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惊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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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洛甫的左脚不小心踩在一个低洼的水坑,鞋袜全湿了。刘英怜惜地说:
“当心点,不要又来一个‘四脚朝天’哇。”
洛甫站着甩着鞋上的积水说:
“只顾和你讲话,没有注意看脚下。”
停了一会,他们又继续赶路。
洛甫感到对毛泽东的话还没讲完,想了想又对刘英说:
“老毛有时也有点偏激,把问题看得过重。比如前不久的会理会议,林彪是应该批评的,在困难的时候,多走一点路算什么?不应该提改变前敌指挥,对遵义会议的领导不应该产生动摇。在这个时候,直接和敌人硬顶不行,绕点圈子,是必要的,林彪不应该大惊小怪。可是老毛说这是右倾机会主义行为。这样就把问题看严重了。同时还连带批评了我和彭德怀。其实,要彭德怀出马,也只是林彪的想法,与老彭无关。我在中央负总责嘛,林彪有意见,自然给我反映,怎么可以说是我们串通一气来反对他哩!当时,我感到受了委屈,想声明,说说原委,但一看老毛在气头上,为了战胜危机,扭转部队的被动局面,老毛和恩来也够辛苦,老毛也焦急,当一听到不对的意见,就沉不住气啦。老毛对我的误解,以后再找个机会说说,我想以后总是有机会的。不过,老毛虽然对我有意见,有事还是爱找我商量,倾听我的意见,只要认为我的意见有道理,他就采纳。我有事,也爱同他商量。他有战略眼光,看得远,有魄力,也十分讲究斗争艺术。这段时间,没有他与恩来的指挥,部队还要遭到更大的损失。”
听了洛甫的一席话,刘英对洛甫又有了进一个的了解:为了领导人之间的团结,合作共事,自己甘受一时的委屈,这种相忍为党,相忍为革命事业的品质,深深打动了刘英的心。
刘英默默地承受着洛甫的爱与毛泽东他们的关心。刘英对于洛甫,已经由尊敬而转变为爱恋了。但她心底打定主意,这个问题,现在不说,一心工作。刘英在婚姻问题上,何其‘固执’啊!
第二天下午,刘英有事到毛泽东那儿去,踏进毛泽东的房间,刘英看见毛泽东刚起床,正在洗脸。毛泽东眨眨眼说:
“昨晚我在总部只睡了两个钟头,今天上午回来补了一下瞌睡,刚睡醒。”
“你昨天不是说,要看看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的记录稿嘛,给你送来了。”
“啊——让我看看”。毛泽东乐呵呵地说着。
毛泽东洗了脸,然后又用那张原本是白色,现在染满汗渍已经变成浅黄色的洗脸毛巾洗脚。两只粗大的脚板,在木盆里像个小孩一样交替上下击水,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刘英看见毛泽东用洗脸毛巾洗脚,感到不卫生,当即制止说:
“毛主席,你怎么洗脸洗脚用一块毛巾!等打下了城市,再发一条给你,这样多不卫生呀!”
毛泽东将双脚踏在木盆边沿,扬起头对刘英说:“你以为上面比下面干净吗?你看,鼻子和嘴这才脏呢?脚板成天套着袜子、鞋子,保护得好好的,比嘴巴鼻子干净。”刘英笑了,心想毛主席真会讲,横说竖说都有理。毛泽东边拧毛巾边说:“这毛巾还是打下遵义发的纪念品,你看上边印着‘遵义纪念品’几个红字,是‘三友实业社’出的。我喜欢它。”毛泽东洗了脚,穿上鞋子,站起来,然后点上一支香烟吸着,在屋里踱来踱去。他问刘英:“昨天和洛甫谈得如何?”刘英眨眨眼,神秘地说:“我向他说了,我不找爱人,5年不结婚。”毛泽东停下来说:“那可不行啊,让人家等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洛甫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了。”“三十五岁,与我何干?”刘英娇嗔地回答说。“你是一个革命者,有责任帮助一个同志嘛,洛甫是个好同志。”“这。。我知道。”刘英点头。“知道就好了。”毛泽东笑微微地说。周恩来走进屋来。刘英知道周恩来一定有事找毛主席说,便迅速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亲切地招呼了一下周恩来。毛泽东问周恩来:“有事吗?”“刚才接到三局报告,四方面军正分两路向北夺取平武,向西夺取北川,正在与胡宗南部队周旋。他们的战略方向是西向岷江地区,他们提出的口号是建立川西北根据地,迎接中央红军北上。又闻四方面军已在北川、茂县、理县一带少数民族杂居的地区,成立了‘苏维埃西北联邦政府’。。”
