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网络2009.3-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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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自己嘴巴,一直打得牙缝里渗出血来。
老婆获得了运输公司的一笔赔偿,总算替我还上了那笔挪用的公款。从那以后,我再没有打过一次牌。我被单位开除了。我成天足不出户在家给她洗衣做饭。
那天,她想吃酥肉炖粉条。我上街去买粉条,背上突然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我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趴在地上吃了一鼻子灰。我抹了一把鼻血,趴在地上扭过头,只见牛丽娜死命地抱着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凶恶男子朝我喊:“你还不快跑!”我拔腿就朝家里跑,以后再也不敢出门了。后来听说牛丽娜被男朋友刀疤脸带走了。
在风言风语中,老婆在谷岩教不成书了。娘家的一个舅舅在县教委工作,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调到城关实验小学。我这个待业青年就跟她混到了县城。
我见李庆邦杯里的茶水已经淡得没了颜色,就给他换了一杯。后面的故事他不用讲,我已烂熟于胸了。他的确老老实实呆了几年,在家一心搞写作。小说上了《人民文学》,诗歌上了《诗刊》。出了名,请他写东西的人就多了。很多单位请他写通讯报道、典型材料。后来他摸到门道,再没心思写纯文学作品,专门写起有偿的报告文学。水涨船高,开口要价就一千元以上,而且价格视文章长度不断上浮。这毕竟不是稳定的职业,几位朋友做了大量工作,谷山县财政局决定常年聘用他。原来谷山财政系统的通讯报道一直跟不上其他县区,自从李庆邦出手之后,在中央级的大报大刊发文章成了家常便饭,所以谷山财政系统的通讯工作年年夺得全市第一名。
大家都希望李庆邦能够这么干下去,除了工资还有更多的润笔费,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在县城买套房子了。现在,他还租住的是两间瓦房。
兄弟,好多人都说我是好色之徒,我是被冤枉的。
我至今仍然深爱着自己的老婆。她从来不和我吵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女人?
我是和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但那都是有原因的。无论和谁发生关系,我都不曾想过和老婆离婚。我有愧于她,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法报答她了。今年她已经三十五岁。我的父母,还有她的父母都不断地催我们:“赶快要个娃子呀。趁我们身子骨还硬朗,好给你们抱几年娃子。”可是,老婆坚决不要娃子。她上了环。医生问她有娃子吗?她说没有。医生说上环影响将来怀孕,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对谁都这么说:“我不要娃子,这辈子都不要娃子。我为计划生育作贡献。”
只有我理解她的心思。我也劝她:“该怀个娃子了。”
她说:“我真不想要。我只要你。”
后来,我也不劝她了,因为我出了一点问题。
前年,县财政局新招来一个临时工,姓叶,是高考落榜的小姑娘。小姑娘个头不高,小鼻子小嘴巴,眼睛虽然不大却充满了灵性,随便看一眼就叫人心跳不止。她的皮肤很白。兄弟,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如果想判断一个人的皮肤,不要看她的脸,脸往往有假象,你就看她的手腕。我一看她那白皙的手腕,就知道她的皮肤是如何地细腻娇嫩了。当年打麻将时,我见了卫生院院长的手腕,褐色,浑圆,我就猜她的胴体像黑芝麻糊一样。果然如此,我猜中了,那黑芝麻糊还泛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我真算不上好色之徒,我从没有对小叶动过什么念头,我像哥哥一样关心她。她负责三楼五个正副局长办公室和会议室的卫生。我发现局长酒后总是色迷迷地瞅着小叶。夏天,小叶穿裙子,露出白皙的肩膀和小腿。局长的眼睛就盯得更密。一次我到局长办公室送材料,听见他和小叶开玩笑,说小叶的皮肤像椰子汁、花生奶,小叶红着脸跑出来就撞在我的怀里。
我经常加班写材料,办公室里没安空调只有电扇。很多时候胳膊上的汗就把材料浸湿一片。局长见我熬夜辛苦,就专门给办公室吴主任打招呼,说可以让我坐在会议室里,打开空调,安安静静地写。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接触小叶了。小叶的寝室就在会议室的一个里间。我经常熬夜到通宵,她就在里间休息。这难免不让我心猿意马。吴主任也很警惕,背后专门叮嘱小叶,要多多提防我,因为我的名声实在太臭。当然,这都是小叶后来告诉我的。她相信我是正人君子。原来,她为了让空调的凉气吹进寝室,睡觉时一直将门虚掩一道缝。她在门后抵了一个凳子,凳子上放了一只报警的茶瓶。而我一直背对着她的寝室门。她经常听见我咳嗽、吐痰的声音,还有把稿纸揉成团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见我向她走近的脚步声。
那天晚上,我又坐在会议室里写材料,就听见她的抽泣声。我写不下去了,又不便过去,就坐在那里喊她。她不应声。我就安慰她。后来她请我给她倒一杯水,我才第一次走进她的寝室。一张床,一只皮箱,二把凳子,脸盆放在床下。寝室异常简洁。她发烧了。我给她凉了开水,又跑出去给她买了药。那以后,我们交谈的时间和范围就多了起来。
转眼快到年底,各种应酬增加,几乎顿顿在外陪客喝酒。一次酒喝多了,我就抓了吴主任的胳膊不松手。我问他:“我是不是好色之徒?”
