也没能活着赶到大顶子山口;在半路就被日本一个骑兵小队截住;经过小半个时辰的战斗;全部阵亡……
马营长随着二连冲出营门;他大声命令全连向右拐;不能去偷袭日本兵营了;要跟在一连的后面冲出去。支援一连冲出日本兵的埋伏。
马营长随着二连四五十骑一阵风似的冲到龙岭河口的外围;二连长老五派人过来报告;前面的一连反击的冲锋声消失了;问马营长怎么办。
马营长纵马跑过去;看着不时出现的一连兄弟的尸首和马的尸体。
马营长说:“小鬼子没用他们的骑兵中队跟咱们一连干仗;是把一连引到这里用轻重机枪伏击的。他妈的;一连全完了!”
二连长老五说:“大哥;咱们怎么办?回头冲出去?”
马营长说:“来不及了!咱回头正好撞到小鬼子的枪口上。那是居民区的街道;咱们不可能顶着机枪子弹冲出去。咱们只有往前冲;顺河道冲进山里去。”
二连长老五说:“他妈的;小鬼子为什么不和咱们马刀营来一次骑兵对骑兵的厮杀?大哥;我他妈的死也不服。大哥你跟上。小不点;你小子机灵点;跟住营长别乱跑。”
小不点急忙答应一声:“是!”
二连长老五带过马头;挥舞马刀;领着三十几个骑兵呐喊着;向前面龙岭河口的河道冲过去;试图沿河道冲进龙岭山里。
日本兵营悄悄调来的一个步兵中队布成马蹄铁的形状守在河道那里;封锁了可能奔跑马匹的地方;二三十挺轻重机枪齐声吼叫;二连长老五带的三十几个骑兵像一连长老三带的五十几个骑兵一样;很快一个一个中弹扑倒在龙岭河冰冷的河水中。二连的冲锋声也消失了。
马营长知道今日大势将去;这和他想过无数次的死法都不相同。马营长想不到日本骑兵并不同他号称马刀王的骑兵营交锋;而是把他的骑兵营可能突围的路线堵住;使用步兵;用轻重机枪对付他的骑兵营;如果有突围出去的马刀营骑兵;日本骑兵自然会去截击。这是全歼马刀营骑兵最好的战术。
马营长命令身边的十几个弟兄不再纵马强行突围;那是白白送死。而是把马匹放倒;在河滩上组成一个方阵。
马营长此时想的是尽可能使用步枪多杀几个日本兵。
马营长说:“兄弟们;咱们营上下一百三十八个人。咱杀一百三十八个鬼子才刚刚够本。兄弟们干吧!”
日本兵从四周围上来;也就品尝了马刀营这些胡子出身的东北国军的厉害。马营长的这些兵不只是刀法厉害;枪法一样厉害。尤其三虎子和刘二奎;四支二十响大肚匣子几乎百发百中。
三虎子说:“大哥;我数了;我干掉十一个小鬼子了。”
刘二奎说:“大哥;我干掉了九个小鬼子。”
马营长说:“操!你俩比我强;我才干掉六个小鬼子。你们哪?”
一个兵说:“我干掉三个小鬼子;有一个小鬼子被我打趴下又爬起来打个滚滚跑了。操!算干掉两个小鬼子吧!”
一个兵说:“我也整死了三个小鬼子;有两个小鬼子被我打中了他妈的铁帽子;可能没死。就三个吧。”
一个兵说:“大哥;我瞄着戴布帽子的小鬼子的脑袋打;我干掉了三个。”
一个兵说:“那他妈叫日本钢盔;什么铁帽子?胡扯;戴钢盔的才是他妈的真日本小鬼子。不戴钢盔戴布帽子的是二鬼子;他们亡国了帮小鬼子打咱们;他们更坏。我干掉了四个那样的二鬼子;打伤的三个小鬼子不算。”
叫小不点的兵年纪小;个头也小;只有十五岁;是二连长老五在街上看到;领进兵营的小叫花子;也是二连长老五一手教出来的兵;他听别人报数他没吱声。
马营长问:“小不点;你呢?打死了几个?”
小不点说:“营长;我的枪骑马时没拿住;掉了。一会儿鬼子兵上来我用马刀砍鬼子兵的头。”
马营长说:“行;小子;咱们就这么干。小鬼子知道咱们的枪法厉害不硬冲了。你们说我这营长大哥多他妈笨;咱早点用这招对付小鬼子;老三老五他们就不用死得那么难看了。”
日本兵退下去;猫着腰跑出来一个人;躲在一棵树后;探出半个脑袋远远地喊话;叫马营长投降。
马营长听听说:“这狗东西不是日本人;是说东北话的中国人。三虎子你用步枪把这个狗东西毙了。”
三虎子要过一支步枪;探头出去瞄了瞄准;一枪射出;那个家伙叫一声;从树后栽倒了。
战场上平静了一会儿;那时临近黎明;天边透出了红光。
日本兵的轻重机枪又响了。马营长他们那一圈起掩体作用的战马早就被打死了;战马身上中了一片片机枪子弹。
有几个兵抽冷子探头射击;被日本兵击中;中弹阵亡了。
刘二奎说:“大哥;咱们端气的还有九个兄弟。咱都死了马刀营就绝种了;三虎子你带大哥爬进那边的草沟里;咱们冲一下引开小鬼子;你保大哥逃出去再拉人马给兄弟们报仇。”
三虎子说:“我看行;你小子腿快;大哥跑不动那会儿你可以背大哥快跑。我带兄弟们引开小鬼子。”
马营长伸手从一个兵的衣兜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支叼嘴上;又拿下来;说:“我不吸烟;要死了干什么吸烟呢?兄弟们;咱们马刀营一会儿就绝种了;你们都跟着我;咱们二十年之后再干小鬼子。”
小不点细声细气哭起来。
日本兵不再用步兵围击;用了炮;几炮轰下来。炮声响过;马营长把脑袋从沙土里抬起来。他吐出嘴里的沙土;又挘チ成系纳惩粒话颜ǚ砂敫錾碜拥娜⒆油瓶O蛩闹芸纯矗患父鲂值芏济欢擦恕H说母觳病⑼龋宦淼那巴取⒑笸鹊酱Χ际恰B碛と雌婀炙恢信冢恢皇蔷氨坏黾父隹谧印!
