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500卷-第9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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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如今便泊船滩下,不止住今日午时,兼为尔留宿。俟明日若不来,船即去也。”言讫,船乃下滩。其人乃执一长柯斧,便上岸,入山寻虎。并不见有人踪,但见虎迹亦已。林木深邃,其人乃见一路,虎踪甚稠,乃更寻之。至一山隘,泥极甚,虎踪转多。更行半里,即见一大石室,又有一石床,见一道士在石床上而熟寐,架上有一张虎皮。其人意是变虎之所,乃蹑足,于架上取皮,执斧衣皮而立。道士忽惊觉,已失架上虎皮。乃曰:“吾合食汝,汝何窃吾皮?”其人曰:“我合食尔,尔何反有是言?”二人争竞,移时不已。道士词屈,乃曰:“吾有罪于上帝,被谪在此为虎。合食一千人,吾今已食九百九十九人,唯欠汝一人,其数当足。吾今不幸,为汝窃皮。若不归,吾必须别更为虎,又食一千人矣。今有一计,吾与汝俱获两全。可乎?”其人曰:“可也。”道士曰:“汝今但执皮还船中,剪发及须鬓少许,剪指爪甲,兼头面脚手及身上,各沥少血二三升,以故衣三两事裹之。待吾到岸上,汝可抛皮与吾,吾取披已,化为虎。即将此物抛与,吾取而食之,即与汝无异也。”其人遂披皮执斧而归。船中诸人惊讶,而备述其由。遂于船中,依虎所教待之。迟明,道士已在岸上,遂抛皮与之。道士取皮衣振迅,俄变成虎,哮吼跳踯。又抛衣与虎,乃啮食而去。自后更不闻有虎伤人。众言食人数足,自当归天去矣。(出《解颐录》)
【译文】
开元年间,峡口老虎很多,来往船只上的人总要受到虎的伤害。自此以后只要是有船只要从峡口通过,就要预备一个人喂老虎。这样才能无患。不然,船上受害的人就更多了。从此形成惯例。每船留两个人上岸喂虎。过了几日,有一只船上坐的全是豪强之士,只有两人是穷汉,大家便把这二人推出来,让他们上岸喂虎。其中有一个人自己估计躲不过去,就走出船来,对大家说:“我很穷,应当替大家去死。但是人各有自己的命运,如果我没有被虎吃掉,我就有另外的要求,不知大家能不能答应我?”大家听他说得很恳切,也都感到悲怆,就问他说:“你有什么事?”那人说:“我现在就上岸去,主动去找那老虎,找到以后自然要有些计较,我只求大家把船留在滩下等我一下,到了中午我还没回来大家再走。”大伙说:“我们现在就把船停到滩下去,不仅等你到晌午,还要再等一宿,到明天你还不回来,船才开。”说完,船就来到滩下。那人就带上一把长把斧上了岸,进山寻找老虎。山上并没有人的踪迹,只有老虎的脚印。林木森森,那人寻得一条小路,虎的脚印甚多,就向前寻去。来到一个山隘,污泥很深,虎踪更多。又走了半里,就看到一个石室,石室里有一张石床,石床上睡着一位道士。架子上有一张虎皮。那人想这便是老虎变化的地方。于是他就蹑手蹑脚地把虎皮从架上取下来,穿上虎皮拿着斧子站在那里。道士忽然惊醒,见架上的虎皮已经丢失,就说:“我应当吃你,你怎么偷我的皮?”那人说:“我应当吃你,你怎么反而说这样的话?”二人争持不下。道士理亏,就说:“我有罪于上帝,被贬在这里当虎,应该吃一千人。我已经吃了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你一个了。我很不幸,被你把皮偷了去。如果不还我虎皮,我还要另外做一次老虎,还要吃一千人。我有一计,我们两个可以两全其美,可以吗?”那人说:“可以。”道士说:“你现在只管拿着皮回船上去,剪掉一些头发、胡须、指甲什么的,还有头、脸、手、脚、以及全身,各都稍微滴一点血,用几件旧衣服包上。等我到了岸上,你可以把皮扔给我,我拿起皮披上,变成虎,你再把那东西扔给我,我把它吃了,就等于吃了你。”那人便披着虎皮拿着斧子回到船上。船上的人都很惊讶,那人便详细述说前后过程。就在船上按道士说的准备了一切。将近天明,道士已经来到岸上。那人于是就把皮扔给他。他把皮往身上一穿,一振作,就变成一只虎,又是吼叫又是跳跃。那人又把旧衣服扔给老虎,老虎就把旧衣服吃了,掉头回山而去,从此后再没听说这里有老虎伤人。大伙说它吃人的数已经足了,自然应当回到天上去了。