他说:“是啊!肯定是!不光你,还有我,还有他,天下的男人全是好色之徒!”
我问:“什么叫好色之徒?”
他说:“我的水平解释不了,你问词典吧。”
我说:“在你心中我就是好色,所以要叮嘱别人防着我。”
他眨眨眼睛,若有所悟,继而大笑:“好色不好色,很多时候是群众评的。男人不骚,是个草包。好色表明性功能正常啊!”
那天,他带着办公室的几个兄弟去洗脚。洗完脚,他俯我耳边说:“庆邦,平时没有照顾好,多多包涵。今天兄弟们出来放松放松,洗脚可以报销,特殊消费就不在开支范围之内,但是个人有选择的自由。办公室在全省税法竞赛中被评为先进科室,刚发了一千块奖金,每人分两百,这是你的。”
真他妈的邪门,那天我特别憋闷,决定把两百块钱花出去,就想要一个小姐。我还没开口就有一个小姐主动找上门来。就像有人猜透了我的心思。其他人要没要,我不知道,反正我记不清那天是怎么回家的了。你也许不相信,我和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但是像这种花钱玩妓在我还是头一次。所以说我好色是冤枉我。我比那些市长局长科长们强多了。兄弟,我说的这些人中不包括你啊。
第二天,我突然感到难受。我不住地抓下身,皮都抓破了。第三天实在忍受不了,我跑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扳了瓢,染上性病了。我有苦难言。医生建议我激光治疗。我只想着能早日康复,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办。一下子花了三千多块钱。我寻思着怎么报销这笔医疗费。人穷志短啊。那天,吴主任一下子布置一大堆任务给我。
我生气了,说:“老吴,老子不干球了!这么多东西全压在身上,神仙也受不了。何况我最近病了,身体不舒服。”
吴主任一番好劝:“没办法,兄弟,局长指名让你写。你就能者多劳吧。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吭声,我能办的一定办,不能办的也要创造条件去办。”
他妈的那口气像在向领导表态。说实话,吴主任平时待我还真不错,咱一个临时聘用人员,人家犯不着这么待我。当然,他们都知道你在市财政局里掌握预算大权,知道你是我的同学,是我的铁哥们。我这辈子就沾你的光。我耳根子软,经不住吴主任几句好话泡,咬咬牙揽下活,顺便把医疗发票塞给他。
他接过一看,问:“你不是头痛吗?怎么打几天针就花这么多钱?庆邦也学会开假发票了?”