不等周恩来讲完,毛泽东插了一句:“这又是张国焘的创造发明了。”周恩来接着说:“张同焘还在茂县成立了‘中共西北特区委员会’。”毛泽东感到惊讶:“他怎么没有请示中央呢?这件事,可能洛甫也不知道,没听他讲过。”周恩来说:“国焘看见我们被逼了出来,可能认为苏维埃运动不适合中国,竟怀疑起苏维埃不能在中国成功。”“不管怎么说,应该给中央通报一下。”毛泽东断然说道。“中央处于流动状态,他们可能不便于联系。”周恩来解释说。“这个人是有点独出心裁,有时特别不大爱听招呼,凭个人意志办事。”“他的行动,还是在配合我们,策应我们,这点还是好的。”毛泽东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这个人难驾御哟!”周恩来琢磨着毛泽东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三、会师在即
四方面军准备迎接中央红军
5月的岷江,已是一派初夏景象。两岸的山绿了,草绿了,映山红在岩畔露出红红的笑靥。江风吹在人身上,像一匹看不见的绸子在轻轻抚摩。
岷江西岸的深山里,有好些四方面军的战士在绿荫深处开采石头。他们穿着灰布军装,也有穿青色的,头上戴着一顶大帽檐的八角帽。他们“嗨哟嗨哟”地用力敲击着石头。一个叫赵海云的青年战士唱起了川北民歌——
妹妹送哥当红军,手帕布鞋寄深情;手帕日日常见面,布鞋千里不变心。
妹妹送哥当红军,一心一意杀敌人;哥在前方做模范,妹在家中人上人。
“想媳妇啦!”一个长满络腮胡子名叫周炳清的战士对赵海云说。“你不想?”赵海云笑着挥动了一下手中的二锤,瞅了周炳清一眼,快活地说着。“光棍一条,想也白搭。”周炳清泄气地说。赵海云停下手中挥动的二锤,对周炳清说:“我们要和中央红军会师了,听说中央红军强得很,人马30万。”周炳清瞟了赵海云一眼:“谁说的?”赵海云嘟囔着嘴认真地说:“你还不知道,是陈昌浩总政委在大会上讲的。‘欢迎30万中央红军’的口号喊得震耳响,你耳朵聋了?没有听到过!”周炳清想了想,高兴地说:“30万!好多的人哟,比我们的人多得多。还有中央,本领更大,今后要打胜仗啊。”赵海云抹了一下额头上沁出来的一串热汗,甩在岩石上,喜滋滋地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开石头来做哪样?”“咹!赵海云,今天你考起我来喽,采石头,熬盐巴嘛。”赵海云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当真的不晓得哩。因为连欢迎30万中央红军那样响亮的口号,你都不知道。”
四方面军为了筹集慰问中央红军的物资,部队一面走家串户,发动群众,一面筹集粮食,羊毛、羊皮、牛羊、茶叶等物品。但这一带少数民族地区,盐巴极缺,部队决定到山里开采石头来熬盐,不是说所有的石头都能熬盐,仅有一种白色的石头才含有盐分。所以战士们将开采出来的石头还要筛选一遍,去掉杂石。
盐,对于红军来说,太金贵了。食而无味(应该说是食而无盐)的日子,红军是尝够了。为了迎接一方面军,四方面军首先想到的是一定要将盐准备好,采集不着,就发动战士甩石头来熬制。
山下的红军驻地更是热火朝天,有的坐在草地上敲打着山上运下来的石头,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他们要将石头锤成细细的石粉;有的在地上垒起来的土灶里填柴,柴火烧得旺旺的,火势猛烈,灶上大铁锅里的水沸沸扬扬,一个劲的翻滚。这里就是红军食盐“加工厂”。战士们忙碌地走来走去,搬这搬那,有说有笑。他们心里装着一个信念:“作好准备,迎接中央红军。”两支部队就要会师的喜悦,荡漾在驻地的每一个地方,弥漫在深山老林里。
在草地边缘远远的地方,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离群索居地坐在那里敲击着碎石,几乎不被人发觉,他的嘴边丛生着长长的胡须,缭乱不堪;双颊瘦削,眼睛凹陷,没有光泽,身上的军衣皱巴巴的。他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敲着,和谁也不说话。大伙累了,起身休息,他也不起来,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像一只孤雁。
赵海云和周炳清抬着满箩的白石,来到熬盐的工地,看见战友们都在歇气,没有干活,唯独一个人低着头仍坐在草地上敲石,感到奇怪,赵海云走过去,吃了一惊:
“这不是曾政委嘛,好久没有见了,瘦成这个样子。”
周炳清迎上去,大抱不平:
“曾政委,谁安排你干这苦活?”
