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轰炸"的幕后谍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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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兵

共和国建立之初；上海的上空时有台湾飞机前来骚扰；轰炸机来无踪；去无影；瞄准重点；精确投弹；造成严重伤亡；损失惨重。尤其是1950年2月6日这一天；对于上海市民来说可谓是一个黑色的日子。浦江之滨发生的敌机轰炸案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悲愤和世界的震惊；我公安部门随即开展了对敌潜伏特工的侦缉追捕……
　　
　　一
　　
　　上海解放之后；防空可谓当时最头疼的软肋；因为那时人民解放军尚没有雷达和导弹；仅有的一些高射炮也是从国民党军队手里缴获来的；其射程有限。而国民党军队的飞机都是美国援助的；且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对于这些先进的玩艺；我军除了密集地放炮外；对于高空飞行物“排泄”的炸弹；鞭长莫及；缺少办法。
　　1949年秋天；上海市人民政府公安局接到了一项特殊的保卫任务。10月1日；北京天安门举行了举世瞩目的开国大典；苏联共产党派出了阵容强大的文化、艺术、科学工作者代表表团前来祝贺。苏联代表团参加完开国大典的第二天；便启程前往上海参观访问。中央电令；务必保证这个有着国际影响的代表团绝对安全；万无一失。
　　上海市人民政府公安局局长李士英接到这项绝密命令后；立即召集警卫部门制定保卫预案；要求保卫工作对外绝对保密；务必做到细致周密；绝对安全。
　　苏联代表团一行被安排住在南京西路上的惠东饭店；代表团的每一项活动都严格按照计划进行；一环紧扣一环；严丝合缝。抵达上海后的前两天均太平无事；然而第三天；最让人担心的国民党飞机还是幽灵般地在上海的上空突然出现了。正在外滩四马路（今福州路）办公的李士英局长受接到电话报告后；命令部下；马上按事先准备的预案行动；代表团成员立即被疏散到防空地下室。
　　随着尖厉的警报声响起；云层里山现了黑压压的飞机群；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和几股黑烟后扔下了一串串炸弹；轰炸机又呼啸而去。我方设置在黄浦江边的高射炮密集地向上空射击；火光冲天；震耳欲聋。但是高射炮的射程剥高空飞行的轰炸机望尘莫及；轰炸机傲慢地一次次来回轰炸；我方只能望着他们发威撒野；却无可奈何；结果黄浦江两岸的民居和大楼；以及浦东发电厂等处被炸得硝烟弥漫、面目全非。所幸外滩一带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南京路上的商店和宾馆有惊无险；半免于难。
　　第二天；苏联代表团接到苏共中央的紧急电报；要求他们代表苏共立即赶赴意大利参加意共第九次代表大会。当时上海的飞机航线尚未恢复开通；苏联代表团必须先坐火车赶回北京；然后再坐飞机前往意大利。
　　为了保证代表团成员的绝对安全；李士英局长为苏联代表团包了四节专列并亲自护送代表团赴北京。他调集了40名侦查员作为便衣；贴身保卫在代表团成员周围；同时又调动了上海部队一个连；真枪实弹地随火车护送前往北京；沿途还调动了四个团的兵力加以严密保护。
　　火车抵达南京过长江时；那时还没有南京长江大桥；只能靠大船运送。为了安全起见；李局长决定将专列和其他车厢混杂在一起过江；经过几个小时的摆渡；到达对岸。
　　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列车终于安全抵达北京。李局长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二