我知道骗不了他,就说了实话。
他望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还是你潇洒,想得开,也放得开,这辈子没有白活。”
然后,他把发票撕得粉碎,丢进垃圾筒里。见我纳闷,就拍拍我肩膀说:“这玩艺不能留,留下来就是将来整治你的证据。至于钱嘛,你放心,我尽快给你解决,大不了搞点就餐发票冲账。”
没骨气的我再次被感动了,没日没夜地赶材料,眼睛熬得红肿。局长要么笨一点,要么能一点。最怕那种能不能、笨不笨的领导,半瓶子的人最喜欢显示自己的水平。我写的材料被这帮半瓶子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改得我头都要爆炸了。那天晚上局长不知是头脑发热还是良心发现,突然跑到办公室来看我。见我双眼布满血丝,竟然哽咽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整条中华犒劳我。吴主任听说局长来了,赶忙从麻将场上赶来,被局长一顿奚落。
“庆邦的手冻得像面包了,你就不晓得给他买个电热板、取暖器?你这办公室主任怎么当的!让他到会议室去写吧,把空调打开。我们平时节约,也不应该在这方面抠吧?”局长就是局长,真他妈会玩人。他虽然把办公室主任批评了一通,其实在他心里还是更信任办公室主任。只有写材料这种蠢笨的活才轮得到我头上,评先进、发奖金,甚至分赃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找我,只会找办公室主任在阴暗的角落去完成。
就这样,我不光夏天坐进了会议室,冬天也坐进了会议室。我精神为之一振,我又可以和小叶聊天了。连续几个通宵,我把一大堆材料写完了,办公室主任神秘地把我叫到一边,递给我一个信封,说:“好色之徒,这是你的医疗费,下次可要注意安全。现在满街都是自动售套机,政府也规定娱乐场所必配安全套的。那么薄薄的一层,你怎么就嫌碍事了?”
还是那句话,人穷志短。管他娘的怎么说,钱拿到手算实在的。
完成了任务,报销了医疗费,两块石头都落了地,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到了晚上,我再也高兴不起来了。老婆说我辛苦了,专门给我蒸了鸡蛋,让我吃了再睡。上了床,我才发现自己没用了,无论如何努力都于事无补。我沮丧极了。老婆安慰我:“没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你是天天熬夜累的。”
我气急败坏,竟然蛮不讲理地对她大嚷大叫起来:“我上面的大头熬夜,下面的小头又没熬夜,你什么意思?”
她慌了,忙解释:“我没有什么意思,你咋往那里想呢。我真没有什么意思。”
我理亏,闭口不再说话。
“没事的,你休息好了就行了。万一有事,我们可以治疗的。”她不断地安慰我,又开始用手不断地抚摸我。
我说:“别摸了,摸也没用。”
她急得流下了眼泪:“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非要不可,我只是想摸一摸。我发觉有什么情况不对,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我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身子在一刹那间就汗得湿漉漉的。
“摸什么摸!你能不能不摸了!”我之所以歇斯底里地大叫是因为我心虚,我心虚到只有依靠大发雷霆来掩饰的地步。她摸到了黄豆大的一粒疤痕,那是激光手术后留下的。我不能让她知道,绝不能让她知道。我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再也不能伤她的心了。
她明显受到了委屈,默不作声地扭过身子。她总是这么善良温柔,即使受到天大的委屈也从来不与我争吵。
我躺了一会儿,感到身上的冷汗逐渐干了。我知道她的眼泪一定又像瀑布一样在流淌。我伸出左臂,她配合地抬了一下脑袋,让我胳膊从她脖子下面绕到胸前。我侧着身子从背后紧紧箍住了她,双手交叉着捂住两只弹力无限的乳房。我鸡啄米似的疯狂地吻她的耳垂、她的脖子、她的肩膀。我尝到了自己眼泪咸涩的味道。
“我对不起你,小马驹。”我失声痛哭起来,“我们离婚吧,真的,我们离婚吧。我对不起你,你和我过日子只会受罪。我们离婚吧……”
我真下决心和她离婚,她当然不会答应。她说:“不就那毛病吗?可以治的,我陪你,走遍全国,我不信治不好。治不好我也不离,我只要你。”
我没办法和她解释。我已经铁了心和她离婚。我知道我不行了,几年前就有征兆,小便开始分叉,夜晚要起床七八趟,尿频尿急尿不净,一旦连续作战便腰膝酸软,有时撒尿都疼。离婚的原因不仅仅是这点事情,而是我的确感到对不起她。我希望她能重新找一个好男人,一个能好好和她过日子的男人。我是个酒鬼、烟鬼,还是个色鬼,我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在决定离婚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