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1954-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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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急忙起身,参议员摆了摆手,不无兴奋地笑道:“主教大人,教授,尽管与所期望的有一定差距,但必须承认我们之前的努力没白费,总算赢得一个不错的结果。”
斯贝尔曼主教欣喜若狂地问:“总统先生同意了?”
“同意了,值得一提的是,国务卿先生发挥了很大作用。”
“有不同意见?”
“不仅有,而且非常多,阻力非常大。”
参议员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扔,绘声绘色地介绍道:“驻法大使提供了一份报告,声称由琰先生是一个‘瑜伽信徒式的神秘主义者’,声称由他执掌政权荒唐可笑;国务院驻西贡代在上任前曾与琰先生接触过,他的评价堪称鄙视,声称琰先生唯一的策略是要求合众国给予各种援助,唯一的情感是盲目仇恨法国人,认为琰先生应付不了越南极为困难和危险的形势。”
有人支持就会有人反对,费舍教授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追问道:“除此之外呢?”
“查尔斯-威尔逊(国防部长)断言,越南形势全无希望,合众国不应该掺和进去;
他提交了一份军方的情报,认为越南军队意志消沉,西贡军政混乱,派争无休无止。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建立一个强大而稳定的政府,认为共c党迟早会控制整个越南。
“然后呢?”
参议员笑了笑,兴高采烈地说:“国务卿先生并没有反驳这些观点,而是说共d党集团认为他们代表着世界未来发展方向,他们狂热地推广这一理念。在东南亚,我们必须在我们这边找到一个必须认可我们的自由生活方式,认可我们的生活方式才代表未来潮流的领袖,并且他要同共c党一样坚强。”
主教大人乐了,不禁笑道:“毫无疑问,他们找不到比琰先生更合适的人选。”
“所以总统先生最终有条件采纳了我们的建议,他认为抵抗共c党集团扩张必须依赖本土的民族主义领袖,因为印度支那的民族主义运动正在兴起,而欧洲殖民主义正在衰落。他认为应该敦促越南所有反g力量与琰先生充分合作,以便有力地对抗越盟,建立一个强大而自由的越南。”
“有条件?”
“确切地说是法国人的条件,他们非常清楚琰先生回西贡领导新政府对法国意味着什么。在国务卿先生的斡旋下,他们口头同意支持琰先生,但这一支持具有试验性质,如果琰先生不能在‘合理时间’内奏效,那么将选择另一个替代者。”
很显然,国务院、五角大楼和国会山的一些实权派估计也持同样观点。不管怎么说,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国会众议院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吴廷琰想真正获得支持,还得靠他自己干出点样子。
接到这个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上午8点,曼斯菲尔德参议员在电文中委婉地转述了艾森豪威尔的口信,他一方面许诺提供援助,一方面表示美国的这一援助取决于吴廷琰实行改良、赢得民心的意愿。
吴廷琰有些失落,拿着电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故作轻松地笑道:“有总比没有好,为民,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了。”
“太好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历史没因为自己的重活而改变,李为民从未像此刻这么高兴过,紧握着他手提议道:“琰先生,您要去见元首,或许他还有很多事要商谈,您这几天肯定走不了。要不我先走,先回去准备准备。”
美国虽然表示支持,但态度并不明朗,更谈不上坚决。
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个既熟悉越南又了解美国的人,先回西贡同美国外交官打交道。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能不能真正获得支持,能否获得稳定局势所需的各种援助,他们的态度很重要。
西贡那么乱,一个喜欢做生意赚大钱的人,不仅一而再再而三提供帮助,甚至愿意回去为他奔走。
吴廷琰显然被感动了,拍了拍他手,一脸诚恳真挚地说:“为民,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具有中国血统的越南人。”
越南人可以和华侨做生意、做朋友,但极少会把华侨当自己人,李为民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做了个鬼脸:“琰先生,那您回去后就让人给我换本护照。”
有钱的华侨贿赂法国人,申请法国护照;普通华侨走台湾驻西贡官员的关系,申请中华民国护照;没钱的华侨宁可当黑户,也不会去申请越南护照。
李为民看似在开玩笑,事实上却是在表示要与他共患难、同进退的决心。
吴廷琰非常感动,用哽咽的声音心照不宣地说:“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父亲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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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急流勇退()
交班是一件大事,按照李家一个多世纪的传统,接掌家业的子孙必须是长房长支,并且必须已成亲。
换言之,只有成家才能立业,才有把家业一代代传下去的责任心。
再就是接掌家业的子孙必须在场,有那么点平稳交接的意思,以免兄弟不睦,为争家产把偌大的家业搞得支离破碎。这也是出于生意上的考虑,因为交接时会请有身份的长辈、同乡及亲朋好友观礼,可以借此机会拓展接班人的人脉。
如果现任当家人出现意外,则由刘家在主事们的监督下暂管生意,直到当家人生前指定或中意的接班人能够胜任为止。
太平年景,这么传承有一定合理性。然而正值多事之秋,必须与时俱进。
考虑到西贡局势动荡,几乎天天有人放冷枪。儿子又在吴廷琰身上压了重注,要同吴廷琰一起对付那些大小军阀,甚至在美国谋了个差使,如果再像之前一样交班,全家老小尤其儿子的安全真得不到保证。毕竟包括越盟在内的越南大小势力,几乎没人欢迎吴廷琰回来。
李冠云与刘敬晖沟通完之后,二人就开始为今天的交班仪式做准备。
上午九点,接到请柬的几十位潮州帮富商和长辈,纷纷赶到借富庙(义安会馆),广府帮、客家帮、福建帮和海南帮的贵客也陆续而至,马国宣先生正代表潮州帮热情接待。
今天是李家的大日子,不管有多少疑问现在都不能问。
众人简单寒暄了一下,非常有默契地站到观礼位置。只见关二爷神龛前摆满琳琅满目的瓜果、红乳猪和清蒸鱼等贡品,李冠云、刘敬晖和王伯等几位主事,全穿着崭新的衣服,带着刘家昌等一众小辈肃立在神龛前。
“吉时到!”