　　
　　虽然苏联代表团安然无恙地离开了上海；但是敌机时不时地前来骚扰；对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敌机来犯；成了上海市新生政府和公安局的心头之患。
　　两个月后；情况出现了转机。
　　1950年1月11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公安局获得了一条可靠的情报：家住林森中路（现淮海中路）一个叫施家瑞的男子突然收到了775万元人民币（旧币）巨额汇款。经查；这笔巨款是国民党保密局寄给潜伏在上海的特务吴思源的活动经赞。侦查员通过邮局追根究底；很快查明了这笔巨款已被收款人施家瑞领去。
　　施家瑞；男；最近他家在光复路开设了一家“振记瓷器店”。以往未发现他与国民党特务机构有什么瓜葛。然而；这笔特务机构寄来的巨款却是写明给他的；而且他也确实领走了这笔巨款如此看来这个施家瑞至少和特务吴思源有关系；或者他就是吴思源。欲查获此案；施家瑞是突破口。于是；公安局派出了许多侦查员暗中日夜监视施家瑞的全家和其瓷器店的店员。
　　与此同时；公安局截获了国民党保密局密令吴思源报告飞机轰炸上海的结果；并告知将再拨给他20两黄金的活动经费的电文。这一发现使案情有了新的进展；证明特务吴思源不仅领取了经赀；还藏有电台；并且他与敌机轰炸上海有直接关系。
　　侦查员在林森路的施家和光复路上的瓷器店对面各借了一间视线较好的房子；日夜监视着施家和瓷器店的动向。侦查员化装成顾客来到瓷器店观察；这是一间破旧的术屋；小店经营业务不大；顾客稀少。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发现除了资方施家瑞和父亲施肖莲两人外；还雇有账房、跑街和4个学徒；如此规模的小店却雇用了6个人；连日常开销都难以支付；钱从何而来？小店又恰是施家瑞取走775万巨款后开设的；疑问甚大。

侦查员在外围监控的同时；对瓷器店每个成员展开了秘密调查。经过仔细调查后发现；其中有个叫罗炳乾的男子行动诡秘；此人既不在外跑街；又不作店里露面。通过户口资料细查；他是施家瑞的妹夫；户口报在福佑路某号。
　　侦查员又对福佑路某号进行了昼夜监视；这是一间老式石库门房子；两扇大厚木门一关；难以看清里面的动静。几天监视下来；不见罗炳乾进出的踪影；倒是施家瑞来过几次；手里提着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蓝布；不知里面装有什么东西。这一系列情况说明；这个瓷器店的资金很可能来源于特务经费；开店的目的许是为了掩护其特务活动。
　　侦破组为此请来了专门研究敌情的侦查员和了解特务机构及特务活动的老警察进行会诊。有位老情报人员听说“罗炳乾”的名字后；说道：“据我了解；国民党保密局也有个报务员叫罗炳乾；他是湖南华容县人；1937年春考入军统的技术干部训练班；毕业后在军统局郑州站等部门当过报务员；曾在同防部二厅技术研究室效劳。此人报务技术娴熟；是个干练的特务。不知此罗炳乾是不是彼罗炳乾？”
　　经过“会诊”；罗炳乾的面貌被渐渐地勾勒了出来；侦查员虽从户籍资料上掌握了罗炳乾的面貌特征：长方脸；大背头；双眼皮；眼睛边有颗小黑痣；身高1。70米左右；但由于跑街的罗炳乾一直未露面；故一时还没有对上号、
　　正在侦查此案之时；1月25日中午11时半；国民党的12架美式B24重型轰炸机、一架P51型战斗机和一架B38型侦察机；突然又飞至上海上空；在黄浦江两岸的杨树浦、十六铺、杨家渡、高昌庙等地进行了狂轰滥炸；像撒传单一样投了四五十枚炸弹；投弹后轰然远去；逃之夭夭。黄浦江两岸顿时响声震天；　楼塌屋倒；烈火四起；浓烟滚滚；江上的渔船被炸断；火光冲天；碎片飞扬；尸浮河面；惨不忍睹。据最后统计；这次轰炸共有i52人被炸身亡；462间房屋被炸毁；18艘船被炸沉。
　　当日下午；李士英局长、扬帆副局长立刻召集了刑侦专家开会研讨案情。经过讨论大家达成共识；为了迅速打掉敌机的嚣张气焰；对“振记瓷器店”的侦查不能按常规停留在外部侦查上；必须立即采取果断行动。于是；李士英局长决定；次日一太早就对施家和瓷器店；以及福佑路的房子进行严密控制；一有情况立即行动。