曾中生向他们点点头,表示对他们关心的感谢。然后平静地说:
“我自己来的,我也要为迎接中央红军尽一点力。”
赵海云不解地问曾中生:
“听说你犯了错误?”
曾中生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驻地上敲石、熬盐的战士,一听说曾中生的名字,都围了过来。因为他们开始在鄂豫皖斗争时,就是在曾中生的领导下。以后,就逐渐没有听到他的大名了,好像一缕青烟倏忽被一阵巨风吹灭了。
昔日红四军赫赫的统帅,今天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战士们不解。
有的在窃窃私语:
“听说是执行李立三路线,犯了错误。”
“包庇重用反革命。”
“听说是反党分子。”
“不单是反党分子,还是反革命。”
在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的时候,曾中生似乎朦朦胧胧地听清了一两句。他感到有些悲凉,像严寒的冬天浇了一身冰水。但他不想和战士们多说什么,因为在这些对上层“斗争”可以说一无所知的战士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搞不好还会引来麻烦。于是,他决定对自己的事咬着牙,守口如瓶。
曾中生站起来对大伙说:
“同志们好好干吧,中央红军很快就要来啦,党中央很快就要来啦,给他们多准备一点礼物。”
曾中生在提到党中央时,声音特别大。
曾中生作为一个老同志,老上级,他感到任何时候都应该鼓励战士们的热情。何况他日思夜盼的中央红军即刻就要来到。他殷切期望着这一天的到来!见着中央领导,他要赶快报告他的问题,澄清他的是非,重新好好为党工作。以致,当他在被张国焘派人看管的期间,一听说为迎接中央红军而采石熬盐时,他便说服看管他的战士,请假来到制盐的工地,干起活来。
曾中生将他的一腔希望,全部寄托在两军会师上,他多么想冲出牢笼,重展翅羽,再上疆场,为党效力!
战士们将熬制出来的盐,用木瓢一瓢一瓢地从大铁锅里舀在箩筐里,一片灰白色,凝聚成不规则的盐坨坨。一个战士用食指沾了一点口水,再抹抹盐块,放在嘴里尝了尝,高兴地说:
“哟!还相当咸呢,要得!”
一个战士拍起手来,边拍边喊叫:
“成功呐!成功呐!这下中央红军有盐吃呐!”
战士们用包箩将熬制好的盐巴,挑到总经理部去。
总经理部(即四方面军后勤部),负责筹集慰问中央红军的物品,当战士们挑得满头大汗上了大路经过总经理部分设的粮店时,看见战友们将一箩一箩的青稞、玉米正往粮店抬,还有一些汉族与藏族的青年小伙夹在中间。粮站内的玉米、青稞堆成一座座金黄色的小山,快漫出粮站的大门。后来的战士不得不用力地往玉米堆上倾倒,高处的玉米便一个劲的往下滑落,只听一片玉米“哗啦啦,哗啦啦”的向下滚落声,像一道道金色的小瀑布在不断向下倾泻。。
歇歇气,送盐的战士继续朝总经理部走去。一路上,他们看见战友们在驻地四周忙碌不休。有的在打草鞋,有的在剪皮衣,有的在撕羊毛,有的在捻毛线,有的在学织毛衣、毛背心、毛袜子。他们心想,这些可能都是战友们为了迎接兄弟部队而在作准备吧,因为过去从没看见大伙干这些活。这一带地区是藏汉杂居区域,以藏族为主,还间有回民与羌民,他们以畜牧为主,多牛羊皮、羊毛,这些都是过冬御寒极需的物品。如果照陈昌浩宣传的那样,迎接中央红军30万,那么,该需要多少东西啊,因此忙坏了四方面军的战士。
为了进一步做好迎接中央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