随着庙祝一声高喊,李冠云举起点燃的香,抑扬顿挫地开始禀神:“关帝在上,今有弟子李冠云诚心拜祭,请保佑我李家子孙,身体康健、平平安安;请保佑我李家生意,红红火火、财源广进;请保佑我鹤山子弟,团结一心、忠诚有义……”
刘敬晖父子是客家人,客家人拜孔子,讲究“天、地、君、亲、师”,自然不用带上他们。
今天拜的是关二爷,讲究“忠、义、仁、勇、智”。说白了是要求王伯等四位主事的杰出晚辈,将来好好辅佐李为民。
他禀完神,上完香,王伯的二儿子王康复、堂侄王晋鹏接过庙祝递上的香,向关二爷赌咒发誓一定不负众望,一定会做到忠诚有义、忠义两全。
小辈们挨个上完香,拿起筷子象征性吃了几口贡品,意为“纳福”。
整个仪式庄重而简短,李冠云转身作揖道谢,马国宣等宾客纷纷上前祝贺,并勉励刘家昌、王康复、王晋鹏、顾平春、顾采莲、李吉敏等被正式委以重任,今后将独当一面的年轻人。
仪式结束,刘家昌带新一届“李家常委”回去开“常委会”。李冠云、刘敬晖和王伯等“老常委”则邀请各位宾客来到中华酒楼,请老前辈、老朋友吃他们的荣休饭。
“冠云兄,接到请柬我真不信,你这也搞得太突然了!”
“为民没成亲,甚至都没回来,太儿戏,太儿戏了。”
连“造船大王”吴达远都感觉不可思议,紧盯着他双眼问:“亲家,你比我小四岁,身体好得很。敬晖也才五十,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国宣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是啊,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李冠云起身又作了一圈揖,端起杯子笑道:“不怕各位长辈、同乡、朋友笑话,冠云虽尚未知天命,但深感身体尤其精神大不如以前,敬晖亦有同感。我俩一合计,决定晚退不如早退,把生意交给孩子们,好好歇歇,好好颐养天年。”
一位老乡将信将疑地问:“你真放心?”
“元思兄,实不相瞒,做这个决定时真有些不放心,不过想想就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一世?再说富不过三代,家业到我手上已是第四代,人不能太贪心,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那……那你今后就真不管了?”
“不管了。”
生怕他们不信,李冠云放下杯子,一脸认真地说:“我全想好了,过几天,就带贱内和丫头去法国。在那边置办个庄园,种种葡萄、酿酿酒,过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法国那边有许多朋友,有法国人,有移民过去的华侨,去法国倒不会很闷。见他已下定决心,马国宣禁不住问道:“敬晖呢,敬晖也去吗?”
“马先生,我同冠云想法不一样,我希望能够叶落归根。老家现在是回不去了,不过可以去香港,至少离老家近点。”
“我去槟城(马来的一个州,华人很多)。”
不等他开口,王伯就嘿嘿笑道:“马先生,您知道的,我家老三在那边娶了房媳妇,安了个家。孙子快三岁了,我和我家那口子都没见过,不去看看不放心。”
一个去法国,一个去香港,一个去新加坡,一个去马尼拉,还有一个去雅加达,说退就退,说走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像是铁了心不闻不问。
西贡危机四伏、云谲波诡。
老老实实做生意都有风险,更不用说儿子要跟吴廷琰一起干。留在西堤,只会让他分心,不如走远点好。
况且这个走也是有门道的,自己有许多法国朋友,其中不乏达官显贵,去法国或许能够帮到儿子。
至于刘敬晖去香港,其实是去掌管航运公司生意。另外几位老伙计也一样,因为李家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分散风险、分散投资的习惯,在槟城、新加坡、雅加达和马尼拉都有产业,只是财不露白,外人不知道。
马国宣不明所以,彻底服了。
吴达远则愁眉苦脸地问:“亲家,你和亲家母这一走,为民和莉君的婚事怎么办?”
李冠云哈哈大笑道:“达远兄,孩子们的婚事你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们肯定提前回来。等着抱孙子呢,我比你更急!”
他们谈笑风生,有几位老板却食不甘味,因为接下来要跟年轻人打交道,谁也不知道他儿子会不会撤资或转让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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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归来!()
越南形势太复杂,外部受两大阵营对抗影响,本身正在进行殖民与反殖民斗争,内部又山头林立、派争不休。
历史上吴廷琰能在美国对越政策摇摆不定,在其上任初期几次险些被换的情况下,能够从法国人和保大手里抢回军权、平定大小军阀、建立越南共和国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局势如此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切顺其自然,吴廷琰在历史的巨大惯性驱使和个人不懈努力下,还能控制住局势、干两任总统,有惊无险活八九年。
如果自以为有先知先觉的优势,跟在他后面瞎掺和,天知道会产生多大的蝴蝶效应,天知道历史会不会走上岔路。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何况南越华侨不仅少,不仅胆小怕事,而且华侨区内部并不团结。有根深蒂固的帮派之见,有生意场上的冤家对头,有些人甚至卷入进残酷的意识形态斗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这种事确实存在,不管国民党特务对付共c党,还是在越盟领导下的华侨共c党对付华侨中的国民党,动起手来你死我活,往往比法越当局还要狠。
要团结西堤华人区内能够团结到的力量,要想方设法增加华人在南越人口中的比例,要让吴廷琰政府不起疑心地拓展华人生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