马营长把唐刀拔出来;听听日本兵上来了;喊一声:“都爬起来;站他妈直了;跟大哥冲。”
马营长跳起来;迎着日本兵冲过去。
另一堆沙土里钻出了小不点;又站起了刘二奎。刘二奎站起来又摔倒了;刘二奎的一条腿炸飞了;再次摔倒就晕过去了。
马营长挥舞唐刀大步如飞往前扑;马营长渴望让他的唐刀再足饮小鬼子的鲜血。可是日本兵不给马营长用刀搏杀的机会;一排枪射过来。马营长顿时停住;他的腰弓下去;他的肚子、右臂中了三弹。
马营长站不住;快要倒下了;但马营长大喊一声;右手的唐刀舞出一个刀花;唐刀刀尖向下;嗤的一声;从右脚面上插进去;用唐刀把自己钉在地上;让自己能够站稳不摔倒。
围上来的一群日本兵愣一愣;几个日本兵又一排枪打过来;马营长透过脚背的刀松动了。因为马营长的脚下是大东北松软的沙土;虽有坚硬锋利的唐刀支撑也不能使他站立住;更不能使他站直。马营长向后倒下去……
日本兵围上了冲到马营长身边的小不点;小不点右手里的马刀垂下来;垂在右腿边;看着倒下的马营长扁着嘴在哭。
一群日本兵放心了;似乎还想拿一个哭鼻子的马刀营小兵开心一下。一个日本兵挺刺刀过来;对小不点哇哇叫着。
小不点吸了下鼻子;突然挥起马刀;跨动双腿;打了个转;躲开日本兵;转到那个日本兵身前;手中的马刀一个斜劈;那个日本兵的脑袋就飞离了脖子;血冲天喷出去。
小不点喊:“一个鬼子!”
小不点两条腿又一个打转;马刀劈出;又一个在发愣的日本兵的脑袋飞离了脖子;血冲天喷出去。
小不点喊:“两个鬼子!”
小不点再一个侧身扭腰;躲开一个日本兵的刺刀;手中的马刀却刺进那个日本兵的肚子里。小不点抬脚一脚踹在那个日本兵的肚子上;借力拔出马刀;小不点喊:“三个鬼子!”
小不点又一个飞身;躲避两把从后面刺过来的刺刀;前冲一大步;扭下腰闪开一个日本兵刺向前胸的刺刀;一刀砍向那个日本兵的脑袋;那个日本兵向后退;小不点这一刀砍偏了;砍掉了那个日本兵一只托枪的右胳膊。
小不点愣一下;喊:“半个鬼子!”
小不点这一愣;两个日本兵的刺刀就捅进了他的后背;刺刀从前胸透出来。
小不点一下顿住;低头看着胸口透体而出的刺刀尖;吸了下鼻子;嘟哝:“营长大哥;三个半……”
小不点随着那两把刺刀抽出;向前扑倒;小不点的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马刀。小不点是马营长的马刀营里唯一一个用马刀干掉三个日本兵、砍伤一个日本兵的马刀营士兵。
那是1931年9月30日;九一八事变后的第十二天午夜;那一天夜晚;马刀营全营阵亡……
责任编辑向 午
光棍们的太阳 作者:晓 苏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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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没有黄娘;油菜坡的光棍们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光棍是个比喻;指那些娶不上老婆的男人。黄娘说;光棍一眼就看得出来!
没错;光棍们肚子吃得再饱;哪怕打着饱嗝;脸上也露出一种饥饿的表情。平时;他们的眼睛总是阴沉的;耳朵总是灰白的;鼻头总是疲软的;嘴唇总是干裂的。但一遇到女人;情况就截然相反了。遇到包括看到;听到;闻到;还有尝到。看到一个女人走过来;他阴沉的眼睛马上就会亮堂起来;仿佛点燃了两堆火;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洗澡的声音;或者撒尿的声音;他灰白的耳朵顿时就会泛红;像刚在油锅里炸好的红薯片;闻到女人的气味;哪怕是头发上的油味;哪怕是脖子里的汗味;哪怕是裤裆里的腥味;他疲软的鼻头立刻就会挺起来;并且还会拉风箱那样前后耸动;要是尝到了女人的味道;那还了得?他干裂的嘴唇一下子就会变得潮湿;晶莹的涎水挂在嘴边上;长长的;细细的;亮亮的;看上去就像从芭蕉里面流出来的糖汁;不一会儿;一条绣花鞋垫似的红舌头便会从喉咙深处伸了出来;将那糖汁猛地舔进嘴里;然后再吞进嗓眼儿;涎水进入嗓眼儿时还会发出一种泡菜坛子鼓水泡的声音。
油菜坡的光棍多。黄娘扳着指头数过;巴掌大一个村;老老少少的光棍加起来竟有几十个呢!外村的人说;这地方虽然穷;可盛产两样东西;一是油菜;二是光棍!他们这么说;明显是在嘲笑。其实光棍是不能嘲笑的;嘲笑光棍是缺德的。用黄娘的话说;那简直是缺八辈子德!黄娘说得好;作为一个站着屙尿的人;谁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