卷第四百二十七 虎二
费忠 虎妇 稽胡 碧石 鼋啮虎 李徵 天宝选人
费忠
费州蛮人,举族姓费氏。境多虎暴,俗皆楼居以避之。开元中,狄光嗣为刺史,其孙博望生于官舍。博望乳母婿费忠劲勇能射,尝自州负米还家,山路见阻,不觉日暮。前程尚三十余里,忠惧不免,以所持刃,刈薪数束,敲石取火,焚之自守。须臾,闻虎之声,震动林薮。忠以头巾冒(“冒”原作“胃”,据明抄本改。)米袋,腰带束之,立于火光之下,挺身上大树。顷之,四虎同至,望见米袋。大虎前蹶,既知非人,相顾默然。次虎引二子去,大虎独留火所。忽尔脱皮,是一老人,枕手而寐。忠素劲捷,心颇轻之,乃徐下树扼其喉,以刀拟头。老人乞命,忠缚其手而诘问之,云是北村费老,被罚为虎,天曹有日历令食人,今夜合食费忠,故候其人。适来正值米袋,意甚郁怏,留此须其复来耳,不意为君所执。如不信,可于我腰边看日历,当知之。忠观历毕。问“何以救我?”答曰:“若有同姓名人,亦可相代。异时事觉,我当为受罚,不过十日饥饿耳。”忠云:“今有南村费忠,可代我否?”老人许之。忠先持其皮上树杪,然后下解老人。老人曰:“君第牢缚其身附树,我若入皮,则不相识,脱闻吼落地,必当被食。事理则然,非负约也。”忠与诀,上树,掷皮还之。老人得皮,从后脚入,复形之后,大吼数十声,乃去。忠得还家。数日,南村费忠锄地遇啖也。(出《广异记》)
【译文】
费州的蛮人,整族都姓费。那地方被老虎害的人很多,一般人家都是盖楼而居,以避免虎害。开元年中,狄光嗣是刺史。他的孙子狄博望在官舍出生。狄博望乳母的丈夫费忠英勇善射,有一天他扛着米从州往家走,山路难走,不知不觉就黑了天。离家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费忠不免有些害怕。他用带在身边的刀,割了几捆柴,敲石头取火,点起火堆守在那里。不一会儿,他听到了虎的声音。虎声震得林木丛都在发抖。费忠把自己的头巾盖在米袋子上,又把自己的腰带系在米袋子上,让米袋子象个人似的站在火光之下。他自己挺身上了大树,顷刻之间,四只老虎一块来到。望见米袋之后,那一只最大的老虎一下子跳过去,一看不见人,便默默相视,无可奈何。稍小一点的那只老虎领着两只虎崽离去,大虎独自留在火堆旁。大老虎突然把皮脱掉,变成一位老人,枕着手睡起觉来。费忠素来力大敏捷,心中对这位老头很没瞧起。他慢慢从树上下来,一下子掐住了老头的喉咙,用刀抵住老头的脖子。老人求他饶命。费忠把老头的双手绑起来,然后开始盘问他。他说他是北村的老费头,被罚当老虎,天上的官署有日历命令他吃人,今夜应该吃费忠,所以就等着费忠来。刚才来正遇上米袋,心中很是不快,留在这里等他再来,没想到让你捉住了。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腰边的日历,看看就知道了。费忠看完了日历,问道:“怎么做才能救我?”老头说:“如果有姓名相同的人,也可以顶替。以后事情暴露了,我得受罚,不过只罚挨饿十天罢了。“费忠说:“现在南村也有个费忠,他可以替我吗?”老人答应了。费忠先拿着他的皮爬到树上,把皮绑到树梢上,然后再下来解放老头。老头说:“你只管把自己牢牢地绑在树上。我要是进入虎皮,就不认识你了,如果你听到虎啸就掉下来,一定得让我吃掉,事情就是这样,并不是我不守约。”费忠和他告别,爬到树上去,把皮扔下来还给他。老头接过皮去,从后脚进入,恢复了虎的样子之后,大吼大叫了几十声,就离去了。费忠回到家中。几天后,南村的费忠锄地时遇上虎被吃了。
虎妇