　　1950年1月26日；又进行了一天24小时监视；还是不见罗炳乾的神秘影子。是夜；李局长果断下达了命令；次日一早立即行动。
　　27日清晨；埋伏在福佑路罗炳乾住处的侦查员；悄然翻进了罗家大门；他们举着枪闪进房间搜索却不见人影；冲上阁楼时；只见一男子正躲在阁楼上；头戴耳机；专心致志地在发报。
　　侦查员用枪对准那个发报的人；大声吼道：“不准动！”
　　发报人顿时吓得愣住了；只得束手就擒。
　　此人正是特务罗炳乾；当场在其住处缴获美式发报机一部、密码一套、收发报底稿19份等罪证。罗炳乾被擒获的同时；侦查员在施家和瓷器店也同时采取了闪电行动；拘捕了施肖莲、施家瑞和施丽华；以及小店里的几名雇员。
　　经审讯；在铁的证据面前；罗炳乾深知大限已到；无法抵赖；被迫招供了一切。
　　
　　三
　　
　　1949年7月；国民党保密局四处处长杨震裔；突然找到罗炳乾谈话；请他出山去上海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并任命罗炳乾为上海潜伏独立电台台长；化名为吴思源。为减少漏洞；由他一人兼任报务员和情报员；负责向台湾方面发送关于上海轰炸目标的情报；以便国民党飞机准确地轰炸上海的重要穴位。
　　1949年8月25日；罗炳乾携带活动经费和美式发报机；登船离开台湾；途经舟山至上海吴淞口悄然上岸。一登陆；他就熟门熟路地摸到女友施丽华位于林森路上的家。
　　十几天后；也就是9月12日；罗炳乾与施丽华闪电结婚；并在福佑路租下了一间阁楼；就这样潜伏了下来。
　　站稳脚跟后；他便在小阁楼里架起了电台；开始与台湾电台试通起来；开始没有信号；罗炳乾耐心地一连折腾了两个星期；终于在9月24日晚上试通成功。11月10日；台湾保密局给他寄来了775万元人民币；被罗炳乾拉下水的施肖莲父子以此经费又在光复路上租赁了一间破旧的木屋；简单地整修一下后；挂出了“振记瓷器店”的牌子。小小的店堂里出现了4个小伙计；其实都是罗炳乾收拢来的散兵游勇。他们以瓷器店为掩护；开始了特务活动。
　　罗炳乾怕暴露身份；躲在楼内深居简出。施家父子和几个“雇员”则频繁外出活动；通过各种关系到机关、工厂、街道等处搜集情报。他们对黄浦江附近特别感兴趣；来到江边到处乱窜；将人口密集的居民住地和码头记下来；又来到发电厂、造船厂、自来水厂等周边踩点；将厂址的方位标了出来；为台湾的轰炸机精确投弹确定了目标。
　　这些情报通过罗炳乾及时发往台湾；台湾方面根据其提供的目标；不断地进行定点轰炸。轰炸机呼啸而去后；施家父子立刻赶到被炸现场；望着惨不忍睹的废墟和尸体；他们幸灾乐祸；回来兴奋地向罗炳乾汇报；罗炳乾又及时地向台湾电告轰炸成果；邀功领赏。
　　正当侦查员在审讯罗炳乾和施家父子之时；1950年2月6日；上海市区上空突然又出现了黑压压一群美式轰炸机；一串串炸弹雨点般地在黄浦江两岸骤然落下；两岸的工厂和民宅顷刻成为一片火海。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遭遇的最大的一次美蒋敌机轰炸；上海的杨树浦、闸北、卢家湾发电厂和自来水厂被准确地轰炸；其周围1000多间民宅也被炸毁；死伤1300多人。
　　经过雷厉风行的审讯调查；　“二六”轰炸案目标是根据罗炳乾被抓获前提供的情报确定的。为了严惩罪大恶极的国民党特务；上海市军管会于“二六”轰炸惨案的第二天公开宣判了这群特务分子。特务罗炳乾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枪决；施家父子、施丽华和特务帮凶亦分别被判处重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上海的天空平安无事；湛蓝的背景里只有美丽的鸽子宁静地飞翔；未留下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