唐开元中,有虎取人家女为妻,于深山结室而居。经二载,其妇不之觉。后忽有二客携酒而至,便于室中群饮。戒其妇云:“此客稍异,慎无窥觑。”须臾皆醉眠,妇女往视,悉虎也。心大惊骇,而不敢言。久之,虎复为人形,还谓妇曰:“得无窥乎?”妇言初不敢离此。后忽云思家,愿一归觐。经十日,夫将酒肉与妇偕行,渐到妻家,遇深水,妇人先渡。虎方褰衣,妇戏云:“卿背后何得有虎尾出?”虎大惭,遂不渡水,因尔疾驰不返。(出《广异记》)
【译文】
唐开元年间,有一只老虎娶了一个人家的女儿为妻,在深山里盖房子居住,过去两年,那女人也没发觉丈夫是只老虎。后来忽然有一天,来了两位客人。客人自己带着酒,就与丈夫聚饮起来。丈夫警告她说:“这两位朋友与别人不太一样,你可千万不要偷着看他们!”不多时他们全喝醉了睡在那里。她去一看,全是老虎,心中大吃一惊,却不敢说出来。过了一些时候,虎又恢复成人样,回来问她道:“你大概偷看了吧?”她说她根本就不敢离开半步。后来她忽然说想家,想回去看看。十天之后,丈夫带着酒肉和她一块回娘家。将要走到娘家的时候,遇到一道深水,妻子先过去了。丈夫脱衣服的时候,妻子戏耍地说:“你身后怎么有一条虎尾巴伸出来呢?”虎很羞惭,于是就不渡水,回头奔入深山,再没有回来。
稽胡
慈州稽胡者以弋猎为业。唐开元末,逐鹿深山。鹿急走投一室,室中有道士,朱衣凭案而坐。见胡惊愕,问其来由。胡具言姓名,云:“适逐一鹿,不觉深入,辞谢冲突。”道士谓胡曰:“我是虎王,天帝令我主施诸虎之食,一切兽各有对,无枉也。适闻汝称姓名,合为吾食。案头有朱笔及杯兼簿籍,因开簿以示胡。胡战惧良久,固求释放。道士云:“吾不惜放汝,天命如此。为之奈何?若放汝,便失我一食。汝既相遇,必为取免。”久之乃云:“明日可作草人,以己衣服之,及猪血三斗、绢一匹,持与俱来。”或当得免。胡迟回未去,见群虎来朝,道士处分所食,遂各散去。胡寻再拜而还。翌日,乃持物以诣。道士笑曰:“尔能有信,故为佳士。”因令胡立(“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草人庭中,置猪血于其侧。然后令胡上树,以下望之高十余丈。云:“止此得矣。可以绢缚身着树。不尔,恐有损落。”寻还房中,变作一虎。出庭仰视胡,大嗥吼数四,向树跳跃。知胡不可得,乃攫草人,掷高数丈。往食猪血尽,入房复为道士。谓胡曰:“可速下来。”胡下再拜。便以朱笔勾胡名,于是免难。(出《广异记》)
【译文】
慈州有个叫稽胡的人以打猎为生。唐开元年末,他在深山追赶一头鹿。鹿跑得很急投入一室。室中有一位道士。道士穿着红衣服靠桌案坐着。他见了稽胡感到惊愕,问稽胡是怎么来的。稽胡首先详细地通报了自己姓名住址,然后说:“刚才我追赶一头鹿,不知不觉就跑到你屋里来,请谅解我的冒失。”道士对稽胡说:“我是虎王,天帝命令我主管老虎们的吃饭问题。一切野兽都有各自的被吃对象,没有冤枉的。刚才听你说出你的姓名,你应该被我吃。”桌案上有笔、杯和簿籍。道士顺手就打开簿子给稽胡看。稽胡看了,吓得战栗了好长时间,苦苦地要求放了他。道士说:“不是我不放你,天命如此,又能怎样呢?如果放了你,我就失去一顿饭。不过你既然遇到我,我就一定要想法救你。”过了一会又说:“明天你可以做一个草人,把你自己的衣服给草人穿上。再准备三斗猪血,一匹绢。把这些东西一块拿来,也许能得救。”稽胡迟疑未决的时候,看到一群老虎前来朝拜道士。道士把吃的分给它们,它们便各自散去。稽胡不久也下拜告还。第二天,他就带着那些东西来到道士这里。道士笑着说:“你能守信用,所以是好样的。”于是就让稽胡把草人立在院子里,把猪血放在草人一侧。然后让稽胡上树。道士在下边望着他爬到十丈高的时候说:“停在那儿就行了。可以用绢把身子绑到树上,不然,恐怕掉下来。”随即他便回到房中,变成一只老虎,来到院子里仰视着稽胡,大声吼叫了几声,向着树上跳跃。知道吃不到稽胡,便抓过草人,抛起几丈高,然后去吃那猪血。吃光猪血,进屋又变成道士,出来对稽胡说:“可以赶快下来了!”稽胡下来行再拜礼。老道便用朱笔勾掉稽胡的姓名。于是稽胡的一场大难免除了。
碧石
开元末